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们觉得累了，可以先回去，反正…….“周景和盯着桌前的证物思索着，眼神里满是疲倦，最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叹了一口气，继续接下来的话：“反正没那么快就结案，你们回去吧。”
凌晨两点多的夜晚，大家为了清点最新的证物早已疲惫不堪，毛子义更是干脆累得趴在桌上，连意志力一向顽强的何芮棠也难得露出累人的神色，可三人依旧没有停下手中的工作。
二人先是听到队长的话后松了一口气，但想到这可能又是一桩不了了之的案件，心里不禁苦叫连天。
“回去休息吧，明天再继续，我不想要在第二天看见你们丧着脸上班。另外，我批准你们明天可以迟点报道，到时我会和上面的交代一下。”见俩人迟迟还未回应，周景和再次下达立即回家的命令。
“好吧……那我们先回去休息了，周队你也别太逞强。”
毛子义和何芮棠走后，会议室只剩下周景和工作的声音。
最新的证物是整理好了，但问题就在于通过这些证物重新梳理案件，分析动机。
想到这里，周景和隐约觉得头部发疼，接着习惯性地往口袋摸索。
“早知道刚才就去附近买包烟——”摸了一圈什么都没有，周景和只能对自己刚从口袋里掏出的打火机叹气，随后只能忍着烟瘾继续工作。
认命吧，还能怎么样。
每一次案件有新的进展，他都得推翻之前所有的猜测和假设，重新审视。
就算是遇到悬案他们也只能拼了老命往死里地做。
这过程不但耗时耗精力还可能耗命，光这么想的话警察这份工作确实是让人感到心累的。
每次到这种时候，周景和都会努力地回想起自己当初当警察的动机。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有机会的话他还是想要争取个提早退休，早日和韩乐硕一起到处环游世界。
不再多想，周景和的视线停留在那叠被整理好的亲笔书信上，是何芮棠方才根据大致的时间线排列好的。
照这么情况看去，这些书信是出自于喻森的手笔，也是他们一直在找的东西，喻森的遗书。
除了这个，还有被亲笔信遮盖起来的一幅防画作品也被他们顺带带了回来。
据毛子义解释是那个叫什么梵高的作品。
这些遗书的出现间接地将他杀的可能性完全排除,种种迹象都在引导着周景和，不断地在告诉他，喻森没有杀洛禾曦。
喻森或许可以是主谋，但没有洛禾曦的应允的话，这场殉情是不可能发生的。
想到最后答案或许是这样，周景和完全没有破案找到真相的喜悦，取代而之地反而是一股无奈，还伴有无法言语的空虚感。
这莫名的空虚感是怎么回事……太阳穴再次发疼。
“如果是自杀的话……那为什么……”周景和扶着额头自言自语，这时忽然出现的韩乐硕打断了他的话：“那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准备这么多奇怪的东西。”
多年的默契早就将对方的思考模式研究彻底，连下一句会说什么都知道。
韩乐硕将买来的咖啡放在桌上推给周景和，接着坐在空位上开始细细分析：“爱丽丝、兔子先生、洛禾曦和喻森、日记遗书、上百张的亲笔遗书这些到底是什么，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明明一切可以拍案结束的，但很明显还差了什么，或许一开始，他们根本就没有找着真相。
还欠缺那几块重要的拼图就能够凑出的真相。
冥冥之中他们好像被喻森和洛禾曦布了一场局，被困在里头完全出不去。
“这么快就感到绝望了？周同志？”韩乐硕挑眉问道。
“差不多了……话说不是叫你休息吗？怎么还过来这里。”周景和这才想起下午某人差点坠楼的风光事迹，一脸不满地看着眼前的人。
“咳咳——这不是重点，重要的是你需要有个人和你一起梳理案件，还不是放弃的时候。”难得踢到铁板的韩乐硕心虚地咳了几下，企图掩饰自己无视队长命令的行动。
听到这荒唐理由的周景和叹了一口气，心里想着算了，继续方才的话题。
“现在已经可以完全排除他杀的可能了，自杀——但动机呢？”说道这里，周景和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总不可能是因为被人诟病，心理压力过大吧。”
别人或许会，但以他当警察阅人无数的经验，喻森和洛禾曦不会，至少他们不会为了这微不足道的理由而选择殉情。
根据两人的家庭背景，性格一一分析，思考并理解，周景和怎么想都无法将他们的心理素质归类为脆弱容易被击破的类别里。
所以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绝对不会是这个。
见周景和认真思考，韩乐硕也趁机给出了自己今天一整天下来所想到的疑惑：“你什么时候看过殉情的人会大费周章地做这么多事情，像是有预谋性的。”
