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翊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和导师跟罗素神父变成了夹心饼干模式，他被夹在中间跟着导师走，后面有神父戒备。
这阵仗让他也紧张起来。
导师带头走的小路是学校里很偏僻的一个地方，未开发成校区的地方杂草丛生，高树林立，值得注目的是这段路上每隔几步就有一个小木桩，越到深处木桩出现得就越频密。
借着东升的日光，三人走到出口豁然开朗。开辟出来的空地上诡异地寸草不生，一块两米高的黑色石碑耸立在中心，而石碑前面正站着两名配备着短棍和手枪的守卫。
他们穿着统一的白色制服黑色西裤，脚下踩着沾染泥土的黑色皮鞋。
事出突然没有先打过招呼，导师前去交涉，对方一开始不愿意通融，问题出在他们一行人中有杨翊这个学生。
杨翊是第二次来这里了。
第一次的时候，就是七天后那个时候。
他知道石碑后面有通往地下的道路，很庆幸回来之后这么快就来到这里。
鬼王封印在学校境内，所以大家才会死得那么突然那么残忍。
告诉他这个地方的人是导师，告诉他赶来此处的也是导师。
他没能确认导师最后是不是还平安，就回到了过去。
一切都还来得及。
导师不知道给了什么好处，守卫点头放行。
关于好处是什么杨翊也很快知道了。
导师绕到石碑后，装作漫不经心地开口，“罗素，下一次业绩考核的时候我们两个各给他们两个写一封推荐信。”
“为什么我要？”
“因为我和他们说好了。”
“我不给人写推荐信。”
“那就做你的第一次。”
罗素神父的沉默不知是妥协了还是不想和导师一般见识。
杨翊夹在他们之间坐立不安，想着大人之间的矛盾轮不到他一个小孩来插嘴，于是乖乖闭上了嘴。
在光照射不到的地下闷热无风，却让杨翊打了一个寒颤。
他在回来之前感受过这样诡异得心里发毛的感觉，学校被这份更加深沉的阴森笼罩，恐怖得几乎能够让人移不动脚。
“注意脚下。”导师点亮打火机照明，小小的火种起不了多大作用，只照亮了他的手边。
难道要用这点明亮探索这里吗？
杨翊一阵无语，就这点光走个路都会摔跤好吗？他陷入纠结
导师贴着墙摸了摸之后，哒的一声顿时灯火通明。
“居然是通电的？”杨翊震惊，忽然觉得自己回来之前在这里摸黑然后摸爬滚打很可笑。
“你不知道吗？”导师反问了一句之后自己回答，“这都什么年代了当然通电了，难不成还要拿着火把走吗？那多危险啊！”
“你说的有道理。”
虽然不是第一次来，但是还是第一次这么这么清楚地看见这里。地上下来这里需要经过一段斜坡，然后便是他们正站在的一个小平台，从有栏杆保护的平台上可以看见下面，差不多有三层楼那么高的距离之下是一尊尊石雕，雕刻的画面是双方人马在对峙。
注意到学生的视线，金发导师向他讲解，“那就是在这里被封印的阿那律鬼王，从自然而来，有无穷的力量，是无法被消灭的存在。先辈们以生命为代价把他困在这里，我们后续建设的整个设备除了用来巩固封印以外也在不断夺取他的力量防止他累积力量冲破封印。”
“那这个鬼王不是跟那个圣遗物一样吗？”
“不一样的，阿那律鬼王的力量来自负面的事物，死亡、憎恨……你也看到了上面光秃秃的地面，那是被鬼王夺取生命的一种体现。”罗素神父为杨翊解释，“圣遗物那边，是对施加在它身上的力量追源吸收。”
“下面好像有情况。”导师抓了抓自己所剩无几的头发，担心是什么糟糕的发展。
在导师主动开口说要下去查看之前，同行的神父盯着他认真问，“你考虑过剃光头吗？”
“闭嘴。”真是哪壶不提提哪壶！导师瞪了罗素神父一眼，下一秒又恢复好老师的形象，“杨翊，你留在上面。”
“我也去看看。”罗素神父下去之前好心地给杨翊画了一个十字架加护，“注意安全。”
“你和导师也要小心。”
罗素神父踏上往下的楼梯，加急了脚步和导师会合，“你为什么会如此相信他？”
“哈？他是我学生，有什么好不相信的。”
“那也不应该信任到带他来鬼王遗迹，这可不是可以当作参观学习的事情。”
“你没有带过学生你不懂。”
“你说了我就会懂了。”
“好吧，你听着。”快到底下时，导师忽然停了下来，在楼梯上扯下项链绕在拳头，“学生是新生的嫩芽，是需要被保护的对象，但同时我也尊重并信任我所选择的学生，所以我不会忽视学生提出的任何事情。”
“我的意思是，你不能不怀疑他的目的。”罗素神父的锁链从袖子里掉出来，他不慌不忙地将锁链的两头分别扣在自己手腕上。
导师冷笑了一声，有一种刻意的口吻讽刺，“天啊神父，神爱世人，你怎么能用这么狭隘的心去看一个孩子。”
“这就是为什么，我有罪。”
导师啧了一声，“这里交给我，保护杨翊！”
留在平台的杨翊在两位下去之后不久就察觉到不对，紧接着他看见一个面无表情的男人从栏杆那里翻了过来。显然是盯上了落单的他，他摆出格挡姿势准备和对方见招拆招，男人却忽然仰起头脚下一滑。
“神父！”
罗素神父出现在男人身后，他的锁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绕着男人脖子一圈，勒得很紧让男人只能仰着脸，他徒劳地抓脖子挣扎，最后翻白眼吐舌晕了过去。
