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这么一吓，阿布直接不敢动了，他瑟缩几下，肩头微颤小嘴瘪了下去。
“敢哭就把你跟你姐姐一起扔出去。”
这话阿布能听得懂，瞬间乖巧抹了把鼻子，用手肘把泪擦干。
边翊往后靠着椅背，伸出一根手指，“滚。”
阿布听话地从叶媛腿上下来，跑向姐姐。
男人的话全场只有叶媛听不懂，但也猜的出来，肯定又是在威胁别人。
“你专门来这一趟，就是找小孩的事？”她耐不住，直接问出口。
否则，她真的不理解这位日理万机的沙瓦首领，毒品生意遍布南美洲，军事部署分外复杂广阔，怎么有闲心来这处小村子。
难不成他们也放年假？
“你再敢让这群脏小孩碰一下，”男人危险的凑近，嘴角漾起诡异的弧度，“哈桑，就把他们的手都剁了。”
被叫到名字的黑人猛地直起身，“是。”
叶媛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他简直比阿布还幼稚。
*
这顿饭吃得并不开心，起码在叶媛看来，因为显而易见地没有小孩子来找她玩，都忌惮身边这位活阎王。
不过边翊也并没逗留太久，年夜饭还没结束，一个电话打过来，他就离开了。
桌上只剩下哈桑一个男人，阿丽拉这才松口气，敢跟叶媛讲话。
“媛媛，他好恐怖，你……”
哈桑看过来，眼神冷厉，叶媛笑着摆手，“不聊这个，阿丽拉，你有什么新年愿望吗？”
“新年愿望？”
“是啊，就跟生日愿望一样。我过去在家里，每年都会许一个新年愿望，爸妈就会跟圣诞老人一样，偷偷帮我实现。”
阿丽拉想了想，笑嘻嘻地说：“还真有一个。”
她有了钱还债给泰尔，那自然不是这件事，叶媛好奇地问道：“什么？”
女孩害羞笑了笑，“还记得我上次跟媛媛你提过的教我英文的男孩吗？他叫纳瓦兹，是我小时候最好的朋友。”
“我的新年愿望就是，跟他再见一面，聊聊天。”
女孩童年时期没有玩伴，她出生的时候恰逢大旱，依克村死了许多人。跟她同龄的小孩几乎死绝了，那些稍富一些的小孩也没人愿意跟她玩。
纳瓦兹跟他们都不一样，他就跟曙光一般，出现在阿丽拉身边。
他家境不错，在依克村是数一数二的人家。所以他才能出去上学，许多年不用回家打工赚钱。
“第一次跟他见面我在洗衣服，有调皮的男孩趁着我晾衣服把沙土浇到了刚洗好的衣服上。”阿丽拉将筷子摆好，手抚着阿布的额头，笑着回忆，“我被气哭了，但他们家庭富裕，爸妈不敢教育他们，只是让我忍耐。”
“我不服，就把洗衣服的脏水泼向他们，恰好他刚下学路过，也被我浇了一身。”
“我至今都还记得，他的头发都湿透了，书本也黏在一起。纳瓦兹是最安静的男孩，我从没见过他发脾气。”
叶媛听得入迷，尤其听见他不发脾气，说明这是个情绪稳定的男孩，比某人不知道文明多少。要是有人把水泼到他身上，都不用湿太多，几滴就足够他剁别人四肢的了。
“那这次纳瓦兹生气了吗？”叶媛问。
阿丽拉垂下头，不好意思笑笑，“我以为他会发火，先一步冲上前给他把脸擦干。他却只是笑了笑，还对我说了谢谢。”
一句简单的谢谢，居然让阿丽拉脸红愣在原地。她手足无措，慌忙道歉。
叶媛能想象出那个画面，男孩坦荡大气，女孩低头羞愧，岁月静好青春从容。
后来两人相熟，在一起玩了三年，阿丽拉跟他学英语学了三年。
“你们后来再也没见过吗？”饭吃的差不多了，叶媛跟阿丽拉一起收拾吃完的餐盘。
哈桑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也利落地帮她们收拾椅子。
夜色已深，北风刮得生狠，卷起黄泥墙四散的破布。
入了房门，火炉烧着，这才暖和不少，阿丽拉将干净的碗筷堆放好，端了三杯香片茶到席子中间。
“没再见过。”
哈桑局促地接过香片茶，道了声谢，没忍住发问：“那你怎么不去找他？”
