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5

正文 • 让贝津舞开始吧!
最后更新: 2023年11月19日 上午7:14    总字数: 43138

国立医科大学的校园是风景极其优美的。

高大笔挺的杉树,繁茂且修剪精致的灌木丛,以及一年四季都五颜六色的花朵。

而国立医科大学的建筑个个造型优雅,旧有的帝国式新古典风格、刚刚流行过去的装饰派以及当下如火如荼的“几何主义”天衣无缝的水乳交融。

而这里的学生个个脸上洋溢着愉悦和自信——医师愈发成为既被人尊重又收入极高的职业,而这些未来的上流人物如何能够不愉悦?

一个笑容比近午的阳光还灿烂的女孩带着从外校过来的男友参观着这一切美景,然而某棵树下的一个灰色身影却意外的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女孩对男友说了声“等我一分钟”之后就轻快的奔向了那个灰影。

“贝洛先生?您需要什么帮助么?”女孩温柔而热情的问道——她并不想成为医师,她的目标是毕业后进入学校教务科工作,而面前这位杰森·贝洛科长兼校董是她必须引起好感的人物。

杰森·贝洛身子微微一抖,像个被拧满了发条却齿轮业已损坏的金属玩偶似的手脚僵直的掏出烟盒,然后说道:“哦,没什么需要帮助的,我就是出来抽根烟。”

“哦哦……那我告辞啦。”女孩乖巧的立即离开——她看的出来,贝洛先生肯定有什么不想被人知晓的心事。

贝洛先生自然是有心事的,因为……贺莉·奥特佳消失了。

杰森今天一到学校就连开了两个会,当终于从烟雾缭绕的会议室脱逃之后,杰森赶紧来到一众下属聚集的办公室,故作严肃的说道:“奥特佳小姐,来我办公室一趟。”

这话出口他自己就呆住了——贺莉的办公桌是空着的,她不在。

而科员们全部面面相觑。一阵窃窃私语之后,有人站起来说道:“科长,奥特佳小姐已经辞职了啊。”

“什么?什么时候辞职的?”杰森脑袋嗡了一声,险些把额头碰到门框上。

“前天吧……辞职之后她立即就搬出了宿舍。”

“哦……”杰森努力的稳定住情绪,平静的问道:“那她的任务有人接下没有?”

“我!”一个矮胖的戴眼镜姑娘举起了手——她跟贺莉一样是三等秘书。

这姑娘接着说道:“查询既往出勤率的工作现在我在做,科长先生。”

“好。继续吧。我相信你会比奥特佳小姐做的更快更好。她干什么都是慢半拍,除了辞职。”杰森强忍心中的不安,还若无其事的开了个玩笑。

科员们——包括贺莉的前男友唐何塞——都笑了,因为科长说的是事实,贺莉·奥特佳从来就是丢三落四且工作效率极低。

“好了,认真工作,下次可不允许有人在我休假的时候辞职。这样的惊喜我可不喜欢。”杰森说完之后就大踏步离开。

一进入自己的办公室,杰森刚才的冷静严肃就荡然无存。他手剧烈的抖动,眼神慌乱的抓起电话听筒,然后说道:“接线员,给我接湖滨区914……哦不,不不,941。”

湖滨区941是贺莉为她和她的“主人”杰森租下的那套豪华公寓的号码,杰森现在还有最后一丝希望:他那个“疯狂的小东西”并未真正消失,她只是厌倦了三等秘书的琐碎工作,她正在公寓里等待“主人”驾临。

然而听筒里传来的只有嘟嘟声。

两分钟以后,接线员的声音再次响起,她问道:“先生,湖滨区941没有人接听,您是继续等待还是挂断?”

“请帮我接900,谢谢。”杰森已经基本意识到他找不到贺莉了,但他还想试试看公寓楼的管理处——900就是管理处的号码。

“喂喂,有什么我可以帮您的么?”听筒里传出一个中年妇人的语声——杰森很熟悉,这的确是那位穿的像个古人的管理员。杰森每次在贺莉之后进入住宅楼时都会假称是另外一套公寓的租客跟这位女士随便聊几句,因为他笃定这么做才会不让她怀疑他的身份。

不过现在可不能让管理员识别出他的声音,于是杰森故技重施,捏住鼻子说道:“我是311室奥特佳小姐的同事,她没来上班,我们领导让我打听下她是不是病了。”

“哦,311室啊……啊对,那个奥特佳小姐啊,啊对,她走了,啊对。”

“走了?去哪了?” 杰森的心已经凉透,但总没有彻底放弃希望。

“她没说,昨天,啊对,昨天,一辆豪华马车把她送过来,她取了些东西之后,啊对,就跟我说,啊对,不再租了,啊对,然后她就上马车走了。”

“好吧……谢谢。”

杰森挂断了电话,有些怒火中烧:被豪华马车接送,这是又有了新的、更好的男人了吧;这些做事心血来潮的小姑娘可真是没长性,几天不见就会变心——当然也许也怪从上周六到这周四,这么多天来他连电话也没给贺莉打一个,而明明旅馆是有电话的。

不过杰森也松了口气,虽然刚刚到手的可以给与他很多性刺激的小情人飞了,但他终于也就不需要再挂念着她,而回家在妻子面前也更坦然了。

回顾和贺莉短暂的寻欢作乐时光,杰森发觉自己一直都很累。

身体上肯定累,因为每天跟贺莉都会做两三次。这个夏天她跟妻子安娜也有一天连续好几次的情况发生,但老夫老妻的,每次都不一定需要多么激情充沛,慢慢悠悠的休养般的享受就行;而跟年轻的情人就不一样了,杰森不由自主的要在贺莉这小姑娘面前展现出自己的性能力有多强,因而每次跟她做爱,杰森都是用尽全力,所以连续三次之后往往就筋疲力尽了。

至于心灵上的累那就更不必说了。就算之前安娜已经准备跟他离婚,他还是不能让安娜看出他有了情人;而后来跟安娜和好之后,杰森必须掩饰的更加小心,而以杰森这个随随便便的性格,如此的掩饰实在是费心劳神的很。

那么,现在都结束了,贺莉离开了,安娜回来了,杰森又变回了夏天时的自己。

如果还需要些刺激,还有完全不需要有心理负担的格蕾丝呢——只不过,杰森不知道在哪能找到她。

失落而轻松的杰森点上了烟,一声不吭的吸着,望着桌上的一个蓝色丝绒盒子发呆——里面是原本准备送给贺莉的银项链。

杰森打算今天找个机会去把这项链退掉。

电话铃响了,居然是董事会副主席。

杰森很是意外,通常这位老先生都会让某个科员来通知杰森去见他,而直接打电话过来还是头一遭。

“杰森啊,赶快来我办公室,我有话跟你谈。”副主席慢悠悠的说道。

“好的好的,我马上就来,布伦沃斯基先生。”杰森使劲点着头。

放下话筒,杰森一阵心惊肉跳——副主席反常的亲自打电话找他,难不成是他跟贺莉的事情终于被发现了?而贺莉辞职也是因为这个?

然而听上去布伦沃斯基先生的语气并不像是生气的样子。

杰森怀揣着一肚子惶恐来到了布伦沃斯基先生的办公室。

令杰森更意外且更疑虑重重的是,布伦沃斯基先生居然很热情的招呼着他,说道:“来,喝茶,这茶叶是南边那些蛮荒王国产的,是稀有的好东西啊。”

杰森忐忑不安的喝了一小口,然后主动问道:“副主席先生,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我啊,我得给你道个歉。” 布伦沃斯基先生表情诚恳的说道。

“唉哟,不敢当不敢当。您怎么可能需要向我道歉。”杰森迷惑不解——这气氛越来越诡异了。

“为了奥特佳小姐的事情……”布伦沃斯基先生微微停顿了一下,而杰森吓得手一抖,险些把茶洒了出去。

然而布伦沃斯基先生接下去说的是:“我真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快就辞职了。她这一走,可是给你带来了不少麻烦吧,你安排好的工作节奏都乱套了。早知道她是个这么没长性的女孩儿,我就不硬把她塞进你科里工作了。所以,我让你招进来这么个不靠谱的秘书,这我得向你道歉。”

杰森一听这话,简直如蒙大赦。他赶忙说道:“还好还好,现在科里其他人已经接手了奥特佳小姐原本的任务,一切都有条不紊。年轻女孩么,心性就是不稳定,谈个恋爱啊,对别的工作感兴趣了啊,或者可能任何什么小事,都可能会让她们辞职。这个您也不可能未卜先知。”杰森心里其实是笃定贺莉是因为要跟别人谈恋爱所以才离开的,她如果留下,肯定见了往日的“主人”会很尴尬。

“唉,说的没错。我本以为这姑娘虽然傻乎乎,但总归是听话努力。算了,走了就走了吧,杰森,你再着手招聘一位三等秘书,这回我发誓我不再过问了。或者上次被奥特佳小姐取代的那个博士,你最先的人选,你如果把他找回来也可以……”

“呃,他……他不必了,我再招聘好了。”杰森自然不能再把那位欧登博士找回来,因为他是湖滨区暴徒的一份子。

“那这事你放手去做吧……哦对了,假期过得怎么样?你太太身体好些了吧?”

“哦,过得不错,多谢副主席先生准假。我妻子现在精神状态很好。”想起这六天的休假,杰森又有新怅然了:他彻底拾回了安娜,但却永远失却了贺莉。

“哦,那今晚上我和我太太请你们夫妇两个吃饭,在橙树区的‘骑手木屋’。一个小店,但非常有档次,我跟那里的大厨和侍者都熟,我们可以获得最好的服务。哦,这家店就在‘锦缎玩偶’隔壁——‘锦缎玩偶’你知道在哪吧?”

“锦缎玩偶?”杰森讶异的问道:“这不是快要上映的电影么?”

“你居然不知道‘锦缎玩偶’是什么?啧啧,橙树区没去快活过?” 布伦沃斯基先生看上去大为意外。

“呃……橙树区似乎不是我能消费的起的地方……”杰森有些尴尬的说道。

“你现在可是校董了,已经是橙树区可以接纳的阶层,要去了解下那里,这对你以后继续升迁大有帮助。对了,‘锦缎玩偶’是橙树区最有名的夜总会之一,要不是今天我们都要带着老婆,我就带你去‘锦缎玩偶’里见识见识了,那可真是人间天堂啊,呵呵。” 布伦沃斯基先生微笑着对杰森挤了挤眼睛。

“呵呵。呵呵。”杰森也陪笑着,然后说道:“副主席先生,今天是您做东,但请让我来付账好么?我是后辈下属,怎么可能好意思让您破费。”

“不必,不必。” 布伦沃斯基先生大手一挥,然后拍了拍杰森的肩头,说道:“我一把年纪了,孩子也大了,没什么用钱的地方;可你现在上有老下有小的,不该破费的是你——别跟我推辞了,况且,说句不太正经的玩笑话,你别在意,能把杰森你那位绝色的夫人请出来一睹芳容,花上几个简尼简直是物超所值。”

“呵呵,呵呵,您过奖了,我妻子略有几分姿色,但绝色可真称不上。”杰森这时候必须自谦。

“嘿,那就期待今晚的见面咯。八点,‘骑手木屋’,就在‘锦缎玩偶’隔壁。好啦,杰森,你回去接着工作吧。” 

布伦沃斯基先生说完就站了起来,杰森赶忙主动握了手,然后点头哈腰的退出了门。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杰森开始筹划起来,最终他决定不先回家接安娜,因为这样一来一回怕是不能在八点前赶到“骑手木屋”。

于是他给黑井夫人家打了电话,要她帮忙叫安娜过来听电话。

“哈,你打来的可真是时候贝洛先生,安娜就在我这里呢,我们正准备出去做头发买衣服,要晚一会儿我们就出门了。”黑井夫人温柔而愉悦的说道。

然后电话线那端的人就换成了杰森的妻子安娜。她问道:“杰森,这个时候打电话什么事?晚上又不回家吃饭了?”

“哟,做头发买衣服,我们的罗斯小姐过得越来越潇洒自在啦。”杰森没有回答,而是先打趣着妻子。

“我不是说过我要剪短头发么?然后还要买搭配新发型的裙子。你也知道的,我一旦下了什么决心,就肯定立即就要执行嘛。”

“那可就正好。我们学校的董事会副主席夫妇今晚上请我们两个吃饭,到时候你就正好可以顺便展示你的新造型了,是什么风格来着?波拉波?”