神父松了松锁链等了两秒没等到男人有可能的偷袭才放开力气，任由男人失去支撑倒地。他蹲在昏厥过去的男人身边一番检查后吩咐杨翊帮忙，“你扶着他。”
杨翊照做，两只手穿过男人腋下把人架起来坐着，然后他看见神父将锁链绕在手上几圈握成拳头，那起势和导师非常相像。
罗素神父对着男人的腹部一拳下去，打击的力道连杨翊都有感受到，惊得忍不住缩了一下。
而男人被揍了之后呕出了什么，但杨翊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被罗素神父的皮鞋碾过，鞋底用力地擦了擦地面，隐约可以分辨出来是一个拇指大小的东西，被鞋踩过扁了下去还爆浆。
“初二科学第三章，昆虫，里面教导如何分辨与饲养常见的虫子，还有如何搭配炼蛊。”罗素神父，
“我学过这个，里面还特地标注蜘蛛啊蜈蚣啊那些都不是昆虫。”六只脚才算昆虫，还有两人一组互相下蛊的离谱考核，
“这是其中一种，植入的虫卵等孵化后会顺着血管吃掉大脑做养分变成虫，是一招常用来做傀儡的手段，看这大小是一星期以内的事了，幸好还不算太迟。”
“那他这样就没事了吗？”
“对。”罗素神父答完后盯着杨翊半晌，“我先和你道歉。”
“什……啊！”肚子好痛！猝不及防挨了一拳的杨翊腰都挺不起来了，他整个人跪趴在的，头抵在地上叫都叫不出声。
他怀疑自己的胃被打爆了！
“你干什么打他！”
一上来就看到学生被打的导师不淡定了。
“我只是在排除他的嫌疑。”
“我之后再和你算账，你去检查封印，我去外面看看那两个人是不是有问题。”交代完一连串事情，导师拍了拍杨翊的背安慰又关心，“你在这里等着，不要轻举妄动。”
杨翊想动也动不了啊……他强忍着不适让自己坐好来，低着头搓揉腹部想缓解疼痛。
腹部传来一阵暖意，杨翊看见神父将手隔着几厘米放在他几分钟前刚挨了一拳的肚子上，被揍的阴影害他抖了一下，还以为自己又要被打。逐渐减轻的疼痛告诉他实际相反，在神父拿开手后杨翊立刻掀开衣服，他预料中的黑青也没有。
对了，这个人是神父啊。
这是很罕见的治愈术，学校里不会教这个，最多就教怎么急救而已，只有神职人员和医护人员才有机会学习。
“谢谢。”
“不需要说谢谢，是我打了你。”神父认为自己只是做了应该的补偿，他下意识摸了一把杨翊的头，“我在下面，有什么情况喊我或者你的导师。”
“好的。”
杨翊目送罗素神父离开，心里冒出一阵一阵的空虚。既然成功让导师和神父关注到鬼王，那它是不是就不会复活了？
杨翊把脸埋在双手中，掩盖疲态。
他是不是能够改变未来了？
阿温和崔弦他们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那么叶诗琪……是不是也能活下来了？
杨翊甩甩头不再多想，他走到栏杆边，从上俯视下面神父，忘了导师给他的警告和神父攀谈起来，“神父，你说学校里面像这些傀儡的人还有吗？”
“我也很好奇。”神父的声音悠悠传来，“既然能够潜入到这里，那一定在学校里做了很多手脚。”
“那么，你们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小孩子不要知道太多。”
杨翊扯了扯嘴角，心想从智者嘴里说出这种话真是讽刺。
“嗯？”杨翊眨了眨眼，“神父，下面是不是有别人？”
神父摆手指着被导师打趴过去的两个人，那表现像是在问这两个算不算，换句话说就是没有别人了。
他眼花了？
杨翊迟疑着要不要下去确认一下，导师却从上面跳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阻止他有进一步的动作，“安全了。”
导师说完就去喊罗素神父，问他有没有什么发现，罗素神父什么都没说，只是摇了一下头，然后走上楼梯来和他们会合。
“我们回去从长计议。”导师对杨翊扬了扬下巴，“至于你杨翊，你最好能找到让人信服的说辞解释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一切。”
“我……”
“停，不用着急。”导师抬手让杨翊停下来，“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你老师我还是能帮你争取几天时间的。”
不知是不是好事，但杨翊着实松了一口气，“谢谢导师。”
“知道回去的路吧？”
“知道。”
导师点点头，还要交代几句却被神父开口叫住，“格佩尔。”
“知道了，别催我。”导师抓了抓头，最后嘱咐杨翊路上要小心。
杨翊明白两人是要私下交谈，识相地离开回到宿舍，让他意外的是阿温居然还醒着等他。
阿温在下铺玩游戏，看室友回来打了个哈欠，“事办完了？”
“我也不清楚，但应该告一段落了。”
“整晚没回来，还有时间就睡吧，今天不上课。”
“我也是这么想的，中午再起去吃饭。”
“行啊，顺便叫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