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嘴!別以為剛好被你撞見你就能插手我的事情!」
禦王看著那舞動的大尾影子,明白這是他的防備狀態,雖然不曾見過他真正的妖人模樣,卻能想像他此時此刻惱羞成怒的炸毛模樣。垂簾之外的帝旭只能嘆息,明白他似乎不想被人提及這麼難堪的時刻,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禦王忽然想到了什麼,他拿出金鑾。
「你會死,難道是因為天道施下的諗心鎖?」
「那個鑰……難道是我嗎?」
他在皇陵裡拿到這骨哨,除此還有一個羊皮卷,卷上細寫了關於諗心鎖的事情,他本來是欲帶來給上邪琅玕看的,所以只是匆匆看了幾眼,並沒有細研,現在看來……
「不是,這是我一個人的事,與你無關!」
「真的與我無關嗎?」
禦王拿出那上半截的羊皮卷,上面正好記載到金鑾響,倒計時,鎖鑰相系相生……
「所以這金鑾的頻響,是倒數計時,倒數計時結束,你會死,我也會死。」
上邪琅玕瞪大眼,不可置信。
怎麼會這樣?
這金鑾不是標誌,是一個預示。
他不是讓我們相逢,而是倒數著生離死別?
「不可能,不會是這樣的!」
他顫著手握著那半截羊皮卷,淚水模糊了眼前的字句,怎麼都看不清楚這殘酷的事實。
怎麼會這樣?他們之間的糾纏如此之深,到最後怎麼還是落得這樣的下場?
是為了圓他上輩子說死在一起的祈願嗎?
這是上天跟他開的玩笑吧?
——
「我不相信,一定有解除方法的對吧?」
「沒有,這一次那位大人可狠心了。
他將你倆的命綁在了一起,你死他死,你活他活。
還有一個辦法……他也是算盡了你不會想用。」
「是什麼?」
「就是中此鎖之人,殺了那鑰人。」
——
一段與天道的記憶此時忽然襲來,上邪琅玕眸孔猛縮。
怎麼可能……
初神真是算准了,怎麼可能……
那他們真的就要這樣糾纏到死嗎?
曾何時這份愛,悲慘到要彼此爭個你死我活的地步了?
我們之間還真的是……孽緣啊……
是已,那位大人想的是,這段孽緣到底能不能完善,都該有個結果。
不愛那就斷了他,徹底了斷糾纏!
*
「這是這諗心鎖的唯一咒,而且聽說無解呢?」
「這樣,你還想死嗎?」
「怎麼會?怎麼可能,這該死的……」
上邪琅玕氣急地捶地,他根本不願意接受這樣的結果。
曉是禦王也沒想到,原來他們之前的淵源糾纏那麼多。
那些夢境,上邪琅玕對他說的故事,鈺王,帝君,其實就是他吧?
他不愧是聰明人,只一瞬就明白了一切原由。況且這些日子的相處,讓他明白自己對上邪琅玕的心意,好男這件事他也不是不能接受。但是似乎,他曾負過上邪琅玕,也將他害至如此境地。雖然他一切都不記得了,但是……
「你是真想解脫嗎?」
禦王上前握住他亂揮的手,將其握住抵在胸膛。
「還有一個辦法,可以助你解脫。」
他低聲在上邪琅玕耳邊道:「殺了我。」
只要是他想,他願意為他付出。
「你說什麼?」
見上邪琅玕愣愣的模樣,禦王平淡地重複:
「殺了我,鎖無鑰,就不會被打開,自會無事,這便是此咒下的唯一條件。」
「所以……」禦王抵住他的額頭低笑「你要殺了我嗎?」
他的衣裳微微敞開,露出大片風光,那赤裸的胸膛袒露在外,他的手就抵在左胸上,肌膚下便是一下又一下無比強烈的心跳撞擊。
殺了他,或者……
不!
「你在胡說什麼!」
上邪琅玕想縮回手,卻被死死抓住,無法掙脫。
「我是不會殺你的,死也不會!」
「那我們就一起死吧!」
禦王淡淡道,說著還勾起唇,彷佛很滿意這個決策。
「這樣似乎也不錯呢,我們一起去死吧,只要你在!」
上邪琅玕不可置信地望著眼前人。
他腦海中僅出現兩個字。
「瘋子!」
他就是個瘋子!
莫名其妙的瘋子!
上邪琅玕不想理他,自己翻著他遞過來的羊皮卷想從上面看到什麼,但是最重要的線索只到鑾音引鎖,倒計時啟,鎖與鑰相系相生……就斷了!
誰也不知道這倒計時怎麼解!
他恨死了那撕這羊皮卷的人了!
下半卷在哪裡啊?
「不……」
他在洩氣的同時,轉念一想。
還有另一個選擇!那就是除掉鎖,鑰就沒有任何意義!
