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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 • 第七章 - 你是不是...不想回去了?
最后更新: 2023年11月27日 下午11:59    总字数: 7261

  沈一一最终还是返回场看完了陆弘禹的演出。

  走出去时她确实在气头上,冷静了片刻觉得演出还是要看,也不枉陆弘禹的邀请。

  她反复琢磨陆弘禹刚刚那句话的语气,虽然离开前没有一句责怪的话,却还是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也不懂哪来莫名的生气。

  她努力安慰着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还是忍不住把过错都按在身上,这就是她的性格,每次成功把自己自虐死。

  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位子,偷偷看完陆弘禹的演出,演出完后立马离场,不想让人看到她还是进去了。

  「在哪?」

  沈一一收到了信息,她习惯性立马拿起手机扫描一眼,看到是陆弘禹后又放回下来。

  「一起吃宵夜?」

  她没有理会,拿起啤酒小酌一口。

  这所建筑顶楼有一间露天酒吧,这也是沈一一觉得这所大学所吸引人的地方,还靠近音乐系。

  她坐在酒吧最靠外的桌位,可以看到校外的这座城市里密密麻麻的建筑,路灯一直明亮着却可以吸引她看很久很久。

  陆弘禹根本不喜欢吃宵夜,是沈一一每次抱怨练习得太晚,硬是拉着陆弘禹陪她吃,平时避之不及,现在这又是何意?

  手机再也没有亮起,沈一一就知道不该抱有期待。

  能陪伴陆弘禹吃宵夜的人多的是,她只是那个‘顺便’而已。

  而她,她知道有些朋友是可以叫得动的,最终还是选择能陪伴自己的,是那个孤单的自己。

  另一部手机挂着游戏,帮派频道里有源源不断的新消息,她也不想去注意,也不是不想理会他们,只是折腾了一天,她也累了。

  她趴在桌上想小眯一会,这个点的酒吧人流不多,很多人都回去休息了,她正是贪图这种安静的感觉,连主唱都没有的安静,只有风声。

  过了没一会,她隐约感觉到有人在背后拍打着自己,动作并不急促,连头都没抬一下看了看眼前游戏里的时间,还没到酒吧关闭的时间,又昏昏沉沉地睡了回去。

  「神医。」

  这声叫唤温柔至极,彰显了对这个名字的珍惜和尊重,很多人叫她这个别名都有搞笑的成分,唯独这一声却是极致的温暖。

  「Sam?」沈一一下意识叫出这个名字,因为这个声音她可太熟悉了。  她迷迷糊糊转了个头,换了个手枕着头,看清来人正是Sam后,又合起了双眼。

  「老师,你怎么在这?」沈一一闭着眼睛问了句,也没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因为你时常来这里。」

  「啥?」Sam说到话尾越来越小声,沈一一完全听不清。

  「别睡在这,我送你回去。」

  「老师你少管学生的事情,我又不是读幼儿园。」沈一一推了推Sam,示意他离开。

  「你非要那么客气吗?」Sam问了句。

  「你不懂...」沈一一拉了个长长的尾音,不想解释下去。

  因为这一世的Sam确实什么都不懂,很多事情知道得越少是最好的。

  Sam自然是不可能由得她自己在酒吧里睡一夜,身为一位老师也更不可能这样纵容学生。

  他把沈一一的手机关了一并放入包里背在身后,再抱起沈一一,整个动作干净利落,仿佛是早已经对这种事情做好了准备。

  沈一一迷迷糊糊睁开双眼,总觉得此时此刻的场景,好像以前发生过。  「老师,现在你是我的老师,不是我的师兄。」

  「一直以来我都是你的师兄,我也说过有什么事情直接找我。」

  Sam边说已经抱着沈一一进入电梯按到最下层。

  「老师,如果你想找女朋友,千万别找像我这样的。」

  沈一一借着酒意说胡话,殊不知Sam的手在下方紧了一下。

  「为什么?」

  「一个这样的妹妹已经够够的了,女朋友就找个更好的。」

  ...

