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卓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意席卷全身，额头上不知何时挂起了层层冷汗。
耳边里的每一句每一字都像一记重锤，把他死死摁在原地，无法反驳，又像是一双无情的手，硬生生地撕开他的伪装，把他最真实的面目展露无遗。
“以上是你今宵的食材。你，满不满意？”
话传递到谢卓耳里，却是另一番意思。
以上是你今生的罪孽。你，认不认罪？
怦怦跳的心脏仿佛下一秒就冲破胸口，飞出天际。
谢卓脸庞发烫，面色发沉，心里一度想着如何收拾惨剧。
毁尸灭迹的念头一闪而过，他望着站在桌子头首的面具人，下意识叉腰准备拔枪，眸子却在电光石火间一凝，仿佛突然意识到什么，他最终停下了动作。
随即而来的是发出一阵令人费解的狂笑。
“哈哈哈哈！精彩精彩！是安家派来的演员吧？环境不错，氛围不错，演技不错，我差一点就信了。”
谢卓倏地收敛起笑意，眸子一凝，直面那张令人颤抖的面具，“不过，想靠这样的把戏逼我认罪，你们还是太天真了。首先，我能理解你们失去亲人的那种痛，因为身为安然的丈夫，我的痛苦难过只比你们更甚。然而，明明她的父母死于意外，明明她因癌症末期离世，你们却患有被迫妄想症，认为他们都是人为所造成的死亡，甚至把莫须有的罪名安在我一个人头上，这就有点过分了！”
话语间，他挺着胸膛，仰起下巴。
“我这个人一向来光明磊落，如果你们真的有证据证明我犯罪，那请你们把证据交给警察，而不是发几张欲盖弥彰的照片，把我骗来，用无聊的手段，营造我认罪现场！”
不等眼前的面具人开口反驳，谢卓大步上前，走近牛头马面的身侧，大胆地上手触碰。
“瞧瞧这些牛头马面的道具，做得挺像模像样的，手感也不错，里头是不是安装着绿光的开关，啧啧啧，为了骗我你们也真是煞费苦心。”
“不过下次想骗人前，记得把周围的摄像头藏得隐蔽些，否则就像现在一样露出马脚了。”
他抬头望向面具人身后，在昏黄灯光反射下，隐隐闪烁着红色光芒的摄像头。
话语间，谢卓时不时用余光观察面具人的反应。
果然，被他揭穿这些牛头马面都是道具时，面具人似乎流露出了一丝懊恼之色。
尔后当他说起摄像头时，面具人的眼神里更是显露出转瞬即逝的诧异。
这让谢卓对于自身的猜测更加笃定，语气中越发得意:
“呵! 但假的终究是假的，想借助这些工具逼我认罪作为证据？没门！”
话毕，周围陷入一片死寂，谢卓发现十双阴冷的绿色目光依然围着他打转，面具人则无动于衷，静静地任他自说自话，仿佛他才是被请来演戏的演员。
面对毫无反应且略带阴森的氛围，谢卓好不容易攒足的底气像泄了气的气球，内心冒出一丝慌乱。
该不会被他揭穿后，他们想杀人灭口吧？
他虽然身上有一把枪保命，可若真动干戈，他终究抵不过眼前的十一人。
“不过......“
话锋一转，谢卓尝试把话语放轻放软，“既然这场戏被戳穿了，你们就别演了。这样吧，你们也不容易，我给你们双倍的演出费，你们告诉我到底是谁请你们演这一出好戏，我们就一拍两散，各回各家，如何?”
这时，面具人终于有了反应，他先是轻笑一声，目光赞叹道：“这位食客，你猜得不错，实不相瞒，确实有人通过我邀请你享用宵夜。”
谢卓闻言，心里一松，面上浮现果然如此的表情。
“那请你好好享有我为你量身打造的宵夜——贪婪之味。”
面具人摊开双手，随着话音落下，他忽然拍起了手掌。
谢卓还未反应过来，只觉得头晕目眩，四肢无力，随即咚的一声，感觉头部有了支撑点，眼皮却重重落下，紊乱的意识也逐渐涣散.....
......
“谢总！谢总！”
朦胧间，谢卓感受到有人拍了他的肩膀，耳边还回响着熟悉的声音。
意识渐渐回笼，他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倒头趴在办公桌上，一旁的秘书着急地唤醒他。
见他终于苏醒过来，秘书松了一口气，对于老板忽然反常地倒在办公桌上睡觉表示很不安，尤其谢卓的脸色还略显苍白。
“谢总，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需不需要帮你叫陈医生？”
谢卓此时的脑袋一顿疼，虽然也不清楚自己为何睡觉了，但察觉到记忆里逼真的画面都是虚假后，他顿时如释重负，思维却依旧混乱，根本没注意秘书的喋喋不休。
“谢总?谢总！你真的没事吗？”
“啊？我没事，今天的会议先延后吧，我想再休息一会儿。”
“好的，那我不打扰你休息了。”会察言观色的秘书识趣离开，刚走没几步，又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回头：
“哦对了，今天有几封信件刚寄过来，需要你处理，我已经放置在你的桌上。”
谢卓仍处于恍惚的状态，耳尖却捕捉到了让他瞬间清醒的敏感字眼，心口猛地一大跳。
信件？
“黑色的信封吗？”他快速用目光扫过桌面，手上也翻起了堆积如山的文件。
“欸？不是黑色的，就是普通的白色信封。其中有几封律师函，一封恒美公司的新品发布会邀请函，和一封极乐集团的舞会邀请函。”秘书如实回答。
如秘书所言，几封纯白的信函整齐地被摆放在电脑旁边，里头没有记忆里那一张透着诡异的黑色信函。
谢卓暗自松了一口气，这下终于相信，刚才所经历的一切，不过是南柯一梦。
也是，梦里的场景如此荒唐，还似乎知道了自己一生所干尽的坏事，恐怕连警察都未必能罗列得如此清晰。
除了自己内心真实的反映，还有谁比自己更了解他自己呢？
想到刚才自己一惊一乍和愚蠢的行为，他不禁噗嗤一笑。
随之摇了摇头，将梦境抛之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