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讨好型人格

  “班长，我有看见萧行渝。”

  许楠笙在位置上站了起来，举手对班长说，突然成为班上眼里的中心，她双腿有些颤抖。

  班长看上去有点意外，看着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除了许楠笙，还有谁看见萧行渝来学校了吗？”

  全班保持着一贯的沉默，后来就听到有人陆陆续续说：

  “没看见。”

  “好像没有吧。”

  班里的反应不竟让许楠笙以为自己眼花了，但是她确确实实看见萧行渝来学校了，还在班上跟她说话了，众人的反应还是让她陷入了窘迫的境地，她在位置上局促不安地捏着尾指。

  班上像是有点困惑地绕了绕头，又望向许楠笙说：“许楠笙，你确定真的看见萧行渝了吗？”

  “我……我确定。”

  “好吧。”班长心里也猜到个大概，这大佬应该是不知道跑去哪里泡吧鬼混去了，所以才没出现在班里。

  班长斟酌了片刻，决定先跳过萧行渝的出席记录，空了一格，继续点下一个人的名字，如果萧行渝出现后再补上。

  等了一节课，代课老师依旧没出现，班上早已乱成一锅粥，熙熙攘攘地分享着自己的话题，许楠笙还在纠结刚刚的事情。

  “铃——”换节铃声响起了，下一堂课是体育节，男生需要去厕所换衣服，女生则留在教室里拉起帘子换。

  许楠笙开始晃起王兮璐的肩膀，提醒她该起来了，睡饱后的王兮璐明显精神了不少，一听到现在是体育节，立刻像打了鸡血，突然变得精神百倍，马上变得生龙活虎的，把许楠笙看笑了。

  许楠笙把刚刚的事情跟王兮璐说了遍，王兮璐却不以为意地说：“他这么弄你，你还这么好心帮他拿出席率干嘛，傻啊？”

  许楠笙摇了摇头，只觉得她应该这么做。

  每个窗户都拉起帘子了，教室形成了一个封闭的环境，周围的女生都开始脱校服，逐个换成了体育衣，许楠笙却呆呆站在那里迟迟没有动作。

  她初中的时候也没有看过这一幕场景，之前的女同学都是在厕所的隔间里面换的。

  王兮璐脱掉了上衣，见许楠笙还傻站在那里，开口问道：“你还不换衣吗？”

  许楠笙盯着王兮璐被粉红色的内衣包裹住的丰盈，一瞬间涨红了脸，一时间目光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只能胡乱往四处瞟。

  后来却发现无论落在哪里都一样，只能低头羞涩地往光滑的地板上看。

  “呀——你该不会是害羞了？”王兮璐嬉皮笑脸地打趣道，只觉得眼前脸红彤彤的许楠笙很可爱。

  许楠笙不禁点了点头，嘴里争辩道：“之前在咱们初中的时候，也不是在班里换的啊。”

  “来到这里，自然要入乡随俗，你也快换吧，都是女生别怕。”

  许楠笙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说：“我还是不习惯，等你们都换好了，我自己去厕所换吧。”

  “那好，等会我陪你去。”

  许楠笙却说：“不用了，你先去操场吧，我一个人可以。”

  见班上的女生衣服都换好了，正在叠自己刚换下的校服，许楠笙从后门悄悄地开了一道门缝，手里捧着一套衣服，悄咪咪地溜了出去。

  厕所的灯光很敞亮，许楠笙进了其中一个隔间，脱去身上的衣服，开始套上体育衣。

  即使是灯光很亮，其实她还是有点害怕，厕所里听上去空荡荡的，除了她一个人也没有，还能清晰地听见她更换衣服的时候，布料摩擦皮肤所发出的声响，于是她加快了速度。

  就在许楠笙换好衣服，从厕所出去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班上的女生，她额间不停冒着冷汗，难受得双手捂着肚子，看上去像是吃坏了肚子。

