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兰民众共和国，马丁波利斯市，希纳多区，青海豚街。
“皇家绯宫”唯一的医师冯恺急匆匆的大步流星，而个子不高、最近愈加发福的菜农艾德文·加西亚垂头丧气的拖着脚跟在冯恺身后。
冯恺回头喊道：“加西亚先生，请走快点，你已经缺欠绯宫旅馆的蔬菜很久了，如果再迟到跟罗威尔夫人约定好的时间，我怕你会被绯宫彻底抛弃。”
“非常非常抱歉……”艾德文气喘吁吁的说道：“但一想到我家女人的病，我真是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啊。”
“不是跟你说了咪咪小姐只是怀孕了么？那不是病，她多休息、吃好一点就行了。这边已经安排好了，阿凌每周会给你送去一打鸡蛋和两磅干酪。别过于担心，只是你要确保这些食品都进了咪咪小姐的肚子而不是你自己拿来打牙祭。”
“我发誓一点都不碰——可她年纪不小了……高龄怀孕很危险的，不是么？”艾德文把帽子拿在手里使劲拧着。
“咪咪小姐不过就其实只有三十八岁，高龄是没错，但也没高到哪去——顺便提一句，我妈妈生我的时候已经年过四十了，所以加西亚先生你能不能别再过度紧张了？你太紧张的话，咪咪小姐也会焦虑的，这样对胎儿也不好。”
“哦……哦哦……我不多嘴多舌了。”艾德文·加西亚一直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
进了绯宫的那栋大楼，冯恺和艾德文立即分道扬镳——冯恺马不停蹄的回到自己的诊所，而艾德文直奔地下一层的旅馆。
旅馆老板娘罗威尔夫人自然免不了会因为艾德文多日来的怠工臭骂他一顿，但最后却也表示：他的难处大家都理解，库存的腌菜和干菜——都是出自艾德文之手——还可以支持一阵子，但还是希望艾德文能够尽早恢复正常的新鲜蔬菜供应。
“立即恢复，立即恢复。”艾德文涕泪横流的说道：“之前以为咪咪得了重病，我真的很难打起精神；但刚才冯医生确诊咪咪只是怀孕了，我保证此后我会加倍努力的工作。”
“恭喜你呀，老实人艾德文。”罗威尔夫人眉开眼笑的说道：“咪咪以前在楼下干活时我跟她交道可打的不少。她是个好女人，必定会成为一个好母亲，艾德文，你可一定要珍惜她。”
“必须的，必须的……”艾德文一边擦泪一边说道：“我余生的唯一目标就是让我的咪咪天天开心愉悦。”
告别了罗威尔夫人，艾德文·加西亚心情愉悦的哼着小曲准备离开绯宫。
然而刚刚走出建筑物的侧门，十余名嚼着草棍的年轻人就把艾德文团团围住。
“罗姆人，妓女跟撒旦淫乱所诞生的种族。”一个红发小伙子盯着艾德文，极为轻蔑的说道。
“我不是罗姆人，我是生于马丁波利斯长于马丁波利斯的伊比利亚人。”艾德文点头哈腰的回应着。
“我没说你。我说的是你上一个老婆，你敢说她不是北边来的罗姆人？”红发小伙子顺手扯起身旁一根长度超群的狗尾巴草，然后用其种穗摩擦着艾德文的鼻尖。
“她已经死了，先生们，请口下留情。”艾德文脸上的表情更加的卑躬屈膝了。
“你的第二个老婆也快死了吧？瞧瞧，这就是你，哪个女人跟你住在一起都会活不长。”红发小伙子不怀好意的怪笑起来。
“她……她不会死……她只是……”艾德文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缩着头说道：“先生们，我得赶紧去看看菜园子。”
“看菜园子？你是去看帮你养鸡的那个大妞儿吧。”有人阴阳怪气的说道。
“那个妞儿看上去奶子挺大的，艾德文，你是不是已经摸过了？”另外一人不住的淫笑着。
“没有没有，怎么可能……先生们，请让一让，行行好……”艾德文腰弯的简直像是在磕头。
那个红发小伙子拍了拍艾德文的背，故作亲密状的说道：“其实吧，我刚才对你的态度也不对，咱俩应该算是兄弟嘛。”
“不敢当，不敢当。”艾德文依然弯着腰。
“怎么就不敢当了？咪咪以前在地下二层干活的时候，我可是经常光顾她的。咪咪嘛……老是老了点，但还挺会让人舒服的，所以我非常喜欢操她；而且操的时候啊，她都管我叫老公呢。你瞧，艾德文，你是她男人，我也是她老公，咱俩可不就是兄弟么？”
红发小伙子的话引起了哄堂大笑，艾德文脸涨得通红，但还是低声下气的哀求说：“请大家让一让，我真的必须赶紧去菜园子看看……”
“妈的。”红发小伙子使劲推了把艾德文，然后朝地上吐了口浓痰，说道：“脓包怂蛋，我还盼你跟我打一架呢，结果你他妈的连个屁都不敢放。不好玩，滚蛋吧。”
另一个年轻人抬脚就使劲踹了艾德文的屁股，艾德文趔趄着冲出去好几步，险些摔个狗啃屎。
不过这下倒也摆脱了这群青年的包围圈，艾德文捡起帽子头也不回的就逃之夭夭。
红发小伙子在他身后喊道：“给咪咪带个信儿，告诉她我有空就去你家操她。”
艾德文一路跑到绯宫前院的菜园，坐在一块条石上痛哭起来。
“加西亚先生？你没事吧？”有个沉稳的男声响起。
艾德文赶忙止住哭，擦了擦泪抬头一看，发现是那位被称作公爵的小伙子詹姆斯。
艾德文腾的站了起来，脸上又挂起近乎谄媚的笑容，说道：“我没事，沙子迷了眼。公爵大人，您怎么在这里？”
詹姆斯答道：“宁儿有点不舒服，我替她来给鸡喂点水。”
“宁儿小姐病了？”艾德文关切的问道。
“没，她昨天晚上熬夜批改学生们的数学作业，今天早晨起来就头疼了。冯医生叫她好好休息，今天不准下床。”
“冯医生看过宁儿小姐了？”
“对，他每天早晨都会来看望宁儿。”
“感谢上帝。”艾德文在胸前划了个十字。
“哦对了。”詹姆斯说道：“阿凌一直在念叨怎么好几天没看到加西亚先生你过来。她担心你生病了。”
“新垣小姐是么？多谢她挂念，我自己没病，是我家的婆娘出了点问题……小问题，刚才冯医生刚去瞧过。”
“哦？”詹姆斯双掌一击。“我说怎么他不在诊所呢，原来是去你家了。”
“公爵您找冯医生有事？”
“呃，咳咳……”詹姆斯咳嗽了两声，说道：“天干物燥的，嗓子不舒服。加西亚先生，你确定冯医生回来了对吧？”
“我看他进了楼了。”
“多谢告知。失陪了。”
詹姆斯飞奔至位于绯宫四层的诊所，而冯恺正好刚刚送走了一位病人。
“哟，公爵。”冯恺半打趣的说道：“你也来看病？我完全不相信你这么年轻壮实又有一堆人伺候的小伙子会得病啊。”
“不是，不是，我没病。”詹姆斯一步跨进屋内，说道：“我只是想问冯医生你一个问题，医学方面的。”
“哦？但愿我能给与你答案。是什么问题，说吧。”冯恺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把双臂抱在胸前。
“就是……如果一个人是脑癌晚期，医师估算只有一个半月寿命，但在离一个半月只有几周的时候，他还跟完全健康的人一模一样，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嘛……这是常见的情况。”冯恺悠闲的答道：“癌症是一种很狡猾的病，很多病人都是在生命的最后三五天才突然全身崩溃，而那之前的确看上去像是很健康。此外，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误诊。现在对癌症的诊断靠射线机，但这种新技术准确度很有限，误诊时常发生——如果是身上的脏器，还可以开膛破肚看一眼，但如果是大脑，只能凭借经常出错的射线机了。”
“哦……明白了，多谢。”詹姆斯点了点头。
“你认识的人得了脑癌了么？”冯恺随口问道。
“啊……对，朋友的配偶。”
“希望是误诊。”
“呃……对，希望是……误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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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诊？”歌手与兼职妓女卡罗琳娜——以及初级公务员石凯琳和詹姆斯喜欢的眼镜姑娘卡萝尔——愣住了。她急促的喘息着，眼珠不住的左右转动。
“我只是说也许。但如果真的是误诊，你该怎么办？”詹姆斯垂头丧气的问着。
“我只能跟他结婚、过下去。”卡罗琳娜平静的说道。
“那我们呢？”詹姆斯起身烦躁的踱来踱去。
“我不知道。”卡罗琳娜轻轻摇着头。
詹姆斯坐了回来，盯着地板沉默了好一阵子之后，问道：“卡萝尔，你是不是其实还是有点爱他的。”
“我不想骗你，詹姆斯……”卡萝尔回答说：“我原本觉得自己只是喜欢他而不是爱他，但这段时间跟他一起生活之后……我的确开始对他有了些爱意，但距离爱上他还有很远的距离。不过……他是个细心善良的人，而且有了他，我就不必为养活兄弟姐妹而去锦缎玩偶那种地方出卖自己的身体——至少暂时不需要，在他还活着的时候……”
“那你爱我吗，卡萝尔。”詹姆斯满怀期望的看着面容清秀的年轻姑娘。
卡罗琳娜幽幽的说道：“我当然爱你，但我又不敢爱你，詹姆斯。我知道我精心打扮之后猛一看似乎还不错，但瞧瞧我现在的样子，这是真实的我，这样一个平淡乏味的女人有什么资格爱你？”
“但我就是爱这个真实的你，卡萝尔。如果你的艾迪真的时日无多，我可以耐心等待；但如果他会一直活下去，我认为我们必须要想清楚该做什么。”詹姆斯握住了卡罗琳娜的手。
“第二种情况的可能性依然非常非常小……但詹姆斯，就算他死了，我们就能真的在一起了吗？你会娶我么？”
“我当然会！”詹姆斯郑重的说道。
“但你的那些下属会接纳我这样一个曾经做过皮肉生意的公爵夫人么？”
“他们不会知道的……”
“可伯爵夫人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呀。除非你能说服她替我保守秘密，但我看她不会为我做这样的事情。”
“我会想办法……”詹姆斯这话说的其实底气非常不足，因为他可一点都没把握能够左右勃斯堡伯爵夫人的行为。
“詹姆斯，听我说。”卡萝尔把手放在了詹姆斯的膝头。“我爱你，我已经准备好让你拥有我的身体了——是卡萝尔的身体，不是卡罗琳娜的身体。我依然确定艾迪的生命已经到了尽头，所以求你不要再让没有根据的猜测成为你我之间的一根刺好么？如果我天天怀疑他是误诊的话，我会焦虑的。”
“卡萝尔，我只是希望你向我保证，如果他真的并没有得病，你最终也会跟他说清楚你与他订婚、跟他一起生活的原因，然后干干净净的离开他。”
卡罗琳娜长叹一声说道：“这让我很为难，詹姆斯。我不想给你一个虚假的希望——但我再重复一次，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极小，所以能不能不要再提了？我刚才说过，我已经准备好了，我们现在随时可以进一步，让我们把关注点放到眼前的欢愉上好么？”
“所以，你还是在跟我说，如果他一直活着，你就要真的跟他做夫妻白头到老了？”
“这是我能做出的唯一选择，我不能把他这么多年来对我的好意一笔勾销。”
“他知道你……”
“知道，在下加勒比的时候他就知道我是靠什么挣钱，他也知道我之前在锦缎玩偶的兼职绝不仅仅是唱歌，但他并不在意。他这次来首都前就已经找好了工作，现在每天就在努力的赚钱好让我不需要再出卖肉体——这让我很是过意不去，他毕竟是个重病在身的人，只是他自己不知道罢了。”
“妈的。”詹姆斯突然骂了句脏话，腾的站了起来，咬牙切齿的吼道：“我看他什么都知道，他根本就没病，他这是串通他的家人在骗你，就是为了让你同意嫁给他。”
“不是这样的。”卡罗琳娜断然否定。“他和他的家人都是下加勒比的体面人，绝不会做这样猥琐的事情，况且我这个穷丫头也不值得他们费尽心机。而且他如果想让我嫁给他，在那个时候他不需要使用任何的阴谋啊，他直接跟我说就好，我一定也会答应的。当然……”卡罗琳娜看着詹姆斯，柔声补充道：“当然如果他是现在才对我求婚，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了，因为我有了你，詹姆斯。可当时你还没有走进我心里，他已经是我最有好感的男性了。”
“可你那个时候跟我说，你绝对不想跟他结婚，接受他的求婚纯粹是为了不让他带着遗憾离开人世。你是在骗我？”
“我……”卡罗琳娜低下头说道：“是的，我坦白，我没完全说实话。因为那个时候公爵是卡罗琳娜想要抓住的客人，而公爵能够光顾卡罗琳娜的唯一动机就是公爵喜欢卡萝尔。卡罗琳娜不想公爵因为知道卡萝尔接受求婚时真心高兴而对卡罗琳娜失去兴趣。”
“你……”詹姆斯既愤怒又沮丧的问道：“你还有什么事情是在骗我？你其实很希望是误诊对不对？你根本希望他一直活下去当你的丈夫对不对？”
“不，不不，詹姆斯……”卡罗琳娜把詹姆斯的手放在自己胸口，红着眼圈说道：“我以我全家的性命起誓，我最大的希望就是尽快结束这种为了安抚他人心灵而做戏的生活然后毫无挂碍的跟詹姆斯你在一起。这听上去像是在诅咒别人早死，但如果上帝要因此惩罚我，我也认了。”
