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天边泛着灰白的冷光,像是一张即将发霉的湿毛巾。
启然刚睁眼,还来不及揉眼睛,黄毛已经一脚踹了他睡的纸板箱:“搬运工,起床咯。”
“啊?我...”
“别啊啊啊了,你说你力气大嘛,今天就来展示一下你‘大’在哪儿。”
后面那句明显有点不良含义,但启然不敢顶嘴,只能慌忙爬起身,整个人还带着夜里的潮湿味。
任务目标:把仓库那边的旧货架拆了,把还没湿透的杂物搬进来。
老赵站在门口监督,表情像开运动会的体育老师,严肃地不得了。
“动作利索点,那些木头能拆成柴火的留下,不能用的扔后面坑里烧掉。别偷懒,我们都在看着呢。”
“我真不会偷懒。”启然努力讨好地笑了一下,换来的却是黄毛的一声冷哼。
搬运现场气氛奇妙地安静。
小个子不时悄悄看他,有几次还想开口搭话,但看见黄毛正盯着,立马缩回去装忙。
胡渣男在一边修理水桶,抽空瞥他两眼,像是在估计这货的卡路里性价比。
启然努力让自己动起来,毕竟是逃过怪物追杀又徒步两天的狠人。他咬着牙一趟一趟往回搬,甚至把自己搞得一身汗,背后的衣服贴成一片咸鱼干。
“喂。”
搬到一半,黄毛忽然叫住他,“你衣服里是不是藏着什么?”
“啊?”启然停住,像被灯照到的兔子,“没有啊...你要搜吗?我没带东西……”
“我是说你汗味怎么跟榴莲一样,哪有正常人出汗这么臭的?”黄毛皱眉,一副认真要研究生理构造的样子。
“啊……啊我……天生汗腺发达?”启然自己也憋不住笑了。
众人:“……”
小个子“噗”地笑出声,马上又装咳嗽补回来:“我只是咳,不是笑。”
胡渣男终于开口:“成吧,看来这孩子有点搞笑的潜质。咱们可以考虑不扔他进猪圈。”
老赵依旧正经:“猪圈里也能搞笑的。”
“喂,干活!”黄毛举起扳手,“我们还要去找物资的。”
但气氛,终于比早晨暖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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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亮,城市像一具灰扑扑的尸体,沉默、冰冷,风吹过,发出塑料袋拖行地面的刺耳声。
五人小队出发,目标明确:不是超市,不是药房,不是便利店。那些地方连老鼠都快饿死了。
他们要找的,是...被忽略的角落。
“上次我在琴行里翻到了两包压缩饼干。”小个子压着声音说,“放在试音室的储物柜里,和一袋干掉的耳机放一起。”
黄毛翻白眼:“你确定不是音响喇叭太震,把包装袋震进去了?”
“至少比你上次在牙医诊所翻出来的糖果靠谱。”胡渣男冷声道。
“你别看那糖果,纯蔗糖,含能量!”黄毛不服,“比那种假健康零食顶饿多了!”
启然一直在听,一边跟着大家猫着腰穿过满地碎玻璃和烧焦电线。他看得出来,这帮人走这种路已经走得非常熟练了。
“前面那个地方行不行?”他忽然低声说,指向前方一个写着“婴幼儿培训中心”的灰色招牌。
“聪明。”老赵眼睛一亮,“婴儿食品不太容易坏,而且没几个人想得到。”
他们迅速翻入后门,空气中还有淡淡奶粉味和陈年消毒水味。
启然翻了个橱柜,惊喜喊:“这里有...呃...一盒米粉!”
“看看保质期。”胡渣男。
“去年刚过。”启然。
“吃!”
小个子在角落里发现了几瓶塑封完好的婴儿水,还有一个装着小熊饼干的礼盒,一打开,那股塑料甜味直接冲鼻而来。
“就算是过期十年的小熊饼干,我现在也想给它过个生日。”小个子哽咽道。
黄毛翻垃圾桶,没找着吃的,却抖出一个还算干净的毛绒玩具,他看了看,想了想,递给启然:“拿着。”
“干嘛?”
“到时候万一你被困住,抱着这个比较像个需要援助的傻子,说不定敌人心软放你一马。”
“你认真的吗?”启然哭笑不得。
“我认真的时候你都不信。”
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尖锐的金属刮地声。
所有人动作瞬间冻结,连呼吸都轻了。
“不是疯子……是人类。”老赵判断得飞快,压低声音,“声音太规律,是拉推车。”
众人立马收拾东西,默契地往天花板上的通风口躲。启然被一把拽上去,他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小个子已经在他旁边打手势,示意“别动别出声”。
楼下,两个陌生人慢悠悠走进来,手里拿着铁棍和手电,一边走一边嘀咕:
“这些早教中心就该拆掉,一点有用的都没有。”
“上次我还在钢琴里翻出个手表,你信不信?”
“你是不是对‘音乐’这个概念有什么误会?”
他们兜了一圈,发现确实空空如也,骂骂咧咧地离开。
直到楼下没动静了,黄毛才擦了把汗,轻声吐槽:“你看,连傻子都开始精明了。”
“所以我们得更傻。”胡渣男点了点启然手里的小熊玩偶,“拿着它,也许哪天真救你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