  电梯里静谧了许久,从顶楼下去的时间好像格外漫长,沈一一没注意到Sam的表情极为复杂。

  「你是不是...不想回去了?」

  直到底楼的电梯门开,Sam没走出去,而是直勾勾地看着沈一一,问了这句话。

  「回去?你现在不是送我回去吗?」

  「你继续装吧。」

  Sam的语气清冷了不少,沈一一能感受到一股气冲冲的步伐,没当一回事。

  她以前也老是气他,很快就没事了。

  出到底楼一定会路过底下室的报道处,那里刚好演出完毕,沈一一听到了嘈杂声才意识到不对路。

  她挣扎了一下,软软糯糯地要求道:「放我下来吧,我只是微醺,还走得动。」

  Sam没把她放下来,反倒抱得更紧,加快下楼梯的脚步。

  楼梯旁就是报道处的出入口,果然才下到去就撞见了不少熟悉的面孔,有认识的也有只见过的。

  沈一一是刚入学不久的小辈,很多人都还不认识,但是Sam是无人不识,就连不是音乐系的都已经听说过校里这位风云老师,还是全校最年轻的转正老师,别说学生认识,连各系的教授也会听说过他的大名。

  所有人看见Sam抱着一位女同学,周围的环境也瞬间安静了下来,吸引了更多目光。

  才刚下楼梯就撞见了熟人,沈一一也来不及悠下来,只能当机立断直接假装喝得不清醒,睡在Sam的怀抱里。

  现在她是怎样也不会醒过来!这也太丢脸了!

  她心里默默祈祷着Sam现在能加快脚步马上离去,不料Sam是下到去后立马停下来的那种,丝毫没有想继续走的意思!

  「教授,你怎么?」

  沈一一心里头咯噔一下,怎么偏偏是李婧音的声音!

  「我的学生在楼上喝得不省人事,也不懂是受了谁的气,现在只能送她回家了。」

  喝酒就一定是受气吗?沈一一也是被无语住了,虽然事实确实如此。

  「额,这...」李婧音自然是知道她心情不好的原因,但是在那么多人面前也不好说出事情原委,从而得罪那两位罪魁祸首。

  「那教授是打算亲自送神...沈一一回去吗?」

  「嗯,她现在这样也不能驾车,我也不放心让她坐出租车。」

  不放心你个鬼啊!沈一一心里一万句糟糕,这说法多容易让人误会!而且李婧音这样问自然是不开心了!

  「那不如我跟教授一起吧!我知道神医家的住址,可以在她家暂住一晚照顾她,你放心!我跟神医总是一起过夜,家里也有我的日用品!」

  李婧音反倒很热情,一来是真的想照顾沈一一,二来大晚上的如果让沈一一跟Sam独处,她根本不敢想象那个画面,也不愿意,可能这样一来还可以争取到跟Sam聊上几句的机会!

  「不用了。」Sam想也没想便反驳了:「她的住址我知道。」

  「可是...神医她可能不想回那个家...」李婧音说出口后才察觉说漏嘴了,她不确定这算不算沈一一的秘密。

  「我知道,我带她回老家。」

  闻言李婧音更加吃惊了,她自以为不会有人比自己更了解沈一一,可为什么她知道的,Sam也会知道?她坚信着沈一一根本不屑于跟别人分享有关于自己的一切。

  除非,沈一一是真的很相信那个人。

  Sam没想跟李婧音有过多纠缠,既然没问出沈一一喝酒的原因,也不打算继续待下去。

  「教授,我觉得有沈一一的同学陪伴会更好,毕竟她会更了解沈一一的日常习惯,照顾起来也更方便,很多事情教授还是不方便干涉的。」

  陆弘禹也从室内走到了室外,看见沈一一如此狼狈还被Sam抱在怀里,不愉快地皱起眉头。

  「弘禹同学,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我跟神医是师承于一位老师一起长大的,这世界上就连她的家人,都没有我了解她。」

  陆弘禹的声音原本已经够低沉阴冷了,Sam的回答更让沈一一抖了一抖。

  这都什么跟什么一回事!她只想现在立刻马上离开这个令人尴尬到发指的地方!

  「同一位老师?难道这位同学也是Albert的徒弟!」

  身边的同学忍不住发出了疑问,更是惊讶不已,见已经有人开口了身边的人又继续附和。

  「据说Albert只有两位徒弟,一男一女,其中一位是人尽皆知的Sam王文永,还有一位,难道真的是她?!」

  「还能不是?Sam都说一起长大了!而且他们从小就是封闭式的训练,能陪伴他的除了一起师承的师妹,还能有谁!」

  ...

  这些声音直接把沈一一的脑袋炸了个大锅,更加晕眩。

  「原来...你们是青梅竹马,第一次见到的时候,神医还装着跟你很不熟。」

  李婧音有种被欺骗了的感觉,倒也不是说介意沈一一跟Sam还有这层关系,而是觉得沈一一还是不够相信自己,毕竟她真是把沈一一当成交心的朋友。

  「是吗?」Sam看着怀中的沈一一,神色极为复杂。

  沈一一最终还是没忍住大力挣扎着跳出了Sam的怀抱,Sam也担心她会摔着便跟着动作放了她下来。

  她背对着他们,心里满是绝望,为什么这一天天的,只要一天倒霉,就会倒霉一天。

  狠狠地擦了一把止不住的眼泪,沈一一拔腿就跑,不管后面怎么叫唤,或是有人追了上来,她知道她必须逃离!

