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毛的头发颜色逐渐褪去，耳钉还在，手臂上是年少轻狂时玩闹刺上的图案。看起来还挺猛。他也曾经那么觉得，半塞的衣角，走路带风，放荡不羁。一脚踹人上墙，看着对方眼里那点怕意，心里爽得很。

他幻想过末日，一人一车，后座一堆美女，手里冲锋枪突突突，或者一剑一个人头，潇洒到底---帅爆了。

可真的到了末日，他只看见满街疯子，满地尸体。那些玩命往上扑的人不怕痛、不怕死，眼里只有“咬死你”三个字。他腿软了。他怕。他不知道他们下一步会不会撕开自己的喉咙。他感觉自己随时会死。

所以，当老赵说要出去找吃的，他第一反应是：你脑子抽了吧？结果还真出来了，而他居然跟了。

第一次，他发现自己不是真的很猛。第一次，他清楚看见没有规则、没有道德底线的人是多么危险。那些事老赵以前也劝过，可他懒得听，觉得老头啰嗦。现在，只是不愿意认错罢了。

说实话，他其实佩服老赵。佩服他在这种鬼地方还能坚持点“做人的底线”，也觉得他蠢。佩服他敢一次又一次往外跑，翻垃圾找吃的，而他只需要窝在屋里看门，被当成小孩子留下来，心里不爽是真的，侥幸也是真的。

但他不想承认。他不想说自己害怕，也不想说“谢谢你保护我”。他只会在偶尔交换到些吃的、换来点消息的时候，摆出一副：“看吧，我也不是非你不可”的臭拽样，去炫耀自己也能有点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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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人的小故事：

当初老婆带着孩子出国，他一个人留下来，觉得天都塌了。那时候的他，天天醉得像条狗，心里骂她自私，嘴上说没差，实际上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现在却反而有点庆幸...她们不在这里，不在这满街是血的世界，不用跟他一起苟活。他们在国外，逍遥也好、被困也罢，总比现在他身边这些疯子强。

曾经被公司开除，炒股炒得倾家荡产，以为自己这辈子烂到头了，谁知道还能混到这么个地步。不是升官发财，而是看见一群混蛋为了口饭努力活着。

更没想到，自己随手凑的几个破玩意儿，能被一帮小鬼当成宝，眼里发光地喊“太牛了”，说什么“这才是科技”。他心里其实是笑的，但也酸得很。

明明就是胶带、水管、烂木板拼一拼，放在从前连个实习生都看不上。但这些孩子看着他的眼神，像极了他家那几个小时候看他修玩具、做模型的样子。

他记得那时候，他们会围在他腿边，兴奋地说今天老师讲了什么，有个谁谁谁被罚站了。他也曾是他们最好的朋友。

可后来呢？

后来他没时间听了，回家就是灌酒、发火、开电视，谁说多一句话都觉得吵。他不知道是哪天开始，他们不再找他说话。他也没追问。

如果当时多听几句，如果当时多哄哄老婆，是不是就不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他不知道，也不想再猜。

只是现在，能活着，能修点东西，能被人需要，他就觉得……好像也不算太烂吧。

虽然这群人各个乱七八糟，干的事也乱七八糟，活得更乱七八糟。但谁不是这么活下来的？

或许，他还有救。也或许，是这个世界对他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