上邪琅玕一把抓過旁邊的一個裝飾品瓷器,將之扔在兩人之間。
飛濺的碎片讓禦王一驚,就要攬過上邪琅玕護住的時候被上邪琅玕推開。
他眼睜睜看著上邪琅玕飛撲去拿了最大的碎片,就往心口紮去。
還不忘轉頭看著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禦王眸孔猛地一縮,什麼都來不及阻止。
上邪琅玕毫不猶豫的動作,毫不留情的傷害,讓他錯愕。
看似上邪琅玕釋懷了,可是禦王始終不明白,為什麼?
*
我可以為了你舍生取死,也可以接受死亡是我的結局,但是你不可以。
不論是千年前還是千年後,你都尊貴的天之傲子。
你有大好前途,繁花似錦。而我早就已經跌落泥潭,一身髒!
我早就不值得你為我停留,我希望你活著,你應該活下去,活得比誰都自由,無拘無束。
比任何人都要光輝萬丈!
「帝旭,我愛你。」
戰神大人,情深緣淺,你自珍重。
手上狠狠往胸口一剜,他掏出了自己的心,被一塊瓷器刺穿還不夠,他笑了。笑著把那顆傷痕累累的心臟往地上猛摔,一瞬間變成了一地的臟器血塊,破碎地無法拼湊。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心碎。」
眼前滿是血霧,意識逐漸潰散,倒下之際,上邪琅玕看到了帝旭飛撲來接住了他。
還是那張熟悉的臉龐,上邪琅玕總是忍不住探出手輕撫著他的臉。
已經不存在的心臟仿佛又重新跳動,是因為他在身邊嗎?
真好啊,真好。
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心始終在禦王體內,就在身邊。
——
「你要好好的。」
「我為你而活。」
帝旭曾對他說過,「你是我奮不顧身也要守護的人,有我在,你不會有事的。」
他信了。
可是後來帝旭看到的他,卻被傷地如此淒慘。
「因為你不見了,」
小狐狸哭。
「你不見了,沒有人護得住我了……」
——
聞此,禦王深深的自責愧疚和心疼充斥心臟,每跳一下,疼痛揪緊就加劇,快要窒息……
「不…...你為什麼?」
禦王望著一地的血腥,失措地伸手,卻只摸得一手血水。那些血糊,捧都捧不起來。
「不…...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最後他也只能手捧著他的身軀,呆滯地看著他胸前的一個血洞,一瞬間慌了神。
上邪琅玕的胸口,心臟的位置,破了個洞,像極了一個鎖……
腦海忽然浮現一個畫面,畫面中的人和他一模一樣,那人當時也像現在一樣一身金袍,在銅鏡前褪去衣服,心口也有那麼一個大洞。
沒有心……
那人撫著那個空洞,眉頭緊皺。
記憶一瞬間襲來,塞得他腦袋生疼,沒給他半點時間,拼命往裡頭擠,強迫著他接受這一段被遺忘了千年的記憶。
來不及了,來不及了……
快想起來啊!
隨著記憶的蘇醒,他四肢漸冷,卻灑上了上邪琅玕滾燙的血液,冷熱交織,就猶如現在的心情。他的眼前,無數畫面交替,像是他的過往,怎麼上邪琅玕也都在……
不,不對,那個不是上邪琅玕。
一身白衣閃著精光,那是逸浚上仙……
所以他身邊那個人是帝君,而帝君……就是我?
這一切真的就像他向他說的那樣……
忽然一陣白光乍現,織夢壺在空中悠轉著,散發出朦朧的迷霧,閃著點點星光,溫柔地將禦王包圍。禦王彷佛真陷入了幻境之中,置身於那場景,感受著一陣陣撕心裂肺……
這種種跡象都在告訴他。
有一人,不可也不能辜負!
你怎麼會將他忘記?
你會後悔的……你一定會後悔的……
*
常森祕境中,一顆參天樹下,水沸蒸汽騰,蘇長清則依舊不緩不慢,優雅地撿著茶葉。
若雪醫在此,一定認得出眼前人。
蘇長清——樹常青——百葉。
是故人。
泛黃的茶面,映出他不變的俊容,卻仍纏繞著淡淡的惆悵。
那是一段被塵封的回憶,看來他已經忘了,但故人依舊記得。
又是一個安逸的午後,他手上一拂,百葉飄舞,落在長案上行成不同的卦象。
他低眸查看眼前這掛,忽然想起來千百年前的這一天,那時……
——
「要離開了嗎?我知道你們總有一天會分開......但你真的想好了嗎?」
一旁的百葉撚起一片葉子,看了看上面的葉紋。
百葉卜卦,百片葉都是一致的結果,絲毫沒有轉機。
百葉知道帝君從不是衝動之人,他所行所做之事必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但他還是忍不住一再提醒。
「你如此傷他,他會恨你一輩子!」
「我意已決。」
帝君頭也不回,堅定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