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有棕黄色的麻雀飞过，玻璃隔音极好，她听不见鸟叫声，却能通过自己的想象来听那悦耳的声音。
耳边虚幻的叽喳声让她一笑。
家里快过年了吧，家里人知道她失踪了吗？毕竟她闭关码字的时候总是不打一声招呼就断联。
不知道爸爸妈妈见她不回家过年会不会骂她？爷爷奶奶还说会给她包大红包呢。
还没想完，她的余光看到男人进了门。
一杯满满当当的温水递到了她的手上，她说谢谢，喝了几口就不想喝了，放在床头。
边翊看她仍旧坐着，不满道：“睡会。”
叶鸢看了眼窗外那乱飞的麻雀，从地面飞向枝丫，浅笑说：“边翊，我想出去走走。”
她果真是烧糊涂了，竟然会说出这句话，不是询问也不是请求，而是陈述句，一个通知——我想出去走走。
然而叶鸢对面的人揉了下她的脑袋，没反对，“烧退了，就允许你出去。”
“好，”叶鸢甜甜一笑立马安静躺下。
明明昨天还被他骗了两次，嘲讽两次轻信坏人呢。
男人嘴角漾着笑意，不过这次他没想骗她。
*
因为剿灭刺桐帮，国家层面广受嘉奖，但边翊在阿根廷的生意却要从头梳理。
他有时候一天需要飞好几个地方，见各个地方的部长或者是毒贩。米维尔更是有一堆事需要麻烦他，但他也借此提出了许多条件。
在这期间，铁路开工，米维尔宣布放弃马岛，另外阿根廷境内除了可卡因之外的所有毒品合法化。
沙昂不清楚为什么要禁可卡因，但边翊又怎么会跟他解释？
其实很多东西都是被禁止的时候，才会散发出魅力，才会让人向往。刺桐帮消失，但可卡因的生意却没消失，如果同意可卡因合法，那就会使更多人抢生意。
蛋糕总共就这么大，分的人多了，自己抢占的不就少了么？于是边翊跟米维尔签订的协议是，阿根廷两年内禁止可卡因合法化，等两年后边翊把盘子收的差不多了，那时候合不合法也没什么意义了。
即便再忙，边翊晚上也会回到别墅。每次回来叶鸢都早已入睡，有时候是凌晨，有时候只待一会就要马上离开。
阿根廷的事情都在往边翊的最终目的上靠拢。
叶鸢的病完全康复痊愈了。一场发烧并不严重，可这期间叶鸢想明白的事情，或许会贯穿她的终生。
挑了个天气晴朗的好日子，叶鸢身穿一身薄纱裙，拿出手机拨打了边翊的电话。她许久没见他，但有时候半夜醒来会在枕边看到他熟睡的样子。
叶鸢最近一直都住在主卧里，这像是某种告别。
电话没响几声，便被接通了。
男人沉稳的嗓音响起，“叶鸢？”
似是惊讶有些不确定。
叶鸢一笑，手心握着纱裙，柔声道：“是我，你在忙吗？”
边翊瞧了眼面前的金牛公司董事长瓦加斯，松了松颈间的领带，“我待会回给你。”
女人声音温柔，“好，你先忙，忙完随时打给我。”
边翊挂断电话，将手机放到一边。对面的瓦加斯抱胸说道：“边先生，谈判期间打电话是不是不太尊重人？”
“抱歉，一个重要电话。”边翊话里并没道歉的意思，他靠着椅背，提醒道：“我们可不是在谈判，准确来说，是合作。”
瓦加斯的胡子格外浓密，他像个新疆人那般，说话挑动胡须，“我们的兵工厂可以将军备精密性做到极致，出自金牛机床的金属零件可以极为精巧地将金属工件表面的粗糙加工到光洁如新。仅此一点外面的机厂就比不上。”
“况且我们具有多维度的数控系统，在先进数控加工中心里完善数控加工体系，双倍精度加持下所有的军械零件都能做到不出差错。”
毋庸置疑，这都是金牛公司的优势。
边翊的手指随意搭在扶手上，说道：“巴西是全球第四大轻兵器出口国，其中三分之一的轻兵器发往中东地区。但很显然你们的出口量近几年飞速下降，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战争减少，还有就是美国佬的军械明显更吸引人，所以你们不得不赔钱搞军械。”
“可赔的那么多钱从哪赚？恐怕你们金牛公司早就成贩毒窝点了吧。”
这话让瓦加斯迅速坐直身子，他皱眉看着边翊，警告道：“先生，出言诽谤在巴西是要被起诉的。”
男人轻笑一声，打了个响指，沙昂将一份文件夹带上去。
那份文件夹泛着漆黑光芒，瓦加斯盯着边翊看了好几眼，才打开。打开的瞬间，那双琥珀色的瞳仁迅速放大。
“里面详细记录了贵公司大大小小所有的平民窟窝点。怎么，巴西禁毒都禁到哪去了？”
边翊眯眼瞧着对面人愣住，继续说：“其实这些东西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会拿给别人看。毕竟掀翻你们，我除了心情不错没半点收益，所以——”