“帕拉波……不过你放心,我不会买杂志上那个模特穿的那种低胸裙子,但是发型啊,妆容啊,饰品搭配什么的,我还是尽量按照帕拉波来。”

“这你说了算,总之怎么都美就是了……哦对了,我就是要跟你说一声,因为吃饭的地方在橙树区,离咱们家太远,我下班之后来不及回去接你,所以你坐出租车先来我学校,然后我们一起去橙树区。你六点半左右到就好。”

“好的。那孩子们就拜托尤米了。”

“是的,替我谢谢她。”

“嗯,那挂了。今晚上我到你跟前的时候你别认不出我来了就好……呵呵……”安娜像个小姑娘似的轻笑了几声。

“是哦,我可别以为是什么电影明星来了,哈哈……不对,电影明星也没我家娜娜漂亮。”

“油嘴滑舌!我挂了。”

听筒里响起了嘟嘟声。搁下电话,杰森脸上带着笑容,向后仰着,把自己舒舒服服的放进宽大柔软的办公椅中。

杰森再次深切的感觉到,虽然妻子安娜有这样那样的情绪问题,尽管她虽美丽非常却并不能带来最大化的性满足,但杰森唯一想一起长久生活的人还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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岚冬夜看着眼前的莫妮卡·纳斯涅布就想笑。

她可太一本正经了。她穿着治安所文职人员的制服——浅灰色的衬衫和深蓝色的长裙;她脸上的表情严肃到像是要参加葬礼;她小心翼翼的抱着一大摞刚刚打好的文件。

这可跟那个神出鬼、没神通广大、浑身上下都是致命武器的黑市杀手姑娘气质差别太大了。

“岚科长,这是昨天那起恐怖袭击的目击人证词,请过目。”莫妮卡把文件放在岚冬夜桌上,然后却高高撅起了丰润的嘴唇。

岚冬夜翻看着这些文件,过了好一阵子才发现莫妮卡似乎气鼓鼓的。

“怎么了?我做错了什么了?”岚冬夜好奇的问道。

“你不跟我说实话。”莫妮卡拉过一张椅子,把双臂抱在胸前坐了下来,两眼死死盯着岚冬夜。

“什么意思?”岚冬夜抓了抓脑袋,他一点想不起自己今天对莫妮卡撒过任何谎。

“证词是我打的,内容我可全都看见了。击落吊灯的人姓夏,而挺身诱引恐怖分子的那个欧阳女士根据旁人的叙述必定就是成田梦。这位夏先生和成田梦是好朋友,他们成对出现再平常不过,但为什么证词里一点都没提到成田梦,而却一直假称她是什么欧阳女士?你是怕我知道你背着我去见你喜欢的大明星么?我最生气的是,我现在想通了,昨晚上说出了大事,我要跟你一起去现场你非不让我去,原来你是想不受干扰的跟成田梦见面呀!没想到你是这么阴险的人!”莫妮卡越说越激动,几乎下一步就要一撩裙子拔枪了。

岚冬夜呢,此时哭笑不得,他耐心的解释说:“首先啊,我接到电话的时候可并不知道成田梦也在场啊,没人认出她来。其次,成田梦的官方姓氏就是欧阳,记录证词的时候我不能用个没有法律意义的艺名啊,所以必须只能称呼她为‘欧阳女士’。当然……还有,的确,成田梦不想成为个被大肆采访和报道的英雄,所以我更不能专门附注一句:欧阳女士即是著名电影演员成田梦。”

“哼,总之,你又单独跟成田梦说过话了。你多喜欢她啊,她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你就偏偏总是对我这么凶。记得昨晚上我说跟你一起去你什么态度么?你恶狠狠的说:你不行,你呆在家里。气死我了,要换几年前的我,早就一枪崩了你了。”莫妮卡话虽这么说,但她却知道她肯定不会对岚冬夜开枪的。

“我没恶狠狠的啊……”岚冬夜在给自己喊冤——明明昨晚上他是好声好气的劝莫妮卡留在家里。

“我说你恶狠狠你就恶狠狠了,哼。”莫妮卡也知道自己有些蛮不讲理,但她只要火气上来了就绝不轻易罢休。

“但作为一个打字员,你是没有权限进入犯罪现场的啊。我如果硬带你去,你这份工作可就丢了。这是你我都不想要的结果对么?”岚冬夜其实不确定莫妮卡有多在意这份打字员的工作,但他却的确很希望莫妮卡能一直当他的同事。

“我……”莫妮卡口里冒出了一个词就停住了——她原本想说“我多稀罕当个打字员么?我要想当你们的所长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但她旋即意识到如果这话出口,岚冬夜会怀疑她甚至厌恶她——如果她不解释清楚为什么她想当治安所所长轻而易举。而如果告知了岚冬夜她的真实身份,感到长期被欺骗的岚冬夜必定是会逃离的,可她却想一直跟岚冬夜黏在一起。

人有时候为了特殊而困难的目标不得不撒谎,但谎言一旦有了开端,就必须一直发展下去,除非你有承担半途坦白的恶劣后果的勇气。

所以,莫妮卡最终说出的变成了:“我错了好不好。我不该非要跟你去现场。但我还是不高兴你私下跟成田梦聊来聊去。”

“首先,夏先生在旁边呢,我并不是跟成田梦私聊。其次,她跟我说的话里大部分都是在询问你。她问我你在哪,她说下次要我们一起去参加她的聚会。”

岚冬夜的话让莫妮卡一瞬间妒忌的火焰尽灭,她惊喜的问道:“她还记得我啊?”

“看样子是的。”

莫妮卡笑逐颜开。虽然作为共和国总统身边的红人,她曾并不觉得一个电影明星有什么值得一提的价值,但上次跟成田梦面对面打过交道之后,莫妮卡却有些敬重这位大姐——也许叫阿姨更贴切。

而之前的妒忌,也是因为敬重——因为莫妮卡觉得成田梦可比她性格好且有魅力多了。

然后莫妮卡霍的站了起来,对岚冬夜说道:“好啦,我知道你觉得我总是莫名其妙,那我给你道歉,对不起。放心,我不会说出去‘欧阳女士’就是成田梦……那我回去了,打字任务还有不少呢。”

“别太累,莫妮卡,所里的打字员也不止你一个。”岚冬夜是真切的有点心疼,因为莫妮卡是治安所里所有文职人员里工作最努力的,她的指尖甚至都被打字机的金属键盘磨破了。

“我闲不住,他们手脚太慢,我看着着急。而且,我是你岚科长塞进来的人,我可不能给你丢脸……那我走了,咱们午餐的时候见,岚科长。”莫妮卡对岚冬夜嫣然一笑,然后轻快的飘出了办公室。

岚冬夜又把莫妮卡打出来的证词审阅了一遍,确认没有纰漏之后就开始思考一个棘手的问题:如何帮莉莲·陈赎身。

岚冬夜知道莫妮卡可能会有办法,但岚冬夜还是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光顾过“福寿营”——官办妓院。

岚冬夜没什么朋友,但也不是全然跟所有人都没什么交往。他想来想去,终于下决心:向曾经在宪兵训练营里的室友、他的远亲安迪·辻川寻求帮助。

这位安迪虽然岚冬夜好多年没见过了,但一直逢年过节还都有书信来往,而且岚冬夜知道安迪——算是他表弟——现在在内务部工作而且官职还不低。

电话接通了内务部的总机,岚冬夜犹豫了几秒之后说道:“请接安迪·辻川先生的办公室。”

“辻川处长是么?请告知您的姓氏。”

“我叫岚冬夜,是宪兵上尉,辻川……处长的表哥。”岚冬夜此时颇为惊讶——这个当年一考试就必定作弊的家伙居然已经混到内务部的处长了。

“好的,请稍等。”

短暂的嘟嘟声之后,一个热情洋溢的年轻男声响起:“冬夜表哥,终于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啊!”

“恭喜你,安迪,你已经都是处长啦。”岚冬夜是真心为自己的远亲高兴。

“运气,运气……而且……”安迪·辻川压低声音说道:“我娶了司长那个嫁不出去的古怪女儿,所以我总得有点回报不是吗。”

“呃呃……嗯……”岚冬夜不知道该对“娶古怪女儿”这事做出什么回应。

“我太太倒是很善良,但总是会时不时的突然发疯——好了,不说这个了,冬夜表哥,你肯定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才会打电话的吧。”

“呃……”不善于说谎的岚冬夜只得在短暂的犹豫后照实应道:“是,的确是想问你能不能帮个忙……”

“说吧,表哥,只要不是帮已经被通缉的暴乱分子取消通缉令,我大概都可以试着操作一下。”对方听上去很是爽快。

“是帮一个暴乱的受害者。她母亲被杀,父亲失踪,她为了养活四个弟弟妹妹注册成为了妓女,现在在圣汤玛斯区的第四十九福寿营。她实际只有十三岁,不该做这样的职业。安迪,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取消她的注册?”

“嗯……只有十三岁是么,这就有点问题了……”

“什么问题?”岚冬夜着急的问道。

“虚报年龄注册妓女的话是要被指控欺诈罪的。”

“但我相信这肯定是福寿营替她做的。”

“但福寿营是官办的,追究起来最后还是得把责任落在具体的姑娘身上……所以,不太妙。”

“可是……”岚冬夜有些愤愤不平的说道:“十三岁为了养家不得不去当妓女,这已经很惨了,为什么最后受惩罚的还是受害者?”

“不得不这么做的人不止一个,表哥,你心地善良,但你不可能解救所有因为穷困而卖身的女孩。这还是注册的了,那无证私娼不到十五岁的更是多的不得了,你能都帮助她们脱离这个行当么?而她们不当妓女又能去哪挣钱?”安迪的话有些冷酷,但却也很务实。

但岚冬夜不准备放弃,他说道:“可是这位小女孩是湖滨区暴乱的受害者啊,政府不但不对她的家庭进行帮助,却还要她的生活愈发悲惨,这道义上说不过去。”

“官方认可的受害者家庭都收到了抚恤金,如果她没有的话,那说明经过审核她的家庭不符合受害者标准。表哥,你也当了这么多年宪兵,你知道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正义善良就能改变的。”

“但只帮助一个女孩这还是有办法的吧?安迪表弟,拜托你再帮我想想。这姑娘出身于正经人家,受过良好教育,弹的一手好钢琴,人很斯文的,她不该遭受这样的苦难。安迪,只要能取消她的妓女注册,她后面靠什么获取收入就交给我。”岚冬夜此时已经打算好,如果莉莲不再是注册妓女了,他大不了在治安所里给她找份工作——他相信到时候跟莫妮卡说清楚莉莲的处境的话,莫妮卡不会生气的。

“诶?”安迪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半个八度,他问道:“弹的一手好钢琴?她从哪学的?”

“她父亲是国立音乐学院的钢琴教师……其实她父母都是钢琴专业的大学毕业生。”

“有趣……”安迪沉默了十几秒之后又问:“这姑娘长得怎么样?”

“是个美人胚子,但还没长开。再过个四五年应该很漂亮了。”岚冬夜此时觉得,就算安迪表弟贪恋莉莲的美色都好,只要能让她不当妓女就行。

“什么种族?”

“跟你我一样,纯粹远东人,黑发黑眼。”

“哈,哈哈,哈哈哈……”安迪发出了一连串的笑声,然后说道:“大家运气都很好。那小姑娘运气好,你运气好,我也运气好。”

”这么说,你有办法帮忙了?”岚冬夜一下子坐直了身体,两眼放光。

“对。但需要这女孩替我们做点事情……有风险,但并不十分危险……我再问一句,这女孩不是处女了吧?”

“大概不是,福寿营的人跟我说她已经‘开苞’了。”

“妙极,妙极,真是感谢上帝。好,冬夜表哥,我跟你直说了吧。部里的特别行动司……好吧,就是我所在的机关,一直在寻找一个可以可靠的插进‘锦缎玩偶’俱乐部的内线。我们怀疑这家夜总会里有很多会严重伤害共和国政府的活动。但这家店不容易渗透,直到我们得到了一则信息:他们在招收一个表演部女学徒,而要求就是:纯粹远东人,长相漂亮,多才多艺,年龄不到十五岁,还必须不是处女。我们遍寻不到这样的女孩,但似乎你要我帮助的这姑娘却正好符合……所以,表哥,确定下,她十三岁,已经破处,纯远东人,长得不错,举止有教养,钢琴弹的很好。对不对?”