詹姆斯的怒气瞬间就消散了，他把卡罗琳娜揽进怀中轻声说道：“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发脾气，我会继续耐心等待，我也不会再怀疑他根本就没病了。”
卡罗琳娜抬起头吻了詹姆斯的唇，然后带着羞涩的微笑说道：“詹姆斯，如果你想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
“呃……”詹姆斯四周看了看，抓了抓脑袋说道：“可这家旅馆寒酸了些……我们两个的第一次应该在个更好的地方吧……”
“这没什么的，只要我们是彼此爱着的，就算是马厩都无所谓……而且，我等不及了，如果今天我们不做点什么的话，下次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什么意思？”
“艾迪已经怀疑我和你有什么特殊关系。他对于我曾经卖身不会在意，但他却不能忍受我现在同时跟别的男人交往，所以在他离世之前我只能不再跟你见面了——詹姆斯，我保证，你不会等很久的。”
“唉……”詹姆斯摇着头说道：“我差点又要说如果他……幸好我憋回去了。”
“别瞎想了……快点让我向你证明我已经属于你了好么……”卡罗琳娜坐在了詹姆斯的腿上，开始解着衬衣扣子。
“卡萝尔，我一定会说服伯爵夫人替你保守秘密。”詹姆斯严肃的说道。
“这些以后再去想吧……我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立即要做。”卡萝尔右手继续解扣子，而左手放到了詹姆斯的两腿之间，缓缓的摩挲着。
詹姆斯微微一笑，冷不丁的把卡萝尔高瘦的身躯拦腰抱起，走向了房间里那张陈旧的木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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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菲……很抱歉，那个伯爵夫人不那么好对付，所以现在还是毫无进展。”温妮·何——著名的服装设计师何夫人——颇为沮丧的说道。
身穿舞台装束的索菲·莎莱斯淡然回应说：“温妮，这不怪你，这事不可能那么容易。”
“伯爵夫人是个老狐狸，她很快就跟我像是交上了朋友，然而跟她话说的越多，我得到的干扰信息也就越多，原先的几个调查重点都被搅乱了——不过，我不会放弃的，索菲。”
“温妮，你也要注意安全。伯爵夫人这样的人，应该不但狡猾而且还危险。”
“不是第一次跟这种人打交道了，我就算打听不出什么来也不会赔上自己的性命的。”何夫人看了看索菲薄裙下若隐若现的双腿，问道：“你的机械腿怎么样了？”
索菲抚摸着左边膝盖说道：“一开始觉得很重，路都不知道该怎么走。后来适应了之后发现这东西很是神奇，凭借它的特殊性能，我还设计出了比以前更出色的舞蹈动作。”
“很高兴听你这么说，索菲。这让我今天的心情好了很多。”何夫人满面欣慰。
“还是要感谢你制作了这么好的演出服。”索菲晃了晃银白色的裙摆。
“只是很可惜你的表演我没法到场了……”
“哦？那天有别的安排？”
“是的。那天社会党的总统候选人在圣汤玛斯区有一场规模盛大的公开演讲，索菲，你知道的，我一直是支持社会党。”
“为什么在圣汤玛斯区？那里多偏僻啊。”
“因为只有在圣汤玛斯区才能找到可以聚集那么多人的场地。”
“亏了我对投票什么的不感兴趣，否则一有大选岂不是会很忙。”
“忙却也有趣、有意义。”何夫人站了起来，接着说道：“我想我该告辞了，很抱歉今天没有给你带来任何有意义的情报。”
“温妮，你对我的帮助已经很多了，有些事情心急不得，我会耐心等待进展。”索菲握住了何夫人的手。
“嗯。那希望下次可以不至于空手而来。对了，索菲，你在我那里定做的那条淡藕荷色长裙可满意？”
“非常满意……”索菲的脸微微的红了下——她现在觉得按照小说里的描写去订做一条裙子很是幼稚，而且穿着那条裙子的时候居然还恰好遇到上了小说的作者，后来是越想越羞愧不堪。
“那就好。那我走了。”
“嗯……再见，保重，温妮。”索菲拥抱了何夫人。
何夫人离去之后，索菲回到了舞台上继续排练，直到十二点三刻。
索菲包着头发冲了个澡——一边洗她一边感叹这机械腿的神奇：全金属却完全不怕水不会生锈，这北方邦联可真是个难以理解的国度，专门出品不可思议的东西，但打仗却就是总赢不了辛兰。
冲完澡之后，索菲穿上舒适的便装，信步走出大侯爵剧院准备找个地方吃午餐。
剧院附近的餐馆索菲已经吃腻了，今天她决定走远一点，去一家从未光顾过的店。
走出四个街区之后，索菲看到了吸引她注意力的目标。
一家名为“碧波与辉月”的小餐厅，看上去窗明几净，而其摆放在户外的嫩黄色桌椅配上蓝色的遮阳伞煞是可爱。
“就在这里了。”索菲自言自语道。
她走到一把蓝伞下坐好，侍者立即送来了菜单。
菜品种类很简单，但恰好都是索菲喜欢的。她选来选去好一阵子难以决定到底点什么。
最终，索菲要了浇橙味酱的煎鸭胸肉，配上山核桃番茄沙拉、蘑菇汤和白葡萄酒。
当侍者把菜端上来之后，索菲突然哭笑不得的意识到，这搭配又是出自《明月永不缺席》。
“我简直是被这本书附体了。”索菲无可奈何的用指节轻轻敲着脑门。
不过不管怎么说，酸甜可口的橙味酱非常开胃，鸭胸肉煎的恰到好处，索菲吃的津津有味。
一顿令索菲非常满意的午餐即将进入尾声时，索菲出众的听力告诉她，有人正在向她走来。
出于警觉的本能，索菲立即停止进食，抬头查看，结果却愣住了。
这明明就是《明月永不缺席》的作者厄尔·伍蒙赫，而他挽着一位四十岁左右的贵妇。
这贵妇个子不高，微微有些发福，但长相很是妩媚迷人，而且眼中有着一股少女的天真与好奇。
索菲不由自主的呼吸急促起来，但这种情况下如果表现的躲躲闪闪反而会显得暧昧尴尬，于是她干脆主动招呼道：“你好，伍蒙赫先生，又见面了。”
“你好，艾斯特罗姆夫人，我刚才还说呢，不会这么巧吧，但却真的就是你。” 厄尔·伍蒙赫接着介绍道：“艾斯特罗姆夫人，这是我的妻子斯蒂芬妮。”
“幸会幸会，伍蒙赫夫人。”索菲友好的微笑着。
“艾斯特罗姆夫人……”伍蒙赫夫人用醇和的嗓音说道：“如果我没认错的话，您就是舞蹈家莎兹娜对么？”
“是的。听说您两位都要去看我的表演？”
“没错。” 伍蒙赫夫人微微颔首。“我和厄尔都很期待。”
“我也期待贤伉俪的莅临。”索菲站了起来，向伍蒙赫夫妇走近了两步。
伍蒙赫夫人稍稍上下打量了一番索菲之后问道：“一个冒昧的问题——请问艾斯特罗姆夫人，您的丈夫是否恰好是叫比约恩·艾斯特罗姆？是位律师。”
索菲心中一惊，但还是不动声色的回答说：“是的，除非马丁波利斯还有另外一个叫比约恩·艾斯特罗姆的律师。”
“我想可能性不大，艾斯特罗姆这个姓氏在马丁波利斯非常罕见……哦对了，你们的女儿是不是叫安妮？”
“一点没错。”索菲其实愈发疑惑了起来。
“那就是了。” 伍蒙赫夫人颇为兴奋的说道：“我十几年前曾是艾斯特罗姆先生的客户，那时候安妮刚刚出生，我还看过她的婴儿照呢。只是当年我从来不知道艾斯特罗姆夫人是何等相貌，艾斯特罗姆先生太谦虚了，一直说‘家中拙荆不堪示人’，但没想到其实是如此的年轻漂亮。”
“呃……”索菲略有些尴尬的说道：“那个时候的艾斯特罗姆夫人并不是我，我是比约恩的续弦——当然，我相信比约恩当时的确也是自谦。”
“啊……对不起……”伍蒙赫夫人虚掩着嘴满面歉意的说道：“我不知道原来是这样。”
“呵……不妨事。”索菲浅浅一笑。
“对了……”伍蒙赫夫人又问道：“我最近听说艾斯特罗姆先生过世了，我相信这是个谣言对么？”
索菲稍稍犹豫之后还是照实回答说：“很不幸这不是谣言。比约恩是一个多月前意外离世的。”
“哦天哪……”伍蒙赫夫人的眼中一下就涌上了泪水。“艾斯特罗姆先生是个多么敬业、忠实、热心的绅士啊，怎么就……”
“好了好了斯蒂芬妮。”厄尔·伍蒙赫轻轻拍着妻子的肩头说道：“我想艾斯特罗姆夫人才刚刚从哀痛中走出来，你就不要再让她想起伤心事了。”
“对不起……我这个人只要一听到认识的人过世就会情不自禁的这样……”伍蒙赫夫人掏出手帕擦着眼泪。
索菲这下更尴尬了，因为看上去她这个所谓的遗孀还不如十余年前的一个客户对比约恩·艾斯特罗姆的死伤心似的。
好在厄尔·伍蒙赫给索菲解了围，他说道：“我们就不打扰艾斯特罗姆夫人用餐了，斯蒂芬妮，我们告辞好么？”
“嗯……”伍蒙赫夫人依然看上去满脸悲色，但却也止住了泪。
伍蒙赫夫妇离去了，索菲长出了一口气，坐回餐椅上，自言自语道：“索菲·莎兹娜·莎莱斯，你真的要一直把艾斯特罗姆夫人这个角色演下去么？”
索菲知道其实安妮并不需要她这么做，但如果旁人都认为她是比约恩·艾斯特罗姆正式的第二任妻子的话，安妮肯定会更高兴。
午餐还剩下一些，索菲却实在吃不下去了。她结账后立即返回了大侯爵剧院。
一进剧院，她的演出助理田岛夫人就告诉她，莎莱斯博士刚才打电话来，请她立即去水族馆。
“莎莱斯博士说，海豚查尔斯又拒绝进食了，需要索菲你去跳舞鼓励它吃东西……呃，索菲，你的舞蹈还有这种功效？”田岛夫人颇为好奇的说道。
“是啊，很管用的，什么原理我说不好，但查尔斯只要不肯吃饭，我给他跳支舞就解决问题。”
“神奇……”
其实，“给海豚查尔斯跳舞”是索菲和莎莱斯博士——安东尼舅舅或穆斯塔法舅舅或“准尉”——之间的暗号，意思是有要事急需商谈。
索菲跳上自己的黑色“胜利726”，一路风驰电掣的直奔首都水族馆。
馆长办公室里，安东尼·穆斯塔法·莎莱斯博士正在仔细的擦拭着那尊猎豹铜雕。
“啊，你来了，索菲，我的小莎兹娜。”安东尼舅舅笑容可掬的打着招呼。
“我其实也正好有事要问你，舅舅。”索菲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是关于艾丝玛把腿给你的吧？我直接告诉你答案：我事先根本不知道她的计划，而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不准她这么做。索菲，我不是不想让你拥有条好用的假腿，但要知道，转移机械腿有三成可能性失败，而如果失败了，这条机械腿会彻底损坏，到时所有人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也不会同意她这么做，舅舅。”索菲耸了耸肩说道：“艾丝玛也是聪明的很，知道我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她，所以才会选择用这种特殊的方式让我不得不接受她这条腿。不过，话说回来，艾丝玛计划了这样的事情居然舅舅你完全不知情，这样的人才却不为组织工作，未免有些浪费了。”
“是艾丝玛让你来说服我同意她加入组织的？”安东尼舅舅推了推眼镜。
“不，她没有对我提出过这种要求，尽管她很想为组织工作。”
“那我的答复永远是‘不’。”安东尼舅舅斩钉截铁的说道：“我甚至不希望任何人为组织工作，我梦想有一天世界将会彻底不需要我们在暗中对善恶进行平衡。”
“好。”索菲干脆利落的说道：“那我以后也不再鼓励艾丝玛尝试加入组织。”
“早就该这样。艾丝玛很聪明也很勇敢，但她不适合为组织工作，而且我也答应过她的亲生父母，绝不让她被有风险的事情牵扯进去。你不舍得让你的养女接触危险，我也一样。”安东尼舅舅又开始擦拭另一尊一尘不染的摆设。
“所以，进入主题吧舅舅，今天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索菲问道。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安东尼舅舅停止了擦拭，在椅子上坐直了身体。
“老规矩，好消息。先听了好消息才有足够的能量接受坏消息。”索菲顺手给自己倒了半杯白兰地。
“好消息是，你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有人可以替你完成，而且我也不再需要你拿出什么证据。”
“你的意思是……驱逐白木槿？”索菲大为意外。
“不只是驱逐，白木槿在下加勒比以外活动的人员会被彻底清除。”
“这……是谁去做？”索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不需要知道，但我明确告诉你，他们有这样的实力。”
“不是我们组织？”
“当然不是，如果你需要组织动手的话，我的要求一点都没变，你必须拿出白木槿和天街勾结的证据来。但如果是别人去做，我就不需要什么证据了。”
“但万一……我的判断的确是错的，白木槿和天街真的是相互为敌呢？”
“他们有过真正的冲突，但不完全是敌人，他们的确是有着某种合作关系。”安东尼舅舅轻描淡写的说道。
索菲腾的站了起来，盯着舅舅的低吼着：“你自己已经知道了这样的事实，为什么还要我提供证据？”
