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宣布放学时,沈一一一溜烟逃离了课室。
沈一一找遍了整层音乐系楼层,也没看见他的身影,甚至也一间间琴房去瞄了也找没有人。
李婧音不理解为什么沈一一会那么慌张,况且他也已经说了晚上去找他,却还是帮沈一一寻人了起来。
「不是我说。」
两人在教学楼外面的等候区集合,大中午的阳光格外猛烈,已经晒到皮肤会感觉到灼伤的地步,就算有顶棚也还是被阵阵的热气吹得满头大汗。
「你为什么那么着急找他啊?迫不及待想帮他伴奏了?」李婧音打趣地问道。
「我不想伴!」沈一一很快就反驳了。
「你不想伴?!为什么?帮他伴奏多好的机会啊!有多少人对他抛出橄榄枝都没被他看上,你知道被他看上意味着什么吗?」
「我连他都不认识。」沈一一说完又想起既然是见过的,算不认识吗? 又补充了句:「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说帮他就帮他,凭什么?他连问都没问我的意愿,有这么随意的吗?」
「蛤?你不认识他?」李婧音脸上挂着惊讶的表情,看上去好不欠揍的样子。
沈一一通过李婧音的语气就感觉自己就应该认识这号人物,不甘虚弱:「你这不也不认识Sam嘛!」
「不一样!Sam这种的地位太高了,我认识不了也正常,但是他!风云人物啊!不是只在音乐系的那种,是这整所大学的招牌!你入学的时候应该多多少少会看到四处都是他的宣传海报和荣誉之类的吧!」
「有...吗?」沈一一是很怕尴尬的人,也很怕社交,在人群中走过基本都会让自己处在一个玩手机的状态,根本不会四处去看。
李婧音一把牵住沈一一的手往教学楼里走,在荣誉墙前停了下来,沈一一这才注意到这里原来贴的都是关于历史荣誉的资料,平时连看都不会歪头看一下。
「就是他,C位!看到没!」
「陆...弘...禹」沈一一默默念着那耀眼的名字,兜兜转转,她还是知道了他的身份。
可沈一一的印象里没有过这个名字,或者说这个名字不应该存在这世上。
「他是校里也是国家最出色的青年小提琴家,南岭可是会费很多心血去栽培他!他跟Sam应该也是相似的天才音乐家,十二岁就破格被录取就读学士,在这里就读好几年了,好像今年就博士毕业了。」
博...博士?!沈一一的脑袋瞬间炸开了锅,瞳孔震惊地听着李婧音说,所以陆弘禹是找她伴奏博士的考试?!她学士才刚开课啊!搞错了吧!
「最重要是啥!他长得也太好看了吧!长辈总说音乐人都会有独有的气质,在他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啊!这不就是小说里走出来的贵公子吗!」
沈一一回忆着刚才遇到陆弘禹的场景,跟上次在游乐场所见到有所不同的是他把刘海给梳上去了,很典型的韩式风格,全然不像当时垂着脑袋的他,当时的他气质上就像带着刺般地温柔,而刚才的他好像又重新把自己冰冻了起来,冰冷中带着傲气。
沈一一把思绪挪去荣誉墙上的照片,上面的陆弘禹身着漆黑的西装,正在演奏小提琴的姿态,而照片旁边写满了陆弘禹的历史荣誉。
2014全国古典音乐大赛小提琴青年组 - 冠军
2015克曼亭古典乐团最出色小提琴手 乐团首席 乐器首席
2018全国流行音乐创作大赏 - 最大赏
...
