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二二年十月二十七日,这是我第二次逃学失败后继续回到狗窝生活和继续上学的日期,这次逃学后,发生了一些改变,监督人对我的怨念更深,监督人对我的监管更加宽松。
二零二二年十一月十三日,周五:
晚上八点,我打开了客厅的大门,拿着一张深褐色的,矮小的桌子,盘坐在门口,在被门外的一些阴暗的红灯笼所散发出的暗红色光芒中,抄写着佛经。抄写佛经,并不是因为我信佛,也并不是因为我在崇拜神,我并不认为,什么佛陀,神之类的莫名出现的东西,能比我聪明,能比天空伟大,能比世界美丽。
抄写佛经,只是单纯的为了打发时间,为了能让躺在狗窝里颓废的我,坐在外面,专心的吹着风。除了山,在其他的地方,我很难在其他的地方待太久,因为街边的路灯,因为蚊子,因为车辆与人们所散发出的噪音,因为无法感受内心的宁静。
突然,监督人走了过来,对着我破口大骂道晚上不要关灯,不要开门,这些人的心思,无比的怪异,每天晚上至黎明,不管几点,永远都要开着客厅的那几盏破灯,有好几次,在凌晨十二点,我想要好好的静下心,好好的孤独下,放松一下,关着灯打开那个客厅里的木门,坐在门外抄着佛经,它都要过来干扰我,把我轰回我的房间,说什么在家里就一定要开灯这种废话,如果一直开着灯,那还能感受到黑夜吗,为什么要否定属于这世界一部分的美景呢?
我短暂的小时光,又被打断了,第二次逃学后,残疾人曾说过,再也不会监禁我,我想去哪,就去哪,似乎就连去外面过夜,都可以。看着那一盏又一盏的日光灯被开起,我知道,我的好心情和意境,全被毁了。我心里有点郁闷的看着门外的夜色,淡淡的开口道:
“让我出去。”
残疾人本来想打骂我,但也许它是想起来了自己曾说过的话语,用一种极其不耐烦的语气,让我快点收拾我的东西滚去外面,它还是攥着那串钥匙,不愿意让我自己开门出去,我拿起了我一直收着各种杂物的文件夹,一盒包装三明治和一瓶水,穿上了外套和长裤走了出去,
走去屋外的一瞬间,一股凉爽的夜风吹了过来,我看了看外面昏暗的环境,再回头望了眼,那马上关上的房门内,那道刺眼的白光,这种环境之间的差异,就像两个不同的世界,不禁让我感概起了,我之前都在干什么。
以往,我习惯了在夜晚,或者傍晚时外出散步,因为黑夜会令我看不见我的飞蚊。
走到大门上,我有点诧异的发现,大门的柱子上,竟然趴着一只,橙白色配色的猫,当我看见它时,它的眼神也在看着我,我有点怕吓着它,眼神盯着它的尾巴看,这时才发现,它的尾巴与其他猫的尾巴不同,弯弯曲曲的,已经不能动了,让我看不出它在想什么,我打开了大门,无视它走了出去。
走在街道上,我开始细细的品味着刚才遇到的那只猫,我很喜欢那只猫的眼神,一种我从来没有在别人脸上见到过的,一种很难描述的,像小孩子般的眼睛却更好的,一种更清澈的,明亮有神的眼睛。与这种东西对视,会令我感到有威严,震撼,就像一个肮脏的丑小鸭,找到了,并且与一个住在童话花园里的,生命不廉价的,与任何人都与众不同的,一个脸色很好的老爷爷对视。我以前,一直都很希望能够遇到这种能短暂震慑我的人,生物。现在,我的梦想是希望以后,能遇到会令我惊叹的世外美景。
走到了公园旁的街道上...我赫然的发现...街道旁有一个脏兮兮的流浪狗,让我的心里产生了一点纠结,我在想,如果我没有见到它,我是不会理会它的痛苦的,但我已经看见它了,我在想,我能为它做些什么,我能为它带来什么好处,比如我手上的那盒三明治,但这是我唯一的晚餐,我的心里越来越犹豫的掠过它,往公园走去。
我知道,当没有什么食欲的我把那不符合我胃口的三明治都吃光时,肚子里会有一种很难受的饱腹感,但却也不想有因不吃晚餐而带来的饥饿感,我清楚的知道,在我的人生的未来里,我可能有无穷多的机会可以获得一个三明治,但对于这只狗而言,这可能是它一生所遇到过的最美味的食物....