“很简单。”安东尼舅舅不紧不慢的答道：“收拾白木槿并不是组织急需完成的任务，甚至可以说完全不重要。你要灭掉他们，我只能按照这是你的私人事务来处理，所以必须由你提供一个组织为你出手的理由——这是规矩，不能破。况且，我也想看看你的情报网效率如何。”
索菲垂头丧气的坐了回去，说道：“我的情报网看来跟你的手下比起来还差得远。”
“你毕竟还年轻，别灰心。”安东尼舅舅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然后问道：“那么，做好准备听坏消息了么？”
“说吧。”索菲把酒杯放回到了边桌上。
“他们可以消灭白木槿，这没问题，但你必须付出代价，你要替他们做一件事情。我实话实说，是难度很大的事情，而如果你做不到，他们不但绝不碰白木槿一根毫毛甚至还可能会帮助白木槿活动。”
“什么事情。”索菲表面镇静，但心里开始紧张起来——可千万不要是让她去跟她熟识的人为敌。
“读一下这个。”安东尼舅舅拿出了一张夹在书中的对折信笺，走到索菲跟前，递给了她。
索菲打开看过之后，再也无法保持仪态，她目瞪口呆的说道：“这……这也太胆大妄为了吧，简直是疯了，而且只有这么短的时间去安排……”
“没错，是有点疯，所以我给它取了个代号：‘狂想曲行动’。”安东尼舅舅又开始擦拭小摆设了。
“这……我的上帝，我还从未安排过这样的行动……”索菲眉头紧锁了起来。
“你要为难的话，那就由我来安排。不过，如果是我来做的话，我就把交换条件改成真正对组织有重要利益的事情而不是消灭白木槿这种报私仇的行为。然后，我们回到原点，我继续等你的证据。”
索菲拿起白兰地一口喝干，咬了咬牙说道：“好，我来做。但我也有我自己的条件：事成之后，我完全不再担任组织的武装和情报人员，我放弃‘公主’的绰号，我只卖东西；而且宪兵特卫队那边也要把我的名字拿掉，我不当那个劳什子少校了。”
“哈……”安东尼舅舅轻笑道：“这不就是彻底洗手不干了么？但我为什么要接受你的条件？这事本来就是为了你的那个目标我才接手的。”
“我不相信这话，舅舅。”索菲盯着安东尼·莎莱斯的眼睛说道：“你不会专门为了我的目标而去接下这么困难的任务，他们一定同时还会给组织很多的实际利益。”
“哈哈哈哈……”安东尼舅舅大笑了起来，说道：“聪明的小莎兹娜，果然还是瞒不过你。没错，我提出的交换条件是有两个，替你消灭白木槿只是其中之一。所以如果你不做的话，我会换成两个全部让组织得利的条件。”
“我做。那我给你提的条件你答应么？”
“答应。而且安排这次行动你可以调动组织里的一切力量——但是记住，决不能留下会让别人追查到组织的证据。”
“没问题，一言为定。”
索菲从手袋里掏出打火机，点燃了那张信笺，将其放进了边桌上的海豚状烟灰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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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茜卡·观步在等候室里已经坐的很是不耐烦了，她身前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已经塞满了她抽过的烟头。
终于，护士叫到了她的名字。
妇产科医师艾萨克森博士一看到杰茜卡就笑着说道：“恭喜你，子爵夫人，根据我们所有的检测结果，你怀的的确是一对双胞胎。”
“哦我的上帝……”杰茜卡激动的泪水瞬间就涌了出来，她带着幸福的笑容擦泪，有好一阵子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表达自己喜出望外的心情。
“但是，子爵夫人。”艾萨克森博士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我必须也要通知你，肚子里有一对双胞胎的话，在怀孕的中后期和生产时都会比怀单胎的女性承担更多的风险和困难，子爵夫人你必须做好准备。”
“我不怕。”杰茜卡轻松的说道：“我身体很健壮，我身边照顾帮助我的人很多，更重要的是，我有一位好朋友就曾经生过双胞胎，我想她可以给我提供很多经验。”
“非常好。”艾萨克森博士鼓起了掌。“亲历者的一手信息意义重大，你很幸运，子爵夫人。”
杰茜卡欣慰的说道：“我的确是很幸运，能够被介绍来您这儿。之前的医师一直都不能确定我到底怀的是不是双胞胎，而且他们的建议都常常含混不清。”
“不过第一次来我的诊所的时候，子爵夫人你是不是还怀疑过我们的能力？很多跟你身份相似的夫人一看到我们这寒酸的等候室里的女士什么阶层的都有就立即打道回府了。”
“不，恰恰相反，看上去如此平凡的诊所却有那么大的名气，这一定说明您的实力超群。家父也是位医师，所以我明白这个道理。”
“哦？令尊是在医院工作还是独立执业？”
“他现在在新阿尔卑斯省的省立总医院当院长。”
“哇哦。”艾萨克森博士肃然起敬。“这一定是位专家级别的高级医师了。”
“他从来不把自己当做医学专家，用他自己的话说，他更擅长管理医疗机构而不是给人治病。”
“那么现在这个位置也正好适合他。”
“一点没错，他工作的很开心。”杰茜卡其实是在反讽自己的养父——前内务部副部长、统管宪兵的亨利·迪亚兹。亨利·迪亚兹最近写给杰茜卡的信里无一不在表示对把他“贬谪”去个偏远省份的强烈不满。
艾萨克森博士当然猜不出杰茜卡话背后的意思，他接着恭维了几句，又嘱咐了一遍杰茜卡孕期注意事项，然后就轻松愉快的说道：“我想今天一切顺利，子爵夫人如果没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说再见了。”
“我没问题，我想问的问题您都事先替我想到了。多谢，那下次产检见。”杰茜卡款款起身，对艾萨克森博士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就准备离开诊室。
“啊……子爵夫人。”艾萨克森博士又问道：“你是一个人来的？没有随从或女仆什么的？”
“没有。我习惯独来独往，而且……我如果再带个人过来的话，您这本来就不大的等候室不就更拥挤了？”
“哈……呵呵。”艾萨克森博士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说道：“也许是该换个宽敞一点的地方了，我当初开诊所的时候真没料到会有这么多病人，我以为我这些创新的技术和观念会把很多人吓跑。”
“但其实现在已经名声在外了嘛。”
“哦对了，子爵夫人。”艾萨克森博士稍稍压低了声音问道：“子爵先生本人有可能会陪你来么？如果他来的话，请事先通知我，我会减少那天的预约，避免你们像今天一样需要在等候室里坐很久。”
“不，他不会来。”杰茜卡毫不迟疑的说道：“他这方面很是老派，他不可能像现在的年轻人一样会陪同妻子去做产检。如果您想见他，只能请您上门给我做检查。但我记得您似乎并不出诊对么。”
“是的，我没有助手，所以我不能离开诊所，而且产检需要的器械我也不可能随身带着。”
“那就不必考虑子爵的事情了。”
“明白。”艾萨克森博士不停的点着头。
回到等候室，杰茜卡发现已经没有空位了，所有的座椅上都有个妇人，而陪同她们的男性配偶只能站着。
杰茜卡现在还不能离开诊所，因为她要等护士交给她今天的报告。她只能跟那些男人一样的站在等候室里。
一个护士看到了杰茜卡，赶忙走过来说道：“子爵夫人，请您跟我去员工休息室稍候片刻，这里太挤了。”
杰茜卡并不在意站着等报告，但她也知道如果她不接受护士的好意的话，反而会让她们紧张，于是杰茜卡就跟着护士来到了员工休息室。
休息室面积很小，简直像是个马车车厢。而休息室隔壁就是护士的更衣室。
两个房间之间的板壁很薄，更衣室里的动静杰茜卡听的一清二楚。
有两个年轻女人在更衣室里叽叽喳喳的闲聊，而门声一响，又走进了第三个护士。
刚刚进门的护士听上去很是沮丧的说道：“完蛋了，以后看不到漂亮男人了。”
“汉娜，你什么意思？”
名叫汉娜的护士回答说：“那个能把人帅晕了的冯先生，刚才打电话来说，他们已经正式转去家附近的诊所，请我们把他老婆的就诊记录寄给他。”
“就是说，他再也不会来了？”
“这不是废话么。”汉娜说道：“其实上次他打电话取消预约我就知道大事不妙，你看，今天彻底确定我们再也看不到他了。”
“唉……我上班唯一的盼头也没有了。”
“可不是么……每次一看到他摘下眼镜，我就感觉像是注入了强心针，一周都干活不累了。”
“我倒是觉得他戴着眼镜更帅……听说他也是个医师呢，戴着眼镜更适合他的气质。”
“他确实是个医师。”这又是汉娜的声音。“为什么咱们的艾萨克森博士不能像他一样帅呢？”
“老板要像冯先生一样帅的话，我瞧着他就得不停的给自己的亲骨肉做检查啦……”
“你的思想好淫荡……”
“我说的是实话嘛，你难道没说过想跟冯先生睡啊？你难道不想给冯先生生个孩子啊？”
“胡说胡说……”
三个姑娘打闹了起来，而杰茜卡疑惑的嘀咕着：“戴眼镜、很帅、当医师的冯先生，难道是……”
打闹声很快就停止了，一个护士说道：“不过我倒是好奇了，那么秀气俊美的冯先生为什么会找个五大三粗的老婆？”
汉娜说道：“得了吧，别因为嫉妒人家‘月亮小姐’就硬说人家不好看。她是个头不小，但人家长得那么端正，身材也是前凸后翘的，不比你这个像条鱼干似的柴禾妞好一百倍啊？你难道还觉得冯先生会不喜欢‘月亮小姐’却更喜欢你？”
“可她真的看上去挺胖的啊，她的大腿可能都跟我的腰差不多粗了。远东男人不是只喜欢纤瘦的女人么？”
“谁说的？那只是八卦文章造成的刻板印象。况且‘月亮小姐’根本就不胖，是你太瘦。此外，‘月亮小姐’只有十七岁，男人嘛，自然是越年轻越爱。”
“十七岁？”两个姑娘一齐惊呼着。
“大惊小怪什么，你们没看过她的病历么？”
“我们不是你，汉娜，我们只管干活，没有资格看病历。”
“知道为什么你们一直只能干杂活么？因为你们平时把太多时间花在闲聊八卦上了。”
“汉娜，这次可是你引起的冯先生这个话题……我们可没你那么在意他。你肯定是爱上他了……不意外，你都快三十了还单身，肯定饥渴的不得了。”
汉娜尖声叫道：“我这次一定得撕了你的嘴！”
隔壁再次打闹成一团，而此时员工休息室的门也被敲响了。
杰茜卡拿到了今天的报告，她信步走出了艾萨克森博士的诊所。
附近有张长椅，杰茜卡坐下点着了一根卷烟。
“这不是恺吧……如果他陪别的女人做产检的话，那一定是阿凌。可阿凌怎么可能会是‘五大三粗’，而且她也不止十七岁啊。”杰茜卡自言自语道。
杰茜卡深吸了几口烟之后，又说道：“难道恺在我和阿凌以外还有其他的女人？这也不是不可能……”
但马上她就摇起了头，说道：“何必要让没有证据的猜想困扰我……”
“叭叭、叭叭……”几声车喇叭的鸣响。
杰茜卡自己的那辆银灰色“胜利726”停在了她身前。
德鲁·朱跳下车，面色焦急的奔到杰茜卡身前问道：“你怎么自己坐在这里？检查不顺利么？”
杰茜卡宛如大梦初醒，她嫣然一笑，回应道：“很顺利啊，我确定怀的是双胞胎。我就是觉得这里凉快安静，想呼吸下新鲜空气。你不知道那个诊所里是多么的拥挤。”
“哎呀，哎呀……这可太好了。”德鲁不停的搓着双手，脸上乐开了花。
杰茜卡揶揄道：“瞧你这德行，就像这是你的孩子似的。演技真好。”
德鲁低下头说道：“我……我替子爵高兴。他失却了一个女儿，却马上就收获了两个新生儿，这真是上帝的恩赐。”
“我替子爵谢谢你。”杰茜卡吐出了一个完美的烟圈。
德鲁轻声问道：“是龙凤胎还是两个孩子性别一致……？”
“噗……”杰茜卡掩嘴忍俊不禁。“现在哪有什么办法能准确判断胎儿的性别啊……况且，这重要么？”
“不重要，完全不重要。”德鲁诚惶诚恐。
“上车吧，带我兜兜风。”杰茜卡将烟头弹开，然后噌的一声从长椅上跳起。
“慢点，慢点，杰茜卡，你一定得万分小心。”德鲁握住了杰茜卡的手腕，揽上了杰茜卡的腰肢。
杰茜卡秋波流转，柔声说道：“再过几个月，因为身体里两个宝宝，我的肚子会格外的大，我想你到时候肯定会觉得我丑的伤心。”
“绝对不可能。”德鲁表情肃然。“杰茜卡，你知道你对我意味着什么。无论如何，你都是我最……”
“嘘。”杰茜卡打断了德鲁。
“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该总说这样的话。”德鲁变得垂头丧气。
“我只是希望……算了，别在意。上车，兜风去。”杰茜卡径直走向了自己的“胜利726”。
在默不作声的“兜风”开始二十分钟之后，德鲁·朱终于忍不住问道：“杰茜卡，你怎么了，为什么一直不说话。”
杰茜卡看着窗外漫不经心的回应道：“我有什么义务要时时刻刻的跟你谈笑风生么？”
“没有……只是我觉得你今天有些反常……”
“确定肚子里有两个小生命，难道不该有反常的举动么？”
