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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 让你的命运随风而行
最后更新: 2023年11月9日 上午7:05    总字数: 31252

夏先生的打字机又哒哒的响了起来,他重拾了中断了好一阵子的《献给黛西的华尔兹》写作。

他今天收到了一封信,信上的内容让他欢欣鼓舞起来,所以写小说的欲望再次产生。

他的手边放着一杯雪莉酒——自从跟由依在安德鲁的公寓里对饮过之后,他越来越对这种味道初尝有些奇怪的葡萄酒感兴趣了。

夏先生知道这部小说也没有任何被出版的可能性,但他脑袋里的故事却必须要记录下来。

由依终于提前办完了离婚手续,也就意味着,她正式跟纳尔逊·英格拉姆开始了交往。

由依专门给夏先生打了电话通知了他这件事情。她有些激动的对夏先生说道:“我彻底从旅馆搬出来了,我完全跟纳尔逊住在一起了,也就是说,我终于有家了。”

“恭喜。好好享受生活吧。”夏先生由衷的替由依高兴着。

“享受一阵子就又得开始忙了,沃斯公司的电影很快就要开拍,但问题就是……他们的剧本还没最终完成,甚至影片的正式标题都没有,他们现在只给了个代号——一号任务。”

“我相信他们会如期开拍的,我跟卡尔聊了好一阵子,我不觉得他是个做事不靠谱的人。”

“表面可靠其实半途而废的人在电影圈很多,只是希望卡尔不要辜负我们的信任……不过,总归我要开始新生活了。”

由依这通电话之后,就既没出现在“夏未”,也没再打过电话。

这是想象得到的情况,由依说过,每段恋情的开始几天,她都是十分投入,心无旁骛的。

两杯雪莉酒下肚,写满了五页稿纸,夏先生决定找个地方喝杯咖啡吃顿午饭。

“夏未”里自然还有可以使用的食材,但夏先生还是想借机出去走走。

他准备去海港区的一家咖啡厅——皇子区现在实在没有值得坐下吃喝的地方。稍微干净一点的店都还没开张,而全天营业的店一进去就会有私娼来骚扰。

马上到十月了,马丁波利斯依然还像是处在夏季——永夏城的外号名不虚传。

夏先生注意到,街边游荡的野孩子比以前更多了。他大概知道原因是什么:夏幕节湖滨区暴乱之后,由于恐惧或宪兵以缉拿嫌犯为由的骚扰,很多湖滨区的底层居民选择搬来皇子区。

一群衣衫褴褛的孩子从夏先生身边窜过,他赶忙捂紧了口袋——遇到这样的群体,被扒兜的可能性很大。

但这些孩子们似乎只是在玩耍,没有任何人接近夏先生。队伍的末尾是个看上去只有五六岁的混血小女孩,扎着两条小辫的她回过头对夏先生展示了天使般的笑容。

夏先生的心被触动了,他转过身大声喊道:“喂,孩子们,吃过午饭没有?”

“午饭?早饭都没有呢。”有个男孩说道。

“我昨天的晚饭都没吃——我可不觉得一块发霉的干面包算是晚饭。”另一个男孩喊着。

夏先生鼻子有些发酸,他立即做出了决定,于是他说道:“我带你们去吃顿午饭,但你们要记好,一定礼貌有序,明白?”

然而没有任何一人做出回应,孩子们都带着怀疑的眼神看着夏先生。

数分钟的静默之后,终于,领头的男孩开口了,他说道:“我们不替大人干缺德事。先生,我们宁愿去酒馆的后门翻垃圾。”

“我看着像坏人?我有什么‘缺德事’需要你们替我去做?”夏先生不解的问道。

“偷窃、讹诈、栽赃……先生,你看上去不像坏人但坏人不会把‘恶毒’两个字贴在脸上。我们虽穷,但都是正经人家的子女,请恕我们不能随便接受你的好意。”领头的男孩居然说起话来很斯文,而这更让夏先生揪心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证明自己……那这样吧,我把今天身上带着的现金都给你们,你们自己找地方吃饭去。”夏先生说完立即开始掏着浑身上下的口袋——他是不习惯使用钱包的。

夏先生知道这么做意味着今天白跑了一趟:他需要立即回到“夏未”去给自己准备午餐,但他对此无怨无悔。

夏先生手里捏着一把钞票和硬币,走向了那个领头的男孩。

“都是你们的了,省着点,够你们所有人吃三天的。”夏先生把这些钱塞进了男孩的掌心。

男孩看看那些钱币,又看了看夏先生的脸,而后说道:“先生,我们接受你的资助,但我们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既然你已经把身上的钱都给了我们,那请允许我们邀请你参加我们的集体午餐。我们不能让恩人饿肚子。”男孩像个成年人似的伸出了右臂。

“同意你的条件,你带路。”夏先生握住了男孩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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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由地下酒窖改造而成的餐厅。

哦不,这完全不能说是餐厅,更贴切的描述应该是——用来喂饱人类的马槽。

三个半人高的长方形容器摆放在门口,里面分别装的是蔬菜汤、燕麦粥和看上去像是排泄物的炖肉羹。

一个腰身比夏先生粗三倍的混血女人站在门口收取钱币——成人三便士,孩子一便士。

只要交够了钱,进去就随便你吃多少,而两个壮汉一旦看到盛放饭食的容器空了一半就立即会抬出口大铁锅来把里面的内容倾倒进去。

不过,这里的死规矩就是——你盘子里如果剩下一丝汤汁都要罚款三倍。

“先生,我知道你会觉得这里无法忍受,但我们要想把这些钱合理利用的话,我们只能来这里吃饭。”领头的男孩彬彬有礼的说道。

“没有无法忍受,二十多年前,在两个共和国交替的间歇,马丁波利斯的大部分人都在这样的地方解决一日三餐……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你一直都没告诉过我你叫什么。”夏先生拍了拍男孩的肩膀。

“我叫戴维,先生,你也没有告诉过我你的名字。”

“我叫格兰特。”

“为了纪念拓荒时期的英雄马尔科姆·格兰特?”

“你怎么知道?”

“我读过学校图书馆里的古书,我知道大部分现在流行的名字的来历。”戴维得意的笑了笑。

“聪明的孩子。”夏先生摸了摸戴维的脑袋。

“谢谢,先生。不过我没觉得我自己有多聪明,我只是特别爱读书。”戴维低下头,开始大口往嘴里塞着黄褐色的炖肉与燕麦粥的混合物。

“现在有地方上学么?”夏先生问道。

“有,但学校里的其他人对我们这些外区人非常不友好,我们根本没法正常上课,所以我们只能逃学。”戴维依然还在狼吞虎咽。

“但如果能有地方可以让你们安心学习的话,你们会接着上学么?”夏先生此时心里产生了一个想法。

“我们自然都很想上学,但我不认为离开了湖滨区还有这样的地方。”戴维抬起头看了眼夏先生,他嘴边糊着一圈食物残渣,看上去像是金色的络腮胡。

“我可以试着帮你们问问希纳多区的一所非正式的学校。虽然非正式,但教员水平不低,学生也很友好,只是你们需要每天多走一阵子去上学。如果那里的校长同意的话,你们肯去么?”

“当然!当然!先生!”戴维跳了起来,勺子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惊喜万分的说道:“对我们来说,世界上没有比安静上学更好的事情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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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先生疾步走在前往皇家绯宫的路上。

他被希纳多区的巨大变化震惊了——原先首都最破旧的贫民窟看上去几乎被夷为平地,而各种为水星号快车提供服务的周边建筑已经迅速搭起了框架。

夏先生从冯恺和瑞恩的口中得知绯宫因为被定义为保护古迹所以不会被拆除,但他还是担心他今天眼见的只是一团废墟。

当看到绯宫那红色墙面的高大建筑还屹立不倒时,夏先生长出了一口气。

皇家绯宫,旧帝国时期各省总督进京述职时的居所,曾经是马丁波利斯最高的建筑——足足十二层。想想看,绯宫的年龄已经超过二百岁,而两个世纪前,全国百分之九十九的房屋都难以超过五层。

绯宫后院那蔚为壮观的帐篷学校夏先生远远的就看到了,而孩子们的欢笑声更是不绝于耳。

夏先生想到了五年前自己失败的创举——在德堡郊外的贫困山村开办免费学校。

失败的原因是,无论教会还是他自己的妻子都强烈反对学校雇用女性教员,但当地的男人谁也不想来教小孩子读书写字。

小地方的教会历来不赞同女性工作,这一点夏先生丝毫不意外,而且他也并不真正当回事。

但来自妻子的指责却最终导致了夏先生放弃了他的计划:丝盖拉坚称夏先生在偏远地区雇用女教员的目的是为了拥有一个“后宫”。

现在想起来夏先生啼笑皆非——那个时候丝盖拉应该是情人常伴左右,而她却试图禁断丈夫跟家人以外一切女性打交道的途径。

“诶?夏先生?夏先生!学长!你怎么来了。”

一个春风拂面般的年轻女声。

这是新垣凌,夏先生国立文学与艺术大学的校友,她隔着后门的从来没开过的铁栅栏喊道。

“呵呵……阿凌啊,我来跟冯恺谈件事情。他在么?”夏先生慈爱的看着这美若天仙的姑娘——她恍若夏家三女儿薇奥丽特长大后的模样。

“在的在的,阿恺和宁儿正在上算术课。您走侧门,我去开门。”新垣凌轻快的跑开了。

夏先生这是第一次真正踏足绯宫的院子。他好奇的四处张望着。

从外面看,实在想象不到这建筑里面就是个全市知名的贫民窟。

新垣凌带着夏先生来到了冯恺上课的帐篷——还没下课,冯恺认真的在黑板上写着,他旁边站着抱着粉笔盒的宁儿。

“稍等一会,学长,大概还有五分钟就结束了。接下来是我的美术课。”新垣凌轻声说道。

夏先生点点头,然后问道:“孩子们喜欢画画么?”

