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排档开在离烧烤摊不外几米,大伙们走不过十分钟就到了。
在余夏走路的时候,总感觉到有一道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到自己身上,当时她拘着的背脊立刻挺直了,背后凉飕飕的,顿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余夏心里头莫名紧张兮兮的,她这人一紧张起来,走起路来就同手同脚了。
王蓁蓁注意到了,故意打趣她道:“不是我说余夏,我才发现你走路,原来是同手同脚的。”
王蓁蓁说话的声音很大,一瞬间,余夏感受到后面四个人的目光都聚集到自己身上,炙热得能将她背后盯穿一个洞。
余夏肩膀一僵,只能努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恢复正常走路的方式。
“没有……我有点……紧张。”余夏压低声说,眼角看了一眼后方,一张脸紧张兮兮的。
“你紧张什么?”王蓁蓁少见她这副模样,觉得奇怪地问。
这句话可把余夏给问住了,她总不能说因为后边的大佬正目光灼灼盯着自己吧?
余夏捏起自己衣服的一角,暗暗地揉搓着,她的杏眼转动了下,忽然亮了亮,然后弱弱地说:“我怕点菜的时候,没点到我喜欢吃的,但是我又不好意思说……”
“哎,多大点事啊……”
“没事,一会儿你要吃什么跟我说,别管他们,我给你点。”王蓁蓁不知道为何突然社牛起来了,扯着那大嗓门说话,深怕后面的人听不见似的。
很好,这下子全听见了。
余夏明显感觉到,背后那一道目光越发犀利起来,她直接欲哭无泪,哭丧着脸跟王蓁蓁道谢。
我的好姐妹,我谢谢你啊。
余夏在心底无声呐喊。
走进大排档里面,却发现外面的座位都占满了,往更里面瞅去更是人满为患,一群人正苦恼着是不是又该换地方吃,可是他们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有点发愁。
就在这时候,档口的老板娘却像一根救命稻草般出现了,朝他们摆摆手,热情地招呼着,“诶,帅哥美女,一共七个人是吧?”
一群人点点头,一副得救了的惨样。
别看老板娘身形臃肿,做事起来比他们年轻气盛的小伙子还迅速,有句话就是这么说:姜还是老的辣,酒还是陈的香啊。
余夏心里默默感叹道。
老板娘动作很利索,只见她麻溜地把旁边一张折叠大圆桌摊开来,圆桌很大,看样子能够塞得下八九个人,她先是拿起湿抹布擦了一圈,擦掉上面的灰尘,然后掏出纸笔问:
“帅哥美女,都吃些什么啊?”
这时候他们一群人已经入桌了,王蓁蓁坐在了余夏的右手边,王蓁蓁的右手边是沈铭晖,然而余夏的左手边……
余夏用眼角悄咪咪地瞥了眼,心里暗叫不好:又是这位哥。
从余夏的角度来看,少年的侧脸轮廓流畅,且棱角分明,这么近距离一看,他的脸好像无处可挑剔,足以称为是神的艺术品。
这位富家少爷确实运气上佳,得到了老天爷的眷顾和垂怜,生得一副好皮囊。
江逐淮一双乌黑深邃的眸子落在菜单上,看上去挺专心细致,正研究着手里的菜单,一双骨感的手慢悠悠翻阅着。
菜单一共就三本,也就是说有四个人是没有菜单的,只能共用着看。
余夏没拿到菜单,准备和拿到菜单的王蓁蓁共用着看一本,却没想到,她已经在和沈铭晖同看一本了。
不过余夏这人也不挑食,可能是从小受家庭环境影响,她一向来有什么就吃什么,嘴巴也不挑剔。
余夏心想着,他们叫什么她就吃什么吧。
忽然,一本菜单挪了过来,就从左边的方向,然后传来一声低沉的声音:
“你看吧,想吃什么就点。”
余夏愣住了一下,随即伸手接过菜单,模样有些受宠若惊。
这是……
大少爷让她点自己喜欢吃的菜?
余夏在吃的方面真没那么多讲究,比较随和,一向有啥吃啥。
于是在某人的瞩目下,余夏开始装模作样翻起菜单,其实她心里面压根就不想点菜,就想做做表面功夫。
“行,那就这些了是吧?”老板娘把他们点的菜重复念了一遍,然后问。
见大伙们点菜点得七七八八了,余夏顺势合起了菜单,心里面如释重负地长叹了口气。
却没想到,旁边的人突然说话了:
“等等……”
“你再看看你想要吃什么,点一个。”
江逐淮的语气带着几许强硬,听着不容置喙。
话音落下,全部人的目光又汇聚在余夏一人身上,似乎在等她点菜。
“啊?”余夏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彻底懵住了。
“要吃什么就点吧,余宝,别客气昂。”王蓁蓁在一旁搭腔。
……
“嗒……嗒……”
某人的指节颇有耐心地敲在桌面上,发出有规律的声响,其余的人跟见了鬼似的,垂下头来窃窃私语。
余夏一双眼睛跟溜溜球似的,转动着,迅速翻阅着菜单,脑袋飞速思考着自己该添个什么样的菜,深怕耽误了这位大爷的时间。
余夏的眼睛移到菜单上的糖醋排骨,有点想吃啊,要不然就选这个吧,但是旁边的姜蓉鱼看起来也很好吃……
选择困难症来了。
“碰——”
突然一声的巨响从余夏耳里炸开,有那么一瞬间,她还以为什么东西爆炸了,吓得她原地跳了起来。
只见江逐淮一掌拍在桌子上,桌子都斜了,差点翻掉在地面上,摇摇欲坠,晃啊晃的。
可别说了,大伙们更是一惊,噤若寒蝉地看着身边坐着的兄弟。
啥回事啊?