“该……但，杰茜卡，我担心……”
“我谢谢你对我关爱有加。”杰茜卡转头给与了德鲁一个夸张的笑容。
“杰茜卡……你……”
“停车，但别熄火。”杰茜卡突然板起脸命令道。
德鲁立即照做，然后无助且迷惑不解的看着杰茜卡。
“你下车，该干嘛干嘛去。”杰茜卡已经扭动了车门把手。
“杰茜卡，你要把我扔在这里？”德鲁还是紧握着方向盘。
“对，现在光天化日的，你一个大男人自己回家还会害怕不成？”
“好，好，杰茜卡，我遵命。但你一路小心……”德鲁不得不推开了车门。
“小心什么？我最该小心的就是你。”
“是，是……这话我当做是恭维就好。”德鲁像雷山子爵府的男仆似的在车旁站的笔直。
原本气恼的杰茜卡突然变成忍俊不禁。她绕过车头走到德鲁跟前，拍了拍他肌肉紧实的上臂说道：“我就想自己去散散心，又不是赶你走。你自己找个地方打发下时间，我们晚上八点电影院门口见……对了，片子是《碧波狂想曲》，没错吧？”
德鲁喜悦的像个刚刚捉到了一只超大个独角仙的孩子，他声音颤抖着说道：“对，对，我们看《碧波狂想曲》……杰茜卡，我以为你……”
“傻子，你就是个傻子。”杰茜卡白了德鲁一眼，钻进驾驶室；几秒钟之后，银灰色的“胜利726”就喷出一股白烟，扬长而去。
杰茜卡一边开车一边哼着歌——这是最近随着热门黑马电影《假日大师》红遍全国的《是谁在敲我的门》。
但歌声响着响着却变成了哭泣，杰茜卡陡然忧伤而狂躁了起来，她悔恨自己原本真的是想摆脱德鲁，但最后却又不争气的变成了调情。她开始猛力的捶打起镶嵌着各种仪表盘的胡桃木立板。
此时是交通中等繁忙的半下午，开车时分心自然是危险的。
结果杰茜卡听到了右侧传来的响亮“咔嚓”声。
杰茜卡撞上了前面的公共蒸汽车。
这不是第一次了，所以杰茜卡倒也并不慌张。她关掉引擎，静静的端坐，等待交通宪兵前来问询。
宪兵还没出现，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却已经堵在了杰茜卡的车窗口。
“妈的，真他妈的。”中年男人怒吼着：“我早就说不该让娘儿们碰方向盘，上帝啊，瞧瞧女人当司机都是个什么德行！我他妈的不停的闪尾灯摁喇叭，可你这疯丫头还是一头顶了我的屁股。”
“疯丫头？是个很到位的形容，多谢。”杰茜卡扔下这句之后就不管公车司机如何辱骂都不再开口了。
宪兵气喘吁吁的到了，公共蒸汽车司机急于跟他说话，但他却径直走向了杰茜卡。
“夫人！希望您没有受到惊吓。”宪兵立正敬礼。
“我倒是希望这辆公车上的乘客没有被我吓到。”杰茜卡悠闲的点着了一根卷烟。
“他们跟子爵夫人您比起来不值一提。”宪兵满脸谄媚的笑容。
“哦？”杰茜卡很是意外。“你认识我？”
“您真是贵人多忘事。一个月前您那次事故就是我处理的。”
“哦。那麻烦你帮我看看我的车伤的怎么样了。”
宪兵赶忙跑到杰茜卡的车前仔细检查着，而公车司机向着宪兵怒气冲冲的说道：“小兔崽子，你看这疯丫头长得漂亮就对她点头哈腰的，可是她撞的我啊，我很清楚交通法规的，我按照规定时速行驶，她追尾的话，责任在她。”
宪兵根本就不理公车司机。
司机使劲推了把宪兵的肩膀，吼道：“喂，小子，你他妈的长耳朵没有！”
宪兵腾的站了起来，戳着司机的胸口说道：“这是交通部长的夫人，你以后还想不想继续开你的公共蒸汽车了？如果想的话赶紧闭嘴滚蛋。”
“妈的。”司机使劲朝地上吐了口吐沫，带着一脸的不甘心转身离去。他一边走还一边唠叨着：“部长肯定是个老头，却还能娶这么年轻漂亮的老婆，可我只能守着个啤酒桶婆娘过一辈子。”
杰茜卡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无论是任何人，只要承认她是“年轻漂亮”她就会很开心。
公共蒸汽车喷着深灰色的烟雾开走了，宪兵也返回到杰茜卡的窗前，毕恭毕敬的说道：“夫人，灯坏了一个，车头和引擎盖有些变形，但我确定您的车行驶起来应该没有任何问题。”
“那辆公车呢？”
“大概就只掉了些漆——不必替他们操心，这是辆慢车，开车的和坐车的都是穷鬼，他们不值得夫人您去关注。”
“我知道这是辆慢车，因为我曾经也经常搭乘慢车——换句话说，我曾经也是个……穷鬼。”杰茜卡把几乎燃尽的烟头弹出了窗外。
“对不起，请原谅我的措辞……”宪兵手足无措，额头上立时就涌现了大颗的冷汗。
“你有没有恰好记下这辆公车的牌照号？”杰茜卡问道。
“我……我不需要记牌照号，我认识那个司机，他是我的邻居。夫人，如果你想惩罚他对你的不敬的话，我会举报他。”
“你的邻居？太好了。”杰茜卡笑吟吟的说道：“把他的全名和工作单位告诉我。”
“何塞·冈萨罗……呃……马丁波利斯公共交通公司第七组……”
“很好。我记住了，再见。”杰茜卡摇动手柄，玻璃窗冉冉升起。
“呃……那个……夫人……算了……”宪兵低下了头。
“有什么话就直说。”杰茜卡又把车窗降了下来。
宪兵诚惶诚恐的说道：“何塞·冈萨罗的确暴躁粗鲁，但他却是个好人。他自己养活五个子女……啊，我是说，他的确应该受到惩罚，但……但……还请子爵夫人您至少让他保住他的工作。”
杰茜卡冷笑着回应道：“你以为我要他的名字和单位是为了惩罚他？我们这个阶层的人在你看来就全都是不分青红皂白的施虐者和压迫者？”
“没有，子爵夫人，您哪里话来……”宪兵看上去马上就要跪倒了。
“我跟你说清楚：我要寄给他一张支票和一封感谢信，因为他在盛怒之下还会说我年轻漂亮。”
“诶？”宪兵露出了大白天见鬼的表情。
“我可以走了么？”杰茜卡其实已经立即发动了引擎，水温表和气压表的读数在不断攀升。
“当然，当然……”宪兵赶忙躲去一旁。
在接下来的旅程中，杰茜卡的心情始终阳光灿烂——她实在从未预料到一场车祸外加一位粗鲁的司机会给她带来快乐。
绯宫就在不到一百码外，杰茜卡将车停在了一个鲜有人光顾的角落。
下车之后，杰茜卡开始庆幸今天因为要去艾萨克森博士那个以寒酸著称的诊所所以穿的非常朴素——当然，只是看上去朴素，她现在从头到脚可都是花了不少钱在何夫人工作室买来的。
杰茜卡有阵子没有来过绯宫了，她发现绯宫那些不知道生存了多少年的凤凰木居然都被修剪过了枝叶，不再像张牙舞爪的恶龙。
杰茜卡认为这肯定是她的恺下令去做的。杰茜卡自言自语道：“恺现在简直是绯宫的总统啦。”
从那扇熟悉的侧门走进绯宫之后，杰茜卡更是惊喜的发现，绯宫的后院也被精心整理过，原先像是蛮荒的丛林沼泽，现在却有那么几分皇家园林的模样了。
这让杰茜卡的心情更加灿烂，她决定在这后院里散会儿步再去找冯恺。
雷山子爵的“夏宫”里的花园肯定营造的更加精致漂亮，但对于杰茜卡来说，绯宫的后院现在更让她觉得舒适和放松。
也许是因为这里没有那她一看到就莫名觉得可怕的熊狸吧——然而观步家的人都非常喜欢这种长相和气味都奇特的动物。
杰茜卡信步走着，眼前出现了一张古香古色的石头条凳。她记得之前这条凳全被青苔附满，现在却已清理干净。
杰茜卡在凳子上坐下，悠闲的抽着烟。
两个衣裙品质低劣却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妇人沿着小道走来，她们看到杰茜卡手里的烟立即眼睛一亮。
“妹子，送我们两根烟抽抽呗，闻上去很不错的样子。”一个妇人大喇喇的说道。
杰茜卡倒也不奇怪这妇人的态度——她现在对绯宫也算颇有了解了，这里的居民对于看上去没什么特殊之处的陌生人是毫不见外的。
当然，他们也是觉得敢走进绯宫围墙的陌生人其实也并不真的陌生。
杰茜卡给了这对妇人四支烟，她们两个立即就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美美的抽了起来。
两个妇人一边享用高档的卷烟一边兴致勃勃的闲聊，她们说话的声音很大，完全没在意杰茜卡是否能听见。
杰茜卡自然是在好奇的旁听着，她从对话中得知，这两人都是绯宫的妓女。
杰茜卡鲜少跟低等妓女打交道，所以她一开始觉得很是新奇有趣。
不过听了一阵子之后，却也索然无味了，因为她们说来说去都是在对最近接待过的客人品头论足，而这些客人又都是些粗鄙不堪的男人。
杰茜卡正准备起身离去，却听到一个妓女对同伴说道：“唉，听说了没有，那个宁儿跟人订婚了。”
“跟谁？”
“还能是谁，冯医生呗。冯医生那么照顾她，难道还为了别的？”
这句话让杰茜卡心里一紧，她赶忙竖起耳朵仔细听着每一个字。
“不是冯医生吧？冯医生不是跟我们上面那个帮厨阿凌好着么？”
“可你知道么，阿凌是要嫁给那个公爵的。”
“那黑小子真的是个公爵？”
“好像是真的，你看他手底下一群随从呢。宁儿原本也是他的女仆。”
“我操，阿凌这小丫头野心够大的呀，原来想当公爵夫人。”
“谁叫人家长得跟天仙一样呢……男人谁不爱年轻漂亮的，公爵更是如此啊。”
“我就奇怪了，既然真是个公爵，为什么会住在我们这种破地方？”
“我看就是因为我们这里有阿凌他才赖在这里不走的。”
“真的假的啊，为了个美人儿连好日子都不过了，非往我们这粪坑里跳？”
“男人嘛……为了得到这么漂亮的姑娘，别说粪坑了，火坑他也跳啊。”
“可阿凌不就是个帮厨么，就算再漂亮，公爵要想得到她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这你就不懂了，人家公爵是要阿凌真的也爱上他。”
“妈的，这还挺让我感动的嘞……”
“你还是个浪漫的人哦。”
“我年轻时也恋爱过的嘛，又不是生来就是闭着眼睛被人操的婊子。我当年还差点嫁了人呢。”
“你就吹吧。你不到十三岁就接客了，你当我不知道？这跟生来就是婊子有什么区别。”
“妈的，别胡说，我十七岁才开苞。”
“我胡说？我跟你一起长大的你难道忘了？你敢发誓说你不是不到十三岁就接客了？”
“我……我那个时候只用嘴和手的，我真的是十七岁开的苞，而且还不是被客人而是一个想娶我的先生……”
“是你梦里梦到的吧……”
“妈的……”
“好了好了，我不想吵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得回去了，再不回去得吃那老母猪的鞋底了。”
“妈的……等她瘫了说不出话的那天，我他妈的天天大嘴巴抽她……”
两个妓女快步向绯宫大楼走去，杰茜卡呆呆的望着她们的背影。
杰茜卡是个聪颖的女人，她非常清楚在这种底层妓女之间流传的闲言碎语决不能轻信，但她却又总觉得说不定冯恺跟什么宁儿订婚是真的。
“可宁儿是谁啊……”杰茜卡自言自语道。
几秒后，杰茜卡的脑子电光火石般的出现了一条线索。
艾萨克森博士诊所的护士说“冯先生”的“老婆”高大丰满且很年轻；而杰茜卡回忆起不知哪天她看到过冯恺跟一个符合此等描述的姑娘坐在同一张桌上吃饭。
“一定是那个女孩子了……我一定要去当面问清楚恺，如果他要娶别的姑娘，我就应该不再纠缠他了……”
杰茜卡怀着忐忑而酸楚的心情走到了冯恺的诊所门前，却看到门外或坐或站的有十几个人。
“这是在等候就诊么？”杰茜卡随意拉了个妇人问道。
“是啊，最近大家都在不停的感冒……妹子，你是新来的？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啊……对，我是新搬来的，我也要找冯医生看病。”杰茜卡故意在说话时带上了圣彼得区口音——这种被认为是首都的贩夫走卒特有的口音是杰茜卡幼年时学会的，因为那个时候她的养父在圣彼得医院工作。
“你是来给那个公爵当女仆的对吧，最近从外面来了好几个长得齐整干净的姑娘，都是新的公爵女仆。你是里面最漂亮的一个了。”
“呃……是的……”杰茜卡心想：这样也就省得我编造什么身份了。
“哎，我问一句，妹子，你晓不晓得公爵和顺美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这个……”杰茜卡不知该说什么，因为她根本不知道顺美到底是谁。
“怎么？不敢说？”
“我刚来，很多事情都不清楚……”
“啊……算了，不为难你了。他们都说顺美要当公爵的妾，我就想问问这是不是真的。”
“呃，我真的不知道……”
“以前我们都以为宁儿是公爵的妾，但现在宁儿跟别人订婚了，所以看来她不是。”
“是跟冯医生订婚了？”杰茜卡的声音微微的颤抖着。
“这又该我说不知道了，我只是听说宁儿订婚了，不是跟公爵。但到底是跟谁，不清楚。”
“哦……”杰茜卡现在脑袋里乱成了一片，她一会觉得冯恺肯定要娶那位宁儿了，一会却又认为这怎么听怎么像是谣言。
杰茜卡怔怔的跟着人们向前移动，她一度想打退堂鼓——不见冯恺，就当他真要娶别人好了；现在不见，以后也不见，永远不再掺和他的生活。
然而杰茜卡又不舍得离去，她已经到了爱人的门口，她每接近那扇门一寸，她的身体就越渴求冯恺带来的快感，而且她有着一肚子的话要跟冯恺说。
犹犹豫豫的，杰茜卡已经变成了马上要进入诊所的病人了，她无可选择的推门走了进去。
冯恺正在伏案写着什么，他头也不抬的说道：“你是最后一个。请告诉一下外面还在等候的病人让他们先回家，我要休息一下，三个小时以后再接着看病。”
