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雪从巴士里跳了出来。
我一直张开着双手，做好准备。
在莉雪柔软的身子碰到我的胸膛的霎那，我马上紧紧地抱着莉雪。
只是我接住莉雪后，莉雪就把双脚勾着我的腰，然后双手紧紧地勾着我的脖子。
“莉雪，这云是可以踩的，没骗你。”
我虽然很想一直抱着莉雪，但我不想一直抱到梦醒啊！
“我不敢，万一我一踩就掉下去，怎么办？”
“你看，云现在承受我们两个人的重量，我们也没掉下去啊！”我试图用物理解释，但我忘了这是梦境，用物理解释似乎不是一个很好的方法。
“我还是很怕！”
莉雪就像无尾熊一样勾着我，虽然我不累，难不成我要这样抱着莉雪去餐厅？
好像也不是不行。
忽然，我想到了一个很好的方法。
“莉雪，要不这样，你的双脚踏在我的脚背上，背后贴着我，然后我们一起走去餐厅？”
“这个可以。”
说完，莉雪慢慢地把脚踩在我的脚背上，此时我们面对面，身体紧密贴着。
莉雪尝试了一会儿，始终没办法背对着我，就因为脚不敢踩在云上。
“莉雪，你可以先回到巴士上，然后背靠着我，倒退着下车。”我吃了很多豆腐后，才提议。
“对哦，我怎么没有想到。快，快抱我到巴士上。”
接着，莉雪成功地背靠着我，双脚踩在我的脚背上。
我从莉雪身后紧紧地抱着莉雪，然后朝着餐厅前进。
“蒙面侠，我记得小时候，好像也是有被人这样牵着走。”
我看不见莉雪的表情，但我想她是开心的。
现实生活中的快乐，其实也建基于旁人的目光。试想想，在现实生活中，莉雪会有勇气站在一个陌生人的脚上，然后如此前进吗？
除非是亲爱的人。
在这个梦境，莉雪可以得到任何她想要的快乐，只要我能办到，我都会尽我所能做到最好。
前进的当儿，我幻想前方是一个富有新年氛围的街道，两旁摆着各种摊位，有着各式各样的年货。
只可惜，我并没有办法幻想出人山人海的顾客。
穿过挂满灯笼的街道，我和莉雪慢慢走到那间豪华的餐厅。
当我们即将到达餐厅时，莉雪掰开了我的手，然后往前一跳，落在了店门口。
我十分不解地看着莉雪。
“别发呆，快过来。”莉雪笑着，拉着我的手，正要走进餐厅。
“你不是不敢走在云上吗？现在怎么敢了？”
“哦，这不是餐厅吗？这地上看起来很坚实啊！”
“可这家餐厅是建在云上啊！”
“我现在敢了，哎呀，快进来。”
莉雪是敢了，可我现在不敢了。
万一我幻想的餐厅，是我、莉雪和刻勤叔去的日本餐厅呢？
莉雪没有理会我，大力拉着我，走进了餐厅。
一进到餐厅后，我松了一口气。
餐厅里的室内设计是西式的，有很多吊灯和盆栽，墙上有很多抽象画，每张桌子都有一张纯白色的桌布盖着。
莉雪找了一张靠近落地窗的座位坐了下来，我就很自然地坐在她的对面。
“我想你应该不敢吃东西，要不我们就喝酒吧？”说完，莉雪举手。
正当我还在思考为何莉雪举起手，一个餐饮服务机器人来到了座位旁。
“给我一支红酒，谢谢。”
语毕，餐饮服务机器人就离开了。
“嗯，真的会有红酒吗？”我好奇地看着离开的机器人。
“餐厅如果不卖红酒，那他们还能卖什么？”莉雪理直气壮地说道。
确实，餐厅不卖红酒，那他们卖什么呢？
可是，梦境的餐厅有卖红酒的吗？
我不想扫兴，就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等待的当儿，莉雪开始发挥她的想象力，把这间餐厅变得更高级。
首先，我看见餐厅的屋顶变成了透明，白天瞬间变成了黑夜，还有满天星空。
“蒙面侠，手指借我。”莉雪开心地向我伸出食指。
我下意识地伸出食指，然后莉雪碰了一下，就在黑夜中作画。
“射手座？”我想起莉雪在前几个梦境画的射手座。
“Bingo。”
我顺着莉雪的目光，抬头望向满天的星空，莉雪标注着最亮的那几颗星，然后开始画了起来。
莉雪画完后，餐饮服务机器人拿着一支红酒，来到了我们的身旁。
机器人很熟练地变出两个红酒杯，放在桌上，然后打开酒瓶的木塞，往我和莉雪的杯子倒酒。
倒完红酒后，机器人站到了一旁，一动不动。
“别学机器人一动不动啊！来，喝酒。”莉雪拿起自己的酒杯，向我伸来。
“等一下。”我伸出还亮着微光的食指，变出了三根蜡烛。
莉雪一边拿着酒杯，一边看着蜡烛，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
变出蜡烛后，我吹熄了食指，拿起酒杯和莉雪碰杯。
“新年快乐，蒙面侠。”
“新年快乐，莉雪。”
莉雪先是轻轻地摇晃着酒杯，然后把酒杯移到嘴唇，缓缓地把嘴唇贴着酒杯上，再倾斜着酒杯。
红色的液体贴着莉雪的红唇，进入体内。
我不敢怠慢，马上也学莉雪晃动着酒杯，然后把酒杯贴着自己的嘴巴，倾斜着酒杯。
当红色液体进入我的嘴巴，我感觉到一丝苦涩和甘甜。
当我喝完后，我发现机器人正在帮莉雪倒酒。
这难道是不醉不归吗？
“好喝吗？”莉雪拿起酒杯，问道。
“还不错，苦涩中带点甘甜。”我把刚才的感觉告诉莉雪。