  沈一一用最快的速度跑到校外找到自己的车,好在车钥匙一直放在口袋里才带了出来,坐上车后迅速锁好车门拉上车帘,才有时间重重地喘好几口气。

  她自嘲般地笑着,这一切对于她来说都太愚蠢了。

  这一世她原本不想跟Sam走得太近,不想重蹈覆辙,却还是敌不过命运之轮的转动,发生过的这一切,她始终无法改变。

  明明只有一周一小时的课,沈一一也完全不会联络他,以为两人之间已经足够疏远了,却好像弹簧一样,稍微放一下力一切都会回到原点。

  沈一一靠在座包上试图冷静下来,尽快不去想那历历在目的丢脸瞬间。  上一世她也有过不少丢脸的事情,发生了一次她就一直记得,再发生一次,就如刺骨般的钉子一直在刺醒她,把已经沉睡的痛苦回忆强硬地唤醒,几乎碾压着她意志力里的最后一根稻草。

  叩叩叩。

  一声很响亮的敲窗声,沈一一半眯着眼看去左边的窗户,通过半透明的帘子看到外面正是李婧音,犹豫了片刻还是解锁了车门,没好气地闭回双眼。

  李婧音直接坐上隔壁的座位,坐了好几秒后才开口。

  「Sam哪里够了解你,只有我知道你喜欢把车停在这里,这一点他肯定不知道。」

  「你不生气吗?」沈一一看向她,眼神里满是无奈和歉意。

  「我为什么生气?」

  沈一一沉默了,她不知该怎么说,怎么解释都还是牵强,也没底气她还会不会相信自己。

  「你和Sam是青梅竹马,打小一起长大,那又如何?这种从小一起长大的就是亲人!两个人太熟悉更加不可能在一起!而且你们确实也不像...」

  「嗯,我们是兄妹,也是师生关系而已。」

  沈一一有些感慨,为什么能认识到像李婧音想得那么通透的朋友,又总是刚刚好站在沈一一所想的点上。

  「老音啊。」

  「嗯?」

  「如果你经历过一次死亡,上天又给了你重生的机会,可是到头来你发现还是一样不堪入目,甚至更加求死,你当如何?」

  车里安静一片,沈一一也意识到问了个很傻的问题,感觉下一秒李婧音又要开始使坏,也不会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既然一样的事情都发生过了,那为什么还要去看?那过程已经是你最了解的了,你要看的是新的机会。」

  她没想到李婧音会针对这个问题认真回答了,准备听下去。

  「这世上不可控的因素太多了,重生这个词的意义在哪?就是机会,就是改变,如果你发现你还是走回同一条路,那就证明你自始至终还没从舒适圈里逃出来,任由它自顾自地走回了定好的路线。」

  「总会有一个人,一个事物,一件事,会是彻底改变你想法的关键所在。」

  啪的一声,沈一一的车门被外面打开,两人都同时吓出个哆嗦。  「哎哟卧槽!」李婧音吐槽一声。

  陆弘禹把手搭车顶上望向车里的两个人,被车里的酒气味熏得紧了眉头。

  「你坐后面,我载你回家。」陆弘禹对沈一一说。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照理来说陆弘禹不熟悉这里才对啊!

  「我平日不想司机放我在学校门口,所以都停在这里下车,上次刚好你也来到就看到了,而且你的车每天都在这里,我就先来这里了。」

  沈一一听完陆弘禹说,再看向李婧音石化的表情,心情终于是好多了,甚至还想笑出来。

  「怎么了?」陆弘禹见两人都不回应,发出了疑问。

  「哦,没事,我以为会没人知道我在车上呢!结果一个个的,倒是找过来了。」

  沈一一说完就下车,没有拒绝陆弘禹的好意,现在的她不能驾车,李婧音是考了驾照就再也没驾过车的那一派,现在唯有依靠陆弘禹了。

  那也不对!