“喜欢。我发现了好多有天赋的学生。”

“有天赋又感兴趣的,你可以给他们开开小灶,多让他们学一些。”

“我也有这个打算……可是……”新垣凌咬了咬嘴唇说道:“绯宫找不到合适的地方给他们当画室。”

“去我那里。”夏先生说道:“酒吧二楼有间空房,你可以去那里教他们,当然,我有时候也可以给你帮帮忙。”

“哇呀!”新垣凌惊喜的睁大了眼睛。“那可太感谢了。说不定我们还可以教出几个学弟学妹呢。”

“会有的,如果有孩子被咱们母校录取了,我负责学费。”夏先生知道国立文学与艺术大学的学费不菲,但他依然非常乐意资助绯宫的孩子们。

“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学长前辈……要不,我去你店里帮帮忙?后厨或者招待我都可以做。”

“哈……”夏先生莞尔道:“你要去给我当招待,那‘夏未’非被挤爆不可。”

“那就后厨,或者杂工,打扫卫生那种……反正其实什么活儿我都能干。”

“好啦,好啦,阿凌,你好好的做你的美术教师。我那里不缺人手。”夏先生慈爱的微笑着。

“没事的没事的,学长,我现在主要也是在当帮厨,我很有经验的,需要我干活儿一定告诉我呀。”

“放心吧,不会跟你太客气,当我需要再雇人的时候第一个通知你——只要你有空来工作。”

“有空的有空的……那说定了哦,夏学长。”新垣凌举起了右手。

夏先生愣了一下之后才意识到这姑娘是要跟他击掌。

于是“啪”的一声,两人的协议达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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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课的冯恺看上去口干舌燥,新垣凌贴心的给他递了杯水。

“哟,夏先生,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冯恺率先打了招呼。

“有事跟你商量。你先把水喝完。”夏先生带着欣赏的眼神看着冯恺——一个如此俊秀的青年还能在绯宫这样的地方勤勤恳恳的工作,这在夏先生看来十分难能可贵。

冯恺笑笑,咕噜噜的灌下整杯水,抹了抹嘴之后说道:“夏先生,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

“不住在绯宫的孩子们可以来你这里上学么?”

“可以。”冯恺毫不犹豫的说道:“当然可以,只要他们愿意来。”

“他们非常愿意。他们住在皇子区,是因为暴乱而从湖滨区搬来的。他们在皇子区的学校没法正常上课,所以我就想让他们来你这里学习。”

“那很欢迎他们,只是上学的路有些远了。”

“他们应该不会在意。”

“那他们随时可以开始来我这里上课。周一到周五,上午十点到下午两点。”

“太好了,我这就回去告诉他们。”

夏先生兴奋的跟冯恺握了手,立即急匆匆的返回皇子区。

戴维那群孩子果然回到了街上,夏先生告诉了他们好消息。

孩子们兴奋的跳起舞唱起歌来,戴维像个大人一样郑重的对夏先生致谢。

这件事让夏先生心情很好,他决定多在外面逛逛。

逛着逛着,不知不觉的就到了广场区。

广场区和皇子区的界线是一座绿树成荫的公园。两个有着天壤之别的城区之间只隔着这片森林,而夏先生穿过森林到达道路宽阔、楼宇光鲜的广场区时,感觉自己像是走过了一道奇幻小说里写到的“魔法甬道”。

夏先生打算给由依买件礼物,祝贺她拥有了稳定的家庭生活。

至于该买什么,夏先生一时没有主意,但在逛了几家店铺之后,夏先生最终选定了一套四只雕花水晶酒杯——搭配由依喜欢的雪莉酒再好不过。

这套杯子自然价格不菲,而装它们的木箱本身就像是件艺术品。

夏先生拎着箱子走出了店门,四处张望,想找辆出租车——马车或蒸汽车都行——赶回“夏未”。

此时一辆白色的豪华马车从他身边驶过,夏先生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发现上面是欧阳钊的家徽——展翅仙鹤。

“阿钊带妮可儿来逛街了?”夏先生自言自语道。

夏先生本想去打个招呼,不管怎么说,欧阳钊也算是个熟人,妮可儿也跟他聊过好几句。

然而车停了,下来的既不是欧阳钊也不是妮可儿,却是妮可儿的妹妹,那个叫贺莉的少女。

夏先生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走上前说道:“你好,奥特佳小姐。”

“呀!”贺莉仿佛被吓了一跳,她看清楚是见过几次面的夏先生之后,赶忙淳朴的笑着回应道:“你好,夏先生,这么巧。”

“是啊,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你。”夏先生其实是没想到贺莉会坐着欧阳钊的马车——难不成她也变成欧阳钊的情人了?

“我替姐姐出来买点东西。她怀孕了,身子不舒服,否则就是她亲自来啦。”贺莉说道。

“哦哦,那你忙。回头见,奥特佳小姐。”夏先生跟贺莉不熟,所以准备赶紧告辞。

“回头见,夏先生。”贺莉挥了挥手,就快速走进了眼前的那家百货商店。

“只跟人谈恋爱,但就是不结婚……那不是一辈子当情人么?真是奇怪的规矩……这不是害人么。”夏先生看着贺莉的背影摇头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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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森·贝洛从抽屉里拿出上学期毕业典礼后整个教务科的合影。

他看着贺莉·奥特佳在照片上的身影叹了口气。

贺莉淳朴的笑着,而如果自己观察的话,会发现她并没有真正看镜头——她的目光焦点是站在她右边的杰森。

杰森惆怅的想到,贺莉看来的确是爱着——或者爱过——他的,但她也的确选错了付诸感情的对象。

那她现在在爱谁呢?杰森猜不到,他连贺莉去了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不,他仔细想了想……他还是猜得到,肯定就是那辆接走她的豪华马车的主人。

电话铃响了,杰森赶忙把照片塞回抽屉深处。

是妻子安娜·罗斯打来的。

“娜娜,有什么事么?”杰森问道。

“没什么事……就是……想跟你说说话。你不在意我浪费几便士电话费吧。”安娜听上去有些情绪低落。

“当然不。娜娜,我也想跟你说话。所以说,我现在终于觉得,电话真是个好东西。”杰森没有说谎,他的确想跟妻子说话,但他又觉得自己很混蛋——因为情人离去而造成的忧伤居然要让妻子帮他化解。

“嗯……我刚才在挑选明天去参加杰茜卡的火车派对的衣服,但突然我就觉得……我在做什么呀。我是两个孩子的妈妈,我什么要穿着这样的东西去跟一堆陌生人玩乐。”

“当妈妈也需要消遣啊。哎,娜娜,你知道有个之前当过歌剧演员的名媛叫做东野裟罗吧?我们十几年前看过她的演出。”

“嗯……记得,女性杂志上经常提到她。”

“她有四个孩子呢,这并不跟她成为社交场上的红人冲突。”

“杰森……”安娜的声音低沉了下来。“你难道认识她?或者说……”

“你又开始编故事了?”杰森对安娜再了解不过了,她肯定立即就怀疑丈夫跟这位“名媛”有点什么。

“那你为什么知道她有四个孩子?杂志上从未提过。如果不是关系很近,怎么会知道!”

“哈哈哈……娜娜,你啊……”杰森笑了起来。安娜心情低落时的疑神疑鬼异想天开虽然给他造成了不少困扰,但他有时候又觉得这样的安娜很是可爱。

“还笑!那你跟我解释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杰森可以料想安娜现在肯定在用力的捏着桌子角。

“她是新成立的平等进步党推举的总统候选人。这个党还没正式注册就在大力竞选,今天上午董事会刚开过会通报要密切关注平等进步党在学校里的活动。那么我们就顺便了解了这位候选人东野裟罗的具体情况,所以我就知道啊……其实我也很意外的。”

“总统候选人?一个女人?”安娜听上去完全无法相信。

“没错。大概再过两周,这个党的注册申请就会被通过,然后你就会在报纸上看到他们的广告了。东野裟罗很快就会人尽皆知。”

“天哪……这个国家怎么了……”安娜有些惶恐的说道。

“你也是女人啊,女人都能选总统了对你来说不是件好事么?你想,你很快就会成为明星作家,全国知名,然后再过几年你也可以来选总统啦。到时候我沾你的光住进总统府,岂不是很妙?”

“胡说……”安娜格格的笑了起来。“既然什么人都可以参选,那还不如你自己去。我才不想当总统呢。我可做不到跟那些政客一样虚伪。”

“所以你说我虚伪?”杰森也笑了。

“你就是个大骗子……对了,你一直支持我往外走,不会是打算趁我不在家跟情人快活去吧?”

“又编故事。我还得照顾孩子们呢。”

“不照顾孩子你就去找情人了是么?”

“娜娜……你……”杰森不知道该怎么辩驳了,他可明白,妻子要想跟他吵架,那口才可就真是达到了总统级别,他是完全说不过她的。

“杰森,我再次跟你说清楚。两个底线:第一个,不要让我撞见你跟情人在一起;第二个,不要趁我不在的时候把情人带回我们家。”

“娜娜,我也说我的底线:绝不找情人。”这是杰森的肺腑之言,他用亲身经历验证了他并不适合拥有固定情人,跟贺莉的短暂关系让他又劳累又惆怅,这完全是得不偿失的亏本生意。

“哼,信你才有鬼。好了,不打扰你工作了,挂了吧。”

电话里立即传来嘟嘟声,杰森却松了口气——其实妻子最后一句话的口气让他明白虽然口说不信,但其实安娜完全相信。

一分钟之后,电话铃又想了,杰森本以为安娜是心情转变又要跟他掰持情人的问题,结果却是校董事会副主席布伦沃斯基先生。

布伦沃斯基先生只说了五个字:“你立即过来”就挂断了。

杰森觉得不妙,想来他在揪出校内暴乱分子这件事上磨洋工终于被看穿了——虽然这位副主席跟他吃过饭,像是交上了朋友,但如果关系到严重的问题,这点粗浅的交情自然也就不算什么了。

杰森战战兢兢的来到了布伦沃斯基先生的办公室。

“关上门,关好!”铁青着脸的布伦沃斯基先生厉声说道。

杰森手忙脚乱的照做,然后在布伦沃斯基先生的办公桌前站的笔挺——有把给他准备好的椅子,但他不敢坐。

“看看这些——我不是在等你的解释,我只是让你明白你干了些什么我都知道了。” 布伦沃斯基先生把两张照片扔在杰森面前。

杰森险些尿了裤子:这就是之前寄去他湖滨区旧居的那两张他跟贺莉的照片。

杰森在心里骂道:我干,这人能把这玩意寄去我家,就肯定会寄给学校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如果你觉得这不算证据,那我告诉你。我问过学校的门卫,他们说你连续好多天都在下午三点左右走出校园,而奥特佳小姐每次都是在你出门前三十分钟从同一个门出去。然后,我也去照片上你们两个一起走出的这栋公寓楼问过,得到的答案是一样的:先是奥特佳小姐到来,过了几十分钟每次都能看到你也进楼。我也不是没年轻过没风流过,你这是做的什么我一清二楚!” 布伦沃斯基先生说完使劲的拍了下桌子。

杰森吓得一哆嗦,语无伦次的说道:“我……贺莉……我,她……她……”

“够了!” 布伦沃斯基先生指着杰森的鼻子喝问着:“杰森·贝洛,你可真是色胆包天,你对谁下手不好,偏偏选她?而且你自己的老婆那么漂亮,你还勾搭这么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你简直是个禽兽!”

