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觉醒来，脑子还晕着，就发现不对劲了。

墙壁颜色变了，以前是素白的，现在咋泛着淡绿光？像医院似的，呸晦气。床头柜歪了十五度，拖鞋换边了，牙刷的刷头朝下，电视遥控器居然藏枕头底下？谁干的？！

我当场就气炸了。

肯定又是那臭小子乱翻我东西。天天作妖！现在好了，连我最爱的松紧带宽腿裤都不见了！

我哼哧哼哧撑着腰找了一圈，裤子没找着，火气倒上来了。拉开房门就准备骂人，结果眼前的画面直接把我骂声憋回去了。

那臭小子，竟然梳了个马尾，还穿了条粉色百褶裙！

堂堂七尺男儿，学人家穿裙子！这都什么风气！

他还敢先叫唤：“爷爷！你怎么没穿裤子就出来了？！”

你还好意思说我？裤子不是你藏的还能是谁！我抄起拐杖就要教训他。

“把裙子脱了！还有头发剪掉，别在那晃悠，丢不丢人！”

“哎哟！疼疼疼！” 他哭唧唧地捂着手臂，声音尖得刺耳，像扩音器加回音，不知道的还以为哪个小姑娘在屋里被欺负了。

我愣了下：这小子声音什么时候变这么尖了？

还没来得及细想，旁边突然窜进来一男一女，睡衣都没换，敢情是做贼做到我家头上来了。

男的苦着脸，“爸……大早上的你又怎么了？我加班到凌晨，刚睡着……求你消停会儿行不？”

爸？你谁啊你叫谁爸？我家不收陌生人！

那女人更离谱，一把推开我，从我手里拉走那臭小子，像捡着宝似的，冲我喊：

“你在干什么？！你连自己孙女都打！阿宝你快管管你爸，他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孙女？谁孙女？！那是我儿子！臭小子！你要是敢承认你是他妈，我现在就报警抓你！

我怒火攻心，挥起拐杖就想把这俩人赶出去，结果还没挥几下，那男人就把我按地上了。

“快跑，叫警察！”我吼，“别管我，保护你妈要紧！”

结果那小子居然蹲下来，去看那人有没有受伤！你是不是我儿子？！

正僵着，一道温柔熟悉得要命的声音响了：“怎么了？”

我心脏一震，一下子红了眼眶。

是我老婆的声音。我们年轻时候，她也总是这么柔声细语的叫我。 她那小胳膊小腿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老婆！快躲进屋！别出来！外头有坏人！”我朝她大喊。

可她还是走了出来，动作慢悠悠的，头发比以前白，眼角多了几道纹。我心头一抽——是吓的吧？还是被这群混蛋逼的？

她蹙着眉，“阿宝，你干嘛把你爸压地上，骨头都要压断了。”

那男的一脸烦躁：“谁知道爸又发什么神经。烦死人了。”

我听得脑子嗡嗡的。

她竟然信他们，还去拿铁打酒给我擦瘀青。让我坐好，说我又乱发脾气。

我强撑着坐着，看那几个贼一样的家伙大大方方坐到餐桌，吃着我老婆做的饭！吃得理直气壮！还嫌油条太硬，粥太稀！

我真是气得要命，如果不是我老婆拦着，我当场就把拐杖敲断在他们头上！

“你们究竟想要什么！”我咆哮着，可没人理我。

只有老婆温声对我说：“乖，吃包子。”

我看了看她，终究还是乖乖吃了。

他们几个谈着我一句都听不懂的词儿，什么“脑退化症”、“幻觉”、“药量再调整”……

吃完了，他们收拾收拾拿着背包走了，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只剩下我，和老婆，还有厨房里咕嘟冒泡的白粥声。

我悄悄扭头看她。

她还在忙碌，背影熟悉得像梦，可又隔着玻璃。

我眼眶一热，鼻头发酸。

……我是不是，真的病了？

还是他们，真的不是我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