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发射

      “在绞杀古中华这场作案当中，日本为美国捐躯成百上千的外派情报士兵，在阿伦纳曹事件中同中华人一道被炸的粉身碎骨。”

山冈在广播中自顾自地陈述着，“可是战后美国出尔反尔，拒绝将台湾岛交予日本。资料中记载日本官员曾向美方提出抗议，这让我觉得不可思议，我们国家身居高位的政治家们竟然如此愚昧，不知道国际政治中是没有延期支付，没有承诺可言的。

如果一个国家索要现时利益，许诺未来回报时，你应当默认这是个骗局，除非你确定到截止日期时你有强迫对方兑现的手段。

曾经我们的政治家天真的以为美国人动动笔签签文件交给日本外交官，台湾岛就到手了。笑话！国家的领土不是由纸张决定的，而是鲜血。

我从来都不认为冲绳是日本的领地，死在岛上的7.5万美国人决定了《归还冲绳协定》就是一张废纸。

古往今来永恒不变的真理是，付出鲜血占有的，唯有付出鲜血才能夺回。”

      加密程序破解完毕，门闩全部解锁，大门打开，几对蛇眼形状的头灯射出数道黄褐色的灯柱，在漆黑的中控室内扫来扫去。

山冈，“二小队返回地面搬运备用电源和维修工具，麻生去检查设备破坏程度。吉川跟我来中控台检查发射系统。西田注意警戒。不过这里没有武器，他们能用来反击的只有箱子和撬棍。”

      二小队乘电梯返回出云二号科考车搬运沉重的备用设备。麻生鼓捣了一会儿，电源恢复，室内顿时灯火通明。

麻生，“队长，仪器没有损坏，只是电源被拔掉了。”

电源接通后大门门闩又自动落锁，山冈掀开头灯面罩，恼怒道，“是哪个蠢货把门关上——”

山冈回过头，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他的脑袋。

伊桑，“别动，山冈。还有你，吉川，把枪扔了，你现在的状况不可能比我开枪快。”

伊桑将山冈缴械，又把地上吉川的步枪踢到墙角。

伊桑，“你们这是什么鬼打扮？”山冈和吉川身上不再是灰白色的九三式防核外衣，而是换上一身更为厚重的黄褐色迷彩全封闭盔甲，面罩与两腮位置的呼吸器组成一个矛头形状的三角头盔。

山冈，“我们日本人在辐射区摸爬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没有些压箱底的技术。”

伊桑扔掉唬人用的手枪，端起步枪对准山冈和吉川。山冈得意地说，“别紧张，小心走火，用不用我教你怎么使用？”

伊桑熟练地压膛上弹，饶有兴致地欣赏山冈暗自生气。

伊桑，“走！去导弹操作台。”伊桑押着山冈和吉川向控制台走去。

      山冈，“探员班纳吉，你们突然造访确实让我很棘手，我一直没办法摸清你们的底细。”

山冈磨磨蹭蹭地走着，试图说话分散伊桑注意力，“尤其是获悉潜艇密港那条导弹发射通讯时，我没有武断地确定你们的身份，反而陷入另一层困惑。

难道是此地的出云站破解仪器在我们离开时自动运行攻克成功，恰好被你们赶上？或是你们带来了新研发的读解仪，去到密港一试便成？”

伊桑，“快走！”

山冈，“别紧张，探员，你不想了解我的计划吗？总之我的谋划是，如果你们只是普通警察，那就带你们来这里转两圈，找不到什么可疑物就直接开往零九号安全屋，之后打法你们走人。

如果你们是军方人员，那就只好强迫你们破解发射程序，之后送你们上路。

我个人更倾向前一种情况，但不论哪种情况我们都不应该跟那些该死的兽鬼纠缠。”

“西田！”吉川看山冈已经拖延到极限了，举着手喊道。

伊桑，“西田！想挨枪子就出来吧！”周围寂静无声，西田果然藏匿起来不敢现身。

山冈恶狠狠地骂道，“该死的懦夫。”

      几人走到中控台前，伊桑命令道，“把钥匙拿出来，一个一个插上去！”

山冈依旧试图用慢动作拖延时间。山冈，“我当时一门心思确保此地万无一失，是矶部提醒了我，不应该过早押注。

万一发射信息是误报怎么办？过早暴露勘探队真实目的，一切努力功亏一篑。从长计议的话，还得和理查德森那个蠢货继续打交道，免不了要行他方便，于是我就听从了矶部的建议。

现实就是这样，无论多么周详的谋略都无法确保事情不出意外，按部就班地发展直至得到正确的结果。”