杰茜卡充满爱意的看着冯恺那很久没有修剪过的鬓角，轻笑了一声之后说道：“冯医生，上次在永夏度假村请您瞧过的病现在有新的进展了呢。”
冯恺噌的一声蹦了起来，上前两步把杰茜卡紧紧抱住，在她耳边说道：“亲爱的，我刚才还在想你呢，结果下一分钟你就出现在我面前了。”
“恺，你一天要想我多少次啊？”杰茜卡的语声中全是迷醉。
“数不清了，而且不能用‘次’来记录，因为我一直一直的都没停过的在想你。”冯恺热烈的吻着杰茜卡的唇。
这一瞬间，杰茜卡做出了决定：她不追问冯恺是否要娶宁儿了，无论冯恺做什么，她都会永远跟他在一起，除非冯恺主动把她赶走。
这对爱人吻了足足有十分钟，然后冯恺把杰茜卡的身子松开。
“我去给外面的人说让他们先回去。”
冯恺打开门，探出头对着走廊喊道：“我休息一会儿。你们吃过晚饭以后再来。”
外面响起了叹气、抱怨和杂乱的脚步声，冯恺回到屋里，把门紧紧锁住。
冯恺这次没有立即又把杰茜卡抓进怀中，而是微微皱着眉头说道：“杰茜卡，其实你现在不该来这里的。”
“耽误你工作了？对不起……”杰茜卡可怜巴巴的说道。
“不……绯宫现在流行重感冒，很多人都在发烧，你应该把我叫出去见你，你自己来这里的话我怕你被传染。”
“我才不怕。”杰茜卡做了个强壮的姿势，说道：“我身体很好，尤其擅长对付感冒，我不会被传染的。”
冯恺上下打量了一番杰茜卡，目光停留在了她鼓起的腹部。
“几天没见，你已经明确的显怀了。”冯恺说道。
“是啊……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今天确定了我怀的是双胞胎！”杰茜卡一下子就兴奋了起来。
“哦。子爵知道了么？”冯恺不动声色的问道。
“没有，你是第一个知道的。”一个谎言毫无任何拦阻的滑出了杰茜卡的嘴。
“嚯。”冯恺冷笑道：“我是不是该为此觉得荣幸？或者我是不是该替我们的子爵大人高兴？”
“恺，你生气了是不是，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跟你说这个消息了。”杰茜卡轻叹了一声。
“我为什么生气？”冯恺把胳膊抱在胸前。“我不是跟你说过么，你的孩子我会当做自己的亲生骨肉。”
“可你这冷嘲热讽的态度可不像是要这样对待他们的样子。”杰茜卡昂起头，盯着冯恺的眼睛。
“所以你今天巴巴的跑来就是要跟我吵架的对么？我非常有义务该替子爵大人收获一对双胞胎高兴对么？”冯恺干脆一屁股坐到自己的椅子上，似笑非笑的看着杰茜卡。
“可这也是我的孩子啊……”杰茜卡把双手放在了肚子上。
“可他们都姓观步，其中一个说不定还是子爵的继承人。”
“你忘了么？我们要一起远走高飞的，如果我想的话，这两个孩子都会姓你的姓。”
“我怀疑这事的可能性。你不可能不把孩子留给观步真一。”
“你……”杰茜卡脸色变得铁青，她几乎要大吼“怪不得你要娶别的女人，你从来就没相信过我”。
但杰茜卡什么也没说，她只是叹了口气，转身向门口走去。
“你干什么？”冯恺冲过来拉住了杰茜卡的胳膊。
“我走啊。今天看来其实你一点都不想看到我。”杰茜卡奋力挣脱着。
“你不能走，我想要你。”冯恺把杰茜卡拽进自己怀里，然后开始试图亲吻她的脖颈。
杰茜卡躲避着冯恺的嘴，恨恨的说道：“是啊，你想要我，我反正就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妓女，你需要的只是我的阴道，没有其他的。”
冯恺瞬间就像泄气的皮球一样缩了下去。
“对不起，亲爱的……我真是太累了，所以现在的我已经不是真正的我了……”冯恺松开了杰茜卡，沮丧的倚在自己的办公桌上，身子弯的像只虾米。
“你……”杰茜卡原本想反唇相讥，说冯恺是为自己的无情找理由，但她还是忍不住转头仔细看了冯恺一眼。
不但鬓角没有修整，连胡子也没刮干净，冯恺一脸倦容，挂着两个乌青的眼圈，嘴唇干裂的几乎要渗出鲜血。
杰茜卡一下子就从愤怒变成了心疼，她赶忙走到冯恺身前，扶着他的肩膀问道：“最近很忙对么？”
“真的是太多人得重感冒了，我已经连续四五天晚上没有睡过觉——大多数人都是在半夜发烧，我手里退烧药也不多，不可能给每个得感冒的人都开上十片八片的药备用。所以只要有人发烧，我必须亲自看过之后才能确定谁需要吃药而谁又只是物理降温即可……而且我还要制止他们使用不科学的土办法治发烧。”
“你太辛苦了，我的爱。”杰茜卡把冯恺的头颅抱在自己柔软甜蜜的胸前，说道：“这些人自生自灭已经很久了，你并没有必要用透支自己的方式为他们服务啊。”
“这不是服务，这是职责。”
“好吧……好吧……”杰茜卡吻了吻冯恺的额头，满含爱意的说道：“我的丈夫就该是个这样有责任心的男人。”
冯恺有些消沉的问道：“你真的还把我当做你的丈夫么？”
“只要你依然把我当做你的妻子。”
“我的妻子怎么可能不是你。你永远是我的妻子。我非常盼望我们两个在帕斯菲奇亚省过小日子的那一天——我行医，你当电话接线员。但我也知道，你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所以我会一直等，哪怕要等几十年。”冯恺肃然说道。
杰茜卡感动的几乎热泪盈眶，但她的一颗心却又同时被撕扯的刺痛——德鲁·朱这个处处让她如意的家伙又该被安放在什么位置上呢？如果她真的跟冯恺去了帕斯菲奇亚省，那是不是就意味着这辈子就再也见不到德鲁了呢？而她是不是本就不该顾虑任何跟德鲁有关的事情呢？
杰茜卡心乱如麻，她选择了她解决此等困境惯常的手段：性爱。
“恺，我们进去吧，我湿透了。”杰茜卡气喘吁吁的说道。
冯恺一边猛烈的吮吸杰茜卡涂着蜜糖味口红的朱唇一边把她拖进了布帘后的诊室。
冯恺一把将杰茜卡举了起来，放在了那张诊疗床上。冯恺一边舔舐着杰茜卡的锁骨一边把右手伸进杰茜卡的裙子里，直奔她那柔软娇嫩的美妙之地。
“等等……恺……”杰茜卡半闭着眼睛说道。
“嗯？怎么了？”冯恺的手停在了半路，这里恰好是杰茜卡丝袜的顶端。
“你累了，恺，你躺下，让我来伺候你。”杰茜卡抚摸着冯恺已经显得有些杂乱的头发。
“你这小妖精最知道我需要什么。”冯恺揉了揉杰茜卡的鼻尖，然后躺在了地板上。
杰茜卡干脆利落的把全身里外的衣物脱光——只留下一对浅棕色的丝袜。接下来，她跪在地上，手法轻柔的把冯恺的外裤和底裤都褪了下来。
冯恺坚挺且略略向上方弯曲的阳具一展现出来，杰茜卡就爱不释手的一把攥住。
“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样极度美妙的造物是属于我的……”杰茜卡目光迷离的说道。
“我曾经也不敢相信，我最爱的女人在毫不留情的甩掉我之后居然还能再次被我拥有。”
“你还在怨我，我为这个道了多少次歉啊，为了惩罚我自己，我都情愿像个奴隶一样的服侍你呢。”
“我要你跟我一起的时候快乐，心中满是爱，而不是只为了惩罚你自己才尽力取悦我……”
“我当然快乐啊。”杰茜卡伸出舌尖舔了舔冯恺的阳具之后说道：“我最快乐的就是看到你带着满足感享用我。”
“你难道不是也在享用我？你难道不满足？”冯恺把手伸进了杰茜卡的股间。
杰茜卡身子抖了抖，微喘着说道：“满足……每次都满足的要晕过去了……”而此时，其实她心中闪过了一个疑问：会不会强壮的德鲁比冯恺更厉害呢？
但这个疑问存在了不到一秒就被下身传来的快感冲击给吹的无影无踪。
“啊……恺，停手……停手……”杰茜卡缩起了身子。
“为什么？”冯恺好奇的看着爱人。
“你这样我很快就会去了的……可我如果先去一次的话，你插进来的感觉就没那么强烈了，我喜欢我去的时候你在我身体里面，而不是只有你的手……”
“那就让我进去吧。”冯恺半坐了起来。
“不不，你别动，你还是躺着，今天都交给我。”
杰茜卡换了姿势和方向，跨坐在冯恺身上，把那几乎要滴下蜜汁的美妙的洞口对准了冯恺壮硕的柱子，慢慢向下放落身子。
杰茜卡的动作很慢很慢，因为她特别喜欢被一点点攻入的感觉。
杰茜卡低下头，着迷的看着冯恺被她的身体半寸半寸的吸入。冯恺也在欣赏着杰茜卡那饱满的花瓣逐渐开放的美景。
终于末根而入了，杰茜卡响亮的呻吟了一声，把身子使劲向后仰着，说道：“我的上帝，感觉一进来我就要到顶点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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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蕾丝到达了性兴奋的顶点，她从嗓子眼里发出了尖细微弱的“嗯嗯”声，然后把前额靠在板壁上大口喘着粗气。
她在广场区的光彩电影院的女洗手间里。
她刚刚完成了一次自慰，而自慰的原因是在电影即将进入尾声的时候她不知为何又开始在脑海中畅想杰森大叔和他妻子安娜欢爱的场景，结果立即就湿的一塌糊涂，浑身痒的像是蚂蚁到处爬，然后她只能在电影结束后急匆匆的冲进了洗手间去让自己的欲火暂时散掉——当然，在过程中萦绕在她脑海中的依然是贝洛夫妇。
在洗手台前，格蕾丝一边整理着头发一边自言自语道：“真是奇怪，现在为什么总会想起这种东西，我难道是有什么毛病不成？”
格蕾丝回到了电影院前厅，本杰明·姆旺噶跑了过来，兴冲冲的说道：“格蕾丝，这里居然遇到了朋友，来跟她打个招呼吧。”
“朋友？”
“对，我们都认识的朋友，杰茜卡。”
“杰茜卡？哪个杰茜卡？”
“就是交通部长的夫人啊，我们不就是在她的火车派对上认识的么？她是我的朋友，不过不是特别亲密的朋友。你也被邀请去了派对，难道她不也是你的朋友么？”
“我……”格蕾丝一时真不知道该编个什么样的故事把本杰明蒙骗过去——格蕾丝认定他要是知道她出现在火车派对上是因为要对当日的某位来宾提供性服务的话肯定会再也不会见她了。
格蕾丝已经来不及说什么了，因为子爵夫人杰茜卡已经主动走到了她和本杰明跟前。
“哟，是你哦。”杰茜卡意义不明的对格蕾丝笑了笑。
“呃……你好，子爵夫人。”格蕾丝的突然也想笑——她想起了“小圣域”里一群人对着杰茜卡的泳装照片手淫的场景。
“你看，我就说你们是朋友吧。”本杰明轻快的说道。
“朋友真算不上。”格蕾丝尽量态度淡定的说道：“但的确也见过好几面。”
“所以，你跟本杰明是……”
“同事。贝洛小姐在我们的竞选总部和报社工作。”本杰明赶忙说道。
“同事？”杰茜卡好奇的上下打量着格蕾丝，说道：“我才想起来你是不是叫格蕾丝？我今天才知道你居然是本杰明的同事，我一直以为你……”
“杰茜卡，你以为什么？”本杰明问道。
“没什么……”杰茜卡耸了耸肩。
“子爵夫人……”格蕾丝说道：“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还不是本的同事。”
“啊对。”本杰明补充道：“那个时候应该我也不认识格蕾丝呢。我第一次见到她就是在杰茜卡你的火车派对上，然后我就邀请她去我们那里工作了。”
“哟。”杰茜卡掩嘴笑道：“那我这算是什么？红娘？”
“不不不。”本杰明红着脸否认说：“我和格蕾丝就只是工作关系。”
“好，我信。”杰茜卡瞟了眼格蕾丝，然后说道：“我就知道堂堂姆旺噶神父的儿子不可能跟个姑娘认识一两个月就定了终身大事。”
“呵呵……”本杰明抓着后脑勺讪笑。
杰茜卡接着问道：“那这位格蕾丝·贝洛小姐在这之前是在何处高就呢？就是说，出现在我的船上的那个时候。我记得你认识约尔根森先生是吧？”
“我……”格蕾丝一听到约尔根森这个名字就出了一背的冷汗。
“啊，格蕾丝在之前是位兽医。”本杰明抢先答道。
“啊，对，我主要给马匹诊治。”格蕾丝顺着本杰明说了下去——其实她对不停的编造自己的身份已经有些厌烦了，但现在她却无论如何不能坦白自己是个应召女郎。
不过这也不是完全的谎言，格蕾丝在兽医学院虽然专业是家禽繁殖，但她的确也学过怎么给牛马治病。
“哈！”杰茜卡两眼一亮，说道：“我很喜欢看赛马的，格蕾丝小姐，我有个问题啊：你们这些专业人士能不能从体型和精神状态看出哪匹马大概能赢？”
“恐怕只看看是不行的。”格蕾丝拿出“专业”的态度回答说：“如果可以去摸一摸肌肉的状况，再听听心跳，是能看出哪匹马状态更好——不过我想赛马场不会让外人接近那些马儿的对吧。”
“唉……没错。所以还是只能凭运气了。说实话，最近我是对自己的运气越来越没自信了，赌马再输下去我大概也得去给本杰明你打打工赚点零花钱。”
“呃……”本杰明做了个鬼脸说道：“很遗憾，我们那边现在暂时都是义务劳动……我是说，竞选总部会提供餐食和通勤补助，但薪水是没有的。不过报社一两个月以后大概倒是应该会正常支付工资或稿酬——对了，杰茜卡，要想赚零花钱的话，你可以给我们的《自由青年报》写专栏嘛，我们现在缺很多有趣的专栏作家。”
“诶？”杰茜卡颇为兴趣盎然的说道：“我能行么？你确定我可以写专栏？写些什么呢？”