他凑前，笑着说：“不妨合作，互利共赢。我需要你们的兵工厂，你需要我的可卡因。”
那份文件夹此时宛如定时炸弹，他重新抬眸看向这张亚洲面孔，瓦加斯不知道这人调查了多久，竟然会调查出这么详细的资料。
后生可畏。他不能露怯，强装镇定，“巴西既跟哥伦比亚交界也跟秘鲁相连，这两处的可卡因够我们售卖了，你的……我们吃不下。”
边翊轻叩食指，“瓦加斯先生是身居高位对外界一无所知吧，哥伦比亚跟秘鲁唯一的通道塔巴廷加已经被联邦警察封锁了。金牛公司最近收到的那批货，还是我漏给你们的。”
瓦加斯转身看向秘书，秘书面色凝重点点头，显然他们只知道塔巴廷加警力增强，并不清楚封锁的消息。
他蹙眉问：“阿根廷跟巴西的路总共就那么几条，根本不能把大批量的货运进巴西。一年要运毒几十吨，你怎么运进来？”
“不是修了伊瓜苏港铁路？”男人漫不在乎，似乎觉得这问题都多于问。
瓦加斯的胡子动的上颤下抖，“你，你修的？”
边翊说：“差不多，我有使用权。”
一脸铁青的瓦加斯凝着边翊，似乎第一次碰见这样的人，他太可怕了，总有着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危险感。
瞧他这样，边翊嘴角一勾，“金牛军械出口量降低，很多兵工厂都闲置着不用，恐怕不久之后你们都会忘记公司原本的核心。再到后来永远洗不白，彻底成为销毒窝点，所以你们只有跟我合作，才能保证你们兵工厂正式运行。我需要高精密度的轻兵器，你们需要用毒换钱保证资金链，两者互惠。”
说完，沙昂拿出合同递给对面。
一指厚的合同放到瓦加斯的面前，他看了几秒，缓慢抬头目光直视边翊，对面的人胜券在握笑得可怕。
瓦加斯终于接了过来。
最终双方于当天中午十二点四十分，正式签订合同，至此以货换枪炮的交易彻底达成。
“边先生，合作愉快。”瓦加斯也是彻底对这个年轻人改观，他伸出手。
边翊垂眸笑着，回握住他，“合作愉快。”
“不然一起去吃个饭？”他主动邀请，毕竟已经达成合作，双方就是朋友了。
男人却不置可否，只是拿起手机，无奈地笑了笑。瓦加斯一怔，看着边翊真实的笑意，大笑着：“好好，祝你约会愉快。”
走出公牛公司大厦，车早已开了过来，瓦加斯送他们到门口，依依不舍告别了边翊。
叶鸢已经跟两个黑人走到了街上，这时手机响了。她拿起手机，接通，语气自然，“你忙完了？”
车驶出公司大门，到了主干道上，幸运的是并不堵车。他眸色平淡看向窗外，“嗯，怎么了？”
“没怎么，我现在出来逛街，想问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叶鸢依旧温柔。
温柔到不像她。
也是到这一天，边翊在阿根廷的事情才算是真正忙完。他挑眉第一次觉得时间快，“今晚就能回去。”
叶鸢脚步一顿，但很快就咧开笑容，“好，那我等你，我们今晚出去散步吧，有个地方我很想去看看。”
“好，家里见。”边翊挂断电话，摩挲着手机，嘴角突然沉下去，她有事瞒着他。
叶鸢停到了商店门口，扭头对雇佣兵说：“我需要买点私人用品，你们在门口等我下。”
但他们神情紧张，犹豫说：“老大说，让我们寸步不离的保护你。”
看他们这么紧张，叶鸢淡然一笑，她指着商店说：“这家商店很小的，要是有什么问题我就大声呼救，主要是我不太想让男人陪我买私人用品。
黑人对视一眼，垂下头。
叶鸢上一秒还笑得阳光，进到商店她脸色凝重，小声地跟老板要了电话，她不能冒险用边翊给得手机打。
*
夜晚十点十分，迈巴赫回到了家。
别墅里灯火通明，开门声响起，叶鸢站起身看向走进门的男人。笑道：“你回来了？”
她没看到沙昂，问道：“沙昂呢？”
边翊走近，女人穿了件白纱裙，露出白皙漂亮的胳膊，下身双层纱设计，能看到笔直的小腿。她皮肤白，在耀眼的光下跟精雕细琢的洋娃娃一样。
“想我还是想他？”他语气极其不满，手插进兜里，打量她一眼。
叶鸢脸微微一红，谁说想这人了。
“我想去乌拉古曼河。”她语气轻盈，走到边翊面前，男人穿的还是正装，看来一整天都在忙。“我查过地图了，离我们这儿三十分的车程。”
边翊的眸总是沉稳平静，叶鸢看不出他的情绪，小心说了声，“你答应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