山冈将两把钥匙一一插入操控台上相隔三米多的钥匙孔，屏幕上显示出世界地图。无数亮点分布于四个大洋，陆地上是密密麻麻的红色三角标，一些大型城市更是直接被标记涂成一片殷红。

伊桑喝阻道，“退下去，站在那里别动！”伊桑一只手端着步枪看管山冈和吉川，另一手操作控制台调出导弹发射方案，将打击地点一一修改为导弹正上方平流层以外空爆自毁。

山冈，“你这是在做什么？”

伊桑，“显而易见，做美国警察的本职工作——保护与服务人民。”

山冈大笑道，“什么？你们真的是普通警察？那读解器你们又是从哪搞到的？那东西破解能力几乎是量子计算机级别的了。”

笑够之后继续试探伊桑，语气轻松仿佛胜券在握，“接下来呢，探员？发射必须两人同时转动钥匙，而你只有一个人。我不知道探员伯恩被什么事耽搁了，但只有你一个人的话，事情明显陷入僵局了。”

伊桑望向麻生，麻生始终愣在破解设备旁边一动不动。伊桑，“麻生，这个使命交给你了，我们必须销毁这些导弹，否则人类有灭亡的危险！”

麻生又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连忙答道，“哦，对，我来帮忙。”

山冈，“麻生！你敢！你可是日本人！”麻生被山冈辉一声大吼吓得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伊桑，“麻生，别发呆了，事情还不够清楚吗？他们要把导弹发往全世界，这是人类前所未有的灾难！”

山冈，“麻生，去把步枪捡起来，他不敢打死你。”

麻生恐惧地望向伊桑。伊桑，“麻生，我永远不会向你射击的。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少年，更是个正直的人，你会做出正确抉择的。去吧，捡起枪，防止它落入歹人之手，然后和我一起化解这关乎人类存亡的危机！”

      麻生去墙角捡起步枪，山冈脸上浮现出得意的微笑。山冈，“很好，麻生，你做得很好。现在举起你的枪，瞄准那个外国人，打死他。”

伊桑惊愕地看着麻生浑身颤抖，缓缓抬起步枪，对准自己，一步步向控制台靠近。

伊桑手握步枪坚定不移地对准山冈和吉川，“麻生，不要被他们吓倒，冷静想一想，把武器交给这些军国主义狂人，无数生命将万劫不复，无数母亲怀抱儿女烈火焚身，无数少年守护爱人化为灰烬。

麻生，你知道什么是正义，什么是邪恶，你一直知道，这是人类与生俱来的能力，屠杀与掠夺从来都是罪恶的。

麻生，你需要的是勇气，是坚定守护正义的勇气，是逆流而上带领民族走向正道的勇气！”

麻生此刻呼吸困难，脸涨得发紫，涕泗横流泣不成声，“我，我不懂，我不知道······”

山冈，“麻生，这个世界比他说的要复杂得多，也简单得多。

你以为他嘴里的正义就一定正义，他认为的高尚就一定高尚吗？

什么文明多元化，种族和谐共处，听起来多么好听，多么正确无比，这些都是只有弱者才会推崇的思想。

麻生，让我给你们透露一点古中华的真相吧。全世界文明国家倾其所有用导弹摧毁古中华，就是因为古中华想要构建的世界可怕至极、罪恶至极——古中华要全世界文明平等共存！

古中华反对先进文明用技术优势收割落后文明，就用廉价的替代品充斥市场，阻断了人类先进文明研发进步的资金来源。

古中华反对先进文明武力淘汰那些占据宝贵资源却无法善加利用的落后文明，就武装他们支持他们，带着这些落后文明一起悖逆优胜劣汰的自然天理。

我们这些先进文明的忍耐力到了极限，人类文明无法新陈代谢，人类要在落后文明呼出的愚蠢的臭气中窒息而亡了，因此合力摧毁了古中华！

如此简单明了的逻辑和事实，麻生，想想吧，我说的都是对的。

麻生，你应该修正内心当中的弱者想法，成为一名真正的大和男儿，听信他的那一套美好的梦呓才是助纣为虐！”

麻生明显激动过度，快要晕过去了。伊桑知道他已然思考困难，依然试图点醒他，“麻生，睁眼看一看周围，看一看这个世界，环境在崩溃，道德在沦丧，社会在瓦解，这就是所谓先进文明的精彩表演！