“她……她主动的……我拒绝过她好几次,但她一直锲而不舍……”杰森知道说出这种话很不算个男人,但他总要拼死挣扎。

这下布伦沃斯基先生更生气了,他站了起来,暴跳如雷的吼道:“好色也就罢了,你还猥琐,还是个骗子!你把责任推到人家女孩子身上去?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杰森·贝洛,你何德何能会让奥特佳小姐对你锲而不舍?”

“我……”杰森说不出话来,他的确也觉得贺莉那么突兀的喜欢自己不符合情理。

“勾搭小姑娘也就罢了,可你也不打听一下贺莉·奥特佳是谁?我跟你直说吧,她的保护人是我妻子的堂哥欧阳钊,这位欧阳先生在政商两界的影响力都巨大;更重要的是,他是医科大学的校友,每年会给我们捐很多钱,你玩弄被他保护的姑娘?你有几个脑袋?”

“我罪该万死……”杰森放弃了辩解——因为他生气了,布伦沃斯基先生的话让他认定贺莉一早就是这位欧阳先生的情人,她只是在拿他寻开心,而兴趣一消失之后贺莉立即回到了欧阳先生身边,不但抛弃了杰森而且还极大损害了他的前途。

杰森再次深切的认识道,他这个层次的男人如果想保有一个固定情人,那可是要冒极大的风险的。

杰森心如死灰,他垂头丧气的说道:“副主席先生,我肯定是完了,我知道。请你直接告诉我我要面对的后果吧。”

布伦沃斯基先生此时语气却缓和了下来,他指了指办公桌前的那张椅子说道:“杰森,你先坐下。”

杰森木然的遵从吩咐。

布伦沃斯基先生也坐下了,他点起水烟袋,咕噜噜了好一阵子之后才说道:“杰森,刚才我很恼怒,偏激了些。客观说,你不是个坏人,但你却的确犯了难以弥补的大错。”

“我知道……”杰森眼圈红了——他在悔恨,他害怕自己这下真的彻底毁了自己的家庭。

“也不用太沮丧,杰森,咱们还算是朋友,我也不会落井下石……先跟你说几个好消息。首先,我发誓我不会让安娜知道这事……当然,这不是为了维护你,而是为了尽量不让我们美丽的贝洛夫人伤心。”

“谢谢……”杰森的眼泪终于滴了下来。

“其次,我也不会在学校这边公布这丑闻,我会对你的离职给出一个完美无缺的解释。”

“谢谢……等下,离职?”杰森猛地抬起头——他意识到他最担心的后果看来是无法避免了。

“杰森,你不能再在医科大学工作下去了,但我会给你的突然辞职找到个对你名誉没有损害的理由,你放心。” 布伦沃斯基先生带着几分慈祥说道。

“那我接下来怎么办?”杰森绝望的问着。

“回内务部,我给你写了封转职信,你去跟他们的人事部门谈——我想你跟那些人都熟吧,他们会给你安排位置的。杰森,我建议你现在就去,今天是周五,你现在不赶去的话就拖到下周了。” 布伦沃斯基先生递出了一个信封。

“谢谢了……”杰森两眼发直的接过信封,身体僵硬的站了起来。

“哦,先别急着走,把这两份辞职文件签了。” 布伦沃斯基先生摸出两张带着学校抬头的稿纸。

杰森看了看,文件分别是给教务科长和校董的。自知无可挽回的他迅速的写上自己的名字,然后再次对布伦沃斯基先生说了声“谢谢”。

“快去内务部吧,你办公室里的个人物品可以周末再来收拾。办公室钥匙在下周一前交还总务科就好。” 布伦沃斯基先生做出了一副宽宏大量的嘴脸。

“哦,知道了……那告辞。”杰森鞠了个躬,开门而出。

他还是回到了自己拥有了没几个月就得告别——应该是永别——的国立医科大学教务科长办公室。

不是为了提前收拾个人物品,因为他还没带来得及把个人物品摆满这房间。

唯一值得带走的就是贝洛一家的全家福。

杰森把全家福装进公文包,然后就直奔停车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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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森·贝洛那深蓝色的“胜利726”驶入内务部戒备森严的大门时,哨兵们不但没有阻拦检查还结结实实的行了军礼。

但杰森觉得这样的优待其实是一种残忍的嘲讽。

杰森捏着那份转职信直奔位于内务部大楼四层的人事处——这个部门他可是很熟悉了,因为十几年来,从一个卑微的助理秘书一步步升迁到“享受副科长待遇”的部门主任,他平均一年要跑三次人事处的各间办公室。

正在锉指甲的人事处接待员沃伦小姐还是一如既往的漠然。她头也不抬的说道:“先生,请坐好等候,你是今天的第四十六号申请者。”

杰森拍了拍沃伦小姐的桌子,急切的说道:“露西娅,我是杰森·贝洛,我不是普通的申请者。我要见处长。”

沃伦小姐猛的抬起头,然后像是触电似的把身体后仰,结结巴巴的说道:“杰森?你?你可吓死我了,你回来做什么?”

“让我见处长。”杰森懒得跟这个历来晕头转向一惊一乍的老姑娘多解释。

“知道了知道了……”沃伦小姐赶紧抓起电话询问内务部人事处长是否愿意见老同事杰森·贝洛。

然后她就不停的点头。放下话筒之后她对杰森说道:“你可以去了。”

“多谢!”杰森一秒都不耽误的直冲那个他造访过几十次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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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兰民众共和国内务部人事处长夹着杰森给他的“五月花”卷烟,把杰森提交的转职信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多遍之后,迷惑不解的问道:“你干的好好的,为什么要主动辞去学校里的重要职位回到内务部?”

“那个……跟他们的工作理念不搭调。大学里总之还是有些书呆子气,我这种人啊,融入不了。”杰森说完之后立即开始祈祷自己这临时编出的理由可以把人事处长搪塞过去。

“哦,这样……这样……明白……明白……”人事处长不停的点着头,杰森看到了一丝希望。

然而这位处长接下来而话却把杰森一脚踢进绝望的谷底;他说道:“我们自然希望老同事回来工作,但是国家财政吃紧,各部委大幅度缩编,现在内务部一个空缺职位都没有。对不起,杰森,我现在能做的就是,把你的名字加在旧员工申请复职的等候列表上。”

“要等多久?”

“说不好,三年,五年?差不多吧。”人事处长摊开了双手。

“那我全家都要饿死了!那你告诉我,外面等着的那一群人是怎么回事?既然没有职位给他们,你们让他们来面试又为了什么?”杰森简直是想揪着人事处长的领子怒吼了。

“他们都是拿着博士学位的人,部里给他们预留了几个位置,可……杰森,老兄,你有博士学位么?”

“呃……没有……”杰森颓然倒在椅子上。

“其实他们也不容易啊。”人事处长深吸了一口烟说到:“一百多个各种博士要争夺四个职位,想想看难度多大。而杰森你就不一样,只要肯等,最后肯定有个工作给你,所以……三五年也不算什么吧?”

“是……是……不算什么。”杰森无奈的点着头。

从人事处长的办公室出来,杰森漫无目的的在内务部大楼里踟蹰着。

他遇到了好些个老熟人,强打精神的寒暄了一番。

当被问及为什么回来时,他只能谎称是来替学校办公务。

杰森打算逃离了,反正也没什么其他办法,还不如赶紧回家。

丢了工作并不真正算什么致命的事情,因为银行里还有安娜的稿费,三五年肯定花不完,但如何跟安娜解释自己突然失业却是个大问题。

杰森决定最后试一下,他要去找现任内务部副部长的弗兰西斯·约尔根森。这位之前的医科大学董事会副主席跟他也算有些交情。

其实杰森并不很想见约尔根森先生,因为他和格蕾丝一直保持着性关系,杰森总觉得他像是自己情敌似的,但现在不得不硬着头皮去试试看。

杰森去门房那里问清楚了约尔根森先生的办公室在哪,然后马不停蹄的赶去。

结果,在走廊里,他迎面遇上了自己之前的秘书安吉拉·渡边。

安吉拉像是看到了鬼,杰森却故作嬉皮笑脸的说道:“安吉拉,几个月不见,你还是老样子。”

“贝洛先生,你这是……”安吉拉满面狐疑。

“公务,公务。”杰森给出了说过十几次的答案,然后问道:“你怎么样,处里怎么样?”

“我换地方了,现在选举事务处升格为选举事务司,以前咱们处里的人调了一半过去。”

“那你被分配去做什么了?”

