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鹰!仁鹰!!」我的名字被一遍遍撕声裂肺地呐喊着。
是模糊的爆炸声......第一次用“模糊”来形容爆炸声。源源不绝地破坏式轰炸。底监狱,是一座海底监狱。记得在设立SAH的当时,胡克先生破规给我看了一眼海底监狱的蓝图。
「......好宏伟!巨帅气、巨时尚!」
「听说你很讨厌老土的东西呢。」
「非常讨厌!尤其是贯薇睡床上的哈士奇玩偶、贯薇家里厕所周围挂着的猫配件、还有她不带手提包选择带学生书包——」
「行行行......我理解了。是作为天才的怪癖吗?你这人还真是奇怪啊。」
「话说,这地方......这边,不怕危险吗?」他似乎在等着我察觉出来一样,欣欣一笑。「啊......不愧是你啊,注意到这种细节呢。经过我们人员的计算,氧气罐密集程度确实有着导致地基出现严重破坏的可能性。不过比起这个,要是海底里出现缺氧的情况,那将会更危险一些。」
他似乎在克制住自己长气的行为,干咳了两声:「再说了,这监狱原本就是为了关押组织长老等等影响力极高之人,更应该把关键的东西都收在不容易被外部袭击的地方上才对。」
「是吗......」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底监狱,还挺脆弱的。」
「仁鹰!别睡了!我不允许你就这样死掉啊!给我仔细看清楚眼前的一切!」
啊......我的头发都快被她扯下来了。
「我眼前......?」
「包括你之前犯下的罪!还搭上整个底监狱的人的恶行,都给我一览无遗、清清楚楚地看着!」
有点模糊,不知道为什么刚睁开眼的人会看不清东西,就像1000点近视度数一样。可以感觉到我的头突然被她拉到了一处,这里是底监狱的最高层,前面是涌着进来的海......
等等?海?还有70米我们就要被淹死在100米下的海底了!
「放....放开!」啊,用力了一点,谁叫我有恐高症呢。
「......」
「对不起,贯薇。」
「事到如今......又有什么好道歉的呢。」她像是已经做好死的觉悟一般,却又责怪不起我的样子。这就是所谓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吧?
「可惜,我本来计划得把地基给炸开的,这样一来......」啊。我的手、手臂好像在一瞬间被扭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状态。「你、你这家伙好像一点想道歉的意思都没有啊!!」
「停停停停......!!!Stop!!!斯托普斯托普!!!!!」
此时黄老头啊不......黑长老用着一种小混混的调调嘲笑着我:「嘎哈哈哈哈哈!被炸弹声给搞昏的人也太弱了吧!!」
贯薇停下了她可怕的意图。把目标转向黑长老。
「你......!就是你教唆他逃狱的吧?现在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等等等等!!我等可是上下一心、同心协力才完成的这项越狱任务,不能只怪我啊!」
「根本就是你这种激进份子才会教坏仁鹰的好吧!」
「喂喂喂喂......!别靠近我,我一身老骨头可打不过妳啊!」他连忙挽着神父和一般只说“霍霍”的汉姆斯解释道:「我们也只是听从仁鹰的计划办事而已啊!根本不关我们的事!」
Shit!黑道的人怎么那么不讲信用。
「喂!说好的上下一心呢!?」
「你“上”我们“下”啊!自己的家事要自己解决哦!」
「仁鹰?他说的可是真的?」啊......她表情像是被至亲的人背叛了一样呢。直觉告诉我,再不说点什么就要被自己的青梅竹马绞杀死了。「贯薇,没时间了,相信我吧!我们一起逃出去!」
「你认为我会相信你吗?」
相信?我想说些什么,但还是默不作声的吞了吞口水。她看出了我的不妥,问道:「仁鹰?你这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摆出白痴一般的假笑道:「妳还有选择吗?当然是一起来赌一把啊!」
「你......不像是会赌命的人。」
「不像是......吗?」
贯薇她......自从遇见她后,我对侦探的向往,第一次得到了实质上的触感。曾经是远不可及的太阳,在她俯头看向我的那一刻起,才第一次感受到追逐光源的希望。她个性沉默、不多管闲事,更不可能站在我身旁观察我这个无聊的梦想家。但事实上......她确实这么做了。
「感觉你的观察力挺有意思的。」她如是说道。我不是个天才,单纯是侦探的狂热爱好者。大家应该都幻想过吧?有天成为维护正义、惩恶扬善的英雄什么的。
在功利至上的社会中,这类存在是最为不靠谱的,一切都逃不开“实际”这个词汇。不过,我做到了。SAH成为了受国际认可的侦探社,侦探介入办案不再是梦想,而是现实。
终归不负贯薇她的期待,还有肥志、豹纹、利维......还以为正要开始步上美好的发展......豹纹死了。在利维的面前,被凶手给杀了。凶手就是我——参仁鹰。
随之而来的,是绑架26人用以威胁国家交出一个叫“蓝眼”的随身碟的罪名。
蓝眼?
就因为这小东西,破坏了我的所有向往。大家也对我渐行渐远,彼此不长不久建立的信任就此瓦解。我背负着为了钱出卖国家的骂名苟活至今。案件涉及到了那个叫“蓝眼”的东西,所以被带入底监狱的根本原因,也只是因为这个小东西。
......就连她也已经不再信任我。
「你认为我会相信你吗?」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呢?
