夜晚的风很轻，窗帘微微晃动。

我坐在床边，手里是她昨天留在桌上的手链。银色的小环在灯光下闪着冷光，就像她眼里那种让人摸不透的情绪。

叶清最近的情况越来越不稳定。白天还会笑，晚上却常常对着镜子发呆，有时甚至会低声和镜中的自己说话。

我本以为那只是她在自我安慰，可那天夜里，我听到她低低的笑声，从浴室传出来——那笑声，不属于她。

“叶清？”我推门进去。

她转过头来，镜子里的那张脸却慢了半拍。

那双眼睛没有焦点，嘴角却带着一种微妙的弧度，既温柔又冷漠。

“你进来做什么？”她问，语气淡淡的。

我一时说不出话，只能盯着她的倒影。

镜子里的叶清好像更自信、更轻盈，像是一个从阴影中走出来的人。

我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伸手轻抚镜面，轻声道：“她在睡觉，不要吵醒她。”

那句“她在睡觉”，让我脊背一凉。

“谁？”我试探地问。

“叶清。”她轻描淡写地回答。

然后，镜中的她——笑了。

那笑容带着一种诡异的温柔，像是她终于摆脱了束缚。

我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往前还是往后。她忽然转身，把我轻轻推开。

“别看我，”她低声说，“她会醒的。”

我看着她走出浴室，动作优雅而疏离。

那一刻我明白，眼前的“她”，不是叶清。

第二天早上，阳光穿过窗帘的缝隙洒在床单上。

她靠在床头喝着牛奶，神情温柔，语气轻快。

“昨晚你怎么没睡？”她问，“看起来像被什么吓到了。”

我望着她清澈的眼睛，几乎分不清真假。

“你昨晚，有和我说过话吗？”我问。

她愣了一下，摇头：“没有啊。”

我想再问，但话卡在喉咙里。

她的手上没有昨晚那条银色手链。那条手链，此刻正躺在浴室的地上，断成了两截。

我趁她午睡时，悄悄打开她的手机。

相册里多出了一张照片——她对着镜子微笑。

可那张照片有两个她。

一个在前，一个在后。

后面的那个，眼神冷得像夜。

我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指尖发冷。

有一瞬间，我甚至听到耳边有细微的呢喃——

“别试图区分我们。”

下午，她醒来后说要去花店，我陪她一起。一路上她都在哼一首陌生的歌。

我问她歌名，她摇头说不记得，只知道旋律在脑海里出现过。

她走进花店时，我看见玻璃窗上映出的倒影。

那倒影没有笑。

那天晚上，我梦到她站在一面巨大的镜前，镜面碎裂成无数片。每一片里，都有一个不同的她——有的哭、有的笑、有的血红着眼。

她转头看我，轻声说：“顾言，你爱的是哪一个我？”

我被梦惊醒，汗湿透了枕头。

床头的相框里，那张我们去海边拍的合照不见了。

只剩下一张空白的底纸，上面隐隐约约印着一句话：

“镜子不会说谎，只是你不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