“我是联络员,换句话说,就是每天守着一部电话。”

“好好,不错,回见。”杰森挥了挥手就匆匆继续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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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兰西斯·约尔根森对杰森很是热情,他听完杰森的叙述之后立即给人事处打了电话,询问有没有可能让贝洛先生早些得到职位。

人事处长对杰森·贝洛居然可以有第一副部长的面子很是意外,他诚惶诚恐的跟约尔根森先生说,可以以杰森在内务部服务超过十年为理由把他在复职申请人列表上的顺序提前一些,但他最多也就是把三到五年缩短到两年以内。

约尔根森先生对人事处长致谢,要他就这么做。

放下电话之后,约尔根森先生拍了拍杰森的肩膀说道:“一年多其实熬熬就过去了……当然,如果运气好的话,都用不了那么久。比如说部里有人意外亡故,比如说排在你前面的人还没轮到就已经死了……命运是很难说的。你看我,本以为要在大学里工作一辈子了,结果呢,就冷不丁来了场暴乱,然后我就突然被任命为副部长了。”

“是……是……”杰森不停的点着头,他知道自己也不能要求太多。

“我只能帮你这么多了,杰森……当然,你其实可以向副总统求助,据说你们关系不错,对么?”

“呃……还没到能够开口请他为我解决工作的程度……”

接下来,杰森对约尔根森先生说了一大车的奉承话,然后告辞而出。

杰森不是没想过让雅各布·怀特帮助他,但他担心雅各布会告诉伊丽莎白,然后安娜又会从伊丽莎白嘴里知道杰森丢工作的事情。

杰森觉得自己不能要求副总统夫妇为他守口如瓶——这样可就太不礼貌了。

然而出了内务部大楼之后杰森突然想起一件事,瞬间又冷汗直冒——约尔根森先生的“岳母”杰茜卡不也是安娜的朋友么?万一约尔根森告诉杰茜卡这些事,岂不是安娜还是有可能会知道真相?

不过……似乎杰茜卡说过她跟自己的“女婿”没有什么交道。

杰森再次觉得上帝调皮了,为什么自己周围的人总是互相关联着的,想保守个秘密都那么难。

不过,现在也不能撤回做过的一切了,杰森只能硬着头皮听天由命。不过,至少人事处长和约尔根森先生都没怀疑过他编造的辞职理由。

杰森记得小时候外祖母跟他说过的话:当你无法把握自己命运的时候,那就让命运随风而行;命运就是颗种子,无论被风吹到哪里,都能落下生根发芽,长出你的生命之树。

在杰森看来,这话背后的意思就是四个字“及时行乐”——没什么不好,这不就是整个马丁波利斯正在做的事情么。

但无论如何“随风而行”,杰森总得想出套说辞应付安娜。

当然,这对擅长用谎言来逃脱责罚的杰森来说并不是个大问题。他面带微笑的发动了自己那辆小车的引擎,然后直奔广场区最好的钟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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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先生盯着墙上滴答作响的挂钟。

快四点了,他在等候朋友曼尼的到来。

夏先生一个小时前收到了电话站学徒送来的口信:维拉多德先生四点整要来拜访他。

夏先生好奇曼尼能不能守时——可能性不大。

结果果然没有守时——并不是迟到,而是来早了。

三点五十四分,曼尼就风风火火的闯进了“夏未”。

“老夏!老夏!知道么,第五次矿区战争的准备工作已经提上日程了!我们又要打仗了!耶稣基督啊,这白痴总统是不想让我们有安宁日子过了么?”曼尼一进门还没来得及坐下就高声喊叫着。

“别激动,别激动……老兄,现在的总统还未必能赢得大选呢。他下台了我想应该不会打仗了吧?”夏先生试图安抚曼尼。

“他肯定会赢的,他有一万种办法保证自己赢。然后……上前线去吧。他们这次要征调全国所有五十岁以下的成年男丁,老夏,你我可都在其中。”

“征兵范围这么广?他们打算做什么?”夏先生也吓了一跳。

“我怎么知道,这是军事机密。也许尤妮娅的那个丘八能知道点什么。”

“但他肯定不会把机密告诉我们。”

“没错……”曼尼摇了摇头。

“那就听天由命吧。”夏先生耸了耸肩。

“我可不想坐以待毙,我要去跟进报道总统准备发动战争的事情,他征兵范围这么大,势必会引起广泛的抗议,如果压力过大,他未必不会改变主意。”

“那你还是小心点……我去给你拿喝的。你先安安神。”夏先生拍了拍曼尼的肩头,然后转身向吧台走去。

夏先生倒了两杯威士忌,装了一碟什锦干果。

曼尼抓起一把干果塞进嘴里之后又开始激愤的批判比尔曼总统好战且愚蠢。

“第二共和国的所有对外战争都是他发动的,之前打了四场仗,国家真正得到了什么?矿区原本就是我们的,北方邦联也没有真正的能力去抢夺控制权。而且,他在外交上也是一团糟,和北方邦联彻底断绝了来往,又搞得下加勒比跟中央政府势同水火。如果他不是极蠢那就是太自私,他做这一切就是为了不停的让国民感觉自己生活在外部威胁之中,转而变得依赖他,希望他永远执政。不是笨蛋就是个恶棍,这是我对他的评价!”曼尼直接拍起了桌子。

“我认为是个恶棍的可能性比较大。”夏先生并不认为副总统雅各布·怀特忠心辅佐的人会是个笨蛋。然而为什么温文儒雅的雅各布哥哥要帮助一个恶棍呢?大概如果没有他常伴左右的话,这个恶棍会干更多坏事吧。

“哈!好,我同意,是个恶棍。而尤妮娅呢?准备跟一个恶棍的走狗过一辈子!追随恶棍的人必定也是个恶棍,尤妮娅可有的苦吃了。老夏,你不能坐视不管!你要去把尤妮娅从恶棍手里解救出来!现在只有你有这个能力!”曼尼越说越激动,险些打翻了酒杯。

夏先生哭笑不得。他说道:“说来说去你还是放不下尤妮娅。她选择纳尔逊自有她的道理,别人还是不要干涉为好。以后就别提什么让我解救尤妮娅之类的了,她如果跟我在一起才是吃苦呢。我这人做事随性,不会照顾人,更不会说甜言蜜语……呃,别说这个了,换个话题,谈谈你的芳颖——我没记错名字吧。”

“还是先谈谈你的前妻吧。老夏,咱们是铁哥们,我不跟你隐瞒,看过一眼她的照片之后我真是久久难忘——你能理解我吧,你家夫人的容貌是个男人都会被惊艳的对吧?”

“哈哈……”夏先生爽朗的笑了起来,说道:“我当然理解你,而且如果我在意别的男人惦记我的老婆的话,我不可能跟她在一起过了二十年。”

曼尼此时却拉下脸严肃的说道:“老夏,我得说句你不爱听的话。就是因为你不在意,所以才会让人趁虚而入。而且在这些漂亮女人看来,你的宽宏大度反而是对她们的忽视,她们会认为在你眼里她们的容貌也只是平平常常。这样一旦有人表现出对她们极强的关注,她们是会变心的……呃,如果你因为这话要打我一顿我也认了,但我不吐不快。”

夏先生愣了一阵子之后缓缓的说道:“你说的没错……其实这个道理我也明白,但我性格如此也改变不了啊……”

“那就伪装、表演……算了算了,我哪有资格教育你该怎么做,我自己还不是跟你一样。”曼尼苦笑了起来。

“所以,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啊……”夏先生微微叹了口气。

“那……你的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我指,性格,爱好什么的……别误会,我在给以后剧本的角色收集灵感。”

“她的名字是丝盖拉·唐,没错,她没改姓。她豪爽,正直,热情,年轻时有些叛逆;既不拘小节又对很多不起眼的事情很敏感,算是爱嫉妒。厌恶一切急功近利的行为,同情弱者。极度爱猫,对音乐和美术有很强的兴趣,喜欢读书却对自己写作非常抵触。是名出色的歌手,但很少会在外人面前展现自己的歌唱才能。”夏先生叙述完之后,内心对前妻丝盖拉的思念再次油然而生——无论任何时候,这样性格的异性都是迅速会引起夏先生爱意的。

“听上去是个标准的大家闺秀。”曼尼拿起一颗杏仁在手里把玩着。

“的确是个大家闺秀,而且是独生女,所以有些骄纵。她的家庭在她幼年时曾经家道中落过,后来搭上了马丁波利斯股票市场兴旺的机遇,迅速又变得极为富裕了。”

“股票市场?德堡那么偏远的地方也会……呃对不起,不该说德堡偏远……”曼尼尴尬的干咳了一声。

“德堡当然偏远落后,但三十年来,当地的头面人物赚钱的确都靠首都的股票交易。德堡有一群非常活跃的股票经纪人,他们负责联通德堡的客户和马丁波利斯的股市。”

“没想到……没想到……”曼尼若有所思的说道:“我本以为这些中部省份简直是与世隔绝,像是生活在古代,但其实根本不是这样……作为一个记者,居然对国家的真实状况不够了解,这是不应该的。所以……我决定了!”曼尼啪的一声拍了下桌子然后昂然说道:“我和芳颖的蜜月旅行就去中部,我们把德堡当做大本营,然后造访周围的各省,好好认知一下中部人民的生活。”

“哈……”夏先生微笑着说道:“我在德堡还有些人脉,如果你们去那里的话,我可以让他们接待你们。所以,欢迎来到新阿尔卑斯。”

“如果你不反对的话,我还想拜访一下你的夫人……当然,为了避免尴尬,我不会提到你……”

“我当然不反对,我为什么要反对……”夏先生其实本想说:现在有反对权的不是我而是丝盖拉的新任丈夫,但他觉得这样的话听上去过于哀怨了,于是他改口说道:“我的前妻已经给你介绍过了,那么,轮到你谈谈芳颖啦。”

“她嘛……”曼尼的脸上立即就出现了幸福的表情。“她是个标准的新时代女性,自强自立,一定要拥有自己的事业,决不当男性的附属品。当然,她也并不是那种什么都要自己说了算的女霸王。她性格温柔,很有些小鸟依人,但她却也并不要求伴侣给予她特别多的关注。她很聪明,以她的智商足以去读机械工程,但她却选择学习芭蕾舞,因为她喜欢跳舞——瞧瞧,这就是我敬爱的女性,并不是说最从实际考虑去把自己的得以迅速获得财富和地位的才能榨干而是跟从内心选择自己喜爱的专业……哦对了,如果用几个词总结她的个性的话,我想应该是:热情、正直、豪爽。”

“嘿,老兄!”夏先生给了曼尼肩窝一拳,说道:“你为什么剽窃我对我前妻的评语?”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老夏,这几个词的排列顺序是有讲究的。顺序不同,人的性格也就不同。”曼尼把他一直放在掌心把玩的心形杏仁扔进嘴里。

“所以……这就是说,你的芳颖比我的丝盖拉更有活力?”