  她在看见许楠笙后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一样，双眼都亮了。

  “同学，可以帮个忙吗，帮我到器材室拿一筐篮球行吗？”

  还没等许楠笙答应，一个冰冷的东西就被塞进她的手里，她一看是器材室的钥匙，然后那个女生就急匆匆地往厕所里面走去了。

  许楠笙望着手里的器材室钥匙，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因为她这个人就是那么好说话，那些明明是别人负责的活，到最后都全让她干。

  初中的时候，语文老师随机挑了五人组成一小组，要在一个星期内选题交上一份PPT。

  明面上是说五人小组，到最后却只有许楠笙跟一个比较文静的女生在做，其他三个人不是在找借口，不然就是在放学后直接搞失踪，全然不予理会组内分工。

  许楠笙跟那个女生熬了几天夜赶工，连夜把她们组的PPT赶了出来，老师点评PPT做得还不错的时候，那几个失踪人口又突然跳出来邀功，说得自己多任劳任怨的，其实几乎70％的部分都是她们在做。

  另外三人做的剩下30％部分，最后还被老师诟病了，他们还敢厚着脸皮来分杯羹。

  许楠生和那个女生在一旁不吭声，默不作声地听着，也没说话，眼巴巴地看着被他们分了猪肉。

  为什么不说？

  因为，她俩都是——讨好型人格。

  王兮璐也常常说许楠笙是“老好人”，什么脏活累活都自己一个人包揽的，别人一使唤她就去做，让人感觉一点底线也没有。

  有一次放学的路上，王兮璐跟她同一路回家，王兮璐突然语重心长地对她说，其实她不必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更不必看别人的脸色，或怕他们会生气，那是他们的问题，不在于她。

  他们会生气是因为觉得这事情有难度，或是觉得这活吃力不讨好。

  心里想着，这脏累活自然而然落在别人肩上，而不是自己。

  自己都不愿意做的事情，还觉得困难的事情，哪有叫别人来做的道理？

  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嘛。

  王兮璐说了一句名言，许楠笙到现在还记得：“不想做就大胆拒绝，不必怕他们生气，生气那是他们的课题，不在于你，尽管推辞那些让你觉得不愉快的责任，因为那不是你的范围，那些是他们的职责。”

  “当你因做他们的事而感到气愤，生气的情绪自然就变成了你的课题。”

  “那为什么要为了不是自己课题的事情，而妥协呢？在感受到自己不满的情况下，我肯定会拒绝。”

  许楠笙在听了她的话后，感动地吸了吸鼻子，其实她还挺感谢自己有王兮璐这个知心朋友的，明面看上去大大咧咧、神经大条，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样子。

  只有许楠笙知道，她的心思有时候比任何人都还要细腻，一语戳中人心的那种。

  她是一个很好很好，像阳光一样明媚的女孩。

  许楠笙走神地想着，后来才发觉自己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器材室。

  看来要改掉这个坏毛病，确实不太容易，还是需要一些时间慢慢来的，许楠笙轻敲头来提醒自己。

  至少在答应帮别人做事后，别人一定要心存感激，否则就没有下次了——

  这是她最低的底线了。

  许楠笙将钥匙插进钥匙孔转了一下，然后伸手拉开了门闩，这门有双保险，除了用钥匙锁门之外，还可以从外面的门闩锁住里面。

  许楠笙轻轻推开了门，外面的亮光逐渐透了进来，迎面扑来的是空气中漂浮的粉尘，她被呛得地轻咳了一下，捂住鼻子和嘴，缓慢地往里面走去。

  尽管外头的光亮照了进来，却依然照不亮器材室内的最深处，只能隐隐约约看见里面摆放的各式各样体育器材，都落了层灰。

  许楠笙的双脚小心翼翼地里面探去，行动也变得慢吞吞的。

  许楠笙其实很怕黑，小时候玩捉迷藏的时候，她独自一人跑去一个偏僻的小黑屋里躲了起来，后来不知道谁贪玩从外面反锁了门，她躲了老半天发现没人找到她，想要出去却出不去，她被困在里面了。

