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王府里,静如往常。
胤禛用罢早饭,正欲往觉空所居的佛堂方向去,忽有人回禀:“爷,十三爷来了。”
久无波澜的面容上,难得露出欣喜之意:“快快有请!”话音落下,又改了主意,“算了,我亲自去迎他!”
说着,迈步便往外走,原本从容的步伐,顿时也急切许多。走到一半,就见雍王府的大管事等人已簇拥着胤祥到了近前。
“四哥,别来无恙!”胤祥面色中仍带着些憔悴病态,胤禛看在眼里,不禁有些难受,“我是无恙,你却一直抱恙。我这里又没外人,让那些奴才把肩舆抬进来就是。你腿脚不方便,怎么还折腾自己!”胤禛说着,几步上前搀住胤祥,两兄弟相扶着往里面去。
大管事等见状,也将胤祥扶的更稳当些。他们这些在王府里当差的,最紧要的便是会看事,自己主子与十三爷少时就亲密无间,只是前些年因卷入了废太子的事里,才失了圣宠而被圈禁。虽然这几年自家与十三爷府上走的稍远些了,可大管事心知肚明,这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十三爷腿部省了毒疮一直不好,四爷到现在还广觅良医,跟着担心。四爷对十三爷的亲近,比对亲弟弟十四爷可厚得多。
“过来也不跟我说一声,好歹我安排人去接你。”兄弟两个落了座,胤禛才埋怨起来,“这大清早的,究竟什么事,能让你这么着急忙慌的来我府上?”
“四哥!”胤祥面上颇是凝重,胤禛见状,不动声色地摆摆手,下人们忙行个礼退了出去。
胤禛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手上的指环:“说吧,究竟出了什么事。”
胤祥踌躇几瞬,还是开了口:“四哥,这么多兄弟里,唯独我们两个最投脾气。你跟那紫瑛姑娘亲近的那几年,恰好弟弟刚被圈了。她的事,你不提,做弟弟的自然也不多问。只是,最近风言风语一下子多起来,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听到这里,胤禛脸色愈发肃然起来,他语气不禁重了几分:“我知道你向着我,说吧,究竟听到了什么?”
“我那里的奴才收到了风声,说抱到废太子那里的女婴,是……”胤祥目不转睛地瞧着四哥,硬着头皮道,“是紫瑛姑娘和你的……孩子……”
啪!
向来波澜不惊的人,竟一霎失神,胤禛手中的十八子念珠没拿稳,陡然落在地上。
胤祥见状,不无担心地唤他一声:“四哥!”
胤禛却没有答话,此刻他满心想的,是他跟紫瑛在狮子园的最后一面:那时面对如玉的质问和皇太子的旁敲侧击,他矢口否认了与紫瑛的私情,那些夜晚,他在狮子园里辗转不安。那是紫瑛最后一次见他,得见爱侣,心中稍安。可那之后,皇上早已疑心到他,当时他一心想的,是如何去消除君父的猜疑。所以他自然忘了,直到他痛下杀手时,与紫瑛已经多半年没见。前前后后的日子算起,足够一个母亲孕育出一个鲜活的生命了。
西山当夜,除紫瑛身负重伤逃走外,无一活口。紫瑛直到死,也没透露过这孩子的只言片语。这如此隐秘的事,又是怎么被外人窥探到的?
胤禛压了压心神,看向弟弟:“十三弟,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正是为这事来的。” 胤祥忧心忡忡道:“四哥有没有想过,当时西苑戒备森严,紫瑛姑娘身受重伤,又是怎么避开重重阻拦,闯到皇阿玛面前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这许些日子,白天里胤禛一心想着的是如何挽回圣眷,夜深人静时思及紫瑛,又别是一番心死神哀。差点忘了深究,紫瑛如何突入重围的。
“你是说,有人早已知悉一切,当晚……也是有意为之?”
“不错!”胤祥正对上四哥的目光,言辞恳切:“这一环扣一环,显然,是要令四哥你万劫不复。还有那孩子,听说一早皇阿玛已经传旨,宣二哥抱去见驾了。皇阿玛究竟想做什么,我们又要怎么打算,这事,必须从长计议,早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