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开始吧,每个人说的话我都会听的。」纬哥抓起又高又大的酒杯,坐在对他来说会摇摇欲坠的高凳上,边开始听起这里目测有七十左右的人的证言。「就你先开始了,布莱德。」
最糟糕的是,明明靠自己洗清嫌疑的我,竟然还要留下来陪他玩侦探游戏。
「你也别闲着,快帮忙听。」发现了我想逃跑的神情,他拍了拍我后背以示提醒。「没有我,你也没机会自证清白吧?」
......真是说不过他。没办法了啊,只能尝试指出那个人了......不然就要陪他玩到明天早上。「其实,我心里有个怀疑的目标。」
「哦?说来听听。」
纬哥按照我的指示,把刚才所有怀疑我并且出声质疑我的人都叫来了。
「来吧,开始。你刚刚都说了什么呢?」
「我是那个......说你为什么要杀了......」
「好,下一位。」我先记录了他的台词,确保不会出现重复。
「我刚刚说你......什么来着......啊对了!我说尸体如果被盖着的话......」
「噢噢,是矛盾一的那位,你也是可以略过了。」
纬哥不解地看着我。「什么矛盾一?」
「啊......没事没事。下一位哦下一位。」
就这样,我问了总共六个人吧,终于等到了,我苦苦寻觅的那一句。
「我刚刚好像质疑了你,关于大嫂不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死的。」
「具体呢?」
「好像是地毯吧?只有少量——」不对,这家伙是在装傻。
「我那时明明听到的,大概是“既然尸体是失血过多而死的,那为什么头下的地毯没有见多少血迹”,没错吧?」
站在一旁的大伙有许多举手回应了我的说辞。
「对,我也记得!」
「那时他确实说得比较短,不过就是这么个意思!」
「我不是很记得了啊,但好歹有些印象,确实有个人说了这么一句话。」
对方似乎开始被激怒了。「什么跟什么啊?说是说了,但我这人就是嘴快,可能说了一些——」
「没错,如果你说你是个“嘴快”的人,那更代表你说了一个更矛盾的话了。」
「到底是什么?莱斯特到底说错了什么?」爱将心切的纬哥迫切地问道。「他这人有时确实嘴快,但对组织忠心赤胆,说不定误会了什么呢?」
「别急,我知道你的心情。」我推开纬哥欲靠近我的那双手,高声问道:「各位!如果你们直观性地看一眼尸体,你们会觉得她是因为什么原因失血过多而死?」
「可、可能是因为被刀给刺的吧?」
「我也觉得是胸口上的刀,当时灯光忽明忽暗,大嫂的头还对着你,根本不可能看到她的伤口。」
「不过,刀子确实不是凶器。」
他们在周围,像是跃跃欲试想举手问问题的一群小学生。
「什么?怎么可能不是凶器?」
「请注意刀子面溅上的血迹,太平滑了!而且衣服也没有染上足以失血过多而亡的程度。」
纬哥冲上前,问道:「到底是谁?杀了苏菲亚不够,还要再补上一个刀子!」
「我认为,他并不是想补刀,而是掩饰。」
「掩饰?」
「为了设计方才的陷阱,头被硬力打穿一定会有声音,对吧?」我看向莱斯特,以一种得手了的表情看向他。「所以,能够第一时间了解死者的真正死因的人,就只有犯人本人了。这下肯自首了吧?嘴快先生。正因为你是属于嘴快的人,所以你更可能直接观察到刀子,而不会细心地观察其它伤口。」
纬哥一个踉跄从高凳上落下,飞扑到莱斯特的肩膀,质问道:「他说的是真的吗?莱斯特!」
「.....................」
「回答我!」
「......不是我,我只是刚好看见了头部的伤口,就这么简单。」