「这玻璃能耐住子弹,海底百米的压力也可以承受得住。」我敲了敲围着升降梯的玻璃。大家很听话的往里面走去,包括刚昏厥过去的彼得。
唯有贯薇还在原地生闷气。
「走吧,还等什么。」
「不要。」
「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啊,喂!」
「事到如今,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啊?」海蔓延得很快,底监狱撑不了多久了。
「吼吼!!白痴吗妳,待在那里也是死,过来呀!快点!」贯薇依旧倔着不走,这可恶的家伙打小就这个样子!
「底监狱是你的希望啊!是你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啊......呜......为什么要毁了它啊?你知不知道越狱犯会直接处死的啊?SAH能维持至今,都是为了谁啊!?」
水已经涨到脚边了,这家伙还真是犟啊!!
「笨蛋!给我过来!」我把她拉到身边,但她根本就扯不动,反而我被拉到她身边了。
「回去再读读法律吧!越狱犯只要在一天内的庭上给出值得讨论的证据,有机会赦免罪行啊!还不够明白吗?要是连妳也死在这里,谁来帮我找出决定性证据啊?除了妳我还能相信谁呀?白痴!笨蛋老土小姐!」
「仁鹰......你要翻案?」此时她依靠在我胸前,我们也顺利在海水蔓延到腹部之前关上升降梯的门。
「要是我们被淹死了可饶不了妳哦!」黑长老愤愤不平道。
「霍霍霍霍!!!」汉姆斯也随着起哄。
神父安杰最为平静,双手合在一起,感恩着神明的圣贤。
「你说的是真的吗?仁鹰,你真的会回来吗?」
「对对对......不然我干嘛要越狱啊?求死吗?」
「为什么不求助我们呢?」
「当然尝试过啊,只是你们统统都不相信我而已。这可不怪我不相信妳啊,也不知是谁站在检控那边判我有罪。」我顺着说出了难听的话,意识到这点的我也没再隐瞒的意思。
那时我除了托付一人帮我找出有利证据之外,只剩认罪苟活于底监狱这两种选项了。她只是相对来说,选择了能让我稳妥地活下去的方案,所以那时才站在我的对立面,协助指控我。
她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在我怀里痛哭。底监狱正在被慢慢瓦解殆尽,在我心中那是梦魇的囚牢;不过在她心中这反而是保住我性命的唯一防护所。
「哭什....什么啊?每次哭的时候都捏我手臂!没见过哪家姑娘捏人那么疼的!」
「呜....呜呜......」
「不会死,我胸口中间有个痣,屁股也有一个,死不去。」
「哈?这是什么理由啊?」黑长老吐槽道。
「阿门,不要吵到上面那只海豚比较好哦。」
「那是鲨鱼啊!笨蛋!」
「霍霍霍霍!!」
「不是,汉姆斯原来也会骂人的吗?」彼得坐在一旁揉了揉眼睛。
「真不可思议,升降梯在底监狱被破坏过后单独往上直升,甚至没被守在外面的家伙们察觉。」
「海底太暗的关系吧?加上爆炸所引起的惊慌让他们乱了阵脚。」
「通俗点说,玻璃管道会像个小吸管,被用力按入可乐里,不停往上直冲。」六人在升降梯内到达了某个高度,浮沉不定,意味着这里是人类可以承受的压力点。
「走了,知道为什么问你们会不会游泳的问题了吧?」
「呜呜......」贯薇像个小女孩一般躺在仁鹰的腹部上,终于是停止大哭了,转而抽泣细语着。
「哎哟哟,大小姐哟,妳挡住我这个老人家了哦!」他预备好打开升降梯的门,顺便戏谑地看向仁鹰。「你答应帮你越狱的话,会放我们逃的哦?」
「没错,不过你可要好好享受为数不多的日子啊。等我翻案过后,你就等着被捉回去吧。」
「呜......把你们统统抓住......」
「上天同意了!」
「哼,到时别在我面前舔鞋子求饶。」
「霍霍霍霍霍霍!!」
彼得艰难地深吸一口气,边静静看着五人的面容。他这辈子,绝对不会忘记此情此景。肆意摧毁底监狱过后的几人,像是同伴一般相视而笑的样子。是敌是友也已经无暇顾及,只知道疯狂过后,大家将要各奔东西。
按下强制打开门的按钮,所有人都被一股非比寻常的窒息感勒住。大海就像随时要吞噬住他们一样,不留情面地压迫着他们的身体。
仁鹰和贯薇手牵着手、黑长老想着已故的妻子、汉姆斯回想着死去的妻女、神父忏悔着因他而寻死的所有信仰者。
彼得在恍惚间,才意识到自己就快被扼杀在无情的海中。他缺氧了,手抵住颈部,痛苦不已。
这时,汉姆斯伸出庞然大手,尽可能地把他给拖上来。一分钟过去,所有人陆续到达海面。抬头看向热辣的阳光,冷冽的身子与头上的暖风相合。
他们看着彼此,艰难地大口呼吸着。「呀呼呼呼呼呼呼!!!」彼得忽地忘我大喊。
「吵死了!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