“更年轻嘛,当然就……嘿嘿嘿……”曼尼打断了自己的话,指着“夏未”的大门说道:“这一对儿相亲相爱的来了,咱俩最好闭嘴。”

夏先生不需要转头查看也就明白曼尼是在告诉他,由依和纳尔逊上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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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巧。”由依对曼尼说道。

“不止好巧,是非常巧,难以置信的巧。为什么几乎每次我想来找老夏单独聊天都会遇到你们俩?”曼尼摇晃着酒杯。

“说反了,是我们俩每次来这里都会遇到你。”由依皱起了眉头。

“ 所以,你是非常不希望看到我。但你为什么又邀请我去参加你的婚礼?”曼尼提出了针锋相对的问题。

“是阿钊邀请你的,毕竟你跟他是很多年的合作伙伴。如果完全是我说了算,呵呵,你就永远消失吧。”由依冷笑连连。

“好了,好了,曼尼,娜丽,你们两个还是好朋友,别为了逞一时嘴快搞坏了关系。”纳尔逊轻轻扯了扯由依的胳膊。

“好,我闭嘴。”由依气鼓鼓的抽起了烟。

“你们两位喝点吃点什么?曼尼,再来一杯?”夏先生想用这个问题来化解刚才的小小冲突。

由依一声不吭,曼尼表示的确需要再来一杯,而纳尔逊说道:“我一会还要开车,给我杯啤酒就好,然后我想娜丽应该还是要大都会……对吧?”

由依还是不开口。

“或者,雪莉酒?我最近进了一些不错的欧罗洛索,虽然没有安德鲁那里的好,但也很棒。”夏先生说道。

由依依然沉默不语。

纳尔逊对由依说道:“娜丽,为什么不说话?”

“我说了我闭嘴。”由依瞪了眼曼尼。

“别耍小孩子脾气,大家都是朋友。”纳尔逊揽住了由依的肩头。

“好……好,我一把年纪了还被说是小孩子。行,我要雪莉酒。”由依板着脸说道。

“没问题,饮料马上就来。”夏先生奔去了吧台。

“娜丽,你喜欢雪莉酒?为什么我都不知道?”纳尔逊好奇的问道。

“你不喜欢任何葡萄酒,所以我就没提。”

“不需要这样,我可以为你改变。”纳尔逊深情的说道。

“还是我为你改变比较好。”由依握住了纳尔逊的手。

曼尼此时阴阳怪气的插嘴道:“啧啧啧,好一对蜜里调油的情侣。只是这种腻歪话还是留在卧室里说比较好。”

由依没有搭理曼尼,而是接着对纳尔逊说:“晚饭想吃什么?”

“你说了算。”纳尔逊微笑着。

“鱼虾好么?一会我们去海港区的市场买点新鲜的……哦,再买几只牡蛎,你喜欢吃的。”

“好啊,等不及要尝尝娜丽烹饪海鲜的厨艺了。”纳尔逊满脸幸福。

曼尼又插嘴了。他说道:“瞧瞧,大明星给人当厨娘了。当初可都是我做饭来着。”

纳尔逊假咳了一声没有搭腔,由依却说道:“我愿意给我爱的男人做饭,你管得着么?”

“我自然管不着。”曼尼嬉皮笑脸的说道:“可是……牡蛎?没这玩意儿咱们的英格拉姆中校博士就玩不动了对不对?”

纳尔逊立即脸色铁青,由依厉声呵斥道:“伊曼努尔·维拉多德,如果这是我自己家,我立即要命令你滚蛋然后再不出现。”

“你自己家?你自己家?呵呵……”曼尼冷笑了几声。“你自己家在哪?你希望把咱们这位可爱的中校博士的公寓当成家?外省的妻子独守空房,而岳父为了女婿在首都安心的发展给他买了套公寓。然后,这个女婿就对他想勾搭的女人们说:瞧,我家多漂亮。”

纳尔逊的脸从铁青瞬间变成了通红,一向温和平静的他几乎吼了起来:“维拉多德先生,我知道你作为一个记者很有打探他人隐私的能力,但军中名叫纳尔逊·英格拉姆的中校不止我一个,你所说的是另外一个人。我的确也是来自外省,但我对上帝发誓我从未婚配过。”

“切,你还不如对你的总统大人发誓。他可比上帝还让你信服。”曼尼眯起眼盯着纳尔逊。

“你还好意思说别人?你自己呢?你才是靠外省的岳丈的钱在首都混吃混喝!”由依目光如电的对曼尼说道。

“我得跟你道歉,尤妮娅,因为我骗了你。我根本就没结过婚,外省的岳丈是我虚构的,那是我自己的亲叔叔,他定期寄给我的钱本就是属于我的遗产。尤妮娅,如果你不是欧阳夫人,我几个月前就已经向你求婚了!”曼尼说完就倒在桌上痛哭起来。

“你!”由依浑身颤抖,也流下了泪水。

夏先生此时用托盘端着三杯酒走来,看到眼前的场景目瞪口呆。

纳尔逊苦着脸说道:“要不让他们俩单独谈谈,夏先生,我们去别的地方坐一会。”

“不。”由依用手指抹了抹眼角。“我跟他没什么好谈的。纳尔逊,夏叔叔,你们哪里都不准去。”

曼尼突然由泣转笑,一把抓过夏先生托盘上的威士忌一饮而尽。

“再来一杯。”曼尼吼道。

“你不能再喝了。”夏先生夺走了曼尼手里的杯子。

“老夏,你知道么?”曼尼斜眼笑着说道:“这丘八要吃牡蛎哦。明白什么意思?他完全不行啊,怪不得他对跟尤妮娅交往这事之前推三阻四,根本就是因为他怕尤妮娅发现他是个硬不起来的废物。”

“住嘴!”由依立即怒喝。

“维拉多德先生,请你收回你刚才的话。如果你正式道歉的话,以后我们还是朋友。”纳尔逊气的脸色发白,但还是保持了尽量平静的语气。

“正式道歉?我说的都是事实,道什么歉?”曼尼眯起眼直视纳尔逊。

“造谣中伤可是有后果的,维拉多德先生。”纳尔逊死死的盯着曼尼的眼睛。

“后果?什么后果?你要跟我决斗不成?那就来决斗啊!”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那我让你满意。我,纳尔逊·亚历山大·英格拉姆正式向伊曼努尔·维拉多德先生发起决斗。”纳尔逊缓慢而有力的说道。

“你疯了么,纳尔逊?”由依抓住男友的胳膊说道:“在马丁波利斯决斗是非法的。”

“可我是个新高卢人,我们的传统是,如果对方说要决斗,无论如何我们都会接招。荣誉比什么都重要,被陆军开除也好,坐牢也好,我都无所谓。娜丽,我想你也不希望我背着这样的谣言跟你生活。”纳尔逊拉起由依的手吻了吻。

“曼尼!你快道歉!纳尔逊不是你说的那样。”由依眼睛发红的命令着。

“哈?用所谓决斗来逼我道歉?我是三岁孩子么?真以为这总统走狗会不惜违反法律而来跟我决斗?”曼尼不以为然的往嘴里塞着干果。

“维拉多德先生,我是认真的。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但决斗必须进行。”纳尔逊的态度愈发严肃了。

曼尼终于意识到自己惹了祸,他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还真的……真的……”

“当然是真的。而且我希望越快越好。明天一早。你选地方。”

由依站起身一把抓住曼尼的肩膀吼道:“你快道歉啊,道歉了就没这些事了。对不起三个字有那么难说出口么?“

曼尼苦笑道:“尤妮娅,你想的太简单了,恐怕你的纳尔逊可对仅仅说句‘对不起’非常不满意。“

“是的。”纳尔逊说道:“维拉多德先生的谣言对我对娜丽的名誉都会造成恶劣影响,到了这一步,非决斗不能解决问题了。”

“纳尔逊!”由依回头对自己的新男友说道:“你难道不能小事化了么?”

“这不是小事,娜丽,这对男人的名誉是致命的。希望你明白。”纳尔逊态度非常固执。

“好了,尤妮娅,你别管了。”曼尼拍了拍由依的手,然后把一颗核桃仁扔进夏先生手里的杯子。

“明天一早是么?没问题。十点如何?太早了我起不来。”曼尼轻描淡写的说道。

“可以。说定了。”纳尔逊微微一笑。

“说定了。”曼尼拍了下桌子。

“你疯了么曼尼!”由依带着哭腔说道:“你连手枪都不会用啊,你跟一个军人决斗,你是在送死啊。”

“我可以利用今天学习一下。尤妮娅,回到你的纳尔逊身边去,别替我着急了。”曼尼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纳尔逊却意外的问道:“维拉多德先生,一点都不会使用手枪?”

“不会,从来没用过。”曼尼双手一摊。

“那按照规矩,你应该请一名替身。”纳尔逊说道。

“我来当替身。纳尔逊,我代替曼尼跟你决斗。当然……这并不代表我认为曼尼说的话是正确的。”刚才一直沉默的夏先生终于开口了。

由依松开了曼尼,带着一副濒临崩溃的模样对夏先生说道:“你也来火上浇油!”

“我想我比任何人都适合当曼尼的替身。”夏先生笑了笑。

“我接受对方的这个替身。”纳尔逊对夏先生伸出了右臂。

“谢谢。”夏先生握住了纳尔逊的手。

曼尼左看看右看看,目瞪口呆的说道:“怎么回事?最后变成你俩决斗了?”

