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贝里斯克湖上吹来湿热的晚风，湖中央的小岛上星火点点，衬的苍穹愈发黑沉。
叶鸢不满地扭头，看了眼漫不在乎的男人。
她因为受了惊吓胃里难受，坐在车上只想呕吐，所以跟他请示自己能否下车走走。
出人意料的是，边翊非常好说话的答应了。更让人意外的是，他也要下车走走。
真爱凑热闹。叶鸢心里腹诽。
但她没什么心情跟人散步，目睹那一切后她心里太乱了，只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恐怖如斯，叶鸢到了现在才反应过来，她见得这些男人都是杀人比吃饭还勤的坏蛋。
她垂头不发一言，觉得自己很可笑，先前还认为这些人是正常人。
至于因为同是华国同胞而对林贤玉而产生的好感，此时荡然无存。碰了毒，哪还有什么好人？
布宜诺斯夜晚的街道并不宁静，时不时会有一群纹身青年滑着滑板经过。路上行人不多，远处24小时营业的烤肉店门前守着警车，客人们喝酒吃肉聊着闲天。
阿根廷的夜并不安宁，可以说犯罪率极高。在这种情形下还能开店，而且是开一整晚的肯定是通着各方的关系。
烤肉店左边几百米处，有人在跳探戈舞，女舞者腰肢曼妙，几乎是贴在男舞者身上，看着路人浑身燥热，裤裆发硬。
边翊随意地扫了面无表情的女人一眼，放在以前她早就跑过去聚堆看探戈了，再不济也会废话连篇扯闲话。现在倒好，被小毒贩们一吓，什么兴致都没有了。
叶鸢闷头走路，感受到那股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又想起沃格特喊得那声兄弟，她脚步慢下来，思忖着边翊这番举动的真实目的。
她困惑的表情落在男人眼里明显极了，边翊打个响指，“又动什么坏脑筋？”
叶鸢思考被打断，表情一惊，下意识顶嘴，“我哪动过坏脑筋？”
动坏脑筋的一直都是他。
他们并肩走过那家飘香的烤肉店，此时炙烤的香气钻到叶鸢鼻间，让她想起那个叫吉斯的卧底。
叶鸢提快步子，离开这片区域。男人则不紧不慢，轻易追上她。
两人转角到了一条偏窄的巷子里，这里灯光幽暗，烤肉味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不见天日的霉味。
叶鸢抬头只能看清前面站着三两个人，身高参差不齐，仔细打量几眼，似乎是有两个人把一个比较矮的身影堵在墙角。
心里突然涌现不好的预感，她抬头看了看边翊，发觉男人从刚才开始就在盯着她，眼神玩味。
想都没想，叶鸢起步继续往前走，越往巷子深处走，那几个人的动作越明显。被围堵的是个穿着短裤的女孩，是阿根廷人长相，皮肤细腻鼻梁挺拔，人中上还打着迷你骨钉。
女孩年纪尚轻，看上去应该是高中生。
而站在她对面拦住去路的是两个男人，高了女孩不止一头，反带嘻哈帽，脏手摸着女孩细腻白皙的大腿，一路顺着腿根摸到了私处。
“住手！”叶鸢始料未及是这样的场面，她一时情急先喊出了口，原本还在欺负女孩的男人同时转过头来。
他们脸上挂着深蓝色的纹身，瞧见出现一个女人，默契对视一眼。一人按住女孩，一人向叶鸢走来。
“你想也一起玩吗？”他看叶鸢是个亚洲面孔，说的是英语。
叶鸢下意识后退一步，撞到身后慢悠悠走过来的男人身上，她昂头看去，巷子的灯光照不清他的脸，她只能看到男人轻笑的唇以及下巴。
带着纹身的阿根廷男人见她身边有男人跟着，也不想自讨没趣，耸耸肩打算转身继续猥亵刚才的女孩。
“你们这是犯法的，立马停下来！”叶鸢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这次她说的英文，而且毫不怯弱。
两个男人像是听到了笑话，对视大笑了一声。离女孩近的男人用手捏住女孩的脸蛋，白嫩的脸颊上已经流满了泪水，她刚泪眼婆娑说完“help me”，水润的唇就被那男人伸舌头舔了一口。
“唔，”女孩挣扎地更凶了。
叶鸢见事情更糟了，她装成拿手机的样子，将手插进口袋，“你们再这样，我就报警了！强奸女孩按阿根廷的法律是要坐牢的。”
两个浪荡子男人做这种事是惯犯，早就有了自己的说辞，譬如这女孩穿着暴漏勾引他们犯罪，大半夜在没人地方走就是想要被强奸。
他们的不屑明显极了，笑得猥琐冲叶鸢走过来。
还没走两步，直勾勾盯向叶鸢的眼神里倏地冒出恐惧，他们踉跄后退一步，还没等叶鸢反应，一溜烟冲巷子尾跑去。
女孩顿时后背一松，沿着墙滑到地上。叶鸢跑上前搀住她的手臂，“你怎么样？还好吗？”
面容苍白的女孩并没回应她，而是看向晦暗不明的灯光下映射着的男人。他上半身几乎淹没在暗色中，凭着光只能看到他遒劲有力的长腿，边翊的手仍旧随意插在兜里。