原来他也听见不少，叶媛诧异瞧他一眼。
“他走后，我就要嫁给泰尔了，有了丈夫我不能见其他异性。而且就算我没结婚，单身女子也不能抛下父母离开家乡。”
后来的事，叶媛就都知道了。
哈桑却不清楚，他虽然知道这里的姑娘普遍成家早，但没想到会是这么小。阿丽拉瞧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竟然结完婚了。
“那你丈夫？”
女孩释然一笑，“我离婚了。”
叶媛简单给哈桑解释了下情况，没想到听完黑人一拍大手，“这不坑人吗？哪有打老婆还往回要钱的。”
“看吧，阿丽拉，正常人都会觉得是泰尔的错。”
哈桑一时间热血上头，他简直忍无可忍，“你前夫在哪？我去找他理论。”
“别别，”为防止出现大乱子，阿丽拉慌忙劝道：“幸好有媛媛帮忙，钱都赔给他了，我现在已经自由了。”
这一幕叶媛都觉得哈桑是契西尔上身了。
两人都是纯纯直肠子。
听见这话，哈桑猛地想起老大给的那些美金，连思索都没思索，直接就问：“用老大给的那些钱？”
这问题显然问的是叶媛，她没想到哈桑反应这么快，点点头。
这下轮到阿丽拉惊讶，她没想到那些钱是这群大兵的老大给的。
“不不不，你们别误会，是我拿平安锁跟他换得。”叶媛怕阿丽拉有负担再把钱还回来，急忙解释。
“你那平安锁两斤重？”
哈桑根本不是阴阳怪气，可这话听起来却不太顺耳，至少在叶媛听起来是这样，他这话就跟她坑了他家老大一样。
虽然事实是她确实多拿不少，但那又不是她提的，是那人一声不响走了让哈桑强塞给她的。
叶媛僵硬扯扯嘴角，“你老大愿意给我，不行吗？”
她总不能说出昨晚她帮边翊做了那种事吧。
最后哈桑总结一点，老大就是有钱烧的。对背叛自己的女人都能这么大方，看来老大最近心情真的不错。
话题止住，三人均饮了口香片茶，孩子们今晚格外兴奋，都留在外面疯跑玩闹。
屋子里安静下来，只余下门外童声与风声。
“媛媛，你有什么新年愿望吗？”
刚才媛媛说过每年她都会许愿望，阿丽拉记得她说的每一句话。
哈桑也看过来。
女人背脊放松，轻轻倚墙，喃喃说出口：“今年的新年愿望……”
许不许的又有什么意思，新年愿望是讲给父母听的，只有那个时候叶媛才觉得自己还没长大，还是个需要爸爸妈妈才能实现愿望的小孩。
“非得许一个的话，”她眨巴下眼睛，眸中似乎有星子，“那我希望依克村永远安定和平下去。”
“孩子们健健康康长大，阿丽拉做到自己要做的事。”
她仰着头，蓦地笑了，只是笑意浅淡未及眼底。
哈桑又拿起香片茶喝了一口，没讲话。
这晚月色皎洁，透过窗子洒进房内，阿丽拉握着香片茶，“那我换一个愿望，我没那么想见到纳瓦兹了，我许愿媛媛早日获得自由。”
女孩的话在叶媛心底留下波澜。
她没再讲话，呆看着天花板，或许是包了那么多饺子，叶媛有点累。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不怀着希冀，就不会失望。
*
令人意外的是，阿丽拉的第一个愿望很快就实现了。
清晨是寒冷最甚的时候，哈桑每早都会去打水，供院里孩子女人洗漱。他自己美其名曰是强身健体，早上锻炼身体。
对哈桑来说这点小事无足轻重，在叶媛他们眼中他的形象一日比一日高大。后来阿布甚至敢骑着他的脖子去摘挂在树上的布袋。
叶媛也习惯了哈桑不苟言笑却心热，相比过去，他只是话少了。
某一日的早上，被孩子们围绕着的哈桑刚把最后一桶水倒进水缸内，叶媛借着光亮梳理好课程内容。鼻间突然传来火烧的味道。
女人的第一反应是着火了。
她急忙冲进自己的屋子，火炉里的火光微弱，濒临熄灭。叶媛皱起眉，那味道貌似是从院子外面传进来的。
还没等她出门，一道惨叫声响彻整个庭院，就连嬉笑着的孩子们也停下来一窝蜂冲出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