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端在处理那堆积如山的公文时,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阵轻快的脚步声,仿佛可以从丰州跑到京城再折返回来似的,放眼望去整个丰州,敢在他办公处疾行的应该只有薛禹诗那家伙了。
“端兄!你看我抓的蛐蛐,是不是叫得特别大声?”薛禹诗一脸兴奋地跑了进来。
“你怎么看着那么暇逸?你是没事做吗?”李端有些无语地道。
“恩?就你们丰州这点事,还不是手到擒来?”薛禹诗美滋滋地抱着手中的罐子,看起来像个孩子。
李端面色扭曲了一下:“薛师爷,本官觉得你可以去体察民情一下。”
“这斗蛐蛐是一种文化,不就是在体察民情吗?贴近自然嘛!”薛禹诗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你就知道和那些孩子抢,这点银子还要骗人家孩子的?”李端深知他的习性。
“你李知州大人成日忙得不可开交的,还不允许薛某去找人消遣了?”薛禹诗还理直气壮了。
“……你是嫌工作太少是吗?”
“是啊,拖了某个李大人的福,工作减半好生无聊。”
李端嘴角僵硬了一下:“你是什么问题啊?”
他帮他减了工作,放他出去像只疯狗乱闹,他还嫌弃上了?
“就很无聊。”薛禹诗直接一屁股坐在他的身边,用他那秒杀大半京城人的侧颜叹气道:“唉,谁叫薛某太有魅力了?连蛐蛐都是抓到最好的。”
李端只觉得理智差点离家出走,好在成功拉回来了,吸了一口气放轻松道:“薛师爷,没事做就出去玩。”
“不要!你干脆给我工作呗,看有什么我帮得到你的。”薛禹诗直接贴在他旁边。
李端想踹死他了,“去外面!别闹我!”
“不要!我就不!”薛禹诗耍起疯来。
李端和他大眼瞪小眼的,最后还是没有法子治薛禹诗这个泼皮无赖:“……你不就是想碰那些卷轴吗?有什么好看的!”
“薛某对寿安县的案子有兴趣嘛,就让薛某看看呗。”薛禹诗眨了眨一双纯良无辜的眼睛。
“首先,离李某远一点。”李端退避三尺。
薛禹诗乖巧听话地退开来。
李端蹙了蹙眉,又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无奈地道:“李某去找找,这丰州藏书还挺多的。”
“好。”薛禹诗端坐在那边,双眼的光芒怎么也掩不住。
真是的,唉。
李端对于这好友的性子也是有心无力,那么多年了,只会用这种方式来威胁自己不累吗?
啊,自己好像也只吃这一套。
李端不由得反思自己的问题所在了,所谓逢人之过,想己之过,他是时候要检讨一下了。
一定是自己太纵容薛禹诗了,下次不能这样!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这句话自己在本薛禹诗坑的前几次都说过这句话……当然,最后还是失败得彻彻底底。
李端这时候在翻着卷轴,这些书籍自己有整理过一遍,那时候薛禹诗就在自己旁边帮忙,那份卷轴就被薛禹诗盯上了。
实话实说,那事情都快过去了几十年了,去年治水队似乎又牵涉其中,但那份文档要花一番功夫去找,李端毫不犹豫地拒绝他了。
之前紫竹林的事情弄得他不明不白的,如今薛禹诗竟然还要公然搞事情,真的是吃一堑了还不长一智。
孺子不可教也,朽木不可雕也,悲哉,悲哉。
李端心里疯狂吐槽着薛禹诗,但还是在这里帮他寻找,薛禹诗这次很有耐心地等,但李端还是时不时会听到蛐蛐的声音。
那家伙……不会在他的公文上面玩吧?
李端拿着卷轴走了出去,还好还好,薛禹诗只是在罐子里玩。
“找到了吗?”薛禹诗问道。
“恩,有些陈旧了,字迹可能有些模糊。”李端开起来看了一眼,纸都泛黄了,墨水似乎有褪色的迹象。
薛禹诗接过来粗略看了一遍,蹙了蹙眉:“怎么资料才这么些?怎么查得着啊?”
“这些事情算是由何知县全权处理的,尚知州当时并不打算介入此事,也是留下几份卷轴盖章便草草了事。”李端解释道。
“真是的,这么大的奇案既然选择草草了事,那肥猪也太过分了。”薛禹诗忍不住骂了一句。
薛禹诗平日里装着那翩翩公子,只有在李端面前才会原形毕露,这也是李端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没有心理压力的原因。
“喂,放尊敬点。”李端觉得尚知州好歹也去世了,薛禹诗这样似乎不太好。
“哦。”薛禹诗举起卷轴来看:“感觉这年轻人失踪案,没那么简单。”
“听说是个谜案,何知县那边调查过了,但那些老人们都失去了记忆。”李端记得杜知县有帮自己科普过。
“雾里看花,终隔一层。”薛禹诗笑了笑:“薛某觉得,此事不简单。李大人有兴趣吗?”
“几年前的陈年旧事了,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吧,别在意了。”李端觉得这件事情有些危险,不太希望薛禹诗会去冒险。
“你不觉得那个琴声很可疑吗?关尚书那时候起奏的,你也在场吧?”薛禹诗还印象深刻。
那时候要不是他人在工部,早就入手调查这件事了。
“那……许是尚知州胡编乱造的呢?他们当初就是为了要陷害杜知县不是吗?”李端不是很相信尚知州的话。
当初尚知州和贺知县楚知县三人狼狈为奸,齐名上书给礼部,觉得长安县的人在施法妖术。这后来宫砚远是不信的,直接搁置在一边了,后来也没有再提起过。
“听说何知县当时也有听见啊,难不成你认为何知县也是那种随意诬陷他人的小人?”薛禹诗耸了耸肩。
何知县……记得他是个很老实的官员,看起来唯唯诺诺的,一紧张起来就结结巴巴的,但这官倒是还当得不错,也就无功无过吧。
“那确实有些蹊跷,可这种事情你要怎么证实呢?直接去找何知县问?”
“为什么要问何知县啊?当然是去问靠近长安县的沛安县了,寿安县也太远了。”薛禹诗拍了拍他:“再不济,也可以直接去问杜知县啊。”
见薛禹诗这般跃跃欲试的样子,李端心里那叫一个担忧啊,这真的是打算把丰州搞得乱七八糟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