什么?这是什么歪理?事到如今还想强撑吗?「那你说,为什么比起刀子,你更认为是头部流血而亡!」
「不是我......不要再问了....不要再——」
「够了,莱斯特。」纬哥抓着他战栗着的手背道。「你不相信我吗?纬哥?你宁可相信一个外来的老头?」
哦,我确实乔装成老头了。
「不,这里只有我们最熟悉彼此了......」纬哥一击重拳把他撂倒。「正是如此,我才知道你并没有那么聪明!」
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之后的事我无责追寻,只是纬哥把我强留在此才勉强听的。
苏菲亚是个假名,这女人的身份确实是政府的人。但我相信,潜在纬哥等人身边的日子,一定也让她有了些许新的感受。不然她的口碑为何会在他们之间那么好。
虽然,她的目的从一开始只是蓝眼。然而,百密一疏,她选在了没人的时候,躲在后门通话交差,自己的身份却刚好被这个叫莱斯特的家伙听到了。
也许嘴快的人脑子也容易热,想都没想就和她争执了起来,意外使她的头撞向了硬物。也许他害怕得跑开了,也许他去呼叫了救援。可苏菲亚,却因此失血过多,回天乏力。
但最终,他还是决定隐藏起这个秘密,为了还能在弟兄们这边生活下去,选择独自带着悔恨,苟活于世。所以,他最终策划了无差别嫁祸给别人的计划。
会让尸体的僵硬了那么久才拨通电话向看守人谎称前门坏了,想必是确保了所有弟兄们都进了怡情吧,才选择嫁祸给随机一个酒徒的吧。
「莱斯特,还在发什么呆......最后的最后,陪兄弟喝了这桌酒吧。」纬哥眼含热泪,强忍着哭腔说出这句话。最后的酒席吗?之后就要把他交给警方了吧?他抹了抹眼泪,走向了纬哥他们。
「纬哥......大嫂的事......」
「其实,我早知道了。」
「那为什么......?你还把她留在身边?」
「苏菲亚真的很粗心啊,亏她还是政府的人。我是半夜起床时偶然听见的,她在厨房那里暗报着我们这里怡情吧、我们的一切和所有的所有,她所知道的东西。」
「你不生气吗?」
「生气啊,当下我真想把她按在地上一顿揍。但接下来的我,却听见——她为我们编造了情报。」
「什么?编造?」
「没错,若无其事的说出怡情吧就在澳大利亚。还有你,莱斯特。在你被美国刑警通缉之时,她第一时间——说你已经跑去了马来西亚。」
闻言,莱斯特跪坐在纬哥脚下,自扇巴掌。「大嫂......呜......对不起啊啊啊啊!!」
纬哥眼里再也没有了怨恨,其他弟兄们相继跪地,与他一同抱头痛哭。哭笑着相拥这短暂的离别前夕,至少在最后这一刻,大家像往常一样聚在一起,喝喝酒,聊聊家常。
或许,莱斯特是这件事中,最十恶不赦的那个人。但同时,也是最痛苦的那一个。他今后将要背负着此罪恶,苟活于监狱中。
报应有很多种类,至少,他承受着其中一种。
「谢谢妳做的一切。」纬哥双手紧紧握住苏菲亚的手,随后闭上她的双眼。「这里的烂摊子就交给我们,你可以离开了。真是可惜啊,莱斯特自首过后,这里的一切就要被警方发现了吧?」他飒爽地抛了一句:「算了吧!」,看起来已经准备好迎接新的开始。
「你叫什么?得空一起喝酒吧。」
「我叫吴启国。」
「好!我纬哥,记住了。」
我转身推开后门。望着刚进后门时,看见的那溅在墙上的血迹。
「这就是遗漏的最后一块拼图了吧。」我抚摸那已经干涸的血迹。在周围的柱子间翻翻找找,摸到了一个随身碟。
「被莱斯特发现的当下,她也只能把这个给藏起来了啊。」毋庸置疑,这个随身碟便是:「蓝眼。」
踏着轻快的步伐走上了阶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