“什么都可以，从你的时髦生活到对女性地位的探讨——想想看，马丁波利斯的派对公主写的文章会非常受年轻人喜爱的。”
“呵呵……派对公主……”杰茜卡对本杰明抛了个媚眼，说道：“你的嘴可真甜，姆旺噶先生。”
“呃，那子爵现在可一切安好？”本杰明赶紧转移了话题。
“挺好，他能有什么不好的。哦，对了，下个月你父亲是不是在圣汤玛斯区有个大型的演讲集会？子爵说他很可能会出席。”
“太好了！”本杰明欢欣鼓舞的说道：“如果交通部长到场的话，那可真的称得上蓬荜生辉了。”
“所以……子爵先生是社会党人？”格蕾丝插了句嘴。
杰茜卡说道：“不，他没有党派，也不准备加入任何政党，但他现在对社会党非常感兴趣——好奇怪哦，最近怎么似乎人人都开始喜欢社会党了似的，我之前其实对社会党好感度不高，但现在却也觉得……嗯，也许并不是很糟糕。啊，本杰明，对不起，我不是在嫌弃你，你知道我们的友谊是跟政治无关的对吧。”
本杰明友善的微笑着说道：“没错，朋友是朋友，政见不能阻碍友谊发展。我的朋友里面还有‘手套团’的人呢。”
“什么是手套团？”杰茜卡全然不解。
本杰明答道：“就是个号称绝对忠于比尔曼总统、鼓吹比尔曼总统终身制的团体。”
杰茜卡惊讶的说道：“哈？终身制，就是说不需要选举了？”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本杰明耸了耸肩。
“其实……不选举也没什么不好，你瞧瞧这次大选多么聒噪啊，连向来幽静的清水区西北部都有人在街上天天发传单了。而且啊，还冒出了些什么新的党派，什么平等进步党，什么联邦党，这不是乱上加乱么。哎，话说回来，子爵认为平等进步党也有点意思，不过我却觉得他纯粹是看在那个党的候选人长得好看的份儿上。”
“东野裟罗是位极其优秀的女性，家父对她也是赞赏有加。不过这次平等进步党起步太晚了，他们在大选前根本不可能完成政党注册手续——真是太可惜了，民主的意义就在于你不会无端失去任何一个合法对手。”
“打住打住。”杰茜卡双臂交叉着说道：“这里是电影院，大谈什么民主不民主的煞风景，我倒是宁愿跟格蕾丝聊聊女人之间的话题……格蕾丝，我记得你不是个‘帕拉波’么，怎么今天穿的这么像个打字员？”
“因为我在竞选总部的确就是个打字员，我和本是直接从竞选总部过来的，我没时间换衣服。子爵夫人你自己还不是也穿的如此低调而大方啊。”格蕾丝不卑不亢的回应着。
“我么，呵呵……”杰茜卡浅笑几声之后说道：“我也不是随时都要把自己装扮成一个‘帕拉波’……啊，对了，格蕾丝，你知道么？‘帕拉波’现在的裙子款式又变了呢。”
“哦？”格蕾丝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装束。
“腰身更松了——这对我这种怀着孕的大肚婆来说可真是天降甘露。”杰茜卡迅速的抚摸了一次自己的小腹，然后做了个鬼脸接着说道：“也许这种变化就是我做的孽。上次《公主画报》找我拍照片，我专门选了腰身松的裙子好掩盖我的肚子，可没想到居然那之后宽腰裙子居然开始流行了起来。”
“我想子爵夫人你无意中开创潮流的可能性很大。”格蕾丝此时其实在心中说道：“你这女人明明一早就知道就是你让帕拉波裙子腰围变松的，却还装模作样。”
“叫我杰茜卡，格蕾丝，不必太过客套。本杰明跟我是好朋友。”杰茜卡的表情简直像是格蕾丝许久未见的中学闺蜜。
格蕾丝报以微笑，还没开口，本杰明就抢先说道：“杰茜卡，时间不早了，那我们就先告辞。”
杰茜卡撅起嘴说道：“这就要走么？是不是因为我的话太多烦到你们了？我还想请你们去这电影院附带的咖啡厅坐坐呢——别看是电影院里的咖啡厅，其实宵夜做的一点不比南珍轩差……哦，请一定别一口回绝，考虑一下好么？而且，本杰明，你的另一位朋友现在正坐在咖啡厅里呢。他看到你肯定喜出望外。”
“哦？是谁？”本杰明非常好奇的问道。
“我先不说，你见了就知道。”杰茜卡接下来牵起了格蕾丝的手，貌似亲热的对她说道：“我想你应该不会禁止本杰明吃宵夜吧。”
格蕾丝肯定是不想再跟这位捉摸不定的子爵夫人多打交道，但现在她也只能回应道：“我没有资格干涉本杰明·姆旺噶先生的任何行动。”
“所以！”杰茜卡兴高采烈的说道：“没有反对意见，两位，跟我来。”
杰茜卡和格蕾丝走在前面，而本杰明跟这两位女性始终保持着至少五尺的间距。
杰茜卡突然低声问道：“约尔根森先生还好吧？”
格蕾丝的冷汗又冒了出来，但她不动声色的回应道：“我其实跟他不熟。”
“哦。”杰茜卡的态度不置可否，然后再也没跟格蕾丝说过什么。
进了咖啡厅，格蕾丝的脚步变得沉重起来——因为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我的上帝，可千万别是他，千万别是他……”格蕾丝在心中祷告着。
然而祷告无效，格蕾丝面熟的那人却正是杰茜卡的伙伴以及本杰明的“朋友”。
“哈，德鲁，居然是你。”本杰明眉开眼笑的奔上几步，握住了那位强壮英俊的远东人青年的手。
“本，有一阵子没见了。你们全家一切都好？”
“都好都好，小玛莎刚刚学会走路，大家都很高兴。”
“恭喜恭喜……过两天我会让人把我给小玛莎的礼物送到府上。”
“不必麻烦，我们还没来得及好好感谢你对我们的帮助呢。”本杰明把德鲁的手握的又紧了些。
“哈……”德鲁爽朗的笑着。“往大了说，给党内同志提供帮助是天经地义；往小了说，我们HEA也希望我们的机器能够被尽可能多的人使用嘛。”
“喂喂喂。”杰茜卡此时插言道：“又要提党派了？今天不谈政治行不行。大家快坐下点东西吃，《碧波狂想曲》剧情太紧张了，都把我看饿了，我得赶紧吃点什么。”
“呵呵，遵命，子爵夫人。”德鲁赶忙替杰茜卡拉开了椅子。
四人纷纷落座，本杰明拿起菜单一看，就惊呼道：“嚯，这不就是南珍轩的所谓‘夜茶’么。”
“没错。”德鲁说道：“这咖啡厅的厨师就是从南珍轩挖过来的。”
“怪不得……”
“现在电影院一家接一家的开，竞争非常激烈，每家都在想办法用新奇的花样吸引观众。广场区的另一家电影院还准备把包厢装修的像是旅馆的房间呢，里面有床，看累了可以直接睡一觉。”
“半年以前全马丁波利斯不过只有四家公共电影院，现在我看至少有一打了。”杰茜卡感叹道：“这个时代真的像他们说的一样，是一台呼啸着前冲的火车头，一切都发展的太快了。”
“只是希望发展都是向着好的方向吧。”本杰明说道。
“瞧瞧，又要忍不住拿出政治家的派头了……聊点轻松的。”杰茜卡拿出了一根卷烟，德鲁立即掏出打火机替她点着。
“哦对了，这位小姐你们都还没介绍过呢。”德鲁带着礼貌的微笑看着格蕾丝。
本杰明说道：“这位是格蕾丝·贝洛，是我的同事。”
“很高兴认识你，贝洛小姐。我是德鲁·朱，霍夫曼电声公司的销售经理。”德鲁微微点头。
“幸会，朱先生……”格蕾丝松了口气——看样子德鲁要么是已经不记得她了，要么就是并不准备揭露她的身份。
接下来，谈话的主题的固定在了吃喝玩乐上，而这却并不是本杰明所擅长的，而格蕾丝因为还是有些紧张所以也不能毫无顾忌的谈笑，所以杰茜卡就就毫无疑问的成为了在场的绝对主角。
在各种东拉西扯之后，杰茜卡提到了安娜·罗斯，她盛赞罗斯小姐的美貌，还说如果她自己是男人肯定会疯狂的爱上安娜。
这下可好，格蕾丝的脑海中又浮现了杰森和安娜翻云覆雨的画面，然后她的欲火难以抑制的瞬间爆燃。
格蕾丝夹紧了双腿，试图把从下身直冲到头顶的性欲压制下去。然而她一直没有成功，甚至由于肌肉过于紧绷，她险些抽筋。
格蕾丝实在是没有能力再憋着了，她只得说了句“失陪”就匆匆的奔向洗手间。
迫不及待的释放过之后，格蕾丝简直如全身虚脱了一般。她花了三分钟时间让自己恢复正常，然后按照惯例去洗了手、整理妥帖了头发。
一走出洗手间，格蕾丝着实吓了一跳——德鲁·朱就在走廊里盯着她。
“呃，你好，朱先生。”格蕾丝总不能转头就逃，所以只好硬着头皮打了招呼。
“贝洛小姐，方便单独说两句话么。”德鲁表情平和的问着。
“好……好吧。”格蕾丝害怕逃避德鲁会带来什么糟糕的后果，所以只能顺从他。
德鲁带着格蕾丝来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
“格蕾丝。”德鲁似笑非笑的说道：“你是不是刚才以为我没认出你？”
“呃……”格蕾丝慌张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可不是个那么容易被忘掉的人。尽管我们只打过一次交道，但格蕾丝你出色的工作态度可是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而且让我非常享受。格蕾丝，你可以把这当做是真心实意的夸赞。”
“我是不是该说谢谢……”
“你应该感谢我刚才装作不认识你——我会一直替你保守这个秘密。只要你自己不被本杰明识破，我绝对一个字也不会说。”
“您真是个好人，朱先生。那个晚上我就知道了，因为您对我最温柔。”
“我并不想冒领‘好人’这个头衔。我直说，我帮你也是需要你的回报。”
“呃……这里有合适的地方么？”格蕾丝左右看了看。
“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德鲁表情严肃的说道：“我要的回报不是你的身体，我需要你也替我保守秘密。”
“哦？”格蕾丝媚笑着说道：“朱先生，我哪知道您的什么秘密？我们今天第一次见面啊，之前我根本就不认识您。”
“呵呵……”德鲁拍了拍格蕾丝的肩头说道：“我早就看出来你很聪明，所以，这事就这样了。”
“嗯，就这样了。”
“那么，我还有个额外的奖励给你。”
“什么？”
“我有个客户朋友，人很和善，也非常大方，年纪也不老，他对你很感兴趣，愿意给你付加倍的报酬，你愿意我把你的联系方式给他么？”
格蕾丝犹豫了一阵子之后，点了点头说道：“好吧，可以。”
“那我们回去吧。如果我们两个再不出现，杰茜卡就要忍不住勾搭你的本杰明了。”
“噗……”格蕾丝忍俊不禁。“子爵夫人勾搭本杰明？这听上去真像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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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L，你确定你不是在开玩笑？”NC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为什么你会觉得这是玩笑？”ZL慵懒的抚摸着伏在他膝上的小美的顶发。
“凤凰木社并入互助会也就罢了，可把绯宫变成互助会的南城指挥部？喂，ZL，我们是这里的客人啊，而作为互助会指挥部是有很大风险的，你怎么能自作主张的让绯宫承担风险？”NC颇有些激动的说道。
ZL针锋相对的回应说：“绯宫人做的哪件事没有风险？而且要说风险，詹姆斯那个复辟帝国的小朝廷不是风险更大？互助会也许是令政府头疼的组织但并未违法，而复辟帝国却是共和国法律明文禁止的，他们能驻扎在绯宫，为什么互助会不行？”
“他们人数少，并不会引起太多关注；而且他们所在的那套大公寓是属于顺美的，顺美同意他们留在那里，旁人就不能指手画脚。可我们呢？我们的这套大公寓等同于是趁主人不在强占来的，本身绯宫人就对此颇有微词，如果你再做出什么引起他们反感的事情，我们是会被赶出去的。”
“哦，忘了给你说了。”ZL把手伸进小美的领口，悠闲的揉捏了几下她像是灌注着奶油的乳房之后，续道：“协调员徐大哥是支持互助会的，他还安排过《征服面包》的发放工作；此外，瑞恩也对互助会颇有好感——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我虽然做事随心所欲，但却也不是个莽夫。”
NC愣了愣，坐了下来，低头思索了一阵子之后问道：“那冯恺的意见你问过没有？”
ZL挥了挥手，说道：“他不关心这些，他在意的只是要把绯宫变得越来越干净卫生文明。在这一点上，互助会能给他很多帮助。事实上，他那个帐篷学校现在已经有几个互助会的会员在当教师了。”
“好吧。”NC喝了口威士忌之后说道：“我只是希望ZL你不要像个传教士一样的试图说服所有的绯宫人接受互助会的理念——别误会，我几乎百分之百的认同《征服面包》里的观点，但我反感用洗脑式的方式改变人们的思想。”
“这你就放心吧。”ZL又把手伸进了小美的领口。“你觉得我像是个愿意花时间进行洗脑的人么？我很懒的好不好，有喷吐沫星子的精力我还不如多跟小美小雪在床上打几个滚儿——对了，小美，你姐姐怎么好几天没出现了？”
小美抬起头答道：“阿丁得感冒了，我姐在照顾她。”
“阿丁的父亲到底是谁？”
“我怎么知道。我姐大概自己都忘了吧。”
“你姐不在，你独占了我，是不是在心中暗喜啊。”ZL的另一只手把小美的裙子直接向上拽到了大腿根部。
“可别让我姐知道……嘿嘿……”小美目光迷离的吃吃笑着。