  「你平时不都是司机接送吗?突然驾车能行吗?」

  原本想空出驾驶位给陆弘禹,突然想到这个重点又猛地挡住了车口,回过神来她发现自己跟陆弘禹离得十分靠近,掩了掩口水强装镇定。

  「我私下有时常驾车,也有跑车驾照,肯定会比你们俩稳得多。」陆弘禹说话同时也没半点要挪开距离,由得两人呼吸打在彼此的脸说话。

  「不过我看你这车也不普通,虽然是旧款的奔驰,价格也不低。」

  陆弘禹想表达的是,沈一一不像是需要赚钱的那种人,可平日都表现得像急需要钱的样子。

  「这个是爸爸留下来的。」沈一一说得很小声,没打算跟陆弘禹解释这辆车的来源。

  「你管呢!」沈一一转个身脱离了这个窒息般的空气,打开车后门坐了进去。

  「不如!」李婧音好像想到了什么:「我驾车,你们坐后面!」

  「啊?!」沈一一很浮夸地吓了一跳,满脸都是嫌弃和拒绝:「大姐,我买的保险额度不高,你别害我啊!」

  「Nonono,今天的我已经不再是昨天的那个我,请叫今天的我,车神。」李婧音摆出很严肃的脸,仿佛真是对自己的车技有百分百的信心。

  「不是。」沈一一无解:「平时叫你驾车这个推脱那个不肯,现在车上多了一条生命,你倒是肯了?」

  沈一一凑去前座在她耳边嘀咕了句:「你自己说的,陆弘禹多贵!真出什么事,把我们俩卖了也赔不起!」

  在车外的陆弘禹似乎在思考些什么,不紧不慌拨通了电话,再走去对面的排店进了一间便利店,也没跟车上的两人知会一声。

  「他去哪?」李婧音问。

  「我哪懂?」

  「不会是嫌我们吵,干脆不送了吧!」

  「都怪你!」沈一一打了李婧音一下,有些后悔莫及。

  陆弘禹再次折返回来时,看到两人已经一前一后坐好了,这安静的氛围反倒让他看不习惯。

  他拉开后座另一侧的门一屁股坐了进去,干净利落地关上门。

  「讨论好了?」陆弘禹问。

  「讨论好啦!不就是你开车嘛!」沈一一先下手为强,示意陆弘禹坐去前面。

  「呐。」陆弘禹没接她的话,递给她一包从便利店里买来的东西。

  沈一一不明就以,打开环保袋发现里头竟是满满当当的食物,李婧音也好奇心作祟反坐着看向后方,没过一会眼睛亮了起来。

  「麦片,酸奶,代餐棒,面包,饼干,布丁...」她一一细数着,都是一些干粮类的食品。

  「这是给我的?」沈一一小心问了句,她没想明白陆弘禹为什么平白无故送一袋子食物给她。

  「嗯。」陆弘禹淡淡应了一声:「这不是重点。」

  陆弘禹从袋子里头掏出一小包独立包装的东西。

  「吃了。」

  「这什么?」

  「醒酒药,止痛药。」

  「我现在很清醒啊!」沈一一呆呆地回了一句,刚刚她跑了一路也确实把自己给累醒了。

  「不吃的话你明天一早起来就会头痛欲裂,会影响排练进度。」

  「哦...」沈一一哦了长长一声,到头来只是因为怕影响排练:「那这些吃的呢?」

  「每天来学校前吃点东西,需要放冰箱的每天回去吃,能保存的出门前吃。」

  这怎么连我的饮食都监督起来了?沈一一寻思着自己也不像看起来非常不健康的人。

  再瞄了瞄袋里的东西,又看了看陆弘禹,沈一一抿着嘴巴装得一副可怜的模样。

  「你就不能买像薯片,方便面,零食之类的吗?这看起来,也太健康了点。」

  沈一一说完也觉得这句话有语病,买吃的就是为了她每天有吃饱,养好身体,怎么可能买那些垃圾食品。

  「你平日都是买那些吧?该改改习惯了。」陆弘禹没有任何表情,语气也很平稳,却给人一种这是个命令的感觉。

  「行行行,开车!」沈一一再一次推了推陆弘禹。

  叩叩叩,又有人敲响车窗。

  陆弘禹拉下半透明的帘子打开车窗,打了声招呼。

  「少爷,是开这辆吗?」

  「是。」

  来人穿着一身西装,十分壮汉,与恭维陆弘禹的表象格格不入,听到命令后则快速地坐去了前座。

  沈一一也拘谨了起来,原来陆弘禹是搬救星了。

  可是陆弘禹为什么突然又不开车了?刚才还说跑车驾照来者?

  司机没有挂挡,反而在犹豫些什么。

  「少爷,你跟...别人同坐,没问题吗?」司机问得很艰难,像是蓄了很大的勇气才说出完整的一句话。

  「是啊!要不我坐去后面,你坐副驾?」李婧音附和道。

  「我从来不坐副驾。」陆弘禹淡淡回了句。

  「还是少爷要多一辆车回家?我送两位您的同学回去。」

  「这里只有你知道她的住址,所以你坐前面指挥,现在开车。」陆弘禹对李婧音说。

  「少爷也从来不会跟别人同坐一辆车啊...」

  司机喃喃自语了句,被李婧音听到了,吃惊得看向后座一左一右的两人,大气都不敢出。

  见司机即将开车,沈一一迅速将买来的药吞了两颗,打算在这趟路程上睡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