“是的。”夏先生和纳尔逊异口同声的应着。

“不行不行不行,我现在同意道歉。纳尔逊,你说让我怎么道歉我就怎么道歉,你不能跟老夏对射。”曼尼这下终于变得认真起来了。

“已经晚了,曼尼,我跟纳尔逊握过手了,按照规矩决斗就不能撤回了。我想新高卢的规矩和新阿尔卑斯应该没什么区别。”

“正是,完全一样。”纳尔逊点了点头。

“完蛋……”曼尼瘫倒在椅子上,用手遮住了眼睛。

由依擦了擦眼泪,对夏先生说道:“夏叔叔,你跟我来,我单独跟你说几句话。”

“去后厨。”夏先生指了指某个方向。

由依和夏先生一前一后的进了厨房。

“夏叔叔!你们这些男人都是没长大么?他们两个闹腾,你掺和进来做什么?这不是让事情更复杂了么?”由依用抖动的声音低声吼着。

“恰恰相反。”夏先生平静的说道:“曼尼不会用枪,我来替他决斗,这反而让事情简单化了。”

“什么?”由依全然无法理解。

夏先生解释道:“如果是惹祸的曼尼亲自跟纳尔逊决斗,按照规矩,纳尔逊会要求八步的距离,而这个距离非死即伤,对谁都不好。现在我替曼尼上,纳尔逊可以顺势说二十步即可。这个距离嘛,一般来说死不了人,最多受点皮肉伤,算不得什么。而且,曼尼不会用枪,明天他乱打一气说不定反而会击中纳尔逊;而我呢……我知道该往哪打最合适。我和纳尔逊其实心照不宣,明天的结果要么就是双方都没射中,然后曼尼道歉。要么就是他安然无恙我受个轻伤等同证明曼尼都是在胡说八道。放心吧,由依,你的纳尔逊不会有事的。他的名誉也肯定会保全。”

“可是你有可能受伤啊!我希望纳尔逊没事,可我也不希望你受伤……天哪,我都做了些什么,我为什么今天突然想来你这里。如果我不来不就没这档子事了。”由依说完就掩面哭泣起来。

“二十步的距离,除非纳尔逊一心想杀了我对着我的心脏或者脑袋开枪,否则最多就是去医院取出颗小弹头的问题。这事我以前经历过,真的不算什么,而且我百分之百确定纳尔逊不想杀我。由依,别责怪自己了,回去吧,把那两位单独留下久了说不定现在就得打起来。”夏先生微笑着。

“那……抱抱我。”由依哽咽着说道。

夏先生抱住了由依纤细的身子——虽然不像往常那么的蜻蜓点水,但也只是虚虚的拢住了她的脊背。

“回去吧,听话。什么事都不会有的,我保证。”夏先生在由依耳边说道。

“嗯。”由依点了点头。

两人回到了桌旁。

气氛很是尴尬。曼尼一颗接一颗的吃着干果,纳尔逊僵直着身子看着窗外。

夏先生说道:“明天早晨十点。地点我建议在希纳多区的皇家绯宫。我那里有些朋友,而且那个地方无论做什么都不会引起宪兵的关注。既然在马丁波利斯决斗是非法的,那我们还是找个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

“同意。我建议射击距离二十步。”纳尔逊说道。

夏先生对由依迅速笑了笑,然后应道:“同意。二十步。各自携带常用的手枪。”

“就是这样。”

纳尔逊和夏先生又握了次手。

由依忧心忡忡的看着这两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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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已经想好了说辞,策划好了该怎么表演,杰森·贝洛还是有点忧心忡忡。

他可不确定安娜百分之百会相信他编的故事——安娜虽然懒得深究很多事情,但她可也不傻。

杰森在车里抽了根烟才走进公寓楼。

在深吸一口气之后,杰森打开了自家的大门。

安娜正坐在沙发上看杂志,她见丈夫回来了,微笑着说道:“杰森,今天不做饭了,我们去戴文迪尔。上次发表的文章的稿酬到了,我请全家吃饭。”

“哟,真是件好事。我也有件好事要通知你,不过在我通知之前,我要先给你这个。”杰森从公文包里掏出了一个细长的黑色盒子。

“给我的礼物?”安娜站了起来,走到丈夫身前。

“正是。打开看看吧,娜娜。”杰森把盒子递进了妻子手中。

盒子里面是一只做工精巧的金色女式腕表,看上去像像一条华贵的手带。

“呀!”安娜惊喜的说道:“太漂亮了!而且还是‘安东尼·沃尔迪洛’。杰森,你怎么知道我想要只表?”

“因为我发现你对杂志上的腕表广告特别感兴趣啊,每次都看得很仔细,所以我就知道你肯定是需要的。”杰森笑呵呵的说道。

“杰森,你可真贴心。”安娜搂住丈夫的脖子,吻了他的脸颊,然后柔声问道:“那你的好事是什么呢?”

“我调回了内务部。”杰森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内务部把选举事务处升格为选举事务司了,以前我们处一多半人调去了这个司,他们把我要回去管理我以前的同事们。现在还没有具体职位,但等到改组彻底妥当之后,我大概可以有个处长头衔——内务部的处长可比大学的科长和校董风光多了,手里也有实权,所以说,这不是件好事么?”

“你那些工作我不懂……”安娜一边把腕表往胳膊上戴一边说道:“我只是知道,如果回内务部的话,上班是不是近了些?”

“没错,路上至少少三分之一时间,车的燃料也能节省不少。”杰森一本正经的撒着谎。

“的确是件好事。”安娜凝视着腕子上金光灿灿的表,再次赞叹道:“真是漂亮啊。”

杰森松了口气,他看出来至少目前妻子根本没有怀疑他说的是假话。

然后又一个念头冒了出来,他认为必须要让谎言更不容易露出马脚,于是他说道:“好事说完了,但好事附带的还有两个坏消息。”

“什么?”安娜身子一抖,抬起头惊疑的看着丈夫。她心里在嘀咕着:怪不得给我买这么贵的礼物,他难道是要跟我摊牌说他有情人了?

“第一个坏消息,明天上午我得加班,就一上午。第二个坏消息,现在新的选举事务司一团糟,大家暂时在内务部的一个仓库里办公,而那里没有电话,所以跟今天这样你打电话找我聊天就不那么容易了。不过,如果有事想跟我说,你还是可以打电话,以前我的秘书安吉拉·渡边现在专门负责联络,她跟我们不在一起,她每天就守着部电话。如果你想找我,你就打给她,她会找到我会给我留口信,我一有空就会回过电话来。我明天问清楚她的分机号码。”

杰森的话让安娜松了口气,她心里说道:“谢天谢地,没有让我遇到一个如何处理杰森的情人这样的难题。”

是啊,安娜真的不知道如果杰森真的有了情人她该怎么做。大发雷霆然后立即离婚?这似乎像是她必定会做的选择,但其实她却不甘心真的因为一个肯定不如她漂亮的陌生女人而放弃杰森。那么就……听之任之?安娜觉得自己也做不到。

杰森发现妻子眼神飘忽,心里也惶恐起来,他怀疑自己太想没有纰漏反而让安娜产生了怀疑。

然而安娜却说道:“这都不是什么坏消息。明天你忙你的,而且在你们安顿下来之前,我不会打电话找你聊天了。如果真有什么急事,我让安吉拉通知你就好……她知道我是谁吧?”

“当然知道,两年前内务部新年晚宴上,你还跟她聊过呢。”

“两年前?我怎么不记得了……”

“仔细想想?你回家就跟我说‘她当你的秘书我就放心了’。”

“什么?什么?呃……”安娜皱了皱眉头,然后恍然大悟似的说道:“是了,我想起来了。我确实跟她说过话……但是,那个时候我跟现在外貌不太一样啊……”

“傻娜娜。”杰森笑着戳了戳妻子的鼻尖说道:“你是打电话,你的声音总是没变。”

“呃……”安娜噘着嘴嗔道:“你笑话我!”

“没有啦。”杰森把妻子一把拥入怀中,感动而愧疚的说道:“娜娜,你是我见过最可爱的姑娘。”

杰森怎能不感动怎能不羞愧?这么多年来,安娜最终都是无条件的相信了他扯的每个谎,而婚后安娜从未对他隐瞒过自己的任何事情——当然,杰森肯定猜不到安娜跟卡洛斯·弗朗哥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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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周六。

杰森八点就离开了家,而妻子儿女都还在熟睡。

杰森给安娜留了纸条,说去加班了,然后下楼开车直奔海港区的一栋外表颓败的五层小楼。

这栋楼的外墙贴满了竞选广告,外加用鲜红色油漆涂写的极其刺眼的标语:拉尔斯·比尔曼和他的男宠雅各布·怀特滚出总统府!

杰森摇了摇头,然后按下了标记着302的电铃按钮。

三分钟以后,身穿睡衣、裹着格纹薄毯的安吉拉·渡边出现在了门口。

睡眼惺忪头发蓬乱的她看上去更加丑怪了。

安吉拉浑身一哆嗦,然后立即把门啪的一声关上。

“开门,安吉拉,我是杰森·贝洛,是我。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拜托,请你开门。”杰森捶打着门上的玻璃。

半分钟之后,门开了。

安吉拉颇为惊恐地问道:“贝洛先生,你为什么要来我家找我?”