NC尴尬的假咳一声，起身说道：“我该走了。ZL，我必须再嘱咐你一次，千万不要让绯宫人讨厌我们，有这么一个容身之处可来之不易。”
ZL耸了耸肩说道：“NC，你难道忘了？当初就是因为你跟VB产生了矛盾我们才不得不来到了这里。我们两个共享她的时光是多么美好，然而你却毫不犹豫的毁了一切。你告诉我，VB现在去了哪里？“
“你问詹姆斯去，你又不是不晓得VB是因为他才选择与我们决裂。”NC几乎要把盛放威士忌的玻璃杯捏碎了。
“咱们的公爵大人说他什么都不知道，他还拜托我向你打听VB的真实去向呢。”
“我发誓我根本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
“得……我不质疑你。”ZL拍了拍小雪圆润的屁股，说道：“我开始怀念我和NC你共享女人的美好时光了，而小雪更是期待同时当多个男人的玩物，所以……小雪，你自己说出你自己的请求。”
小雪笑嘻嘻的对着NC说：“我渴望被你们两个一起操。”
NC噌地一声窜到了门口，肃然说道：“我的身心现在只属于同一个姑娘。”
“那个已婚妇人奥珂熙你真的就这么爱上了？”ZL满脸的难以置信。
“我非常爱她，我肯定会娶她，你就等着瞧吧。”NC大步流星的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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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C气喘吁吁的奔向海港区的银星电影院入口。
这家开业不过一个多月的电影院以其时髦的“几何主义”建筑风格变成了海港区的一处新地标；而到了晚间，电影院更是被星形霓虹灯装点的宛如落入凡间的银河。
距离午夜场开映还有二十多分钟，身穿海蓝色连衣裙和白色网球鞋的奥珂熙正在笑吟吟的等待着爱人的到来。
“小秋，今天看上去你格外开心。”NC一见到奥珂熙就迫不及待的牵住了她软绵绵的手。
“是呀，因为有好消息。”奥珂熙吻了吻NC的面颊。
“说来听听。”
“你的计划奏效了，他收到律师的信之后表示可以考虑让法院对我的离婚申请进行裁决。如果法官裁决申请有效，他就签字。”
“太好了。”NC激动的把奥珂熙紧紧抱住。
“这算是终于走出第一步了吧……但是……”奥珂熙叹了口气说道：“他依然说他有信心法官肯定会判定申请无效。而且现在他跟着个乐队去帕斯菲奇亚省巡演了，我看他是在拖延时间。”
“为什么会判定无效？你们事实分居超过两年，他的婚外男女关系、他对你的财产窃取以及他向你实施暴力的证据都有，而且你并不要求从他那里分取任何资产，法官没有理由会判定申请无效。”
“他说他有办法让法官判定无效……但他肯定不会告诉我他的办法是什么。也许他只是吹牛，但万一是真的呢？”
“我看他没什么办法。而且根据法律，你一旦在离婚申请上签了字，你们的婚姻关系就处于中止状态了，他再也不能碰你或限制你的活动。”
“但毕竟只是‘中止’而不是‘终止’，我可以完全合法的跟你交往，但只要他一直拖延，我还是不能跟你结婚啊。申请法院裁决的文书也需要我们两个人的签字才算生效，但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唉……”奥珂熙苦笑着说道：“以前每次他出远门我都盼望他尽量不要回来，但现在我却得天天希望他立即回家。”
“但总归是向前走了一步。”
“是的，最重要的是，我终于有勇气写离婚申请了，我现在是半个自由人，这也非常值得庆祝！”奥珂熙文静的展开了笑颜。
“哦，小秋，我好爱你。”NC抱起奥珂熙圆嘟嘟的小脸不停的吻着。
奥珂熙却说道：“我不想煞风景，但是……你的那个婚约又怎么办？”
“别担心。”NC轻松的说道：“对方一点都不想嫁给我，我母亲也不喜欢她这个脾气古怪的姑娘，只是看在她父亲的面子上不好拒绝而已。她只是在等待合适的机会给她父亲说明白她需要终止婚约。大概也就会在大选之后不久。取消婚约可不需要什么申请啊裁决啊之类的，口头上一句话就完事。”
“希望那个时候我的事情也有了眉目……尼克，我不想让你一直无限期的等着我。如果真的法官裁决离婚申请无效的话，我必须得离开你了，我不能耽搁你的正常生活。”
“不可能有那一天的，要有信心，小秋。”NC笃定的说道。
“我其实很有信心的，只是有那么一小点一小点的担忧而已。”奥珂熙甜笑着，支起一根小拇指晃了晃。
“你太可爱了小秋……那我们进去看电影吧，大概快要开场啦。”
“我已经买好电影票了，是《碧波狂想曲》而不是《锦缎玩偶第二章》……你没意见吧？”
“当然没意见，谁想看《锦缎玩偶》那种包着金纸的烂土豆啊。”NC嫌弃的撇了撇嘴。
“我倒是挺喜欢《锦缎玩偶》的女主角的。”
“妮可儿·乐芙？”NC皱起眉头说道：“为什么喜欢她？演戏肤浅做作的轻佻女郎。”
“可在《锦缎玩偶》里，妮可儿·乐芙像是换了个人似的。这电影的剧情虽然烂俗油腻，但妮可儿真的演的很出色——有着一种特殊的淳朴的美。”
“也许是导演更高明一些吧……不过我依然不准备认可妮可儿·乐芙的演技。”
奥珂熙踮起脚吻了NC的唇，说道：“有时候你真的是倔啊，尼克……不过我喜欢的就是你的倔强劲儿。我们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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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波狂想曲》是一部冒险浪漫古装轻喜剧，讲述的是一位女扮男装混上海盗船的子爵小姐与两个年轻男子——船长的侄子和被海盗俘获的海军军官——之间的爱情故事。
最后获得芳心的是那个军官，因为船长的侄子主动放弃了。
这部电影里有着大量的打斗情节，所以很是热闹。
临近尾声，船长的侄子跟子爵小姐进行诀别，而NC有些迷惑的问着：“为什么这个年轻的海盗会主动放弃？不是已经得知他的叔叔虽名为海盗，但却是替皇帝收集情报的将军，而小海盗会继承叔叔的爵位么？而且看上去子爵小姐也更爱他啊……”
奥珂熙轻笑着说道：“傻瓜，你难道没发现，年轻的海盗之前看到女扮男装的子爵小姐眼中满满的都是爱意，而子爵小姐‘变’回女儿身之后，年轻的海盗却跟她只像是朋友一般了。”
“这……”NC目瞪口呆了几秒之后说道：“你的意思是年轻海盗其实更喜欢男人？我的上帝，现在已经可以拍这种内容的电影了？”
“已经是新时代了，我的尼克少爷，电影公司什么都敢拍了。”
“是啊……新时代了。”NC感叹着：“半年前我们还像是依然生活在旧帝国的末期，可现在呢，感觉是一步跨进了未来。”
“这就像是个蓄水池的阀门，不管之前看上去多么的平静，一旦阀门被拧开，水流就会汹涌的疾速冲出来。”
“小秋，你什么时候变成文学家了？”
“一直都是哦，我的歌词可都是自己写的……啊，尼克，先不要说话，让我仔细听听结尾曲。一直有人说《碧波狂想曲》的结尾曲非常好听。”
这是一首曲调在活泼中带着几分忧伤的钢琴曲。
十几秒之后，奥珂熙的脸色变了，她说道：“尼克，你好好听一下，这是什么曲子？”
NC侧耳倾听了一阵子之后，瞪大眼睛看着奥珂熙说道：“这不是你的那首《商队》么？电影公司剽窃了你的歌？”
“不，我认为是他把曲子卖给了电影公司。所有的曲子都是他写的，只是所有的歌词都是出自我的手，理论上曲子本身的版权都是属于他……我还好奇最近他怎么会突然大方了起来，原来是赚了笔外快。”
“大方……”NC有些酸溜溜的说道：“他给你买东西了？”
“呃……”奥珂熙低下头说道：“是的，我不想瞒着你。这条裙子就是他买的。还有一些小玩意儿……尼克，你别生气。”
“我不生气。”NC揽住了奥珂熙的肩头说道：“这是他欠你的。你为他赚了那么多钱。”
“哦……还有……”奥珂熙咬了咬嘴唇。“我需要坦白，《商队》的歌词是我献给他的情诗，他的外号就是‘法老’，而那个时候我还很爱他。”
“是他想方设法的让你依赖他，而依赖感会让女性误认为是爱。”
“也许吧……反正，他把《商队》卖给了电影公司，我认为这是一个征兆，好的征兆——我和他原本就不该存在的感情真的要走向尽头了。”
“希望你不要后悔——当然，我绝对不会让你后悔。”NC用宣誓般的语气说道。
“我不后悔。我对从小到大至今做出的所有决定都没后悔过。”奥珂熙对NC报以坚定的目光。
“哦，小秋……”NC几乎热泪盈眶，他将奥珂熙用力抱住，在她耳边问着：“今晚上是不是可以一直跟我在一起了？”
“你说呢，我的尼克少爷。”奥珂熙格格轻笑着。“他现在远在帕斯菲奇亚，我根本不需要回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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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NC，你去过帕斯菲奇亚省么？”因为等候太久而极度百无聊赖的瑞恩突然问道。
“哦，去过。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父亲得了严重的哮喘，医师说帕斯菲奇亚的气候会有助于他的肺部复原，所以我们全家去住了半年多——当然，没有奇迹发生，我父亲死在了帕斯菲奇亚。我对帕斯菲奇亚的印象就是……呃，所有食物都甜兮兮的，所有人都害怕辣椒。”
“呃……”瑞恩像反胃似的伸了伸舌头说道：“只甜不辣，那可太恶心了。真是不理解顺美这小丫头为什么会非选择帕斯菲奇亚作为我们以后蜜月旅行的目的地。”
“别总叫顺美小丫头了。”NC给了瑞恩的上臂一拳。“她都快二十岁了，而且她可比你心思成熟。”
“她懂个屁，从来都是瞎指挥。”
“可你还挺服从她的指挥的。”
“不服从就是红光一闪……哎哟妈呀，我现在还没被摔掉三五颗牙可真是上帝保佑了。这种疯丫头，娶回家之后只能更加暴虐，怕不是我得少活三十年。”
“你这就完全是口是心非了，你当我没看见一提起顺美你就两眼放光啊。”NC又给了瑞恩一拳。
“妈的……你又……”
瑞恩的话被开门声打断了。
双双粘了假胡子的NC和瑞恩立即正襟危坐，摆出体面人的派头。
首都唱片公司的总经理琼斯先生昂首挺胸的步入了这间办公室。
“瞧瞧，瞧瞧，大驾光临，诚惶诚恐。”琼斯先生摆出了标志性的带着傲慢的礼貌。“CM7的两位先生，咱们可是颇有一阵子没见面了。想来你们是忙得很嘛。”
“忙来忙去还不都是为了琼斯先生您给我们的那个任务。”NC点头哈腰的说道。
“哦，那个叫奥珂熙的女孩子对吧。”琼斯先生拿出一根粗大的雪茄摆弄着。
“对。您也知道，奥珂熙现在的唱片公司是属于她丈夫的，所以想说服她转签到您这里是难度很大的，不过我们也取得了不小的进展。”NC翘起二郎腿，装模作样的表演着江湖老手的信心十足。
“进展？对哦，我也知道你们很有进展。”琼斯先生半闭着眼睛吸了两口雪茄之后突然瞪着NC低吼道：“但我需要的进展并不是你这位程先生自己去跟奥珂熙谈恋爱！”
NC心里瞬间慌成一团，他强装镇定的说道：“琼斯先生，您可真会开玩笑……我要想说服有些一根筋的奥珂熙就必须要跟她拉近关系，所以我的确经常跟她见面，但谈恋爱什么的可真的是无稽之谈。”
“哦，所以我误会了，你们见面就都是说正事咯？”琼斯先生把雪茄放在鼻子底下嗅着。
“肯定的啊！”NC一本正经的说道：“别看我年轻，但我也已经在唱片行当里干了好多年，我可是很有职业操守的。”
“嗯，好，非常好。”琼斯先生咧嘴现出了一个假惺惺阴恻恻的笑容，然后说道：“所以你们CM7的‘职业道德’就是跟女歌手呆在日落湾酒店的房间里整整一夜没有出来。可别告诉我你们两个整晚都在‘谈正事’。”
NC彻底手足无措，不过他还是尽力替自己和奥珂熙辩解着：“琼斯先生，您误会了。”
琼斯先生看似漫不经心的说道：“孩子，别试图靠编故事蒙混过关，我在演艺这个行当混了近三分之一个世纪，我见识过了太多你们这样的小年轻自以为高明的小把戏。诚然，我必须承认，奥珂熙这姑娘初一看很普通，但越接近她就会越被她独特的魅力吸引。程先生，你必须明白，对奥珂熙着迷的男人可不止你一个。”
“我？我……”NC瞠目结舌，而瑞恩可就更没法想清楚现在该如何应对琼斯先生了。
琼斯先生接着说道：“我可并不是在说我对奥珂熙有什么兴趣，只是鉴于我最近了解到的情况，我必须通知你，程先生，我们公司有严格的规定，雇员绝对不能与签约艺人谈恋爱，而目前你等同于我们的雇员。无论之前发生过什么，我暂时可以既往不咎，但当我跟你说清楚我们的规矩之后，我要求你要绝对的保持克制，否则我们只能让别人接手你的工作，而我们之前的交换条件也作废，观步夏芽我们永远不会考虑。”
