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尊严和活着面前,我选择了活着见你。
我残破,我还活着,能够不堪的出现在你身边。
現如今,他的面前,是那個穿過千年來擁緊他的愛人。
炉火仍旧温暖,他却觉得浑身发冷。有很多恐怖的想法掠过他脑海……
他很想念帝旭,一直很想。他很愛帝旭,從不改變。
那是他“死亡”时唯一惦念的人啊!他却不想带帝旭一起进入黑暗的地狱……
帝旭永遠是屬於光明的……炎陽之犼,抬頭挺胸立於天地間,如此光明磊落的存在……
而他,本是一介天馬,和初神一樣是天地間最純潔美好的存在。
若在當時,這樣的他比肩同為太陽的帝旭,他就是那輪皎月,也相襯。
殊不知,這一切都成了妄想,突發的變故,他再也回不到當初那般潔淨的存在。
他被玷污了,一塊白紙上染了黑墨,逐漸蔓延……
他仿佛陷入黑色旋涡,渐渐要沉入漆黑冰冷的海底。
而他依舊是是天上炎陽,是照耀他,賜他落在地上的影;是他能抓住的救命浮木,是他藏在心底的可思不可想的心上人。
他可是差一點就得到了他,只差一步,差那麼一丁點,最後還是交臂失之。舍不得,根本捨不得。你讓他如何捨得?
不捨又不得不放開,如今的他……已經不配呆在他的身边。
「怎麼不髒……怎麼可能不髒……」
「我的琅琅不髒,琅琅不髒……」
帝旭緊擁著懷中輕顫的人兒,心痛不已。他仰头看了看天空,明净皓亮,一尘不染。但他心中抑郁重重,自责不已。
「不怕,我陪你髒!」
他輕舔著那手腕上的血跡,一路沿上,親吻著他的唇,舌頭探入交纏貪歡,時間有些久,兩人分開時雙唇都拉出銀絲。
「琅琅不髒。」
帝旭低頭將額頭抵在上邪琅玕的額上,輕聲安撫:
「我會將你身上的污垢,舔了個乾淨,吞進肚子裡,那你也嫌棄我嗎?」
上邪琅玕的情緒還是一樣糟糕。
「這又怎能一樣?」
帝旭又輕吻了下他輕顫的眼睫。
「無需在意,好嗎?」
「怎麼可能不在意……」
他說著就要哽咽。
「琅琅……」帝旭擁緊懷中之人,想盡權力溫暖他的寒冷。
「沒事,我回來了,剩下的交由時間……兜兜轉轉,我們還是在一起的不是嗎?」
「這也無法否決我遭受的那些骯髒事啊!」
「你能讓時間逆轉?你能清除我身上所有的污濁?還有這千年來錯過的,要怎麼換?」
上邪琅玕情緒激動,想掙脫卻睜不開,他猶如一頭困獸,困在自己的回憶裡懲罰自己。
「我想過忘記,是最後最壞的打算!沒有任何理由,你已經看見,我是如此地不堪。這份愛意,在如此不堪的情況下,再到後來也會慢慢地瓦解。」
「你放過我,也放過自己,好嗎?」
帝旭聽他說這些,心裡也很不是滋味。他知道自己已經失去了上邪琅玕的信任,現在的上邪琅玕時時刻刻想要趕走自己,自己卻無能為力,只能拼命思索到底怎麼樣才能讓上邪琅玕走出夢魘。忽然,帝旭似乎想起了什麼……
「或許並不需要逆轉時間。」
「琅琅,若我說你最髒的那段日子,我都在你身邊陪你呢?」
不論何時,有你在,我都不可能獨身其身。
因為這一次,我的選擇是你!