叶鸢没在意她看的方向，而是检查女孩的身体，“用不用我们送你回家？”
“助人为乐上瘾了是吧？”男人漠然的嗓音传进两人的耳朵里。
叶鸢这才望向不远处的边翊，刚要开口却被女孩打断，她的声音有些发哑，“不，不用……不用了。谢谢你。”
说完，女孩就要站起身，叶鸢连忙扶住她的手臂，关切道：“你自己可以吗？”
察觉到男人不善的目光，女孩僵硬笑了笑，“我可以的，再见，你会有好报的。”
叶鸢目送她向巷子尾走去，沉沉叹口气。
“走了，”边翊拔腿就走。
这条巷子泛着诡异，叶鸢不敢多待，小跑追上男人的步子，后怕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这招不行呢，多演一秒就穿帮。”
毕竟她口袋里没有手机。
边翊觑着她，女人的小手正拍着胸口沾沾自喜，嘴角扬起笑意，手从口袋里拿出胡乱揉揉她的脑袋，“傻乎乎的。”
“我刚才太机智了，哪里傻了？”
“以后再管闲事就把你扔这里，自生自灭。”
“你刚才也看到了那女孩多可怜，咱们要是不帮她，指不定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发生什么，管我什么事？”边翊不屑道。
“……”
他们没注意到，女孩走了没多久转头看向远处两人的身影，女人手舞足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男人高大挺拔有时侧头回她两句，走在一起莫名和谐。
女孩这才敢将屏住气息尽数释放出来，刚才她明明看清了，那个男人嗜血阴翳的眸子睨着欺负她的人，嘴角漾起冷笑，一柄黑枪被他握在手里冲几人晃了晃。
见到枪，坏人落荒而逃，她也被吓得瘫倒在地。
*
沙昂开车，抬眼看了下后视镜，后座男人正在闭目养神，说道：“首领，今晚还要去塔巴廷加吗？”
叶鸢看了眼窗外，黑压压的天空，路上行人也所剩无几。这样晚他还要出去吗？
边翊眼皮都没抬，冷声道：“去。”
越野车缓缓驶进别墅门前，停稳后叶鸢打开车门下车。
关上车门后，车窗降了下来，“叶鸢。”
听见里面的人叫她，叶鸢凑到窗前，俯下身，“怎么了？”
边翊看向她，神色平淡“今晚又不睡觉？”
看她今天吓得那样，恐怕还会跟上次枪战一样，一宿都不敢睡。
叶鸢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复，因为她也不清楚自己能不能睡着。
他没等她回答，继续说：“一周之内我不会回来，明天契西尔会给你送手机过来，里面有我的号码，有事用手机联系。明白了吗？”
男人语调很轻，也许是刚休息了一会的缘故，叶鸢听不出他的语气和含义，只能愣愣点头。
越野车离开了布宜诺斯的别墅。
“首领，克雷顿部长已经给您打了三次电话了，我回复他说您还在忙。”沙昂说。
其实今晚在华国城会面结束后，他们就该启程去塔巴廷加，但首领却跟叶小姐在布宜诺斯的街头耗费了些时间。
沙昂很疑惑，毕竟首领对时间要求很严格，但最近两次去塔巴廷加都没按照原定时间。
第一次是跟叶小姐气氛僵硬的早上，第二次就是这次跟叶小姐散步。
“他们的行动顺利吗？”边翊从沙昂手里接过手机，问道。
沙昂说：“在塔巴廷加的东西大道上截获了超过十吨的可卡因，沃格特已经带人去做标记了，很快这些货就能流进巴西市场。”
边翊没说话，打开手机看向通讯录中叶鸢的名字，又关上。
明天手机才会到那女人手里。
“这次出问题的是铁路方面，米维尔原定的地点是波萨达斯，也就是巴西跟阿根廷的交界城市。但巴西方面否决了他的提案，还提出不少苛刻的要求。”
两国协商本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事，这样的问题边翊并不意外。
“那就让米维尔改，改到巴西通过才算完。”
“是，”沙昂将车停下，下车为边翊打开车门，“还有一件事，沙瓦那边独立联盟的人接连组织了几次会议，约翰联系您多次都没能联系上，他们会议决定开始战略部署，以南掸邦西南边为战场。”
边翊不甚在意，走向直升机，“这帮老家伙，什么都没有就打，想死想疯了？”
沙昂跟在他身后，“所以一直往可钦军区联系，想让您也出兵。我觉得他们应该是想先试试您的态度。”
“南掸邦，”黑人递上通讯耳机，边翊一脚跨进舱门，“出兵可以，但不是去打仗的。下军令，他们在南掸邦打，一旦殃及到我的罂粟田，无论哪方都照打不误。”
沙昂也进入舱门，扣上肩部和腰部的安全带，“是，首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