“因为这是致命的困局,你必须帮我,安吉拉。”杰森的眼眶中一瞬间就充盈了泪水。

“进来吧……吃了早饭没有?我正在煎鸡蛋和培根,你如果没吃饭可以多加一个人的分量。”安吉拉把公寓楼的大门彻底敞开了。

“多谢。”杰森一跳蹦进了那蓝色门槛,然后他的肚子响亮的咕噜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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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吉拉·渡边的家如杰森·贝洛一直所预估的一样乏善可陈。

屋里的温度很舒适,但这里的一切,无论视觉和嗅觉,都在强烈的揭示着建筑物的实际年龄。

杰森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着溏心煎蛋,但却被过多的胡椒呛的一直咳嗽。

安吉拉只喝了半杯牛奶。

二十八岁,未婚,甚至从未有过真正的恋爱经历——安吉拉·渡边在内务部简直被当做了怪物。她原本被分配去暗无天日的档案室,而内务部社会司福利处第四十一办公室的主任杰森·贝洛却不可思议的要求把她调来当秘书。换做别的略有姿色的姑娘,肯定会以为这位主任是觊觎她们的身体,而安吉拉却很清醒的明白,已婚的贝洛先生选中她的原因只是因为她丑,所以可以最大限度的避免绯闻。

安吉拉和杰森·贝洛共事四年,应该说彼此非常熟络,但贝洛先生直接上门找她还是头一遭。

安吉拉极度心神不宁的等待杰森吃完饭——她希望早点知道这位旧上司登门拜访的目的。

“去换套衣服。”杰森头也不抬的说道——因为他极为尴尬的看到安吉拉的乳头在睡衣遮蔽下若隐若现。

“哦……”安吉拉连忙站起转身跑进卧室。

等到安吉拉回到餐厅,杰森已经把盘子里的食物一扫而空。

“非常感谢。安吉拉实至名归,的确是位小天使。”杰森摘下餐巾,嬉皮笑脸的说道。(注:安吉拉——Angela——源自“天使”——angel。)

“杰森先生,到底怎么了?昨天冷不丁的回内务部,今天又突然来找我,我可不信这都是因为公务。”安吉拉把餐刀拿在手里叮叮当当的切着自己盘子里已经冷透了的煎蛋。

“我进门前就说了,我需要你帮助我应对致命困局。这自然不是公务。你愿意帮我么?如果不愿意就明说,我立即就走。”

“如果我想拒绝你,我就不会让你进这栋楼。所以,为什么要遮遮掩掩,拜托赶紧跟我说清楚。你肯定是遇到了极大的问题,否则你不会做这么多奇怪的事情,如果你不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就完全不能帮你,贝洛先生!”安吉拉抓起餐刀,把酥脆的培根扎的脆沫横飞。

杰森先是支支吾吾,但很快他就抑制不住的把所有的一切都对安吉拉倾诉了出来。

差不多是所有的一切吧,杰森详细叙说了跟贺莉·奥特佳建立关系的始终,又直陈就是因为这样的关系才让他被从国立医科大学赶了出来——但是,他并没有提到格蕾丝,因为这个应召女郎的确也跟杰森的工作动荡无关。

安静的听完杰森的唠叨之后,安吉拉面无表情的说道:“贝洛先生,你能惹上这些事我一点不意外,我只能说两个字‘活该’。”

杰森垂头丧气的回应着:“我的确是活该。很高兴安吉拉你招待的这顿早餐,我会付钱给你。然后……”

“然后什么?”安吉拉把面前的盘子一推说道:“是因为你说你有需要我帮助而致命困局我才让你进了我家。如果你是骗我,那我只能立即叫宪兵过来了。”

“所以你还是愿意帮我?”杰森像是在救生舟上飘泊数月的人终于看到了陆地的轮廓。

“除非是你要求我现在辞职然后把位置让给你。”安吉拉捡拾那些脆生生的培根碎渣放进嘴里。

“怎么可能!我如果要求你为我做这样的事情那只能说明我准备把你娶了。”杰森挤了挤眼睛。

“贝洛先生!”安吉拉把刀叉扔在桌上,面若寒霜的说道:“如果你真准备求我帮忙,那请不要开这样的玩笑。”

“对不起,对不起……安吉拉,我以为……呃,以前我们不是总这么开玩笑的么,我以为你不在乎……实在对不起。”杰森诚惶诚恐的道着歉。

“以前是以前,可上周我刚被未婚夫取消了婚约,所以这样的玩笑我听着就格外刺耳……”安吉拉双手掩面,哭了起来。

“呃……”杰森目瞪口呆,手足无措。他可预想不到安吉拉还遭遇了这样的打击。心中满是愧疚的杰森用餐巾擦了擦嘴,站了起来说道:“我错了,对不起,我今天就不该来。我还是走吧……”

“不。”安吉拉抹着泪抬起头说道:“你快说我该怎么帮你。”

“真的还愿意帮我?”杰森颇为意外的说道——他现在突然意识到安吉拉当他秘书的这四年里他没心没肺的不知道说了多少让安吉拉伤心的玩笑话。

“贝洛先生,你怎么变成了这么个磨磨唧唧的人?这就是有过情人的后果?”安吉拉抓起桌布把脸上的眼泪彻底擦干净,然后直盯着杰森的眼睛。

“别提什么情人了,我可真是后悔到底。”杰森坐了下来,接着说道:“不绕圈子了,安吉拉。我记得你说你天天守着一部电话对吧?”

“没错。接电话,打电话,收信,发信,这就是我现在每天的工作。比以前更无聊了,不过薪水涨了些。部里分配给没有博士头衔或没有某某夫人身份的女人的职位都是这样,我也没什么可抱怨的。”安吉拉恢复了平静,把目光放在盘子里被切的七零八落的煎蛋身上。

杰森有些怯生生的说道:“呃……可以把号码告诉我么?我刚才说过了,我给妻子说我在选举事务司工作,所以如果她打电话来,你能帮我应付她么?比如说贝洛先生现在不方便接听电话,请留口信之类的?我会尽量每天下午三四点赶来大楼见你一面,如果我妻子说需要我回电,我就用你那部电话打回去——当然,她应该不会打什么电话。”

“你妻子?安娜·罗斯对么?你没换老婆吧?”安吉拉问道。

“是安娜·罗斯,还是她。”

“明白了。可……你每天都要来内务部大楼找我?你会被守门的宪兵盯上的。”

“那怎么办……”杰森向后一仰。

“让我们先确定几件事。”安吉拉把面前的餐盘拨到一旁然后说道:“第一,贝洛先生,你现在决定怎么解决工作问题?第二,我帮你应付你妻子需要多久?”

杰森答道:“我已经给部里申请了复职,但排期需要一年多。目前我打算先找个零活干干。”

安吉拉把双臂放在桌上,垂首思考着。

十余秒之后,她抬起头说道:“贝洛先生,我知道该怎么做了。现在电话公司有一项新服务叫做‘长期留言’。也就是说,我打去电话公司总机,我告知他们我留言的内容,然后设置一个密码。而你如果想知道我的留言是什么,你可以用任何一部电话打去003。在你报上密码之后,接线员就会把我的留言念给你听。所以……你不需要来内务部大楼找我,我会每天给你留言,每条留言可以被保存十二小时。只是……这服务需要花钱,你每次要求获取留言都得给五便士。”

“钱不是问题,如果你肯帮忙的话,安吉拉。”杰森此时真是恨不得把安吉拉紧紧抱在怀里了。

“我当然肯帮忙,贝洛先生。只是希望你尽快解决工作问题。女人很多时候很好骗,但女人如果认真起来可比侦探还精明。我不建议你一直哄骗你的妻子。”

“我不会的,放心吧。一年多我就可以回到内务部了。只是希望你在这十几个月里面帮帮我。我向你保证,我妻子安娜最多不过会打三四次电话。”

“我会尽全力帮你保守秘密的,贝洛先生。谢谢你对我的信任。”安吉拉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

“太感谢了,你这是救了我的命你知道么安吉拉。”杰森几乎要热泪盈眶了。

“我是希望你的家庭不受影响。贝洛先生,这样的错误不要再犯一次了,下回也许我就没能力帮你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绝不会了……”杰森叹了口气。

“那贝洛先生,你记好,我的电话号码是宪法区079,不需要经过内务部的总机。听取留言的密码我会设置为1021。”

杰森从口袋里掏出纸笔,一边写一边说道:“1021,你的生日对吧。”

“呃……”一丝红晕爬上了安吉拉苍白的脸庞,她讶异的问道:“你怎么记得我的生日?”

“作为你的上级,我仔细看过你的档案,所以记得。只是很抱歉跟你共事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对你说过生日快乐。”杰森此时抬头一看安吉拉的神色,自己也觉得尴尬,于是赶忙站起说道:“今天直接来找你很是突兀,但你还是同意帮助我,我的感激实在不是话语能够表达充分的……我就不打扰了,那告辞。”

“再见,贝洛先生,替我问你夫人好。我就不送你了。”安吉拉说完就立即开始收拾起餐桌来。

杰森·贝洛出了门下了楼回到自己的车跟前,长出了一口气,连着抽了两根烟这才坐进驾驶室。

接下来做什么?杰森不能直接回家,因为为时尚早,而回家太早看上去并不像是在加班。

于是杰森决定开着车在城里闲逛一番,然后在接近午饭的时候再回家。

虽然安吉拉为他解决了大问题,杰森还是十分心神不宁,结果在一个路口他一不小心撞上了前面正在等交通灯的车——另一辆“胜利726”,不过是暗红色的。

幸好车速不快而且杰森还是及时踩了刹车,所以碰撞的很轻,杰森料想不会对双方造成任何损害。但即便这样,他也不能直接溜掉。

杰森心里一边咒骂着自己不小心一边下了车,而前面那辆的驾驶员也出来了。

是个陆军军官,而这把杰森吓了一跳——当兵的可不是好惹的。

军官走过来查看了碰撞的情况,和气而严肃的说道:“先生,我想这样的事故,责任应该在您。”

“一点小意外嘛,称不上事故。”杰森笑嘻嘻的递出一根烟。

军官却干巴巴的说道:“我不抽烟,先生。是不是事故我们说了不算,我们等前面岗亭里的交通宪兵来裁决吧。”

“他多半也只是会让我们自己协商处理。”杰森插起腰望着那岗亭。

“但我们还是要等他过来。”军官并不准备行个方便。

杰森耸耸肩——反正也没什么大事,最多赔点钱浪费些时间而已,而他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五分钟后,宪兵终于到了。

还没查看事故情况,宪兵就先要求双方报上姓名。

“纳尔逊·英格拉姆。”

“杰森·贝洛。”

杰森说出自己的名字之后,这辆暗红色小车的右前门突然开了,一个金色头发的远东女人走了出来,对杰森说道:“贝洛先生?安娜·罗斯的丈夫?”