  谭雅吟见天色暗下来了，许楠笙也迟迟不回家，问了其他的小朋友，他们也说不知道去了哪，情急之下她还到派出所准备立案报警，但是那时距离许楠笙失踪还没到24小时，无法寻求警员帮助。

  谭雅吟坐立难安，她跟许渊到附近的假山不停找，找了一晚，人都没找着，经过那晚，两人的脸都沧桑了不少，白发也在一夜滋长了不少。

  许楠笙在里面哭得天昏地暗，等到差不多黎明到来的时候，才有一个小男孩像一束光照般，在路过的时候碰巧听见了她的哭声，才将她从里面救了出来。

  真是幸好，那个小男孩出现了，要不然她可能就要活活饿死在里面了。

  可是，从那以后，她都再也不能轻易跑出去外面玩了，只能在谭雅吟安全的掌控范围之下玩耍罢了。

  眼前黑灯瞎火的环境，又让许楠笙不自觉回想起之前那令人恐惧的记忆，她情不自禁颤抖了一下，鸡皮疙瘩顿时冒出皮层，尽管空间黑暗却很狭小，她还是很害怕。

  许楠笙伸出手覆在墙壁上，慢慢摸索着电灯开关，在手臂伸到里处的时候

  终于，她摸到了一个凸起来的开关。

  她面露欣喜，拇指摁了下去。

  头顶的灯却发出“滋滋”了的两声，敷衍地闪了两下后，后来又没反应了。

  许楠笙不死心，又重复了这个动作，周围亮了一下又再度陷入黑暗。

  灯刚没全坏，可现在坏了。

  她有点绝望啊。

  许楠笙觉得既然都来了，临阵脱逃也不是很好，她几乎打算破罐子破摔，迅速拿完就走吧，她心里想着，一边壮着胆去找那一筐篮球。

  可能是天都不要帮她，那一筐篮球照理来说体积那么大，可是她翻来翻去都找不着，于是她心里更急了。

  许楠笙曾经听别人说，唱歌可以帮助人在黑暗中舒缓紧张感，于是她小声地哼起了歌，想要借助歌曲的力量壮一下胆。

  经过一顿胡乱的翻找，许楠笙终于在一块席子掀起后看到了那筐篮球，她如同看见了希望般。

  可就在这时，令人绝望的事情发生了。

  外头传来了脚步声，那人停顿在了器材室前，以为有人粗心忘了关门，于是他“碰”地一下关上了门，甚至还不忘锁上了门闩。

  就这样，许楠笙被反锁在黑暗的器材室里。

  “不——”

  如果说刚刚的灯坏，让她小小崩溃了一下，那么这一次，她感觉自己的世界都快要崩塌了。

  那一天，最让人恐惧的一幕，再度重现在了眼前。

  许楠笙立即丢下那筐篮球，也不管篮球从筐里面跳出来，滚落一地，她踉跄地跑到门前奋力拍打着，声音都激动得染上了哭腔：“开门啊！有人在里面，快开门啊！”

  她被困在里面，拼命祈求着刚刚锁门的人没走远，可是器材室的空间隔音太好，外面的人甚至都听不到。

  敲了大约几分钟，器材室的门依旧紧闭着。

  许楠笙只能崩溃地靠着门边滑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环抱着双腿小声地抽泣着，她害怕得全身在不停颤抖。

  晶莹的泪水吧嗒吧嗒掉落在地上，许楠笙蜷缩在角落里不停地流泪。

  就在这时，黑暗的空间突然传来悠悠的声音，甚至还有点不耐烦地说：

  “谁啊？吵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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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话：

其实写这章的时候还挺有感触，感觉自己本身在现实生活中就是讨好型人格，有时也感觉蛮困扰的，《课题分离》这个事情我是从书上面看到的，也不知道自己的理解有没有错误。

至于在黑暗里说话的人，不用我说，想必已经可以猜到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