“一点没错,安迪表弟。”岚冬夜虽然觉得把莉莲的优点像卖牲口似的罗列出来很是对她不尊重,但自己这位内务部处长远亲看上去应该是最快能把莉莲带出苦海的福星。

“太好了,就她了,她叫什么来着?哪家福寿营?我们的任务今天就要开始,她只要合作,几个月后取消注册和得到份稳定工作全都不是问题。”

“莉莲·陈,花名丽丽,圣汤玛斯区第四十九福寿营。”

“得嘞!放心,冬夜表哥,我不会碰她一根手指头,她帮司里部里完成任务之后,我毫发无损的把她还给你……啧啧,十三岁哦,表哥,你这是把未来的老婆当女儿养啦。”

“什么呀!我……我有老婆的。”岚冬夜虽然不甚精明,但也明白该在安迪和莉莲面前保持口风一致:他已婚。

“好家伙,改天我得专门拜访下嫂子了……诶,还是那个娇小玲珑总穿特别高的高跟鞋的女孩么?”安迪说的这是碧安卡,他曾经见过她一次。

“不是……不是了……”岚冬夜面红耳赤的说道。

“不是也好,那丫头我一看就知道不是个简单的人……那,劳烦你跟这叫莉莲的姑娘提前打个招呼。两个小时以后我就来把她带出福寿营去橙树区。跟她说清楚,在‘锦缎玩偶’她不需要接客,她只是‘学习’歌舞器乐然后尽量展现自己的才艺,而且还有钱拿——夜总会有点薪水,而我会向司里申请一笔钱付给她当酬劳。就几个月。细节我会再跟她详谈,但表哥你需要先要让她对我放心,如果她拒绝合作我就爱莫能助了。”

“好的,我这就通知她。多谢。”岚冬夜十分感激的说道。

“最后再确认一下,她不是你的情人什么的?”

“当然不是,她还是个小孩……”

“哈哈哈……忠于你的情人要从小培养……好了,我是开玩笑,那回头我安排好了再给你打电话。再见,冬夜表哥。”安迪大声笑着,然后挂断了电话。

岚冬夜放下话筒,仔细想了一阵子。他觉得安迪提供的这个机会未必有他说的那么轻松,但至少比当妓女强很多,而且替内务部干活总不是什么坏事。

于是他又抓起话筒,要求接通莉莲所在的福寿营。

一听说是岚上尉要找莉莲说话,管理员忙不迭的把小女孩叫了过来。

“喂……岚先生,是我……”莉莲稚嫩的声音怯生生的响起。

“我找到一个办法可以事实上给你赎身,但需要你配合内务部做件事——去‘锦缎玩偶’当表演部学徒。我的远房表弟负责这件事情,他两个小时后回来把你带走。别怕,你要做的就是学习唱歌跳舞,然后把你看到的事情报告给我表弟。”

“线人是么?我在侦探小说上看到过这样的事情。嗯,我可以的,而且我相信岚先生一定都是为我好。”莉莲现在听上去有种与年龄不相称的稳重。

“对,差不多。具体的我表弟会跟你细说。他叫安迪。记好了,两个小时以后他就会见你。”

“明白。岚先生,你放心。”

“那保重。”

岚冬夜再次放下话筒,开始揉着自己的眼睛。他突然怀疑自己是不是把一个非常大的重担交到了莉莲这个小女孩身上。

但拭目以待吧……岚冬夜决定一直关注莉莲在“锦缎玩偶”里的情况,一旦出现不对头的情况,他会不顾一切的把莉莲从那里拽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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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六点,杰森·贝洛下班了。他坐在办公室里等妻子安娜·罗斯的到来,顺便读着几份从科员办公室里拿来的旧杂志。

他发现了一篇对“锦缎玩偶”俱乐部的报道——不过是负面的,批判这是个让一个本来就纸醉金迷的社会更恶臭且没有责任感的“臭酱缸”,而作者名叫曼尼·维拉多德。

杰森记得这个名字,他印象中猛烈批评社会的文章一多半都是他写的,但他并不赞同这家伙,甚至还挺讨厌他,因为他总是批评却从来不谈如何解决。

过了一会,杰森突然意识到,他不该坐着等,他该去校门口迎接妻子,否则很可能又是一个未来引发她怒火的暗雷。

于是十分钟之后,杰森来到了医科大学的正门——这里是所有出租车辆停靠的地方。

又过了十分钟,六点三十七分,一辆涂有首都交通公司标志的黑色“胜利725”缓缓停下,车门开了,先是迈出一只穿着金色高跟凉鞋和浅棕色丝袜、线条匀称的脚。

杰森一眼就认出来这只脚属于妻子,他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他好奇变成“帕拉波”女郎的安娜会是什么样子。

很快,答案揭晓,杰森瞠目结舌——太美了,这样的穿衣风格似乎就是专门为安娜设计的。

她的头发剪到了齐耳的位置,末端微微烫卷;她涂了些许深色的眼影、描了眉毛、嘴唇涂成正红色;她的连衣裙是翠绿的,无袖但领口并不低,有简单半透明花边装饰,下摆斜切,露出了左边的半个圆润的膝盖;而搭配这条裙子的饰物是一条长长的珍珠项链。

安娜·罗斯就算完全不施粉黛、穿着“妈妈风格“的衣裙都已经美的惊人,现在这样一稍作修饰,杰森已经完全找不到什么语言来夸赞妻子了。所以他只能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安娜看到丈夫傻呵呵的站在不远处,也吓了一跳。不过她并没有急着招呼,而是绕去车的另一边,从里面拖出一套男式礼服来。

然后,安娜快步走向丈夫,把那礼服往他手里一塞,说道:“你难道就穿上班的衣服去赴宴啊。”

“哎哟,哎哟……我都忘了这回事了……不过,娜娜,你把我吓坏了,你怎么能这么漂亮啊?而且这套行头也太搭你了吧。”杰森接过礼服,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

“我知道很搭啊,所以我才对它感兴趣。今天穿上这一身我才想起来,其实十几年前我心目中女人该有的模样就是这样,只是那个时候没人敢这么穿罢了。现在好了,大家都这么穿了。我这个家庭妇女也终于可以用我理想中的外表示人啦。”安娜一边说着一边有些得意的左右晃动着身子。

“哦对了。”安娜从白色挎包里拿出一个金色的指环,对杰森说道:“戴上,今天我可不想再跟人解释为什么我们不戴婚戒了。”

“哈哈哈……还是娜娜最细心。”杰森把指环套在了手指上。

安娜伸出左手,跟杰森的手贴在一起,一对金色指环交相辉映。

“以后就一直戴着吧。”杰森说道。

“你一直戴着就好,但根据跟出版社的协议……我如果出席他们的活动是不能戴的。不过在那活动之外我肯定不摘下来了。不过,我准备到时候跟他们谈谈,没必要隐藏我的婚姻状况。”

“没事,看他们安排就好,我家娜娜不戴婚戒也不会被人勾跑的对吧。”

“你可还真有自信……”安娜嫣然一笑之后接着问道:“是直接走么?”

“不不,现在还太早,而且我不是得去把衣服换上么。娜娜,先跟我去办公室坐一会——我这学校你还第一次进来吧,你顺便参观一下。”

杰森挽着妻子漫步在大门通向办公楼的路上,结果,并不是安娜在参观校园了,而是整个学校都在参观安娜。

这个时候正好学生都倾巢而出涌向食堂和校外,他们自然都是认识教务科长的,而他们全都因科长身边的女人的美貌而震惊。

各种窃窃私语嘀嘀咕咕出现了。

“这是情人吧?”

“这是贝洛先生的老婆。”

“怎么可能这么年轻,我知道贝洛先生有两个孩子的,这美女身条根本看上去不像生过孩子的呀。”

“美女就是这样的,美女个个驻颜有术。再生三个孩子身材还是不会变。”

“我不信,这肯定不是贝洛夫人。贝洛先生是个看上去很无聊且不懂时尚的人,他的老婆怎么可能是个时髦的‘帕拉波’啊。”

“肯定是贝洛夫人了,你看,他们戴着一样的指环呢。”

佩戴婚戒解决了大部分的疑问,但人们往往忽略了一个现实——就算没有婚姻关系的男女,也可以买一对指环戴无名指上啊。

安娜自然也注意到了那些学生对她的指指点点,她既得意又羞怯,不过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得习惯公众的目光,过不多久我就得经常抛头露面了,要胆子大一些才行。”

杰森更是飘飘然咯,尤其是他听到有学生在嘀咕“这是贝洛先生的小情人吧”之后——因为杰森一直认为,能够有安娜这么漂亮的情人可比娶到这么美丽的老婆更显得有本事。

在接受了一路的注目礼之后,贝洛夫妇终于抵达了杰森的办公室。

“嚯,挺宽敞的,没想到这里的办公条件比内务部好啊。”安娜环视了一周之后做出了评价。

“是啊,一开始我也很意外,记得么,内务部我那间办公室只能放的下一张办公桌……”说到这里,杰森下意识的把目光放在了现在的办公桌上,结果他冷汗险些涌出:那个装着原本准备送给贺莉的项链的蓝色丝绒盒子就赫然放在桌面上。

杰森瞬间有了个点子,他走上两步拿起那个盒子,对安娜晃了晃说道:“董事会副主席夫妇请我们吃饭,不带点东西去实在不好意思。我在学校附近的店里随便买了个这个,你看看是否合适送给副主席的太太。”

“什么呀?给我瞧瞧。”安娜看上去果然没有起疑。

“就是一条不贵也不很便宜的银项链。”杰森把盒子递了过去。

安娜打开盒子,随便瞧了一眼就说道:“我也看不出行不行,你觉得可以就可以吧。我对饰品又没有任何的研究。”

“但你这个……”杰森抓起妻子胸前挂着的珍珠项链摸了摸然后说道:“这就买的很好啊。”

“这是尤米替我挑的。她其实对穿衣打扮很有见地的。”

“哦?”杰森颇为意外的说道:“但我看她一直朴素的很。我以为她根本就对打扮不感兴趣。”

“她啊,以前是很喜欢打扮的,但丈夫阵亡之后她就一直处于服丧状态,所以就一直朴素着了。”

“怪不得……那我换衣服了。娜娜,你先休息下,我们大约七点二十出发就可以。”

安娜坐在了沙发上,拿起杰森刚才读过的旧杂志翻着,而杰森走去锁门。

当办公室的大门被咔哒一声锁上之后,杰森心中的一团火被点燃了。他回过头,带着垂涎的眼神笑嘻嘻的看着沙发上那身姿婀娜、容貌娇艳的妻子。

熟知杰森一切行为的安娜立即就明白丈夫想做什么,她板起脸说道:“不行。这像什么话。”

但杰森舔着脸走到妻子面前,单膝跪下,抚摸着安娜的膝盖,卑躬屈膝的哀求着:“行行好嘛,娜娜,你看你今天这么漂亮,我又好多好多天都没有那啥了……我忍不住啦。”杰森倒也并没有说谎,至少……离开贺莉的这六天他从未有过性生活。

“别胡来,裙子会被你弄皱弄脏的……”安娜虽然还是在拒绝,但其实口气里已经有了松动——她刚才一开始很生气,她觉得杰森居然要跟她在办公室做爱,这是对她不尊重,但旋即她又得意起来:老夫老妻了,丈夫却还有情趣尝试新鲜的地方,那未尝不是好事。

“我保证不会弄皱弄脏,我会很小心。娜娜……我们时间还够……点个头嘛……”杰森拉起妻子的手,吻了起来。

“你可真是个色情狂……”安娜笑着骂了句。

“对自己老婆性趣盎然这怎么能叫色情狂。”杰森辩解着——当然,他知道这是句谎话。

“那说好了啊,别亲我脸,我不想补妆。我的裙子一定小心点。要是弄脏了今天我就不去了,然后回家我得骂你三个小时,你自己明白。”安娜一边说着一边脱掉了鞋,然后又把手伸进裙子,将底裤慢慢褪掉。

杰森看到那黑色的三角形内衣,不由得惊呼道:“连这都换上新式样了啊!”