我知道你在意仙使身份,是因為僅有仙使才能與神祗的我相配,想離我近一點,再近一點。但我又何嘗不是如此?不止你可以上來,我也可以走下去。比起那高高在上清高無情一塵不染的神明,不如一起做個貪歡又不堪的凡人,在紅塵裡糾纏翻滾。
*
《帝旭憶錄》:
吾未嘗與人言,曾見俊逸上仙於無數或彼自身未察之瞬間。
初見於大帝飛昇大典。人聲鼎沸,鑼鼓喧天。彼一身白衣,慵懶倚柱,猶若清流。初神離去,彼亦不見。
其後,吾常憶其清秀背影。未料再逢,此次彼狼狽不堪,為其所救。
雷雨陣陣,彼昏厥於山路,傷痕纍纍,懷中擁狐,似為其擋劫。十尾狐仙將升天時,吾命其記恩人之貌,將來有難,汝務必報恩。
其後,吾本應救醒即離,然不知何故,吾將彼與己皆留於此。隱瞞身份,封其視覺,帶至山上一小廟。
彼醒,未責怪,反感激,故靜養傷。二人於小廟中渡三日安然。三日後,彼傷愈,吾撤封印,先行離去。
別後再會,乃凡塵。彼理所當然,未認吾。
花街柳陌,底樓群芳爭艷,紅飛翠舞,而彼一身銀袍,坐二樓撫琴。歇息間,遇魔族挑釁。吾首次見彼出手,狠戾殘暴,毫不留情。出後遇吾,手持織夢壺,欲染指吾。彼仍未識吾,喚吾戰神殿下。一夜縱情,翌日清晨,彼已遁去。
正當帝旭以為此乃荒唐一遇,彼日溫馴小瞎子亦成和諧溫柔之不可復返。
然而,奇遇竟有再度。
此次,彼又成小瞎子。乃天庭詭計,將彼投入魔沼,墜魔。吾撈起彼,回山洞。此次,彼識吾,喚吾小師父。小瞎子依賴吾,二人彷彿回三日之時,然此小瞎子不安分,竟對吾上下其手。
吾查得天庭邪計,罔顧人倫,害逸浚上仙,罪不可恕。上界污染,實該亡。
吾解決後回,彼笑言小師傅破戒。吾否認,逸浚不知信否,僅點頭若有所思。
兩日後,彼獨溜下山,帶傷歸。彼知一切,憤怒哀戚,情緒激動。吾理解其恨,允其痊愈後自行復仇,必要時,吾將助之。吾既破戒,再破無妨。
然後,彼未及那日。神魔大戰,魔沼崛起,吾有拯救蒼生之職,斟酌數番,先顧大局。
當時不知變故,後彼再無機會回接。彼一人尋吾,迷失千年。
山廟事蹟,除二人外,唯後來建萬佛寺之藏秋與晏師知。故藏秋於此留幽狐仙居,晏師定時維持香火。後來,彼等得初神玉像,熔鑄為狐狸像。再後來,於諸多分裂時空中撿得畫像,展開竟是故人,歸後懸於神像之上。
經悠久時光,今故事中二人終至故事源地,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譯文)——
《帝旭憶錄》:
我從未和別人提起過,我曾見過俊逸上仙,在無數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瞬間。
初次相見,是在大帝躍升的大典上。人聲鼎沸,鑼鼓喧天,他一身白衣,慵懶靠在柱邊,成了一股清流。初神離去,他也消失不見。
那之後,他一直會回想起那道清秀的背影。
沒想到,兩人還會在遇見,這一次他一身狼狽被他撿到。
雷雨陣陣,他昏倒在山路上,傷痕累累。懷中擁一狐,似為它擋了雷劫。
十尾狐仙,在其升天前,我命其記住恩人模樣,有朝一日他有難,你務必報恩。
那之後,我應該將其救醒就走,但我不知為何將自己和他都留了下來。
有意隱瞞自己的身份,我封了他的視覺,將其帶到了山上一座小山廟中。
他醒來,沒有責怪,對他感激,也在安靜養傷。
兩人就在那處小山廟度過十分悠然平靜的三日。
三日後,我知道他傷快好,撤掉了封印,先行離開。
別後再遇,是凡塵間。
他理所當然,認不得自己。
花街柳陌,底樓群芳争艳,红飞翠舞,而他一身銀袍,坐二樓撫琴。
歇息間,遇見魔族挑釁。那是我第一次看見他出手,狠戾殘暴,毫不留情。出來後撞見我,手揣織夢壺,欲將我染指。他還是沒認出我,他喚我戰神殿下。
一夜縱情,第二天醒來,人早已逃之夭夭。
就在帝旭以為這只是一次荒唐邂逅,那日的溫馴小瞎子也是個回不去的和諧溫柔後。
誰知這種奇遇,還會有第二次。
這一次的他,又變回了小瞎子。
是陷害,天庭詭計,把人扔入魔沼之中,徹底墜魔。
那日我將他撈起,又回到這山洞。但這一次,他認出來我,喚我小師父。小瞎子對我十分依賴,兩人彷彿又回到了那三日的相處時光,但這一次的小瞎子不太安分,竟然也對我上下其手起來…
我查到了天庭的邪惡計謀,罔顧人倫傷天害理, 還有對逸浚上仙做出這種不可原諒之事。這黑手該死,上界污染了也確實該亡。
待我解決完回去,他便笑說小師父下山去破了戒。
我否認,逸浚不知信沒信,只是點點頭, 若有所思。
兩天后,他獨自溜下山,又帶著一身傷痕跌跌撞撞地爬了回來。
他知道了發生的所有事情,氣憤哀戚,情緒激動。
我理解他的恨,我讓他好了以後,自己去殺他們。
必要時,他會幫忙。自己破了戒, 再破一次也無妨。
可是後來,他還是沒有等到那一天。
神魔大戰,魔沼崛起,我這個戰神有著拯救蒼生的神職,斟酌幾番,我還是先去顧了大局。
當時的自己,並不知道,之後變故。
然後他就再也沒有機會回來,接他。
而他一個人走出去尋他,迷失了千年之久……
那山廟的事蹟,除了他們兩人,就只有後來在山上建萬佛寺的藏秋與晏師知道。所以藏秋在這裡為他們留下了幽狐仙居,晏師則定時給他維持著香火。後來的後來,他們找到了一塑初神的玉像,重新熔煉成了狐狸像。再後來的後來,他們在諸多分裂時空中穿梭,撿到了一副畫像,打開一看竟是故人,回來後就將其掛在了神像之上。
再到悠久的時光過去,現今故事中的兩人終於站到了這故事源地。
一切卻早已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