余夏以为他饿得不行,等得着急了,急得对着无辜的桌子施暴,于是她连忙对着江逐淮的脸,真挚地连连道歉:“对不起啊……对不起,我会挑快点的。”
“你道什么歉?”江逐淮淡淡地问,语气平和。
“啊?”余夏不知所措,呆滞在原地。
“不是啊江哥,你刚刚干嘛拍桌子?”
墨绿头也是一脸问号,一只手挠了挠头。
“……有只蚊子。”
“……”
江逐淮慢慢移开了手,真有个蚊子,它以最为凄惨的模样,展现在了七双眼的面前,身体压扁得还出红汁水来了,小脚蔫巴巴翘着,是它身为蚊子最后的倔强。
……
气氛瞬间诡异得凝固起来,众人都屏住了气息,大气都不敢出,时间好像定格冷却在了这一秒钟。
王蓁蓁没忍住,突然发出“噗嗤”一声,放声大笑起来,还不忘狂拍着一边无辜的余夏。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余夏你道什么歉啊……哈哈哈哈。”
余夏盯着笑得不能自己的王蓁蓁,表情跟吞了一只苍蝇还难受,实属丢脸丢大了,而且还在最损的朋友面前。
尴尬死了啊啊——
面子都没了啊啊啊——
余夏此刻只想原地钻个洞,将自己活埋进去,再也不窥见天日。
真的是大型社死现场。
江逐淮睨了眼旁边的女生,只见她神情窘迫地垂下头来,白皙圆润的耳廓染上绯红,她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瞥来望去的,带着几许尴尬溢出来的水光。
一脸欲哭无泪的表情。
江逐淮微不可察地扬起了嘴角,笑容很淡,清浅得让人难以觉察。
他一笑起来,如同冰山川急速消融,高岭上浮现出了潺潺溪流的清泉,温润地径流过荒芜沙土,缓缓滋润着土地,而后寸草顿生开满荒原。
余夏恍惚了下,脑子里把毕生所学的词汇都沿用了一遍,只为了描述这一抹笑容。
她心中感叹道,没想到一个人的笑和不笑的时候,给人的感观能如此不同,这样的心思很快就被涌出来的尴尬感给压了下去。
真是好糗!
“你们不必见怪啊,江哥这人就这样,成天看上去性子闷闷的,怪闷骚的一男,常常像这样一惊一乍的,跟个定时炸弹一样。无聊就喜欢跳出来炸一炸人,你说是吧?”红头哥突然站起来,对着俩小姑娘说,然后把话抛给了墨绿头。
墨绿头自然接起话说:“是啊,他高一的时候就这样了。”
“当时小姑娘见他长得人模人样的,想要跟他拿个联系方式,却没想到被他揪住了前面的两条须,说是像……蟑螂须。”
墨绿头用力憋笑着,“小姑娘当时气得边擦泪边走了,他还不以为然,这准大直男是没谁了。”
蟑螂须……
这拒绝人的方式还够直接的啊。
王蓁蓁听了直接放声大笑起来,这是什么宇宙无敌大直男啊。
余曼也掩着嘴巴窃笑着,这里全是关系不熟的人,她还是不敢笑得太大声。
江逐淮全程没说话,表情看不出喜怒,一张脸淡定至极,仿佛这样的场面对他来说已经是淡然。
虽然说他一句话也没参与,但是句句话都在围绕着他展开。
隔壁的红头哥又开口说话了:“虽说江哥这情商是差了点,不过他的智商方面可是让人望尘莫及啊,能做他同座的人都不简单,心里素质得要强,不然在看见他卷子分数的那一刻,那可是直击要害,抨击自尊心啊。”
“怎么说?”王蓁蓁好奇问。
“显得我像个垃圾一样,这样够不够?”红头哥说,听着像是丝毫不夸张,就如他所说的那般。
“真有那么厉害?”王臻臻半信半疑,瞥了眼一旁听得津津有味的余夏。
她心里头想着:她的余宝也是一介学神,同样可厉害啦。
红头哥为了让自己的话听着更有信服力,准备亮出底牌:“你们可不知,我们江哥可是……”
话说到一半,忽然被江逐淮捂住了嘴,没说完。
江逐淮的眉头挑了挑,突然发话了:“别总说我,也说说看你们,不介绍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