“我买了好久了,这比旧式的内衣舒服的多。”安娜把底裤随手扔在了沙发扶手上。

“那……可以直接开始?”杰森忙不迭的开始脱着裤子。

“先摸摸我,你今天太突然了,我还没湿呢。你现在进去我会疼死。”安娜仰在沙发上,将裙摆向上拉了拉,然后双腿微微分开。

杰森可是已经勃起的很彻底了。他突然觉得安娜平时越一本正经,现在在办公室里跟她做爱却越格外刺激。

杰森把手伸进妻子裙底,迅速触到了那片柔软而美妙的人体组织。

果然没有什么湿润的感觉,于是杰森开始进攻安娜的阴蒂。

安娜闭上了眼睛,喘着气,嗓子里发出细弱的“嗯嗯”声——其实安娜也觉得在这种特殊的地方做爱快感来的刚强烈,不过她可不好意思承认,她觉得自己突然变成个“帕拉波”女郎已经很容易让杰森觉得她轻浮了,她可不想丈夫又认为她同时变得淫荡起来。

她的那道粉红色的门户很快就水津津的了,她睁开眼睛说道:“是不是可以了?你进去吧。”

“不急……现在感觉怎么样?”杰森并未停下手指的运动。

“挺好的……”安娜又微微闭上眼睛。

“那就先让你……反正也很快不是么。”杰森加快了揉搓的速度。

“哎呀……”安娜本想说不用这么做,但瞬间大举袭来的性快感让她开不了口了。

杰森继续着,同时欣赏着美丽而又带着新鲜感的妻子那沉浸于快感中的娇美面容:安娜脸色潮红,双眼紧闭,鼻翼因急促的喘息而呼扇着,额头细细的有些汗珠。

杰森突然产生了一种错觉:家庭主妇安娜是他十几年的妻子,现在还是一副中年妇人的样子在家里忙活着;而面前青春美丽的“帕拉波”安娜是他新得的情人,只是跟妻子安娜年轻时长相一致而已。

杰森又发现,只有安娜这样的长相和性格才会让他真正的产生爱意,如果之前爱上的是安娜,以后他能爱的还是安娜。至于其他女人,能让他产生的只有一丝喜欢和纯粹的性欲吧。

顶点来临了。

安娜忍不住叫了一声,然后身体在一阵紧绷之后迅速松弛了下去。

“啊……杰森,是不是我不该出声啊,可我忍不住……”安娜有气无力的说道。

“这楼里现在没人了……你就算大声喊也没事。”杰森把沾了少许润液的手抽出了妻子的裙底。

“现在该你了吧……”安娜睁开了眼,目光靡散的看着丈夫。

“嗯……那什么姿势才能不弄皱裙子呢……”杰森思考了起来。

安娜微微摇晃着站起,走到杰森办公桌跟前,将上半身趴下,回头说道:“似乎是这样吧。而且你在后面不是也出来的更快一些么,我们不能耽误太多时间。”

杰森愣住了,因为他想了起来,若干天前,他那个“疯狂的小东西”贺莉也用过一模一样的姿势。

这可真是又有趣又让人心酸的巧合:之前情人趴在办公桌上供他享用,而今天妻子也做着同样的事情;现在情人没有了,妻子变成了他的一切。

不过……杰森之前的那个概念更加强烈了:他可以把变身为帕拉波女郎的妻子当做新的情人啊,一个比贺莉还要新的情人。本身就爱着她,现在又可以把被情人引发的新鲜热情奉献给她,那妻子应该会愉悦幸福的吧。

“发什么愣呢杰森?时间不多了哦。”安娜提醒着丈夫。

“你这样好性感,我……我想多欣赏一会儿……不过,我来了。”杰森奔向办公桌,把安娜的裙摆撩起,干脆利落的进入了。

“我好爱你,娜娜。”被层层叠叠的快感包裹的杰森忘情的说道。

“我才不爱你呢,但我这辈子算是永远跟你捆在一起啦。”身体被撞击的前后摇摆的安娜一边喘息一边微笑着——她不是不爱杰森,只是她很难对一个这么熟悉的男人把“我爱你”三个字甜腻腻的说出口。

“呵呵呵……”杰森自然是知道妻子遇到这样的情况从来都是言不由衷,越说不爱,那就越是承认她爱着。

杰森一直开心的笑着,然后很快就射了。

他离开安娜的身体之后,安娜突然惊呼起来:“杰森,你是不是射了很多很多,我都感觉不停的在往外流了。”

杰森看了一眼,耸了耸肩说道:“憋了这么多天,肯定很多啊……”

“哎呀,哎呀……快给我点什么东西接住……”安娜慌乱的看着丈夫。

杰森迅速环顾四周,然后抓过一大摞空白信笺放在妻子两腿之间。

浓稠的白色液体大股的落在印着“国立医科大学”校名的横格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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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茜卡·观步的身体里再次被灌满了浓稠的白色液体。

她感到愉悦和满足,她为每次对爱人——其实都应该说是“丈夫”——冯恺的逢迎献身而觉得光荣。

冯恺又吻了好一阵子杰茜卡的朱唇之后,这才翻身躺在她旁边。

“你家子爵真的从来没有生疑么?”冯恺问道。

“看上去没有。因为他最近顾不上管我。交通部的局势错综复杂,前部长——那个巨贪——的追随者遍地都是,他们隐藏的很好,到处搞破坏但很难被揪出来。子爵最近头发都白了不少。”杰茜卡抓过床单一角随意擦了擦下身,然后就点上了一根卷烟。

“哦……实在不了解这些官僚机构。”冯恺说了一半的谎——他可是知道新垣凌的父亲就是那个所谓巨贪的前交通部长,但他不打算让杰茜卡了解这事。

“一群智商并不很高的家伙,但他们精于利用体制为自己牟利。子爵其实不太适应与这些人为伍。”

“你还在可怜子爵?”冯恺又酸溜溜了。

“你不可怜他么?女儿一个死一个疯,妻子又偷偷跟别人结了婚。”

“他活该,他就不该娶你。”冯恺咬着牙说道。

“这话不对,你得感谢是他这个同性恋外加工作狂娶了我,否则,我现在还能跟你在一起么?”杰茜转头看着冯恺。

“呃……行,我感谢他。”想不出该怎么反驳的冯恺悻悻的说道。

“但……他的次女还没好转么?我这是替瑞恩他们问一下。”冯恺只能转换了话题

“谁知道呢。这姑娘时好时坏的,前一天笑呵呵的在花园里荡秋千,第二天却又把自己锁在屋里不出来。看上去子爵已经放弃她了。”

“因为你又会给他带来个后代。”

“是吧,可我不想这样,我是希望他女儿复原的,但……谁知道呢。有时候也是天意难违。说不定哪天我也跟她一样疯了。”杰茜卡凄然一笑。

“你不会的。”冯恺搂紧了自己的爱人。

“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我就肯定不会,但你真的会此生与我永不分离么……我不知道。”杰茜卡的神色消沉了下来。

“还有什么能把我们两个分开?”

“现在不好说……人生无常的,一切你意想不到的事情都可能发生……好啦,我不矫情了,我再这样悲悲戚戚的你就要讨厌我了。高兴起来,恺,我现在幸福的很……我希望你能感受到我的幸福。”杰茜卡表情沉醉的吻着冯恺的胸膛。

“我也很幸福。我跟我此生唯一真正爱上的姑娘举行了婚礼,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冯恺颇有几分激动的说道——此时此刻,对新垣凌的感情又跌落谷底了,他再次确认自己爱的只是杰茜卡。

杰茜卡没有搭话,沉默了两分钟之后才开口说道:“恺,你知道么,有种东西叫做‘平行世界’。”

“呃?那是什么?”冯恺的确从未听说过这个词语。

“有一本罕见的古书上说,我们的世界并不是唯一的。时空中有着无数个平行发展的世界,而每个平行世界里,你还是你,我还是我,但我们的生活完全大不一样。我完全确定,在其中某一个世界,我们必定是早就是一对恩爱夫妻了。我会给你生五个孩子,他们的名字会叫做艾萨克、以斯帖、马修、撒拉和玛莎。”

“诶?什么,平行世界?等会……让我理解一下。”冯恺被杰茜卡弄得晕头转向了:学习医学的他习惯于思维直线化且非黑即白:有病就是有病,没病就是健康;而杰茜卡这番异想天开的言论让冯恺云里雾里。

不过冯恺很快就决定放弃理顺杰茜卡那个他认为完全不通的逻辑关系,他只是问道:“三女两男,还都是《圣经》里的名字?”

“是啊,我喜欢女儿多一些。至于名字嘛……没错,这些名字都是源自圣经,因为我觉得让孩子们比我更有信仰一些会更好。”

“我没意见。但如果真的连生五个孩子,你会受很多累。你之前不是说只生一儿一女么?”冯恺吻了吻爱人的额角。

“但我突然觉得两个孩子根本不够……而且,知道么,上次去产检,医师跟我说,我生育能力很强,所以我认为……要好好利用一下。”

“你说了算吧。”冯恺茫然了——他现在愈发觉得杰茜卡在所有方面都占据主动了,而他似乎只能听从;或者说,他莫名其妙的被杰茜卡彻底征服了。

“恺,你不想要那么多孩子么?”杰茜卡敏锐的发现了冯恺的表情似乎并不是幸福愉悦。

“我想,我想……”冯恺敷衍着,他其实不确定自己真的能够应对五个子女的家庭——当然,可能连第一步:跟杰茜卡远走高飞想做到都不那么容易,更何况后面的几十年。

杰茜卡没再说话,她依偎在爱人怀里打了个盹。

十几分钟以后,杰茜卡突然抬起头来,睡眼惺忪且慌慌张张的问道:“恺,几点了?”

冯恺看了下挂钟,说道:“快八点了。”

“哎呀!哎呀!”杰茜卡一溜烟的蹦了起来,七手八脚的往身上套着内衣——连两腿间还在渗出冯恺的精液也不管不顾了。

“怎么了?又要赶回子爵府?”冯恺撑起了身子。

“不不,有个场子要赶,跟人说好了的,不能失约。在橙树区,不赶紧走就来不及了。”杰茜卡一边穿着丝袜一边说道。

“我跟你一起去好么。”冯恺下了床,也在寻找自己的衣物。

“你?”杰茜卡愣了一会,然后摇了摇头说道:“你不能去。那里熟人太多,你跟我一起出现会害了你。我不可能装作跟你关系不密切。”

“这么说,我就一直躲在阴影里了?”冯恺有些恼怒的把刚刚拿起的裤子用力又丢在地上。

“小不忍则乱大谋,恺,就只有六个多月了,一晃就过去。子爵虽然号称对我有情人不在意,但我不能相信他的话,他很少把真实情感和想法说出来,所以……我要保护你,我不能让你暴露。对不起,再等等我。”杰茜卡又扑进了冯恺的怀中,用力的吻着他的脖颈。

“好吧……”冯恺长叹一声,轻轻拍了拍杰茜卡的头顶说道:“你去吧,我相信你,杰茜卡宝贝儿。你只需要记住一点:你毕竟是个孕妇,不要喝太多酒也不要总熬夜。”

“嗯……恺,你比子爵还关心我肚子里的宝宝,我好感动……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和宝宝。你如果想跟我玩乐的话,我下次专门开个场,全部不邀请熟人就好……但,有一点让我很担心……”杰茜卡抬起头深情的看着冯恺棱角分明的俊秀面庞,欲言又止。

“说吧。担心什么?我的爱妻。”冯恺戳了戳杰茜卡的鼻尖。

“你太能吸引姑娘们的关注了,我怕你到时候被一拥而上的女孩们搅乱了心……”

冯恺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他把杰茜卡推开,冷冷的说道:“如果对我这点信任都没有,我们就长久不了,还谈何生五个孩子。”

杰茜卡吓坏了,她连忙道歉外加诅咒发誓,说自己绝对不会怀疑冯恺会被外人勾走。

最后冯恺勉勉强强的说道:“好了,够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不是急着走么,你别在我这里耽误时间了。”

“可是你生气了,你如果不说你原谅我,我哪都不去了。”杰茜卡把刚刚穿好的高跟鞋踢飞,光着脚直挺挺的站在冯恺面前。

“你又没错,你让我原谅什么。”冯恺自顾自的坐到办公桌前翻看着医疗记录。

“我不该不信任你,我不该让你觉得我嫉妒你跟其他姑娘交往。对不起。”杰茜卡结结实实的鞠了个躬。

“说到底,还是怪我和阿凌纠缠不清?”冯恺似笑非笑的看着杰茜卡说道:“那现在你跟我一起去找她,我跟她说清楚。”

“不……不,恺,求你明白,我真不是这个意思。我自然希望我可以独占你,但我也明白你应该有个阿凌这样的替补以防万一……求你了,恺,别生气了,我知道我一直都对不起你,我伤害的你很重,但是,求你忍几个月好么?等我自由以后,我给你做牛做马都高兴。”杰茜卡努力的想给出一个微笑,但泪水却不由自主扑簌而下。

冯恺瞬间就心软了,他冲上去抱住自己的爱人,柔声说道:“这种话我命令你以后不能再说了。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是我一直对不起你。宝贝儿,亲爱的,在你能摆脱子爵之前,我们两个该怎么做我全听你的。我知道你所计划的一切都是深思熟虑的,我必定好好配合。”

“我也向你保证,我以后肯定不会一直让你隐藏在阴影里,但今天这个场子……也请你相信我,你非常不适合参加……”

“我明白。杰茜卡,我唯一需要嘱咐的还是:别喝太多酒,为了宝宝。”

“放心,恺,我很小心,宝宝很壮实,不会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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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罗斯在将要踏上“骑手木屋”饭店主门的第一级台阶之前突然肚子剧痛了一下。

她弓着身子,皱起眉头,举起手摆了摆,示意杰森等她片刻。

杰森赶忙转身扶着妻子,问道:“怎么回事?”