我带着点犹豫,最后,变成了坚定,走回了那道公园旁的道路上,把三明治撕成了两半,一半丢在了地上,那只狗见状,飞快的上去啃食着,而我则吃着那另一半的三明治,走了回去。
我想,也许我想看到的,只不过是当它吃着嘴里的食物时,我的口中也能和它一样,一起感受着食物的滋味与饱腹感。
到了公园的石凳上,我看着那些还没亮起的路灯,这些灯与马路上的那些路灯不同,没有一个固定亮起的规律。以往,如果公园上的路灯还没亮起,公园将是一片黑暗,而我会躺在公园的人行道上,通过树枝之前的缝隙看着天空,如果那橙黄色配色的街灯已经亮起,我会坐在石凳上,抄写着数页佛经。今天,当我走到那里时,那些灯还没亮起,今天,也是我第一次在晚上出去,算是我因为逃学而争取来的一些东西,所以,我打算躺在公园里一棵大树旁的人行道上。
一开始,要从站着,到躺下,总会感到很不习惯,总会顾虑很多东西,所以,我先坐了下来,看到了一个全新不同的视角,一个全新体验,等习惯了,再躺下来,我发现了,那是一种全新的世界观。
我淡淡的想着,也许,想躺下,先坐下。
躺下看着黑夜里的天空,往日,每到晚上,在灯火明亮的房间里,我的眼睛总是会一阵又一阵的剧痛,但当我看着那片漆黑的黑夜时,我却感到了我的眼睛意外的舒适,这才是黑夜该有的样子。
黑夜,滋润我的眼睛。
我拿起了一本书和文件夹垫在头下,名字叫《黑猫诅咒贴》,看着头上的那些久违的天空,不禁让我想起了一些往事。在我这个视角,树叶与树枝之间,刚好有一个洞,月亮就在这些由树叶,树枝之间构成的小洞,看起来就像树叶是框架,而月亮是画。惬意的躺在这里,时间变得似永恒般却又过的飞快。不久,有一架飞机从天上飞过,看起来就像一个渺小的精灵,或者说,纸飞机,在一个个交错不断的森林中飞行,我平淡的看着那架飞机,淡淡的思索着它该去往何方,飞机上的人,又是否在准备迎接新的生活。别人正在准备迎接新的生活,而我却依旧被困在这里。
不久,我站起身来,躺在树旁的石凳上,虽然灯还没亮起,但我勉强还是能看到书上的内容,让我想起了以前,当我还是初三时,曾在考试前的凌晨,在还没亮起灯的巴士上,在路边的街灯所散发出的极其昏暗的橙光灯中勉强的复习着书中的内容。
看到一半....一颗落叶掉在了我的身旁....我抬头看了眼头上的树...那些树叶....都开始轻微的摇摆着自己的身躯...就像在跳舞...又或者像在与我打招呼...我拿起了一旁的落叶,添了起来....吃了起来...味道...淡淡的....甜甜的...就像纸一样...
