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叔说:“我爷爷当年是跟着梁村长一家落地的,是建龙鳞村房子的工头。过后他不知道脑子撞到什么,竟然觉得这里好,然后就在这里安了家。听说是因为第一任的村长,是为了治好自己夫人的病,才会来到这里。”
花火惊奇:“来这里治病?找谁?找龙吗?”
“应该是这样吧,当年找龙的人里啊,就数梁村长最努力,每次进山谷找龙,他永远都是冲在第一线。他还找来了很多打手,一直到他在龙眠谷出了意外死了,梁家才到梁雄京他爸手上。”
“那第一任梁村长的妻子呢?”
“自然是死了呗。”
“他的妻子是得了什么病啊?”
七叔摆手,即使热衷八卦,也不是每一种八卦都喜欢追究的:“什么绝症吧,常年躺在床上房门都不出,没人见过长什么样子。”
隔壁陈婶终究还是忍不住搭话:“你别胡说,我记得我奶奶说她还是见过梁夫人出门的。”
七叔嗤笑:“嘿?就你那两眼都看不着天边的太阳的奶奶?也见过人家的夫人?”
陈婶的脾气立刻上来:“死老头,这把年纪了还学不会好好说话是吧?牙齿都要掉光啦,这就是你的报应啊!”
七叔用下巴“看”陈婶:“我的报应?你嫁给你老公,没几年他就死啦,伦报应谁比你快啊?”
陈婶气得拿起一旁做纸鸢的木条就要打七叔,花火冲上去拦住老人家,对羽皊大声说:“你看什么看,还不快制住七叔!”
羽皊还是第一次看到街头骂架,看的有点愣,而且还是两个老人家,本以为就是嘴皮子上交锋,没想到居然动真格了。
陈婶都气得红温了:“杨七!你就是喜欢看我不痛快是吧?我本来在街尾摆摊,你就跟着我,我换了个地方你还是跟着我,你是不是想早点盼着气死我啊?”
七叔哼了声:“气死你对我有什么好处?你还是活着好,让我每天笑话你!”
陈婶指着七叔:“你蛮不讲理!”
“你讲理,你当年就不会失约!没等到我回来你转头就嫁人了,这不是过得很快活吗?”
花火没想到收集梁家情报,还能吃到额外的陈年老瓜,看来七叔和陈婶也有一段故事。
但这回陈婶没有回话,用尽力气推开花火,把木条摔在地上,头也不回离开摊子。
而七叔气喘吁吁坐在椅子上,望向别处。
花火和羽皊尴尬站在原地。
花火还是放不下心:“我担心陈婶会出事,先追上去看看。”
“那我留在这里等你。”
花火点头,顺着感应追上陈婶。
陈婶的家就在摊子后面两条街,陈婶泪雨带花跑回家连门都没来得及关上,花火靠近陈婶的家就听见陈婶的哭声。
陈婶满脸是泪,看到来人也顾不上,只是继续哭。
花火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在陈婶一旁坐下,默默等她哭完。
“当年又不是我不赴约,我的父亲病重,我只能留在家里照顾他。等父亲病好,我便马上出发找他,他可好也不等等我就走了!一走就是两年……两年啊!那会我已经到了适婚年龄,父亲不管我的意愿,硬是要我嫁人,我能怎样?”
这些话陈婶憋了几十年,总算是有个可以发泄的对象,不嫌唠叨说起这段藏在心里的往事。
“我有想过自尽,但是又不甘心,我想问他为什么不能再等等我,我想跟他说我失约的原因。可当我再见到他的时候,我已经是别人的夫人了,我没有颜面去面对他。可是他呢?从我们重逢开始他就没说过一句好话,我每次被他气得要命!”
花火轻轻将手放在陈婶的背上,抚摸安慰道:“陈婶你也知道龙鳞村是什么地方,他最后还是回来也是因为你啊。”
“是啊,回来天天对我讨债,天天对我冷嘲热讽,他就开心了吧。”
“他可能做不到以朋友之名祝福,所以只能以小孩子的方式去逗你了。七叔太笨了,他只会这样做,我们就不跟他计较了。”
陈婶觉得这个形容非常形象,忍不住笑了出来,泪也慢慢止住了。
“我曾经约过他,想要坐下来好好跟他说,但每次都不欢而散。渐渐地我也累了,不想再辩驳些什么。我也老了,没有力气了。”
“陈婶,把这件事交给我吧,我去敲醒那个木鱼。”
陈婶却摇手:“太麻烦了,半只脚都踏进棺材了,不折腾了。”
“那怎么行!凭什么他一个负心汉欺负你,明明是他的错,为什么要你独自承受呢?你等我,我现在就去把他揍得找不着北!”
花火说罢就起身,没想到这番话被走到门前的七叔和羽皊听见了。
十五分钟前,街市。
羽皊把陈婶的凳子拎过来,坐到七叔身旁坐下。
七叔喝了一口水,也不看他,自个在生闷气。
羽皊率先开口:“陈婶也真是的,大街上这么和你吵,也不知道分寸。”
“你算老几?她怎么做关你什么事?要买东西就买,不买就滚蛋!”
“七叔你这不是很关心陈婶的吗?刚刚何苦说出那样的话来伤陈婶的心呢?”
七叔被人戳中心思,恼羞成怒又理不直气不壮:“你懂什么?你个小鬼,别胡说八道啊!”
“既然如此在意陈婶,就不要对她说重话了,万一哪天她不告而别,七叔你要上哪哭去?”
“她才不会走呢。”
“七叔为何如此笃定?是因为你觉得她也在乎你吗?那么为何对彼此都这么在乎的你们,要刀尖相向呢?人生短短数十年,趁你们还有时间,不如握手言和,不然夜里你就只能抱着自己哭了。”
七叔被说得七上八下,想象了一下,如果她先一步离自己而去,自己会不会每日以泪洗脸?甚至会不会想跟随她的脚步而去?
为什么他们开始那么的美好,现在却要变成这个样子,如此痛苦。
七叔沉默,他也知道自己说话很过分,但每次就是沉不住气,每当想起他独立坐在那个凉亭好几天,回来了就看着她亲密挽着其他男人的手臂,他就气上心头。
是啊,他甚至还不知道为何当年她不来赴约的原因。
就这么不明不白死了,他都恨死他自己了。
“要不我陪你去找陈婶,给她道个歉,然后你们坐下好好谈谈吧?”
“道什么歉?走开了谁帮我看摊子?”
羽皊招来一个侍从:“他会帮您看摊子。”
羽皊已经给了很多台阶,加上七叔确实不想带着遗憾到死,到底还是嘴硬接过:“走就走,谁怕谁!”
没想到走到门口,就听见别人喊自己负心汉,七叔的脾气又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