“肚子疼,不过……就疼了一下,现在好了。”安娜慢慢直起腰来。

“是因为孩子?”只要妻子生育过,只要不是特别疏忽大意的男人都会明白孕妇突然腹痛可能会跟什么有关。

“也许……不过还好,现在完全没事了。可能宝宝扯了下脐带。”安娜轻轻的抚了抚小腹。

“可现在还是完全看不出你怀孕了……”杰森盯着安娜平坦的腰身说道。

“这很正常,记得上次么?是五个月以后才明显的。所以还是越早处理掉越好,这样就当我从来没怀上过了。”

“嗯……”

贝洛夫妇携着手,至少一分多钟双双没有说话也没有移动。

不过,在门童讶异而鄙夷的目光的催促下,杰森和安娜不得不赶紧迈步走上台阶,然后进入这家门头不甚起眼的小店。

屋内依然不起眼:既然叫做“木屋”,却也真的看上去像栋木屋:没有吊顶,没有墙纸,满眼所见都是只被切割却未经雕琢的原木。

此时是七点五十七分,杰森一眼就看到学校董事会副主席布伦沃斯基先生已经在某张桌子旁左顾右盼了。

杰森赶忙拉着妻子奔向那张桌子。

“副主席先生,我们是来晚了么?”杰森夸张的气喘吁吁的说道。

“你们没……哎呦……”布伦沃斯基先生不经意的瞥到了安娜,一下子像是把舌头吞了下去。

“贝洛夫人,你太美了,比我想象中美十倍,而且还年轻时髦……希望不要觉得我这老头子冒犯了你,我的女儿应该比你还年长不少,她今年四十岁整啦。” 布伦沃斯基先生满面敬慕但却并不猥琐的说道。

“基本跟我是同龄人。多谢您的夸赞,副主席先生。”安娜恰到好处的微笑着。

“您夫人呢?”杰森问道。

“马上就到。她下午去清水区拜访亲戚了,赶过来需要一阵子。大家都知道,清水区到橙树区的路可不好走啊。咱们首都的东西两岸到了现在还没被有效的连接起来。” 布伦沃斯基先生无可奈何的说道。

“听说要修跨海大桥和海底隧道了是不是。修好了就方便多了。”杰森想起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读过的新闻。

“那也是必须总统先生可以一直说了算。这些建设啊,不是五年八年就能完成的。” 

“这次选举应该没问题吧?”

“可下次呢?下次比尔曼总统就不能当候选人了,如果选民昏了头把社会党人推上台怎么办?那会天翻地覆的。简直是不敢想啊。” 布伦沃斯基先生痛心疾首的摇着头。

“我觉得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社会党从来没有过正常的候选人。”杰森笃定的说道。

“同意,不过,所以……”布伦沃斯基先生眨了眨眼睛说道:“大家都说杰森你是副总统的朋友,这是真的?”

杰森瞬间就明白了校董会副主席专门请他吃饭的原因:就是因为副主席听说了这位教务科长跟副总统很可能有什么关系。

“那个……算是吧,呵呵……哎哟……”杰森发出惨叫的原因是安娜在桌子底下使劲掐了他的胳膊。

杰森明白,安娜反感把贝洛一家跟雅各布和伊丽莎白的交情拿出来卖弄。

为了安抚妻子,杰森赶紧补充道:“说是朋友有些勉强,但的确算是熟人。但已经好几个月没见过啦。”

“哦……哦……”布伦沃斯基先生看上去既没意外也没失望,他换了个话题,说道:“贝洛夫人,你这个穿着风格……没记错的话,是叫做‘帕拉波’吧。”

安娜略讶异却还保持着稳重的表情应道:“是啊,让您见笑了,我一把年纪还跟着小姑娘的时尚走。”

“不不不。” 布伦沃斯基先生摇了摇头。“我可是知道的,这股风潮的始作俑者啊,是电影明星成田梦……你们知道她真正的年龄是多少岁么?”

安娜睁大了眼睛,问道:“多少?”

杰森却百无聊赖的敷衍了声“哦?”。

“四十二!” 布伦沃斯基先生脑袋前倾,低声说道,然后马上嘱咐了句:“别到处传播哦。”

“明白,明白……”安娜此时心中最后的一块石头放下了:她确定自己变成帕拉波女郎并不是在令人恶心的装嫩。

“哈哈哈……”布伦沃斯基先生身体后仰,笑了起来,然后掏出卷烟含进嘴里。

杰森连忙拿出新买的打火机点着凑了上去。

布伦沃斯基先生烟头的火光闪了几下,又喷出一口青烟之后,略微眯起眼缓缓的说道:“他们那些远东人啊,女性总是显得比我们盎格鲁人的年轻,所以看外表很难判断年龄。当然……副总统的夫人和我面前这位贝洛夫人是个例外,你们两个都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这是我们这个种族的奇迹啊。”

“您过奖了,我只是个普通的三十五岁中年妇人。怀特夫人可比我看上去年轻多了。”安娜脸色微红的说道。

“哈!内子比你只大四岁,还是个远东人,却已经明显不如你年轻了……嘿,可别跟她说我说过这话。” 布伦沃斯基先生扬起左边嘴角,眨了眨眼睛。

贝洛夫妇用余光迅速对视一眼,无声的同时明白了一件事:马上要见到的布伦沃斯基夫人并不是原配。

但是布伦沃斯基先生接下去的话却证明他们想错了,因为他讲述道:“这是我的头婚妻子,我的女儿是私生的,但她视同己出——应该说她们俩是最好的朋友。我本来想追随总统先生永不婚配的,可八年前遇到她之后,我只能打破自己的誓言啦……嘿,她来了。”

布伦沃斯基先生眼神中闪烁着充满爱意的亮光,站起挥了挥手。

杰森和安娜不约而同的转头查看,发现一个身穿藕荷色旗袍的远东人贵妇正向他们走来。

这位贵妇的确看上去明显比安娜年龄大。她的长相说不上十分美丽,但却有一种具有亲和力的舒适感;她乌黑的头发盘起,皮肤极为白皙,修长的脖颈搭配略微下斜的肩头让她有了一种优雅、温润且柔媚的气质;她的身材比安娜要丰腴一些,但还算恰到好处,并不显得胖。

贵妇走到桌旁之后,首先寒暄起来,她说道:“贝洛先生,贝洛夫人,久仰大名。我是保罗的太太,可以叫我萨莎——这是我丈夫给我起的名字。”

布伦沃斯基先生补充说明道:“他们欧阳家的姑娘啊,都是不取日耳曼语名字的,但她的秦语名字是个多音字,我搞不清楚到底该发哪个音,所以我叫她萨莎,这是我外祖母的名字,我很喜欢。”

“这的确是个问题。” 布伦沃斯基夫人款款说道:“那个字是钥,本来家里使用的读音是‘月亮’的‘月’,但登记选民证的时候,却被拼成了‘钥匙’的‘药’。”

“哦哦……”对秦语不甚了了的杰森听的一头雾水,勉强敷衍着。

“所以秦语真的是很奇妙高深的语言,我只恨自己当年没有认真学过。不过我倒还是记得一个成语——‘一见如故’。”安娜字正腔圆的用秦语说出了这四个字。

布伦沃斯基夫人欣喜的握住安娜的手说道:“早就从丽兹那里听说贝洛夫人是位极有才华的女作家,今天亲眼得见,看来丽兹一点都没夸张。”

“丽兹?是怀特夫人伊丽莎白对么?”安娜问道。

“正是她啊。她是贝洛夫人你的好朋友对吧?”

“叫我安娜就好……我可并不敢自称是副总统夫人的好朋友……不过,至少,我女儿是跟她很亲密的。”安娜本来觉得跟伊丽莎白·怀特还算是朋友的,但很久没有联系之后,她实在不确定伊丽莎白还是否跟她关系亲密。

“丽兹十分平易近人,安娜你不需要自谦啊,你这么有才又漂亮的女人,正是当丽兹的朋友最佳的人选。” 布伦沃斯基夫人对安娜的态度越发亲热了。

“只是丽兹的丈夫就没那么好接近,不过杰森你还是很优秀的,你能跟怀特先生谈得来,不容易,不容易。” 布伦沃斯基先生语声中全是羡慕。

“运气……运气……”杰森点头哈腰的说道。

“我也想要这样的运气呢……”布伦沃斯基先生转向妻子问道:“萨莎,你瞧贝洛夫人穿的像谁?”

“我早就注意到了,这不是小梦创造出的‘帕拉波’风潮么?” 布伦沃斯基夫人笑盈盈的说道。

“哦,小梦就是成田梦啦,内子的堂兄是成田梦的丈夫……所以,我才知道这位大明星到底多少岁了。” 布伦沃斯基先生眨了眨眼睛。

“哎哟,你可真不厚道……”布伦沃斯基夫人嗔道:“别到处暴露小梦的真实年龄啊。”

“丈夫?”安娜这可就大吃一惊了,她可万万想不到成田梦结了婚。

“是啊,他们都结婚十年啦,前几天刚补办了婚礼,恩爱的很呢。其实成田梦的法定姓氏可也是我们的欧阳呢,别看她名气大,但该改夫姓就改夫姓,绝不含糊。这点就比我好。” 布伦沃斯基夫人朝丈夫做了个鬼脸。

“我家安娜也没改夫姓,我觉得改不改全看个人选择啦,这个没有什么好坏之分吧,法律也没有硬性规定。”杰森赶忙借机拉近自己和布伦沃斯基夫妇的距离。

“是啊,我同意。” 布伦沃斯基先生点着头说道:“我是不会要求妻子改姓的,强迫配偶改姓的男人啊,我看都是活在旧帝国的人了。”

布伦沃斯基夫人附和说:“就是,的确这个习惯有些落后。而且啊,女人出生一个姓,结婚改一次,再结婚还要改。如果一辈子结个三四次婚,那么多姓还不把自己搞晕头了?而且一遇到什么法律上的问题,还得出示一大堆改姓证明,可真是麻烦。”

“是的是的。”杰森接过了话头说道:“我在内务部工作的时候,批准审批各类抚恤金发放,经常就有人因为姓氏对不上又丢了结婚证明和改姓证明而领不到钱——不过大多数情况下下我都会帮助他们补办好所需的东西,但那需要好几个月的等待期。”

“杰森是个富有同情心的好人,不过工作上也绝不含糊,年纪轻轻,大有所为,大有所为啊。” 布伦沃斯基先生伸手拍了拍杰森的肩膀。

其实就在两周前,这位董事会副主席还对杰森看上去有颇多的不满意,今天杰森并未改善什么他却变得亲热起来,杰森明白这一定是跟雅各布·怀特有关。

“保罗,可以点菜了吧?我想大家肯定都饿啦。” 布伦沃斯基夫人说道。

“对对,点菜。” 布伦沃斯基先生赶忙举手招呼着制服像是骑师的侍者。

布伦沃斯基先生点了烤鹿肉,布伦沃斯基夫人点了煎鳟鱼,杰森点了带骨野牛肉排,而安娜要了烧野鸭胸。

“喝什么酒呢……那,让贝洛夫人来出个主意吧,你是咱们四个里年龄最小长得最好看的,理应有这样的特权。” 布伦沃斯基先生对安娜说道。

“不不不,不敢当。还是您来决定。”安娜赶忙摆着手。

“别推辞了甜心。” 布伦沃斯基夫人语声有些甜腻的说道:“让最年轻最漂亮的客人点酒这是我们请客的习惯,贝洛夫人……哦,我叫你安娜好了,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姑娘,我是个女人都有点爱上你啦。”

“我……”安娜还是犹豫着,她看了眼丈夫杰森,以征求他的意见,而杰森微笑着点了点头。

“哦,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安娜转头向侍者问道:“香槟有什么推荐的么?”