“程序也会喝酒的吗？”莉雪说完，嘴角露出笑意，然后接着喝酒。
“这个程序是万能的，当然什么酒都能喝。”我说完，示意机器人为我倒酒。
我和莉雪一杯接着一杯，不一会儿，红酒瓶见底了。
“再拿一支白酒。”莉雪对着机器人说道，机器人就离开了。
“不错，这个梦境很特别，还有莉雪请喝酒。”我看着莉雪，微笑着说：“你怎么没醉？”
“我？我千杯不醉的。你来现实生活中和我喝酒，绝对喝输我。”莉雪的眼神露出一些杀意。
“那你在BBQ时，有喝酒吗？喝了多少？”
我在BBQ的时候，有看到莉雪喝酒，但不知道她喝了几罐。
“你猜猜？”莉雪歪着头，看着我说道。
“三罐？”我比出三的手势。
“错。”
“四罐。”
“错。”
我接着猜五罐，莉雪就打断我的话。
“我喝了七罐，厉害吧？”说完，莉雪就笑了。
我差点脱口而出，难怪那天酒这么快就喝完了，原来是被莉雪喝完的。
“厉害厉害，程序自愧不如。”我一说完，餐饮服务机器人就拿了一支白酒过来。
在为我们倒完酒后，机器人又站在一旁。
“蒙面侠，你过来我这里坐吧，感觉你离我太远。”莉雪指向了她身旁的座位。
我拿着酒杯过去，刚一坐下，莉雪就靠了过来，头贴着我的左肩。
我在心里默念，想把两张椅子变成一个大沙发。
这一次，我成功了。
“我还以为你要变多一次大床，哈哈哈。”当我转过头，莉雪正看着我。
“哈哈，上个星期是意外，今天的梦境一直都很顺利。”
当我说完后，我还没想好，到底该不该告诉莉雪，潜梦软件的平台要更新，我以后就不能潜入莉雪的梦了。
可是，如果我这么告诉莉雪，那不就是说明我是人类，而不是人工智能？
如果我说，平台的更新会让我这个程序消失？
这个解释看似很好，但我会不会多此一举？
正常的情况下，我认为安静地消失是比较合理的。
当我认真思考该怎么告诉莉雪，一个甜美的声音打破了我的思绪。
“蒙面侠，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
“真的？”
“真的。”
“活在当下就好，有时想太多，让自己困扰，何必呢？”莉雪说完，抬起了手。
我看着莉雪那充满魔性的手，该不会是要……
莉雪并没有碰我的眼罩，而是指着机器人，机器人很快有了下一个动作。
机器人从身后拿出一把小提琴，然后演奏了起来。
我静静地听着，那是Taylor Swift的Love Story。
莉雪似乎正在把之前那些美好的梦都放在这个梦里。
在卡拉OK的梦中，我和莉雪化身成男女主角，在MV中沉浸式地体验剧情。
静静地听着音乐，喝着白酒，身旁还有莉雪相伴，这一刻很温馨。如果这一刻在现实生活中，那就是最美最幸福的事。
只是幸福的事只发生在梦中，幸福并不能带到现实生活中。
“蒙面侠，我下个星期会回家一趟，处理一些事情。”
“哦？你不是已经在家了吗？”
“我没有太多假期。我需要回新加坡工作几天，然后再飞回家，处理一些事。”
“这样啊，不要累坏身子啊！”我没有问莉雪是什么事，我觉得我不应该问。
“我只是想，处理事情的那几天，我会特别累，应该就梦不到你了吧！”
“还有这种事？”我很诧异，莉雪竟然会有这种想法。
“上个周末，我忙着处理一些事，很晚才入睡，结果一梦到你，你就化成‘0’和‘1’了。”莉雪的声音带点哭腔，说道：“既然是这样，那我还是不要梦到你，你就不会消失了。”
此时，我陷入两难。
我如果现在告诉莉雪，我被格式化，不是因为她太劳累，而是因为平台即将更新，更新后我就不会出现在莉雪的梦里……这样好吗？
我如果编一个谎言，说那天的梦境就是一场意外，以后不会再有，那……对莉雪公平吗？
我虽然想给莉雪一个美梦，但我不想给一个虚假的希望。
看来，今晚不适合向莉雪好好地道别。
“没关系，那我下个星期就休息吧！”我说完，喝了一口白酒。
忽然，我看见天空中，似乎有很多烟花在莉雪画的射手座旁，绽放着。
这些烟花和我新年时看到的烟花一样美丽，五彩斑斓，把夜空照耀得不再寂寞。
“莉雪，是烟花。”我指着前方。
“好美，梦的结尾都是这么美的吗？”
“只要你想，你的每一个梦境都可以这么美。”我说完，和莉雪碰杯。
当我正要把白酒喝完时，莉雪拿过我的酒杯，和我交换了酒杯。
“你喝我的，我喝你的。”
我望向莉雪，发现莉雪红着脸，看着我傻笑。
我右手拿着酒杯，左手忍不住托着莉雪的脸庞，让莉雪稍稍抬头。
接着，我把酒杯里的白酒喝完，同一时间，莉雪也把白酒喝完了。
“蒙面侠，你看酒杯，有烟花。”莉雪指着酒杯。
空着的两个酒杯映着夜空不间断的烟花，似乎越来越亮。
当越来越多的烟花把酒杯填满，酒杯开始发亮了。
“好美。”我把自己的酒杯放在莉雪的脸庞，莉雪也学着我。
酒杯散发出的光芒越来越亮，逐渐把我和莉雪之间的空间填满。
我依稀看见莉雪的脸靠了过来，嘴唇似乎停在我的嘴唇旁。
越来越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