“预谋性？”周景和疑惑。
“预谋性地杀了自己？”喻森和洛禾曦吗？
“嗯，我不确定是不是，只是单纯依靠我的直觉。”
“你知道你的直觉是有多神乎其技吗？不过你说的这些我不排除有这个可能，毕竟了结自己也是需要做好准备的，而他们或许是。”周景和回答。
说完话后，二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对了，你还记得七年前的连环杀人案吗？我们刚来这里负责的第一个案件，我个人觉得这两者挺相似的。” 韩乐硕开口。
“你说那个案件是不是那名杀人犯分别杀害了不同受害者然后取出他们其中一个器官，接着再重新拼凑成一副新的尸体展览在大街上的那个？”
想当年这案件可谓是轰动一时，一名自诩是人体艺术家的精神患者通过连续杀人获取器官，接着在将其一一缝制起来，制成一个非人非物的尸体。
在那杀人犯被捕的时候，他坚称这是自己他从出生至今至此最伟大的作品，他不后悔自己所作的一切。
随后迎接他的必然是牢狱之灾，但他本人或许最在意和放不下的是，他那伟大的艺术品。
“对的，虽然这两者案件看起来没什么关系，但演绎手法都是属于艺术呈现。我大胆猜测，喻森和洛禾曦，或许这就是他们有预谋性的动机……”
韩乐硕的话给周景和很大的提示，原本因为疲惫有些混乱的头脑逐渐有些头绪。
童话与现实的交错，似乎是在引领着人们往未知的方向走去。
“啧，所以你的意思是他们其实是在展现他们的艺术品吗？杀了自己？用自己的生命？”周景和恍然大悟，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心里的声音还是让他不满地啧了一声。
一开始他先入为主地认为这是一场因不被世俗接受的爱情而双双殉情的大学生，接着就是探查是否存在他杀的可能。
他们是无辜的，这是周景和对他们的刻板印象。
若按照这思考逻辑延伸下去的话，他们现在，或许不是了。
“这是我个人看法，我们都看过洛禾曦的日记吧，有些部分看起来文不切题，但如果是以故事来看待的话，那么我认为一切就合理了。”韩乐硕认真地说道。
不是日记，是遗书，同时也是一部作品。
周景和这么一想，只要将洛禾曦留下的日记的某些内容拼凑起来的话，就可以成为一篇童话故事。
爱丽丝与兔子先生到兔子洞的故事。
疯了。
想到这里的周景和只觉得太荒谬了，但似乎又不得不认同。
“那照你所说的，如果说那本日记是洛禾曦的艺术呈现，那么喻森呢？你分析得有理有据，我也认同你的观点。
“但至于是不是艺术呈现这点理由还是很牵强，不过我相信喻森肯定也有。乐硕，我想我们得按照这方式继续查下去。”周景和思索许久，发表了言论。
或许只有往这荒唐的猜测找下去，才能够解开喻森和洛禾曦真正的目的。
“那么现在就是得从喻森亲笔书信下手吧？有任何的头绪？”韩乐硕看向那堆证物问道。
话音刚落，只见周景和脸色微变，扶着有些发疼的头：“喻森这个人字太丑了，完全看不明白他到底写了什么，芮芮刚才才勉强翻译了一些，都在电脑的文件里，你看看吧。”
没想到擅长画画的喻森，写出来的字也十分艺术，完全让人看不懂的那种。目前只有细心的何芮棠勉强看得懂几个字，于是周景和便将这重任交给了她。
然后一向好强的下属难得认输了。
想到这里，周景和伸了个懒腰靠在椅子上，随后目光坐落在不远处的门口，而门口旁似乎还有个人影。
“别站在那了，快进来吧。”其实刚才在韩乐硕说话的时候，周景和早就察觉到门口的异样了，只不过碍于是熟人所以他才没有理会。
门被打开，只见被抓到莊柳走了进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刚才听你们分析案件说得很精彩，听得都有些入迷了，抱歉啦！”
“没事，帮个忙就当作付个收听门票。”周景和笑了笑。
“什么忙？”
“到附近的24小时便利店帮我们带些宵夜，顺便带包——算了，就这些。”本来还想要包烟，可是接收到了韩乐硕那吃人的眼神，周景和还是作罢。
“好的我待会就去，反正今天我也是加班。”
“话说你这么晚了怎么还出现在这里？”韩乐硕有些疑惑，接着继续道：“你是想报警还是自首？如果是这些你得去前面那边走个程序。”
“……”莊柳无语。
“对对，虽然我们关系不错但我们不能违背原则，抛开职业的外衣我们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周景和见状，开玩笑附和。
“……”无语的莊柳叹了一口气，将会手中的文件袋放在桌上：“喏，喻森的死亡报告，看了可别吓着了。”
“为什么会吓着，有什么问题？”
闻言，莊柳露出了不明的笑容，对着疑惑的二人开口：
“是足以能够让案件得到升华的惊喜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