“罗莎·罗耶,勒都贺那,元年,水晶侯爵,都是年份酒。”

安娜的父亲喜欢收藏香槟,所以她对这种昂贵的气泡酒还是有点研究,她知道酿造于第二共和国成立之年的“元年”既在侍者推荐这四种里价格中等,口味又不错,于是她就点了它。

结果布伦沃斯基先生却说道:“诶,安娜,虽然你的选择是不错,但没必要有意给我们省钱啊。还有你,小伙子,你怎么净推荐些平平常常的酒?布鲁特·雅尔格有没有?”

“有的,有的。”侍者赶紧点头。

安娜吓了一跳,她知道布鲁特·雅尔格是最昂贵的香槟,她忙说道:“布伦沃斯基先生,真的不需要如此破费啊。”

布伦沃斯基夫人说道:“安娜,别拦着他花钱了,他每天就愁没地方花钱。”

布伦沃斯基先生笑了笑,接着问侍者:“都有什么年份的?”

侍者答道:“第一共和国14年,18年,第二共和国4年,9年,13年。”

“第二共和国4年的,这口味适合女士们。去吧。前菜、汤和甜品今日例供即可。”

侍者离开之后,布伦沃斯基先生双手一拍,说道:“这家店菜单简单,主菜就那么几样,其他的东西呢,基本上要例供就好,但我保证每道菜都是真正的野味而且好吃的不得了。他们也很诚实,不会拿所谓旧帝国平福41年的布鲁特·雅尔格出来忽悠人。知道么,这酒市面上九成都是假的。说到这里啊,我要讲个小故事……”布伦沃斯基先生有意的停下了话头,直到贝洛夫妇全都做出洗耳恭听的表情之后,他才接着说道:“众所周知,平福四十二年,旧帝国就覆灭了,而灭亡前一年可以说是天下大乱。帕斯菲奇亚省的布鲁特·雅尔格酒庄因为动荡,关闭了好几个月。等到工人们回去之后,却发现丢失了很多原本给平福41年年份酒准备的空瓶、木塞和标签。因为当时全国都处在混乱中,盗窃案不了了之。又过了几十年之后,突然很多平福41年出现在市面上……所以,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吗?”

“那些瓶子啊木塞啊标签什么的被拿来灌装假货了?”杰森说道。

“正是啊。而且猜猜最有可能是谁偷了这些东西?”

“酒庄员工?”安娜说道。

“不,他们没这个胆子。是帕斯菲奇亚省的末任总督。这个任上坏事做尽的家伙在约瑟夫·李攻占皇宫的前夜溜走了,不知去向。但我们有理由认为他带着家人窝藏在马丁波利斯的各省总督进京述职时的居所——皇家绯宫——里。为什么这么说?因为根据消息,好些平福41年是从希纳多区运出来的,所以啊,造假酒的工厂可能就在皇家绯宫之中,而且就是那个末任总督的后人在运营。”

“为什么不去调查一下?放任假酒流行也不好吧?”杰森问道。

“那个绯宫谁也不想碰,又扎人又臭,陷进去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还惹得一身骚。反正假酒也没人喝出过问题,何必花费人力物力去追查……对了,再说个有趣的事情,你猜马丁波利斯谁窖藏的平福41年最多?” 布伦沃斯基先生又卖起了关子。

“真猜不到了……”杰森摇了摇头。

“就是我的上一任副主席,跟杰森你关系也不错的约尔根森先生啊。哈哈……”布伦沃斯基先生仰头笑了起来。

“哎呀,是他……”杰森既意外也不意外。

“他说自己酒窖里有一百瓶平福41年,鬼知道里面有没有一瓶是真的……哈哈……不过我觉得这位老兄知道是怎么回事,所以他的铜婚庆典上一家伙就干掉了二十多瓶。不过……第二天他的老婆就自杀了,难不成是因为发现丈夫用假酒招待婚客人?”

“呃……”杰森和安娜都不知该说什么,他们都想起了那个简短、肃穆、悲伤的葬礼。

布伦沃斯基夫人却皱着眉说道:“保罗,一把年纪了,别拿这事调侃别人。约尔根森先生肯定现在还沉浸在悲痛之中呢。葬礼那天我病了没去,可你不是说约尔根森先生哭的站都站不起来了么?”

“那天他的确悲痛,但现在嘛……这样吧,说个小道消息,他已经跟第四任妻子订婚了。”

“哎呀!”杰森惊呼起来——这是故作姿态,其实他根据之前从长期为约尔根森先生服务的应召女郎格蕾丝嘴里知道的信息,他一点不对自己这位前上司、现在的宪兵头子迅速再婚惊讶。

“好了,好了,保罗,谣言就不要多说啦。” 布伦沃斯基夫人看上去有些不悦了。

但布伦沃斯基先生却不管不顾的又问了个问题:“知道他的新夫人会是谁么?”

杰森自然知道是南珍轩的总经理,但他可不能说,所以只得使劲摇头。

布伦沃斯基先生对于自己的奇货可居心满意足,他得意的说道:“一般人肯定不知道,但我知道。他要娶南珍轩现在事实上的老板,一位姓吴的小姐。这位吴小姐可是吴俊博士的后人,精明强干,手里抓着大笔的钱,咱们的弗兰西斯娶了她可就更会平步青云啦。至于之前那位子爵千金,虽然长得优雅漂亮,但似乎能力只是很平凡的样子——至少她自己的父亲都说她平凡。”

“死者为大,这是我们远东人的信仰。保罗,人家都已经归天了,能不能不要再在背后议论她了?” 布伦沃斯基夫人颇为严肃的对丈夫说道。

“哈哈,哈哈,好,不说了,不说了……”布伦沃斯基先生挥了挥手,转向安娜问道:“安娜,听你的口音,你应该不是马丁波利斯人吧?”

“我是上加勒比人。”安娜答道。

“哎哟,怪不得如此美貌,我可知道那是个盛产美人儿的地方。” 布伦沃斯基先生竖起了大拇指。

“布伦沃斯基夫人才是真正的美人儿,瞧她的皮肤多么细腻呀!”安娜可不想被个老头子在他自己妻子跟前不停的夸赞长相,所以必须要把话题转移。

“叫我萨莎啦,安娜妹妹。你过誉啦,我全身上下值得一提的也就是皮肤了,可我却太白了,而你们盎格鲁人可不觉得白生生的叫做好看。”

“我可不觉得非要把自己晒成浅棕色才是完美的……当然也是因为我可能更喜欢呆在家里。总之啦,自然而然就好……不过,我还是得请教下,萨莎,你是如何保持皮肤细腻的?”

安娜的话一下子打开了布伦沃斯基夫人的语言阀门,她开始滔滔不绝的介绍起各类护肤品来。

安娜虽然对这些知识知之不多,但总归她也是个女人,而女人的本能也会帮助她游刃有余的把跟布伦沃斯基夫人的对话气氛良好的继续下去。

杰森略有些惊讶的看着安娜,他从未想到这么多年来深居简出、一心操持家务的妻子居然有着如此出色的社交能力。

他眼前出现了幻境:往日的家庭主妇、当下的时髦女郎,很快变成了上流交际圈里的明星。

当然,安娜美丽而聪明,肯定是有当交际花潜质的——但如果她真的变成了交际花,杰森会怎么想呢?杰森自己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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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杰茜卡,亲爱的,你终于来了啊。我们这里缺了你这个社交明星可就黯淡无光啦。”一个女里女气的男人——萨米·苏旺——紧紧拉住了装扮的光彩照人的子爵夫人杰茜卡·观步的手。

“萨米,对不起,我被有些事耽误了,但我也没迟到很多对吧。”杰茜卡吻了吻萨米的脸颊——她知道这男人跟他的丈夫观步真一是同类,也就是说,只对同性感兴趣,所以她把他当做姐妹看待。

“自然,自然,你没有迟到,只是我个人啊,如果看不见你就心里不踏实。如果请不到你的话,任何的场子可就毫无意义啦。”萨米还是紧紧握着杰茜卡的双手。

“瞧你说的,我什么时候缺席过你的场子?我说要来就肯定要来啊。就因为要赶你这个场子,我险些让我的男人生气啦。你要是有良心的话,可就别再怪我没有第一时间到场啦。”杰茜卡颇毫无顾忌的说道——因为她信任萨米·苏旺这位“姐妹”,她早就说过她真正的“男人”并不是她的丈夫。

“明白,明白!杰茜卡,你先去吃点喝点,吃饱了才好把你的光芒释放。”萨米摸了摸杰茜的面颊。

“嗯,我确实饿了。我去了。”

杰茜卡直奔吧台,在高椅上坐下,然后立即就有酒保前来问候。

“子爵夫人,一切照旧?”酒保问道。

“芥末煎蛋三明治照旧,多放培根碎照旧,但饮料嘛……这次来个不一样的。我要‘白色女士’,不过把蛋白液替换成伏特加。”杰茜卡点起了一根“五月花”。

“明白,马上就好,子爵夫人。”酒保用两根手指触了触额角,转身离去。

特殊配方的“白色女士”很快就装在半圆形的浅杯里送到了杰茜卡面前。她端起浅啜一口之后,就听见身旁有个富有魅力的男声说道:“把蛋白液换成伏特加是很好的选择,酒精至少比生鸡蛋更不容易被细菌污染。”

“呵。”杰茜卡敷衍的笑了笑,根本没有去看谁在是说话——各种场子上搭讪她的男人实在太多了,她才懒得理。

“佩帕多拉琉斯特拉泽洛斯小姐……我不会称呼你为观步夫人。呃……不过,你的姓氏我说对了没有?”

杰茜卡感到好奇,于是破例看了眼这人是谁。

一阵微微的心悸。

一个远东男人,长相跟冯恺有些相似,但五官和气质却更硬朗——当然,这就不如冯恺那么秀美了,但也算是个英俊的年轻人。

“你没说错,但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原姓?”杰茜卡问道。

“因为你不认识我,我却认识你啊。”年轻男人似笑非笑。

杰茜卡立即提高了警惕,她把自己的身子向后挪了挪,板着脸问道:“你为什么认识我?“六年前,空军夏令营,兰格雷上将号战斗飞艇。你是学员,我是驻艇宪兵队的副队长。佩帕多拉琉斯特拉泽洛斯小姐你是夏令营闭幕庆典上的发言人,这个我记得清清楚楚。”这年轻男人举了下三角形的酒杯。

杰茜卡皱眉瞪眼的仔细看了这人好一阵子,然后笑了起来,说道:“哎呀,对不住,居然没认出来。你就是那个每天晚上驱赶我们女生按时回宿舍睡觉的讨厌鬼吧。当年你的头发很短。”

“就是我,上面交待我做这种讨人厌的活计,我只能遵命……对了,当然,被你们集体讨厌也不亏,总归我还是引起了你们这些上流千金中的某一位的关注,然后我娶了她。佩帕多拉琉斯特拉泽洛斯小姐,还记得么?有个女孩叫做路易莎,瘦瘦的,内向,喜欢刺绣。”

“哎呀……”杰茜卡使劲回忆了一阵子之后,不得不饱含歉意的说道:“记不起了。你大概也记得,我是那群让你们最头疼的‘野女孩’的头目,至于老老实实的内向姑娘……大概我没说过几句话。”

“是,是,这个我理解。不过路易莎可一直记得你呢。”

“那她现在怎么样了?”

“还好,只是依然内向……”

“所以,你来到这里是因为宪兵的任务?”

“我已经不是宪兵了,我现在是个商人。我售卖高端音乐播放设备,也就是说,最好的唱机,最好的放大器,最好的扩音器,当然,最好的麦克风也是我的生意。哦对了,我叫德鲁,德鲁·朱。”

“我是杰茜卡,哈……你肯定记得,因为连我那么复杂的姓你都没忘。”杰茜卡热情的伸出了右手——既然是旧相识,那就表现的友好一些吧。

“是的,杰茜卡小姐。我和路易莎都记得你的全名。六年并不是很长时间,记忆都还新鲜的很。”德鲁极为礼貌的轻轻握了握杰茜卡的手。

“路易莎也在么?”杰茜卡四处观望了下。

“哦,不不,相较于社交,她还是更喜欢刺绣。而我呢,为了生意,不得不经常光顾这些声色场所。”德鲁苦笑着说道。

“所以……这里的播放设备是你卖出去的?”