麻生，人类再不拯救自己，脱离自戕自害的有毒逻辑，人类的灭亡就在眼前。是’人类‘，麻生，你的同胞，你父亲母亲，你的同学伙伴都不能幸免。”

麻生，“不，别说了······”麻生拼命地摇头，口中语无伦次，伊桑恐怕他并不是认同自己，而是头脑已经混乱不堪，情绪濒临崩溃了。

山冈，“麻生，你难道要听一个外国人的话，而不相信自己的同胞，自己的师长吗？我们日本人被外国人欺骗抢占的还不够多吗？

看那个美国人，嘴上说得天花乱坠，手里的枪可从来没有放松一丝一毫。麻生，这就是美国的真面目，骗不到就强夺！

认清现实吧，文明之争不可避免，而团结无畏的大和民族必将胜利。

麻生，如果你想不清楚，那就把自己托付给我，不论发生什么都不用怀疑，我知道如何实现大日本美好未来，我知道大和民族每个成员应该怎样去做。

你只需要照我说的做就能成为全民族最伟大的英雄。抛弃民族，你与山野走兽无异，你什么都不是。

麻生，听我说，探员班纳吉是狡猾危险的枪手，也是自大傲慢的枪手，趁你还有先手的机会赶快击毙他。”

伊桑听山冈对麻生持续不断的妖言蛊惑义愤填膺，恨不得现在就开枪打死他。

伊桑深吸一口气，慢慢将手里的步枪放在操控台上，举起双手，安抚麻生道，“麻生，现在你可以完全相信我，我把生杀大权交给你了。你只需要冷静下来，遵循内心的正义，我相信你。不用怕，认真想，你是这个房间里唯一——”

山冈，“麻生，你还在等什么？我没有改变命令。”

      砰！随着一声枪响伊桑身体向后飞出跌落操控台。山冈即刻奔向麻生，夺过步枪向伊桑扫射。伊桑人影已经不见了，只在地面留下一道鲜红的血迹。

山冈，“不用追了，吉川，去控制台回收步枪，保卫发射台。西田！轮到你执行任务了。”

学者西田从角落里钻了出来，抱着手里的步枪向愤怒的山冈连连赔笑。

山冈，“算了，虽然颇费了一番周折，事情还是重回正轨。”山冈退出发射界面，重新一一设定导弹目的地。

      伊桑没有离开中控室，躲藏在设备后面，手捂着腹部，鲜血不断从指缝之间冒出。伊桑，“山冈，你要干什么？用这些武器要挟世界吗？”

山冈，“你是想提醒我那么做获利更大吗？不必了，我决定现在就发射导弹，终结这场文明竞争，免得夜长梦多。”

伊桑，“大日本帝国，你们想复辟那种野蛮低效的文明形态吗，山冈？”

山冈哈哈大笑，“你说的对，探员，大日本帝国——不，日本也已经是个过时的概念了。日本还有什么必要保留吗？日本回报我什么才能免于遭受我即将降下的天罚？难道是让贵族们继续骑在我的头上逞威风？”山冈毫不犹豫地将日本的重点城市涂红。

西田，“什么！山冈队长，你——”

伊桑，“你疯了，你知道吗？你已经疯了，山冈。

你说过这样做会导致人类末日降临，人类将永远茹毛饮血，土地将永远荒芜有毒，永远不会再有你所谓的先进文明，永远告别工业制品与安全的农产品，这样比人类原始时期还不如的世界对你还有什么意义？”

山冈敲了敲自己的盔甲，淡定地回答道，“你为什么说得好像故事完结了一样？在我有生之年，我将拥有全世界最锋利的石头和最结实的棍棒。西田，还在磨蹭什么？算了，吉川，帮我转动那边的钥匙——”

一声枪响过后，永远听不到山冈的声音了。

      吉川，“真是条野狗。”吉川射杀山冈之后，熟练地操作发射系统，将瞄准日本岛的所有导弹重新调整朝向其他国家。

吉川，“西田，听我倒数到零，同时转动发射机关。”吉川的命令无比清晰流畅，语气冷酷不容质疑，与往常判若两人，难以想象他为了这一天伪装了多少年。

操作成功后，一道道红线从四个大洋发散向全世界的陆地，除了日本岛。

吉川大为激动，面向日本方向举起双臂，用尽全身力气高喊三声“万岁”，随即身体虚脱倒在地上，口中命令道，“西田，去把大门打开，放二小队进来。麻生，联系出云站，发送密令‘神！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