“非常明白您的意思，琼斯先生。”NC笑容可掬的说道：“但我还是要重申一次，日落湾酒店的事情完全是误会。那天我们只是CM7的老同事在酒店房间里举行派对，我为了进一步取得奥珂熙小姐的信任，也就顺便邀请了她。这一点，兰伯特先生可以为我作证。”
瑞恩无动于衷，他几乎已经完全忘掉了自己在琼斯先生这里是要扮演CM7的前高管约瑟夫·兰伯特。
NC瞬间手心里就被汗液充满，不过他急中生智的拍了拍瑞恩说道：“约瑟夫，我跟你说了见琼斯先生前不要喝酒，你是不是完全没当回事？”
瑞恩如梦初醒般的抖擞了身子，有些口齿不清的答道：“我尽力了，可只有金酒才能让我暂时把我的债务抛到脑后。”
“你现在只需要告诉琼斯先生，我们邀请奥珂熙小姐去日落湾酒店参加派对的那个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NC对瑞恩迅速挤了挤眼睛。
“所有人都喝多了呗。奥珂熙倒是最清醒的那个，一整晚就是她在照顾我们这些人事不省的醉鬼，我还欠她一个正儿八经的致谢呢。妈的，我那天醉的最厉害。”
“约瑟夫！”NC板起脸说道：“在这里怎么可以口吐脏字？”
“不碍事，不碍事。”琼斯先生摇了摇棕色的右掌。“我最希望你们是诚实的年轻人，因为说谎会把你们毁的彻彻底底，我不想看到这个结果，我挺喜欢你们两个的，这是心里话。”
“多谢垂青，感激涕零。”NC郑重的站起鞠了一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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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合的不错，瑞恩。”一走出首都唱片的大门NC就松了一大口气。
“也就只能蒙过这老狐狸一时。而且他也未必真的相信我们。”
“我自有办法，以后我会更加小心。”NC回头看了看唱片公司门口等候试音的长队。
“夏芽怎么样了？我感觉其实好像我们最近都快把她遗忘了……她也不在《清鸣》上发表小文章了。”
“根据她府里女仆的情报，夏芽最近精神状态好了很多，甚至还出去游玩过一次，不过后来又不肯出门了——但总之不再总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见。哦，还有，夏芽有了新的爱好，剑道。”
“那是什么？”
“东岛人的一种传统武术，不过在我看来就是两个人大呼小叫的拿着木棍打来打去。”
“也就是说，夏芽对打架突然产生了兴趣？”瑞恩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可以这么说吧。”
“感觉这不像是她会做的事情啊。”瑞恩抓了抓脑袋。
“夏芽是个思想跳跃性很强的女孩，她突然对任何奇怪的事情感兴趣都不意外。想想看，一个子爵家的小姐会跑去皇子区当了三年酒吧歌手，你觉得她现在喜欢上了打架又有什么不合理的么？”
“看来就不能用‘合理’预测夏芽的行为——不过，她总归还是要唱歌的对吧。”
“对，她最近也在想办法把新歌灌录成唱片。子爵倒是也很大方，给夏芽专门布置了一间录音室——当然，这也是在预防夏芽又跑去什么不合适的地方。”
“新歌？夏芽有新歌了？”瑞恩这下劲头瞬间就冒了出来。
“对，名叫《不可思议的未来》。等到她把唱片弄好了，我会在我的广播台播放。”
“唉……”瑞恩突然叹了口气。他拍了拍NC的肩膀说道：“我有些嫉妒你为什么对夏芽的事情如此熟悉，就好像你是她的家人似的。”
“我说过嘛，钱能解决一切问题。如果要约她出来见面，那需要给她父亲一大笔钱，但如果只是打听些消息，给‘夏宫’的仆人几个便士就够了。”
瑞恩摇了摇头，说道：“夏芽的父亲既是贵族又是高官，为什么还会要求你给他钱呢？”
“雷山子爵家能够成为在两个共和国都保有世袭爵位的家族靠的就是花大价钱资助国家的军事行动——虽然观步家曾家底丰厚，然而他们并不是富可敌国，打仗又消耗巨大，所以到了观步真一这一代，其实子爵的财产已经所剩无几了。他的第一个夫人带来的嫁妆让子爵府得以维持了十余年，但也已经即将枯竭。他的第二个夫人倒是也带来了些财产，但却也不能保证子爵终身不会破产。因此……”NC轻叹一声，说道：“夏芽才会跟富商的儿子订婚。”
“子爵不是交通部长么？这可是个肥差啊，他就不能利用这个给自己赚点钱？上一任交通部长不是搞了很多钱么，虽然他被判刑，但他的钱至今不知去向呢。”
“你瞧，子爵要保持自己廉洁的形象，利用职务便利敛财他是绝对不会做的。”
“妈的……”瑞恩额头上冒出了青筋。“为了自己看上去廉洁，所以就只能牺牲女儿的终身幸福么？”
“这些贵族出身的官员不都是这样？所以我们要解救夏芽啊，她订婚的那家可是很难相处的。”
“但如果婚约被破坏了，子爵以后破产的话，夏芽怎么办？”
“夏芽会成为主流唱片公司的签约歌手，自己挣钱养活自己完全没有问题。她虽然是子爵家的千金，但生活其实很简朴的，否则也不会在皇子区一住就是三年。”
“好吧。”瑞恩无可奈何的说道：“反正我是觉得这些所谓上流社会的生活简直是一团乱麻，夏芽这么可爱的女孩子生在这样的家庭里真是倒霉。”
“但至少夏芽有过无忧无虑的童年，现在也暂时衣食无忧。想想看奥珂熙，她才真是把倒霉的事情都遇见了。”NC此时脸上全是怜惜。
“哈。”瑞恩做了个顽皮的表情。“我最先以为你是夏芽的爱慕者，想方设法的接近她，我心里气的不行，恨不能把你揍出屎来。可现在呢，我爱顺美，你爱奥珂熙，夏芽真的是个多余的人了。”
“不多余。”NC看着天空说道：“我爱奥珂熙，但我也还是挺喜欢夏芽的。甚至我有时候都在想……”
NC戛然而止，把后面的话吞进了肚子里。
“你在想什么？”瑞恩不依不饶的问道。
“我在想……妈的，为什么老夏不能再年轻些。如果他是个年轻人，他应该是夏芽理想的伴侣。但因为年龄差距，现在老夏根本都不会提起夏芽了。”
“嘿，那是因为老夏有女朋友了啊，甚至可以说是未婚妻。他怎么可能还一直想着夏芽。”瑞恩使劲的击打着NC的脊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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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区东北部傍着泰澎湖而立的钟家公馆。
纯白色、融合了远东和盎格鲁两种传统营造艺术风格的建筑在湖光树色的掩映下仿佛是神话中的仙人府邸。
钟家公馆院子里生长的高大植物绝大多数是凤凰木——因为“凤凰”被认为是钟家的守护神。
钟家从未拥有过贵族头衔，甚至在百年前，这个家族的男丁世代当铁匠，一直处于社会的底层。
然而，据信钟家祖上与旧帝国的一位皇后有着至亲关系——而“凤凰”则代表着皇后。
与“凤凰”有关，又种着那么多凤凰木，所以钟家公馆有着一个气派的绰号：凤凰园。
脸色苍白，咳嗽个不停的钟老夫人像往常一样仰卧在自己的楠木大床上。
从她的外形人们可以轻易的断定她的家族血统非常复杂。
钟老夫人的病榻边坐着她的次子尼古拉斯·钟——NC。
NC已经在母亲的身旁坐了很久——钟老夫人一直在昏睡。
现在她终于睁开了眼睛。
“尼克，我就知道是你。”钟老夫人虚弱的微笑着。
“妈妈，小燕姐跟我说你这几天胃口比以前好了，我很是开心。”NC握住了母亲骨瘦如柴的左手。
“是啊。你哥哥给我找了一位专门调理饮食的医师，这对我帮助很大。”
“哥哥总是那么细心。”
“没错……他最擅长的就是把所有事情都安排的井然有序——对了，尼克，既然你在这里，我不得不问你一句：你什么时候愿意去跟你的未婚妻正式的举行一场订婚宴席？至少，你是不是该去她府上拜访一下？你们两个也该见见面嘛。”
“呃，这个……这个嘛……”NC支支吾吾的说道：“我和她又不是素昧平生，不需要专门去‘见面’吧。”
“你上次见她，她还是个小孩儿吧。人一旦成年就会变化很大，你以前打打闹闹的那个小姑娘未必现在还是过去的样子。听说她现在出落的很是可爱。”
“大概也不会有很多改变……对了，妈妈，我不明白的是，你一个月前都从来不说她一句好话，现在怎么却好像开始要强迫我对她感兴趣了？”
“因为我让他们家给她安排了个检查，结果是，她很完整。所以我现在可以撤回以前对她的负面评价了。”
“什么？”NC脸刷的红了，声音微颤着问道：“很完整？妈妈，你的意思是……”
“没错，就是说，她身上最珍贵的东西还在。我不是个顽固的人，既然如此，我可以欣然的承认我之前对她的评价全是误解。”
“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是对她的羞辱。”NC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不这么做，她嫁过来可就是对我们钟家的羞辱。”钟老夫人不紧不慢的说道。
“妈妈……”NC犹豫了几秒钟之后说道：“我不得不再说一次，我和她很有可能是结不成婚的，她一点都不想嫁给我，我们真的不能强迫她。”
“那是以前了，现在她经历了那么多之后，想法变了。她现在觉得嫁给你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她已经时刻准备好跟你结婚了。”
“什么？这……这不可能。”NC跌坐回椅子上。
“总之是她的父亲打电话告诉我的，说她女儿亲口跟他说，能嫁给你非常幸运。我不认为你未来的岳父是个爱说谎的人。”
“她应该只是为了让她的父亲安心……这不是她的真心话……”NC使劲捏着椅子扶手。
“不是一点可能没有，所以我说你该跟她见一面，直接跟她谈谈结婚的问题。”
“啊……这个，我……我最近很忙……”NC低下了头。
“忙着谈恋爱对不对？”钟老夫人嘴角现出了一丝精明的笑容。
“妈妈……我……”NC慌张的说不出话来。
“别以为我派人跟踪了你，只是我这个活了半个多世纪的半死之人对有些事情是一眼就能看明白。所以，跟妈妈说句实话。”
NC咬了咬牙，鼓起勇气说道：“是，我是有个女友，我很爱她，所以我觉得我的婚约不能继续存在了。”
“哦。尼克，我一点不准备责备你的这种想法，你是个懂得爱人的好孩子。”钟老夫人轻咳了几声之后，接着说道：“但是婚约不能因为这个就取消。你可以继续拥有你的女友，这跟结婚一点都不冲突。”
“可是！”NC又站了起来，颇为激动的说道：“这样就会同时伤了两个女孩子的心。”
“怎么会？”
“怎么不会！”
“哦？”老钟夫人抬了抬眉毛。“好，我问你，你的这位女友知不知道你的身份，你有没有告诉过她你已经跟人订了婚？”
“这些我都跟她说了实话，我不想隐瞒。”
“对咯。”钟老夫人轻击双掌。“她什么都知道，却还愿意跟你在一起，说明她不在乎，她很清楚跟你这样的男人恋爱需要付出什么代价。我估摸着，她肯定出身中下阶层。”
“可……”NC突然找不到言辞来驳斥母亲。
“然后我们再说到你的未婚妻。如果她是个称职的贵族小姐，那么更是明白该如何对待这种各取所需的婚姻，这是我们这些出身上流的女性从小就被反复教导的知识。我确定她会跟你的女友和平共处——除非你会因为这些女友而剥夺掉给她的现实利益。”
“但妈妈，她不是……”
钟老夫人举起手打断了儿子的话，微微眯起眼说道：“你并不了解真实的她。这姑娘早年是有些叛逆古怪，但到了合适的年纪她必定会按照每个贵族小姐应有的方式去思考和行事——啊，尼克，你运气不错，并没招惹上什么所谓‘中产阶级’家的女孩子，她们可不像其余两端的同类一样懂得和平、脚踏实地的解决问题。”
“妈妈！”NC终于忍不住了，他简单直接的说道：“也许这些观点在你看来颠扑不破，但我一个字都不想赞同。”
“到了合适的年纪，你会赞同的……好了，我该传饭了，你要是没什么其他事情，可以先回你自己的房间去——或者别的什么你喜欢的地方。你瞧，尼克，你的妈妈对你是多么宽容，你想辍学就辍学，想在外面胡混就胡混，想交女友就交女友，我可从来没有阻止过你。”
“呃……”NC苦着脸说道：“我的确还有其他的事情……”
“说吧。”
“怎么样可以见到我的哥哥？”
“哎哟。”钟老夫人仿佛被吓了一大跳。“尼克，这是世界末日快到了么？你居然主动要见你哥哥？”
“我有事要跟他商谈。”
“叫他资助你的广播事业？我看你不需要见他了。”
“不，其他事情……而且是对他有利的事情。”
“嚯，看来这真是世界末日要来了……好吧，不管怎么样，你们兄弟俩能见个面也不错，哪怕是打一架也好。记好了，尼克，明天晚上九点，你哥哥在永夏度假村有个聚会，庆祝他投资的电影《碧波狂想曲》初步获得票房成功。如果你想尽快见到他，明天是最好的机会。”
“上帝。”NC扶额说道：“他开始投资电影业了？这可的确看上去像是世界末日将要降临的预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