“猜对了。‘锦绣玩偶’几个月前翻新的时候,我推销给他们了全套的放大器和扩音器。所以,你听,现在这里的音乐低频多么强劲。以前贝斯提琴的声音可没这么显眼。”

“低频,低频,呵呵……”杰茜卡喝了口鸡尾酒之后接着说道:“可我丈夫总说,谈起音乐播放必提低频的人是在亵渎音乐。音乐的灵魂是中频,过度强调低频是哗众取宠。”

“说到音乐本身,这个观点我百分之百同意,但是……”德鲁耸了耸肩说道:“来这种夜总会的人并不是要欣赏音乐而是只为了寻求感官刺激,所以给他们更充足的低频是必须的。”

“有道理……好像我来了这么多次,都没留意过到底他们在演奏些什么,我只关注节奏。”杰茜卡回过头看了看正在纵情舞动的人群。

“对于这样的场合来说,鼓点和低频是最能带动人情绪的……当然,抛开低频不说,杰茜卡小姐,你有没有发现,除非是那种有着精良声学结构设计的音乐厅,在别的地方乐队演奏的音量经常会不够大?”

“嗯……”杰茜卡思考了几秒后说道:“是的,我总觉得我船上派对时请来的乐队声音太小,客人稍微一多,说话声都能直接淹没音乐。我让他们演奏的响一些,他们却告诉我要想声音更大,只能雇成员更多的乐队,但乐队还是很贵的 ……”

“没错!”德鲁打了个响指,然后说道:“这就是所有人遇到的问题。在安装我这套设备之前,‘锦缎玩偶’必须长期雇用一支几十人的大乐队,那个支出可像个无底洞。然而,有了扩音设备之后呢,乐队只需要八个人即可。设备自然也不便宜,但却是一次性投资,就算加上电费也比雇用一直在涨价的乐队经济的多。更何况……现在首都的娱乐场所雨后春笋的往外冒,有时候就算有钱也请不到足够的乐手。”

“是哦。”杰茜卡使劲点了点头。“真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了,我试着去找人数多的乐队,可根本就请不来。”

“是啊……亏了这两年音响技术突飞猛进,否则大家可都麻烦了。就在三年前,我卖的所有机器都根本不存在呢——只有图纸。“

“哦,在那之前你又是做什么工作的?”

“电影的摄影助理……具体说,就是举灯的。成田梦的好几部作品我都参与过,不过我从来没有机会跟她说过话。”

“哈……”杰茜卡莞尔说道:“瞧瞧,说到正路上了。你找我搭话是知道我跟成田梦是朋友吧。你想见她对不对?”

“呵呵……被识破了。”德鲁低下头尴尬的笑着。

“然后你还想推销给我你那些……设备。”

“这我也不能否认。”

“你说那是些机器,什么样的机器?带齿轮的那种?”杰茜卡突然有点兴奋了,她毕竟一直对机械非常感兴趣。

“如果杰茜卡小姐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带你参观一下这俱乐部里的那一套系统。”

“系统?你们都是这么称呼这些机器的?”

“是的,一旦把这些东西组合在一起让它起作用,我们就称其为‘系统’。”

“好,带我去看看。”杰茜卡对酒保说了声“三明治等我回来再上”就跟着德鲁离开了吧台。

在德鲁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了舞台背后的一扇亮着红灯的门前。

德鲁敲了敲门,一个穿着制服的工人探出头来。

“啊,朱先生,系统今天没有报修啊。”工人有些意外的说道。

“我带一位子爵夫人参观一下系统,你不介意吧?”

“当然不,当然不。这是我们的荣幸。”工人忙不迭的从门口闪开。

这屋子里没有机器运动的声音,只有嗡嗡的电流声。

杰茜卡看到屋子正中放置着后四前二六台半人高、像是柜子一样的东西。这些东西每个顶部都有四根闪着琥珀色暖光的大“灯泡”,而它们背后延伸出跟杰茜卡胳膊一样粗的黑色线缆。

杰茜卡瞪大了眼睛,她倒是见过类似的机器,但体量如此巨大的还是第一次看到。

“所以……我没记错的话,这是叫做电子管放大器吧?可为什么会这么大,这么多?而且线怎么如此的粗?”杰茜卡问道——她记起了在一本杂志上见到的这个名词。

“因为需要的功率大。俱乐部里有六只扬声器,四只负责中频和高频,两只负责低频,每个扬声器都需要一台放大器。至于那些线嘛,都是纯银的,核心并没有很粗,但为了避免电磁干扰,外面缠了很多屏蔽层,所以就这样了。”

德鲁走到一台放大器跟前,敲了敲外壳,发出了金属的“铛铛”声。

“全是纯铜外壳。”德鲁说道。

“我的上帝,那会很沉吧。”杰茜卡怀疑一台机器可能抵她两个重。

“沉,才稳,任何微小的震颤都会对电子管和变压器的工作造成影响,进而让音乐劣化。”

“原来如此……”杰茜卡用手撑着下巴点了点头——她喜欢了解这样的知识。

“所以,现在让我们回到外面,我告诉你我们的扬声器在哪里。”德鲁向门口做了个“请”的手势。

几分钟后,杰茜卡和德鲁挤过人群站在了舞池正中。

德鲁指着墙壁上挂着的一个有着黑色木框的灰白色、一人多高的长方体说道:“这就是负责中频和高频的静电扬声器,一共四只。静电扬声器四年前获得了专利,但去年年底才真正被制造出来。它们的声音细腻、具有空气感,适合表现中频和高频。”

“嚯,也是够大的,看上去像扇屏风。”杰茜卡抬着头,嘴微微张开。

“说对了,在业界里啊,这东西的昵称就是‘屏风’。”德鲁笑了笑,然后说道:“杰茜卡小姐,猜猜这东西主要的材料是什么?”

“丝绸?”杰茜卡想了想答道。

“比丝绸奇怪的东西:被拉伸的猪大肠和捶打的极薄的金箔。这是个极有戏剧性的组合对吧?极肮脏低贱的东西跟最贵重的金属组合在一起为世人带来最美妙的音乐。“

“的确,有趣,太有趣了。”杰茜卡此时很是高兴,因为她得到了在她圈子里罕见的谈资,为此,她对德鲁妩媚的笑了笑。

德鲁还以矜持的微笑,然后又指着正前方说道:“在舞台下面有两个巨型振膜的动圈扬声器——动圈嘛,其实专利比静电都晚一年,但却更早被制造出来,现在新型号的收音机上用的就是动圈喇叭。不过我们这个就跟收音机上的完全不一样,超大的振膜意味着可以还原极低的低频。不过我们通常都把连接这两只低频扩音器的放大器音量开的较低,否则啊,整个舞台都要被掀飞啦。”

“呵呵……呵呵……”杰茜卡掩嘴娇笑起来,说道:“你刚刚教会了我一个给这地方搞破坏的好办法。”

“所以那间设备室一直有人守着啊。就怕有你这样调皮的人偷偷溜进去。”

“调皮”二字用的有些轻薄了,但杰茜卡丝毫不以为侮,她甚至心里还甜丝丝的。她又笑了一会,然后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决定了,我那艘船上也安装一套你的……系统。”

“非常明智的决定。”德鲁轻轻鼓了掌。

“但我有个要求,我要亲自看你是怎么安装的。”

“这自然没有问题,我非常喜欢客户参与安装过程。”

“那说定了。”杰茜卡轻快的说道。

“说定了,这是我的名片。杰茜卡小姐,你确定什么时候我能登门……哦不,登船勘探的时候就给我打电话。那么……现在回吧台吧,为了庆祝获得了你这样一位优质的顾客,我要请你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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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瓶布鲁特·雅尔格香槟很快就被相谈甚欢的两对夫妇喝完了,杰森坚持要自己出钱再买一瓶,布伦沃斯基先生稍作推辞之后也答应了。

更多的酒精带来了更融洽的气氛,杰森真是吃惊的发现他原以为是个半死不活的老古董的董事会副主席居然是个活泼且对各种新鲜事物都了解颇深的“老青年”——他对自己的定义。

布伦沃斯基先生尤其喜欢跟安娜·罗斯聊天——这也不稀奇,老人通常最喜欢年龄跟自己女儿相仿的漂亮女人。

布伦沃斯基先生说自己四十年前是马丁波利斯号巡洋舰上的水手,曾经随船在上加勒比省海域执行了半年的公务。圣克里斯托弗市几乎每周休息日都要去一次。

布伦沃斯基先生毫不掩饰的说水兵们上岸之后想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去找姑娘,而上加勒比的姑娘个个都漂亮。不过他补充说,他长得不起眼又内向,所以在上加勒比晃了六个月,一个姑娘都没认识。

布伦沃斯基夫人笑着揶揄说:“那是因为军规你不敢多喝酒。否则如果像今天这样多来几杯,你可就一点都不内向了——看看现在就你话多。”

布伦沃斯基先生动作夸张的捂住了嘴,对杰森说道:“对不住,我好像的确话太多了,杰森,希望你别以为我要把你美丽的太太拐跑。”

“怎么会,怎么会……呵呵……”杰森打着哈哈,顺便转头看了眼妻子。

脸上略带几分嫣红、笑意盈盈的安娜看上去愈发的娇艳了,杰森不由得真的开始担心如果以后有人要拐走她可怎么办。

布伦沃斯基夫人敏锐的捕捉到了杰森的行为,她拍了下丈夫的手臂,嗔道:“快收回你刚才那句话,你看杰森吓得赶紧多看了安娜两眼,生怕她飞了。”

“哈哈哈……”布伦沃斯基先生爽朗的笑着说道:“好,好,我道歉。而且我就算拐走安娜也是拿来当女儿的。我多希望有个这么漂亮又有文化的女儿啊,只可惜我家那个丫头,长得五大三粗,又根本不爱读书,现在泡在股票交易市场,天天跟一群男人一起撸起袖子吆五喝六。”

“对了,杰森,安娜,你们买股票没有?” 布伦沃斯基夫人接着话茬问道。

“没有……搞不懂那玩意。”杰森摇了摇头。

“低买高卖,多简单。只要别太贪婪,大家都有钱赚。知道么,股市上每天都会产生一个百万富翁……我指的是一百万先令。” 布伦沃斯基夫人两眼放光的说着。

“哦,哦……我想我可以去了解一下。”杰森完全是在敷衍,因为他知道无论他还是安娜都对这样的投资一点兴趣都没有。

布伦沃斯基夫人却紧追不放的说道:“内部消息,两周后首都电力车公司上市。要买就趁早,想想看,总统大力推广电力,这公司必然很快就飞黄腾达,股价那是几十倍的翻啊。”

“好好,我去买点……”杰森无可奈何的说道,他明白如果不给出个这样的回应,布伦沃斯基夫人是不会罢休的。

布伦沃斯基先生似乎对妻子引起的话题也不太有正面态度,他扫了一眼餐桌之后问道:“都吃完了?够不够?再来点什么?”

“够了,够了,这里的饭菜真的太棒了。”杰森这倒是由衷的夸赞。

“那,可以准备散场了?” 布伦沃斯基先生拿起餐巾擦着嘴。

“散什么场啊,锦缎玩偶就在隔壁,到了这里为什么不进去玩玩?” 