不久,我抄完了几页佛经,躺在了石凳上,不到数秒,我就感受到我的头部后方就跟踩到乐高积木一般的疼痛,与其他人不同,我的头上有三个肿包,脑袋后面一个,前面额头左右两个,小时候,额头前的两个肿包是因为婴儿时期的我,不断的爬到沙发上,在摔下去,不断的用头部的侧边接着地面,一遍又一遍,令我上瘾,现在想起来,其实是因为喜欢当时摔下去的那一刻,传来的片刻的迷糊感,和一种一瞬间的,感到现实就像梦境的,模糊不清的交错感,当时婴儿时期的我,想要拼尽全力去追求这种感觉,就像找到了一个新世界,一个新玩具一般。过后,我的额头各两边长起了两个厚厚的,红色的大肿包,右边的已经没有那么明显,散了,左边的,却与我的肉长在了一起,从此也有了痛感,永远都不会散去。
后脑上的,是在小学一年级时,放学后在大厅等车时,被霸凌,也不知道算不算霸凌,那些长的比我大,有力气的人,把我抱起来,甩来甩去,最后,把我摔在那种几十米的很硬的公共石登上,而我的后脑刚好就撞在那个石登最硬的边缘,让我短暂的迷糊加重度昏迷,发呆了几秒,记得当时,是一个被别人称为有病的,与我同年级的怪胎,一个女的扶我起来,而那些人,跑了。而我的后脑也永远留下了一个又硬又痛的肿包,每当躺在坚硬的地板上,那个肿包就会发痛。
所以以后,我想亲手为我自己制作一个厚厚的,舒适的头巾,样子,不是这个世界上人们所制作的或者网上所展现出来的任何一种,更像是一种拿着一块厚厚的,柔软的布缠在自己头上的样子,我会仿照着他在梦里头上一直戴着的那块头巾来做,在梦里,他的脸色总是那么的好,一种我从来没有在周围人看过的,一种没有怒容,也没有笑容的脸,宛如一面清澈的镜子,宛如一片童话里草地旁的,花海旁的,一片清澈的河流,平静,却并不死气,总有惬意的风,装饰着这幅画。那是他从出生起就本应拥有的表情。至于那快头巾,与无能的我不同,他懂得怎么解决问题。
等有了那块能盖着我那些大肿包的头巾,我就能舒舒服服的躺在地上看风景了。颜色,就选的黑的,在一般人的眼里,黑色服饰,代表的是一种时髦的,有权威的颜色,所以偶尔会出现一些因为我长的那么丑却一直穿着一个黑色外套而被人嘲笑爱显摆,暗黑哥布林。但在我的认知里,黑色代表的,是一种包容色,就像这个世界的黑夜一般,包容我的存在,包容我的过往,包容我的罪过。
而黑色,同时也是世界的保护色,想象一下一个把自己浑身上下穿的五颜六色,花里胡哨的人走在大自然上,或者在夜晚里从远处看起来能有多煞风景,算是一种不希望蟑螂破坏美丽花园的自我认知。
黑色服饰,在晚上,吸热快,更显阴凉。
躺在石登上的疼痛感,令我扫兴,所以我站了起来,从刚刚躺下时我就看见了,天上的一些零散的星星,听说以前的小学课本里,出现了一种叫做“星座”的专业术语,意思就是不同的星星链接起来时会有不同的图案,我一开始并不相信这个东西,毕竟我从来都没有亲眼见证过,所以此刻的我,拿起了文件夹里的纸与笔,望向天上那些零零散散的星星,开始把它们画了下来,然后,在它们之间的距离里画线,看看会有什么图案。
那里的环境非常的阴暗,能够看到的只有天上极其宽大的天空,以及那些星星,手上的那张纸则是完全的黑色,什么都看不了,所以我的头始终只望向了天空,而手着在纸上盲画着,打算拿回狗窝在看我画了什么,我以前在中学时也有做过这种事。为了找到一个更好的环境,来让我用另一个视角来画星星,所以,我走出了这个公园,去了在几公里外街道上的另一个公园。
走在住宅区外繁华的街道上,刺眼的白色日光灯充斥了这里,明明已经是晚上九点到十点,但那里的人们看起来却像白天刚睡醒般依旧精力充沛的工作着,有的人穿着便服,坐在商店旁等着校车,看见这副被光污染和日光灯渲染的像白天一样的情景,要知道,几分钟前我所处的环境可是完全黑暗的,直到走出了住宅区,就像当我走出狗窝时狗窝里是白天,而外面世界是黑夜一样,而现在,我又从黑夜,被拉到了白天。
看着那些人的生活作息,看着它们的生活习惯,我想,
别人的白天,是我的黑夜,而别人的黑夜,是我的白天。
我绕过了繁华的街道,来到了另一个住宅区的公园上,这里也跟之前的公园一样,公园旁的路灯都还没亮起,略显此地的昏暗,与公园旁那些住宅区散发出的光芒形成了对比,就像在一团光圈唯有中间是一圈的黑暗,而这正是我想要的。
我坐在那里的秋千上...痴痴的抬起头望着天上星星作画,突然,我听见了远处传来的一句又一句的那些惹人烦的八婆所发出的难听的声音:
:“你有没有看到那里有一个人?