没想到,世界竟然小成这样,而我们又被穷其一生所追求的事物拉近了距离,沈一一不禁感慨着。
在这样格格不入的学习环境内,她深知会看到很多别人的荣誉,一个接一个的攀比,她不断地让自己在这种高手过招的环境内避之不及,但是命运总是想让她成为那个不再平凡的人。
她知道自己的实力是有的,那种与生俱来的不自信,形成了她长期以来的原地踏步。
成为陆弘禹的伴奏员?她想也没想就否定了自己,她很清楚自己的学习能力,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她的生活里不能只有音乐。
晚七点。
每一天的晚上就属音乐系的楼层最热闹,四处传来的乐器声,声乐声从来不会停歇,所有人都会争分夺秒地练习,占不到房间便在走廊练习,直到临半夜保安赶人回家才戛然而止。
沈一一拖着沉重的脚步,缓慢地往MU301房间走去,她还在思考该要怎么去推辞这份委托才可以给双方一个体面。
至少她想表达的推辞理由不是因为看不起陆弘禹,只不过是自己的问题。
她到了MU301门前,正准备敲门的手犹豫了起来,这间课室的隔音再好也没抵挡住陆弘禹的琴声,她更不想在他练习到一半时打断,这是音乐人之间会给于彼此的尊重。
在这一路上她也想到了李婧音说过,这间房只会给筹备毕业演奏会的人预约练习,而且不是每一位最后一届的演奏员都能排到这个殊荣,因为里面有着这所学校里几乎最昂贵的钢琴,更过分的是,陆弘禹身为小提琴专业的学生,也不费吹灰之力地得到了用这间房间的批准!
不过沈一一也是占了他的光才会来到这里,她并没有对这间房间有很强烈的憧憬,只不过好奇心作祟。
正当沈一一发呆到入神时,门被里头的人打开了。
她也没注意到琴声什么时候停下来,再次回过神来也是再次对上了陆弘禹那双深邃的眼眸,门上只有一个小缝隙可以让里头的人看到外头,大概也是陆弘禹等太久了才会往外看。
陆弘禹长得比她高很多,她可以理所应当回避陆弘禹的眼神,望去她舒适的视角,刚好看到陆弘禹的衬衫上松落了一颗纽扣,一时也不懂该往哪儿看了。
「今早给你的歌,练到如何?」陆弘禹边问边往内走,也是在示意着她进来。
沈一一见时机未到也不着急推辞,依着他进入房内顺带上门。
「才几个小时,我能练出什么?」
陆弘禹半坐在前排的桌上俯视着十分拘禁的她:「音总读好了吧?」
「唉。」沈一一一副没好气的样子,莫名觉得生气,从背包里拿出那一份谱:「你要不看看你给我的这份谱到底有多少页?四首大曲六首小曲?我就跟你实话实说,我是不可能一天就能读完。」便把谱子甩到桌上给回他。
?陆弘禹的神情里闪过一丝疑惑,拿起谱子翻了几下:「我的要求只是读音,还没要求到节奏,情感,细节等等的条件。」
「首先呢,我是刚入学的学生,所以相比来说我是你最小一届的学妹!而且你应该知道第一年的课程非常满,我似乎每一天从早到晚都会有课,我是完全不够时间练习的。再者说了,第一学期的专业考核我只需要弹三首歌,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愿意帮你完成两个小时的流程?」
陆弘禹没回应她的话,转头走向自己的琴盒内翻找东西,于是掏出了一个她再也熟悉不过的红环。
「什么意思?」沈一一看到这个红环顿感不妙,还觉得有些羞耻。
陆弘禹走到她面前,在他的面前沈一一显得特别渺小,趁沈一一没注意把那个红环套在了沈一一的脖颈上,附下身子弹了弹那个红环,在她耳边说了句:「交换。」
这是什么迷惑行为?沈一一低头看着自己,顿时觉得在陆弘禹面前的自己像只小狗。
「你怎么...还收着这个套环?而且还放在琴盒里?」沈一一在心里默念了一百句他有病!谁会好端端带着这样的东西在身上,还可以随时随刻展示出来啊!
