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是被祖父害死的。在葬礼上，龙儿一边向姑姑的遗像行礼，一边独思。他想一个连女儿都杀的父亲，不会是个能被尊敬的祖先。

        什么是祖先？

        多少个日子里，龙儿反复思考着。一个生前不养家的男人，死后就一定要被敬拜吗？不敬拜他，他就可以害人吗？

        行礼完毕后，龙儿跟着父亲与母亲围坐在一处桌边，折纸荷花。表姐一家人都有跟龙儿父母搭话，只有他多数时间都保持沉默。表姐偶尔转过头来搭话，才礼貌性应答数句。毕竟，表姐年龄比他大约二十岁。而且，他也不喜与人谈话。

        就在龙儿在折着纸荷花时，他瞥见在灵堂的角落边的桌子边，有一个女子在幽幽地看着他。她的外表看起来很苍白，也很孤寂。虽然苍白，却流露着秀美的气质。

        龙儿对着她点了点头，她也礼貌性回了个礼。就在这时，龙儿发觉四周变得安静了，安静得只剩下空气在呼吸。她缓缓地站了起来，向着龙儿的方向走了过来。

        “你好，我是云烟。”她微笑着站在了龙儿面前。

        “我……我是龙儿。”龙儿吃吃地应答。他这才发觉，跟前的女子穿的是民国时期的女子服装，即上半身是灰白色的传统衣服，下半身则是到脚跟的黑色长裙。

        龙儿感觉全身都瘫软，再发不出声音。

       “别怕，我是你的小姑奶奶。”云烟伸出手来摸了摸龙儿的头。

       龙儿感觉到云烟的抚摸很是舒服，缓解了他的紧张之情。

       “试试看，是不是可以动了呢？”云烟一边说话一边拉来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嗯……”龙儿双手摊开看了看，点了点头。

       “都长那么大了啊！”云烟的语气流露出了欣慰之情。

       “你……你真是我姑奶奶？”龙儿忽然想起了什么，向后靠向了椅背，一只手指头直直地指向了云烟。

       “哈哈哈哈哈，你是说我没有变老吗？”云烟右手掩着嘴巴，饶有趣味地看着龙儿。

       “……”龙儿看着云烟，欲言又止。

       “告诉你，我是死了，不过不是鬼。”云烟拿起了一颗花生米，剥了开来，放进了嘴里。

       “那一年，我还是个少女。由于是女孩的缘故，所以家里的家务活都是我来做。我妈妈是你的曾祖父的姨太，因为生出我这女儿，而从此被忽视。你的祖父是从你的曾祖叔那儿过继来的，在家里可说是受尽恩宠。与之相反，我只能跟佣人一起睡，不被允许跟长辈同桌吃饭。”云烟一边啃着花生米，一边幽幽地追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