:“看看它三更半夜自己一个人偷跑出来。
:“我们这里可不允许成年人以下的儿童出来外面游荡。
:“一定是个没妈的孤儿或者脑子不正常的精神病。
:“快报警吧,我可不希望有人在我家外面游荡。
:“好,走吧。
我本无心倾听它们的话语,但在这种环境下这种噪音确实很难被人忽视,我希望,它们口所说的人并不是我,不然,我又要被抓了,就像以前两次逃学时都被人半路抓走一样,让我多年来策划的目标报废,让我不能完成我的目标,让人极其的不爽。我很不理解,我在外面游荡,管这些欠杀的闲人什么事呢,难道就不能无视我吗?如果我在野外,丛林里游荡,在这些不属于它们城市管辖范围外的荒郊野岭里游荡,还会被它们说我是什么小偷,杀人犯吗,所以,这种下贱的垃圾,还是先管好自己吧。
我下了秋千,走在这个我从未来过的公园上散步,这个公园,还挺美的,以后,不知道要多久我才能来这里了。
我走到一半,惊觉发现后方有一股人影在跟着我,转头望去,是一个似乎没有在扫地的清洁工人,上夜班吗....?真是羡慕....。它的身影被昏暗的夜光包裹着,全身上下包的厚厚的,看起来就像什么变态杀人狂,嗯...我好像有点理解那群人的心情了,我心里有点惊悚的继续走着,那种感觉就好像把自己的后背交给老虎一样慌张,我想,也许这就是现实报吧。
慢慢的,我的心情从慌张,变成了放松。我知道,以后,如果我想要环游世界,如果我想要用这双脚走遍全世界,那我肯定还是会遇到很多这种事的,这种心慌感,只不过是因为从小到大一直被禁足,以至于所产生的,一种在外面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被惊扰,一种总是被自己的幻想所恐惧的幼稚感。这种感觉,就当作是一种经历吧,以后,总会习惯的。至少,那是我对自己的标准。
在野外, 不管是人还是鬼,只要它们想杀我,我都会死。
所以,其实纠结它们是哪一种,并没有任何意义,
如果都已经在野外了,那就放轻松点,不用在抱着社会的价值观了,
轻装上阵, 少与人纠缠,多与世界相处。
世界,比人美多了。
当然,如果能找到一个完全没有任何生物干扰的地方,总是很好的。
走出了公园...我看见了地面上有一个正方形的...一个类似堵住下水盖的巨大方块,我站在上面....内心里突然多了一种愿望,比起愿望,更像是一种强迫....我要在这方块井盖上绕着走10圈。毕竟以后,我可能不会再来这里了,留下点明显的痕迹让我自己记得我曾经来过这里吧。
我在站在上面绕着一圈又一圈...直到一辆车一辆又一辆的来...嗯...算了,回去吧。
以往,每当我走在路上,或者有车子经过时,我的嘴巴总是会不受控制的微张,或者扭动,看起来就像是在微笑,让我每次都要去调整我的嘴巴,很是令人厌烦,我的人生没有什么可笑的。但现在,第一次在夜晚走在空旷的道路与草地上,让我心里有种难得的愉悦感,这次,想笑就笑吧,反正没有车辆经过。
看着街边的路灯,我的眼睛有着很严重的散光,所以当我脱下眼镜近距离的看着那些橙黄色的老旧灯光时时,它们看起来就像一只又一只金黄色的蝴蝶。
走在回去的路上,知觉,从小到大我最想要的,不就是重拾自己的知觉吗?但如果我现在真的立刻出现在什么世外桃源,令人沉醉的美景里,我真的会有什么特别愉悦,特别欣喜的感觉吗?
所以,先从慢慢感受身边的每一件事物开始吧,重新的认识它们,就像清晰的认识每一幅画一样,尽管,这里的事物并不是我想要的。
我抬起了头,望向了远处,那个黑夜与日光灯互相交杂在一起,孤独又热闹的城市,
尽管我不喜欢这个地方,但这里的景象,这里的画面,是个“黑夜与白天并存的永不停息的城市”。
先从感受身边的每一刻开始吧。
先从,这一刻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