「我没带着,是我刚才让司机送过来的,用来威胁你。」陆弘禹一本正经解释着。
「这有什么好威胁的?」
「我听过一种说法,有人说红色是幸运好运的象征,既然你手上的红环选中了我,那就代表我一定能带给你什么好处,相反的我也可以拿这个已经属于我的红环得到好处,那就是你,虽然我一开始也没想到选中的人就是你。」
我?沈一一已经逐渐适应了陆弘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的那个劲,心想着这一路来遇到他的心路历程更像是踩了狗屎运。
「我也是很好奇,你当时是短暂性失明了还是怎么滴,为什么会选我?或者说,为什么要选沈一一这个人?以你的条件,就算是校里也正在准备毕业演奏会的同学也会心甘情愿帮你伴奏,再不行你也可以从外面请专业的演奏员,为什么是这个初出茅庐的我?」
陆弘禹也没有过多的思考,诚实说道:「因为你跟Sam师承同一位大师。」
是的,成为这位大师的弟子,是沈一一这辈子最引以为傲的事情,也是一个光环,就连陆弘禹也会因为她的这个头衔而给于尊敬。 「那你为什么不找Sam?」
「是他跟我举荐你的,为了过后更好的练习我也不能有时间选人了,所以打算在近期内定好,况且我已经把节目单和演奏员资料上交了,你没得后悔。」
「我做不到,也不想做。」沈一一是彻底慌了,她知道节目单已经上交的话学校是不会轻易让改的,虽然说陆弘禹也可以以更换伴奏员为由而更改,但目前她还是说服不了他。
「我虽然是albert大师的弟子,但是...我并不强。」
陆弘禹拿起水罐喝了一口,清了清喉,动作缓慢地扭动着瓶盖,继续说道:「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打听过你的实力,也没有搜索过你的演奏资料,Sam也没有过多地去介绍你,但是我相信大师的眼光,而且你跟Sam是大师唯一认同的两位徒弟,你还记得当初是怎么被大师选上的吗?」
沈一一的心里还是难免会浮现一丁点的失落,果然会找她伴奏的肯定都不会是因为她的实力,只不过是看中她的背景而已。
Albert大师是行内德高望重的钢琴家,被世人称作为肖邦转世的例子,但是为人处事极为低调,也不时常参与演出,所以沈一一和Sam作为他的徒弟也是显少人知道的事情,有些已经非常闻名的钢琴家依旧把成为他的徒弟为一生的目标。
沈一一回忆了一些小时候的事情,才开口回道:「三岁那年我路过琴行时就对钢琴莫名产生了兴趣,于是就开始学琴了,直到六岁那年我以全国最高分的成绩参加了伦敦大学考试委员会举办的四年一度的颁奖典礼,那时我得到了演出资格,表演了一首圆舞曲,可能那时大师在台下了,就跟我家人说,想收我为徒。」
「六岁就能弹大曲,所以你是有天赋的。」陆弘禹接道:「而且你不是想要今年全国钢琴大赛的唯一名额吗?」
「那是Sam想替我要的,我不想参加比赛。」
「你自己也会想要吧?」
「想,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因为沈一一知道,今年是不可能拿下来的,过于早了。
「既然你想,那我可以帮你。在我的毕业演奏会里,我会给你一首独奏的机会,也是你一举成名的机会。」
沈一一自然能接受到他这些话所带来的信息,因为陆弘禹的演奏会一定会有不少大人物来捧场,更是会有记者报道,这也是为什么所有人争破头也想跟他攀上关系的原因。
没有一位音乐人不想出人头地,成名成腕,但是沈一一早已经破灭掉这种幻想了。
「我相信你,成为我的伴奏员吧。」陆弘禹非常真诚地在邀请她,重新把谱子递回到她手里。
沈一一的内心是动容的,相信这两个字给了她很大的感动,她认为能被相信,能被认可,是最不可能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但是‘它’降临了。
这是陆弘禹第一次邀请别人来当自己的伴奏员,对他来说这本就不该会是他烦恼的事情,但他可以为沈一一破了这个先例,沈一一也知道自己会是特殊的那个人,有一种被重视的感觉,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
「笑什么?我很认真的。」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我是不是你第一位主动邀请的人。」沈一一这才收起笑声,她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是。」陆弘禹给出肯定的回答。
「那好吧!这可是我能吹牛逼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沈一一重新挂起灿烂的微笑,她总觉得在她心里曾经枯萎的那个地方,因为陆弘禹的肯定再次萌起了芽。
「不过...」陆弘禹再次凑近她,又弹了弹她刚才就一直忘记取下来的套环,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你当时为什么会去主题公园,还玩那么幼稚的游戏?」
沈一一假装思考了一下,但是这次她没避开陆弘禹的眼神,因为她也很想近距离看一看陆弘禹这种极品帅哥的神颜,而且是越看越帅的那种!
伴奏不但可以增进水准和训练耐心还可以时刻欣赏帅哥,多好的待遇!已经把‘压力’二字撇到一边。
「我是穿越过来的,你相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