“是我。您认识我夫人?”杰森很是意外,而且他觉得这女人面熟,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是的,我们见过面。安娜是个非常优秀的女性。”

宪兵此时一脸谄媚的对这金发远东女人说道:“哎哟,我就说么,成田小姐,这是您的车,我们都知道,你果然就在车上。”

“成田小姐?”杰森恍然大悟:怪不得面熟,这不就是电影明星成田梦么。

然后杰森开始为妻子得意起来:她居然会跟这样的名人攀上关系。

“先生,我和贝洛先生是朋友,交给我们自己处理好么?不必要当做交通事故来处理了。”成田梦微笑着对那宪兵说道。

“好说,好说,您几位商量着来。我回去了。”宪兵点头哈腰的离开了现场。

成田梦又对那个军官说道:“纳尔逊,都是熟人,撞得也不厉害,这事到此为止好了。这样也不会耽误你的事。我们不能迟到。”

军官点了点头说道:“好,娜丽,你的车你说了算。”

成田梦笑了笑,对杰森说道:“贝洛先生,替我问安娜好。告诉她我期望下次跟她见面。”

“好,好……对不起,我刚才有点走神……在想工作上的事情……”杰森跟刚才那个宪兵一样点头哈腰。

“小心开车,安娜肯定不希望你出事。好了,再见了,贝洛先生。”成田梦说完就钻进了车厢。

军官对杰森点了点头,也坐回了驾驶室。

暗红色的“胜利726”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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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路上出了小事故,纳尔逊和由依还是按时来到了皇家绯宫。

而此时夏先生、曼尼以及冯恺和瑞恩已经在院子里等候了。

绯宫真是个适合决斗的好地方:不会被宪兵关注,而且还正好有冯恺这样一个医师,不需要专门从外面请来。

而瑞恩是见证人。

因为并未声张而且为时尚早,所以绯宫的后院没有任何看热闹的闲人。

夏先生表情轻松,倒是瑞恩看上去有些紧张。

夏先生跟纳尔逊握了手,互相寒暄着。曼尼耷拉着脸一声不吭满身酒气。

兼任协调员的冯恺在十点整宣布决斗开始,首先请双方的副手检查对方的武器。

夏先生首先掏出了用了多年的“小鹰”警用左轮手枪——这枪是三十多年前的产品,而他是十八年前在德堡买的二手货。

由依面色苍白的接过手枪检查,而纳尔逊立即说道:“夏先生,这枪不行。太老了,精度也不够,不公平。你看,我带的是这个。”

纳尔逊手里的枪是陆军制式的最新改款“格尔南”K8-II。

“嚯,这枪不错,可惜外面买不到。”爱枪如命的夏先生两眼放光。

“我手头只有这把手枪,可它比你的枪先进太多,这样太不公平了。要不我们改期,我去帮你弄一把新点的枪。”纳尔逊说道。

“不用,二十步的距离,这两把枪差距不大。而且我用习惯了这老伙伴了,换把不熟悉的新枪可能我才真是吃亏。好了,纳尔逊,把枪交给曼尼检查吧,然后我们可以开始了。”夏先生不慌不忙的说道。

纳尔逊叹了口气,把枪递给了曼尼。醉醺醺而且完全不懂武器的曼尼只是随便看了看。

双方的副手把决斗者的枪交还,由依眼中含着泪对夏先生说道:“你可一定小心啊。”

“我会小心的。”夏先生微笑着说道:“我一定不会伤着你的纳尔逊。”

“我是让你小心你自己!笨蛋!”由依跺着脚喊道。

“娜丽,你是不相信我对夏先生没有敌意?”纳尔逊握住了由依的手。

“不……我希望你们两个都别出事……对着天空开枪好不好?走完过场咱们就结束这场闹剧。”由依带着哭腔恳求着。

“这不行的,娜丽,放空枪的意思是不屑于跟对方决斗,这是最侮辱人的。”纳尔逊说道。

“没错。由依,你和曼尼退到冯恺和瑞恩那边去,离得太近容易被误伤。”夏先生说道。

无可奈何的由依只能一步三回头的向远处走去。

看到曼尼和由依都已经站在了冯恺旁边,夏先生和纳尔逊双双点了点头,然后背靠背站着。

“请走二十步。”冯恺喊道。

二十步走完了,两个人转过身来,举起了枪,按下了击锤。夏先生个子比纳尔逊高一点,所以这二十步的距离稍微远了些,但夏先生并不在意。

“倒数五个数后等我的开枪信号。”冯恺又喊道。

双方都点了点头。

“五、四、三、二、一……开枪!”冯恺发出了指令。

两声枪响相距不过四分之一秒。

纳尔逊使劲一偏头,耳朵上开始流血——看来是被弹头擦过了耳垂。由依惊叫了一声,赶忙奔向男友。

夏先生晃了晃身子,又站稳了,看上去并没有受伤。

然而两秒之后,夏先生就捂住下腹左边,然后倒了下去。他的指缝里开始不住的涌出鲜血。

纳尔逊大惊失色,他丢下手枪直奔夏先生。由依愣住了,然后也把目的地改为倒在地上的夏先生。

曼尼通的一声晕倒。冯恺和瑞恩向夏先生跑去。

纳尔逊扶起夏先生的身子,满眼热泪的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打偏了,我只是想打中你的大腿外侧……我发誓我真不是有意射击你的腹部的。夏先生,你挺住,我们这里有医师,你没事的。”

由依浑身抖得像是进了冰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扑在夏先生身上大哭。

夏先生睁开眼,对纳尔逊笑了笑,喘着粗气说道:“幸好我没打偏……否则可就太对不起由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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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城里游荡了好几个小时的杰森终于回到了自家楼下。

他的车没有任何问题,连一点碰撞过的痕迹都没有——可以少编个故事。

在家里,安娜正在做午饭。孩子们却不在。

“他们去尤米家玩了,待会饭做好了我打电话叫他们回来。”穿着围裙的安娜说道。

“今天下午你要出门对吧?”杰森一边脱着外套一边说道。

“是啊,杰茜卡的火车派对。三点钟她来接我。”

“哦,好好玩,不用担忧家里,我照顾两个孩子没问题。晚饭我带他们出去吃。”杰森捡起一份报纸随手翻看着。

“事实上,午饭过后孩子们还是会去尤米那里玩,所以今天你有好几个小时是自己待在家里的,所以,我警告你哦……”安娜转过头来严肃的说道:“可不要趁机把什么不三不四的女人叫来家里。”

“瞧你说的!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杰森义正辞严的提出了抗议。

“你是什么人你自己知道。”

“我不是个好人,可也没坏到那个程度。”杰森其实是“没傻到那个程度”——没有傻到会把情人叫到自己家里来。

“报纸上说现在马丁波利斯很多非法应召女郎,打个电话就能上门。你可别去搞这些事情,记住,这是非法的。”安娜盯着锅子里的香肠说道。

“应召女郎”四个字让杰森一阵心惊肉跳——难道安娜知道他跟格蕾丝的事情了?

不过旋即杰森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如果安娜真的知道他跟这种私娼有过性关系,那绝不会这么平心静气的跟他说话。

杰森当然打死也想不到,其实格蕾丝已经和安娜面对面的说过不少话了。

“应召女郎?有那个时间和精力我还不如睡一觉。上午加班累死了。”稳下神的杰森夸张的揉捏着自己的肩膀。

“都干了些什么啊?难不成是体力活?”安娜随口问道。

“可不是么。”杰森顺口扯谎道:“知道内务部什么东西最多么?文件。全国四千二百万人口,所有的相关资料都在内务部。我们要拿来当办公室的仓库之前就是储存文件的,我们要把那里面的文件转移到另外的地方去。所以就是不停的搬箱子。我这老胳膊老腿可是真够受的。”

“锻炼下也好,你的肚子越来越大了。”

“所以,嫌弃我肚子大?”杰森走进厨房,抚摸着妻子的脊背。

“如果太大,我就不跟你做爱了……大肚子男人也没法做爱。”安娜头也不回的说道。

“哈!”杰森笑嘻嘻的说道:“你居然亲口说出了‘做爱’这个词。”

“有什么不行?我都三十五岁了,我还要回避这些么?”

“当然不需要,我喜欢听你这么说话,只是……”杰森把手摁在了妻子富有弹性的臀部,语声摇曳的说道:“你只说了那个词,我就已经硬啦。”

“杰森·贝洛!”安娜转头盯着丈夫欲光昭然的眼睛吼道:“我在做饭,你能不能老实点?”

“是你先提那个词的。”杰森一脸无辜。

“哦,一听到那个词你就硬?你也太好色了。”

“因为是你说出的那个词啊……娜娜,我硬也是因为你……”杰森使劲嗅着妻子的栗色秀发——今天是玫瑰味的。

安娜啪的一声把丈夫放在她屁股上的手打落,然后板着脸吼道:“滚。回你的沙发上看报纸去!”

杰森缩了缩脖子照做,但一分钟以后他又蹑手蹑脚的回到了忙于准备午餐的妻子身后。

“滚蛋啦,你干什么!”安娜怒目而视。

“孩子们都不在……所以……”杰森迅捷的捉住了妻子的乳房。

“午饭还没做好呢!”安娜用力推着丈夫的身体。

“已经做好了呀娜娜,你瞧这肠放在锅里温着就好。”杰森掀起了安娜的裙子。

“色鬼!变态!强奸犯!”安娜尖声叫喊着——实际上却满面笑容。

杰森吻着安娜的脖颈,把手伸到了她的两腿之间。安娜没有穿内衣,想来刚刚洗过澡。

安娜关掉了电炉灶的开关——的确拿来当午饭的香肠已经煎好了。

杰森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在那道触感柔嫩的缝隙上前后摩挲着,明确的感到这个美妙的部位逐渐变得湿润起来。

安娜闭上了眼睛,微微仰起头,急促的喘息着。

杰森的左手从领口挤进了安娜的前胸,他拨动着妻子已经勃起的乳头。

“快……快开始吧。耽误久了午饭就凉了……”安娜说道。

“好……”杰森手忙脚乱的脱着裤子。

而就在他准备进入前的一瞬间,安娜突然转身用力把丈夫推开。

“你……”杰森沮丧了下来,虽然他的阳具依然昂首挺胸。

“躺下,你躺下!”安娜命令着。

“什么?”杰森惊疑了几秒之后就明白了妻子的意思,他嬉皮笑脸的仰面躺在厨房的格纹地板上。

安娜对准了杰森那根直直挺立的肉柱坐了下去,然后开始快速的像海流中的草藻似的前后摇摆着腰肢。

“慢点,慢点,娜娜……你这样我过不多久就得射了。”杰森捉住了妻子的两只胳膊。

“那就看你的本事咯……呵呵……”安娜娇笑着说道:“而且就是让你快点完事,拖得太久咱们的午饭真的就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