布伦沃斯基夫人的话让杰森和布伦沃斯基先生面面相觑,不过很快布伦沃斯基先生就对杰森抬抬眉毛说道:“夫人主动带我们去快活潇洒,我们怎么能拒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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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罗斯踏入“锦缎玩偶”俱乐部的时候怯生生的,因为她十几年来没来过这样灯红酒绿的地方了——上一次进夜总会还是刚到马丁波利斯的时候被出版社的一群同事硬拖去的。

但当意识到自己的穿着打扮可能跟这里还更搭调之后,安娜有了点信心。

俱乐部的主厅既宽阔又高大——足有四层楼那么高;其内部装潢风格是“装饰艺术”与“几何主义”的融合,说不上有多雅致,但绝对具有很强的视觉冲击力。

主厅的尽头是面积颇大的舞台,舞台后面的墙上有个巨大的由紫黄蓝三色霓虹灯组成的图案:一个近乎全裸、头戴礼帽的女郎。

舞台上正在演唱的女歌手穿着黑色的皮革材质紧身裙装,头戴第一共和国时的警察制帽,眼影画的极重,嘴唇涂的血红。

伴奏的音乐节奏强烈,然而却曲调阴郁,铜管乐器像鬼魅般的发出飘忽不定的音符。

杰森和安娜都完全不懂歌词,而布伦沃斯基夫人倾听了一阵子之后,笑着说道:“这可真是有趣至极的表演。一个盎格鲁女人,穿着旧帝国时期努比亚人圣卫队的衣服,戴着第一共和国的警帽,嘴里唱的却是东岛秦语;这音乐可以说是阴森古怪,但她的歌词却全是关于甜腻腻的爱情;而在这种音乐的伴奏下,人们面带喜悦的微笑跳的起劲……这可真像我我们这个时代的浓缩象征啊:各种东西稀里糊涂、没有逻辑却协调一致的混在一起造就了这个社会,而人们无论环境是否健康向上,却都能带着发自心底的喜悦尽情享乐。”

布伦沃斯基先生搂了搂妻子的肩膀说道:“你这社会学教授总是能说出这么些高深莫测的话来。”

“我同意萨莎的话,这很有启发性。如果以后我再写小说,我就要写我们这个时代的故事了。我这么多年并没有接触社会,但现在我越来越感觉到,我们这个时代可以说比我编造出的虚构世界更加的精彩。”安娜说道。

“谁说不是呢。” 布伦沃斯基夫人握住安娜的手说道:“对了,知道么。这片土地上有个很有趣的‘二十年’定律。帝国时期,任何一个皇帝统治下的第二十年到第三十年这段时间,社会都是快速的发展,但也变得喧嚣不安分。第一共和国也是如此,从建国二十年开始,各种新思潮涌现,各种新技术产生,但当时的政府却没有应对好迅速变得复杂的社会,结果一败涂地;到了我们现在,你看,又是建国二十多年了,我们又进入了这样一种状态,当然这次我们很幸运,有比尔曼总统和怀特副总统这对极为务实又强干的搭档,我想我们不会走第一共和国的老路了。”

“所以,就像我说的,我支持总统把连任限制改为五届,他再工作十五年,我看这社会也就稳定了。可不能五年后让社会党那群白痴把国家偷走。” 布伦沃斯基先生说道。

“同意。”杰森点了点头。

“我不这么认为。修改宪法又是给社会增添不稳定因素,总有人会拿这个做文章。其实有更聪明的办法。” 布伦沃斯基夫人把双臂抱在胸前。

“哦?说来听听。” 布伦沃斯基先生看上去很感兴趣。

“比尔曼总统做完这一届以后,让副总统成为下一任总统候选人,比尔曼总统却去当副总统。这样根据宪法,再过十年,比尔曼总统又能再次参选然后又有三个任期。这可比修改宪法引起的争议小多了。”

“好办法,好办法。” 布伦沃斯基先生鼓了鼓掌,而后又说道:“不过有一个问题,副总统是个低调、深居简出的人,他并不是被选民熟知啊。他在总统的下个任期里多半还是会保持这样的状态,那他如何能保证被选上?人们都不认识他。”

“不一样了,他改变了。” 布伦沃斯基夫人说道:“这次为总统助选,副总统可以说是高强度的抛头露面,而选民们非常喜欢他的温和、渊博和亲切。这次已经给很多选民心里种下了种子,五年之后他来参选也许不会像总统这样每次都赢得超过百分之八十的选票,但想要胜出也可以说是轻而易举。而且……最重要的是,副总统并不是人民党党员,他如果选上了总统,会削弱选民心中人民党一党专制的形象,对国家稳定大有好处。”

“哎哟,我可真是白认识了他这么久,我都不知道他不是人民党党员。”杰森失声惊呼——这可让他太意外了。

“他和丽兹都是联邦党,他们这个党只有几十个人,但如果有需要的话,我想发展起来也很快,能成为人民党坚实有力的盟友。” 布伦沃斯基夫人顿了顿,接着目光炯炯的说道:“我没有加入任何政党,但如果以后我想入个党的话,我一定选择联邦党。”

布伦沃斯基先生笑呵呵的看了看妻子,又拍了拍杰森的肩膀说道:“希望我家萨莎能有机会给总统进言吧,要是他采取了她的方法,那再过五年杰森你的朋友怀特先生可就是总统啦,到时候我得求你关照我咯。”

“好说,好说……”杰森现在彻底明白了,的确董事会副主席冷不丁的请他吃饭,对他态度与之前大为不同就是因为雅各布跟他的关系。

安娜却有些生硬的说道:“我们和副总统夫妻俩已经很久没联系过了。贵人多忘事,就算以后怀特先生真的能当上总统,那时候他们肯定已经完全记不得我们了。布伦沃斯基先生,恕我直言,那时候可不能指望杰森做什么,他能保住自己的工作就不错了。”

布伦沃斯基先生有些尴尬的愣了愣,布伦沃斯基夫人却笑着说道:“安娜,你别担心啦,我跟丽兹上周还见过,是在一个工作女性联盟的晚宴上。她听说我丈夫是医科大学的,就专门跟我说,她和怀特先生跟杰森·贝洛一家是朋友,她说她很想念贝洛夫人和孩子们,只是因为选举前的这段时间太敏感,不方便时常见面,但她说啊,选举结束之后,她会立即邀请贝洛一家同游……所以啊,杰森,安娜,我喜欢你们,因为明明连副总统夫人本人都说跟你们是朋友了,你们却还一再自谦说不过只是熟人,现在这样的实诚人不多了。”

“呵呵……伊丽莎白心眼好,可能看谁都是朋友吧……”安娜此时心里又温暖又羞愧。她不怀疑布伦沃斯基夫人的话,她知道伊丽莎白肯定还记挂着她和孩子们,她觉得自己不该对伊丽莎白那么冷淡——也许,真的,等大选过去,她该主动邀请伊丽莎白。

“总之,杰森,你不得了,你可是我们整个董事会的明日之星。” 布伦沃斯基先生居然态度有些谄媚。

酒精和赞扬的话让本就性子虚浮的杰森飘飘然,他得意的说道:“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们可以请到怀特夫妇,我一定把您二位也叫上。”

“那可就太好啦。” 布伦沃斯基先生似乎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兴高采烈的搂起杰森的肩膀,看上去恨不得在他脸上亲一口。

安娜却又不高兴了,因为杰森果然还是在卖弄。

此时正好之前那位风格诡异的女歌手退场了,乐队演奏起了正正常常的华尔兹。

安娜拉住了杰森的胳膊,对布伦沃斯基夫妇说道:“不见怪我失陪的话,我去跟杰森跳一曲。”

“呵呵呵……”布伦沃斯基夫人笑着说道:“第一支舞跟丈夫跳,这才是恩爱夫妻该有的。去吧去吧我的朋友们。”

杰森几乎是被安娜拖进了舞池,他有些懵懂的握起安娜的手,扶住她的腰;而安娜搭上了杰森的肩头。

很久没有跟精心装扮过的妻子跳舞了,杰森心头爱意横流,然而他看了眼安娜的脸蛋,却发现她面若冰霜。

“怎么了?突然不高兴了?”杰森问道。

“知道我不高兴啊。”安娜撅起了嘴。

“现在是知道了,但为什么会突然不高兴?刚才不是好好的?”

“你自己说呢?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

“哦?”杰森两秒钟之后就恍然大悟的笑了起来:“哈,是我说什么请怀特先生他们吃饭,要叫上布伦沃斯基先生?”

“还算你没装傻。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别故意让人觉得你跟怀特夫妇很熟。”

“你瞧我全程不也在自谦么,但布伦沃斯基先生就想听我说这样的话,我不能不让他满意啊。”

“那是因为我在一边盯着你,你不敢多说。我问你,你在学校里是不是到处吹嘘你是副总统的朋友?”安娜目光尖锐的直视杰森的眼睛。

“娜娜,冤枉啊,真没有。”杰森摆了个苦脸。

“那布伦沃斯基先生是怎么知道的?”

“你没听他老婆说么,是怀特夫人跟她说的啊,她肯定又回来告诉了她丈夫——不过,我得承认,可能之前学校里有些传言,但我什么都没说过,布伦沃斯基先生只是通过他老婆现在确定我们跟副总统关系匪浅。我发誓我从未提过我跟怀特先生的关系,娜娜,相信我。”

“哼。”安娜看似不置可否,但其实只要她不再盘问,那也就说明她相信了杰森。

杰森松了口气,当然他也问心无愧,的确他也从来没有在学校里明确说过他跟副总统是朋友——倒并不是因为他人品正直,而是因为他自信心不够;如果他出身于更好的家庭,他可就会毫不掩饰的自称与副总统是“好哥们儿”了。

现下的这首曲子是杰森和安娜非常熟悉的——十几年前他们恋爱时这首曲子跳了不知道多少次——所以当某个小节响起之后,他们都知道快要结束了。

安娜突然说道:“杰森,我接下来要跟布伦沃斯基先生跳了,你不会生气吧?”

“怎么会。”杰森轻描淡写的说道:“上次你跟那个帅小伙卡洛斯跳我都没意见,现在你和这个老头子跳难道我还能不高兴?”

“呃……”一提起卡洛斯,安娜心中就又七上八下了,她低下了头,眼神飘忽,嗫嚅着说道:“我本不想跟卡洛斯跳的,我想一直跟你跳,但那不是你的朋友么,我不能不给面子……”安娜这是在说谎,所以她躲避着与杰森的眼神接触。

“明白明白,所以布伦沃斯基先生的面子也是一样要给啊,你去吧,我一点问题都没有。”杰森没心没肺的嬉皮笑脸。

“那你也陪萨莎跳几曲。不过……”安娜抬起头,故作凶狠状的说道:“如果你找她以外的女人跳舞,小心回家去我拿擀面杖打你。”

“哈哈哈……”杰森忍俊不禁。“别的女人?我干嘛要找别的女人跳舞?在你大美人儿娜娜的对比下,她们完全是一群拿烂木头和破兽皮凑起来的稻草人。她们只配吓唬麻雀,根本不配跟我跳舞。”

“你这是说你很不得了啊……切,不要脸……”安娜表情娇憨、眉目含笑的薄嗔着。

妻子的妩媚可爱让杰森心里灌满了加热过的蜜糖,他俯下身亲吻了安娜的面颊,然后动情的说道:“我当然很不得了啊。因为我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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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终,贝洛夫妇手牵手的回到了桌子旁。

布伦沃斯基先生起立鼓掌,迎接着他们。

“郎才女貌,神仙眷侣……希望我说的这两句秦语你们听得懂。” 布伦沃斯基夫人笑逐颜开。

杰森半懂不懂,安娜却谦逊的说道:“萨莎,过奖啦。至少……杰森没什么‘才’的。”

“他怎么没才,他最大的才就是让安娜你这绝色美人儿一直爱他。” 布伦沃斯基夫人说道。

“好啦好啦,咱们都是朋友了,也没必要把太多时间花在恭维上。我说,我们坐了这么久还没点饮料呢。再不点单就要被赶出去啦。” 布伦沃斯基先生手里挥舞着一张淡绿色的纸——“锦缎玩偶”的酒水单。

“反正我就是要龙舌兰了,甜兮兮的鸡尾酒我不习惯。” 布伦沃斯基先生接着说道。

“我也一样。”杰森尽量与自己的直接上级保持一致。

“我……我对鸡尾酒一无所知,我不知道该点什么……”安娜有些尴尬的说道。

“我推荐你试试‘三叶草俱乐部’,这可是作家与诗人当下的最爱,而且粉嫩的颜色也正配你这样的美人儿。而我自己呢,‘白色女士’即可。” 布伦沃斯基夫人又握了握安娜的手。

“那就按照你说的来。我想肯定不会错。”安娜嫣然一笑。

酒水还没端来,第二首华尔兹舞曲已经奏响,安娜主动对布伦沃斯基先生说道:“不嫌弃的话,我请您跟我跳一曲。”

“这简直是受宠若惊啊!” 布伦沃斯基先生几乎从座椅上弹了起来,轻轻牵起了安娜的纤纤玉手。

杰森本想立即邀请布伦沃斯基夫人,但邻桌却有另外一个男宾抢在了他跟前,而布伦沃斯基夫人也没拒绝。

现在只剩杰森一人了。

他环顾四周,满眼都是衣饰华贵长相俊俏的人们。离他最近的一张圆桌旁相谈甚欢的一对男女格外的显眼:女的背对着杰森,也是跟安娜一样的“帕拉波”风格,一头金发,身姿婀娜,想来长相肯定也差不了;而男的是个远东人,面容英俊而硬朗,气质温柔却不缺乏热情。

杰森陡然有一种迷失感:自己怎么就突然置身于这样一个环境中了?

杰森爱玩乐,但声色犬马璀璨奢靡的高端娱乐场所从来就不在他所接触的范围中。

杰森先是觉得自己与此时此地极不相称,但转而却又觉得也许这才是他真正该有的生活——至少,看上去安娜有游刃有余的潜力,所以因为杰森惫懒散漫而形成的持续了这么多年的平淡家庭生活其实是错的?

四杯酒被侍者送到,杰森随意拿了张钞票当小费递了出去。

杰森迫不及待的喝了口满是青草气息的龙舌兰。

接下来,杰森开始回顾最近经历的事情。

可真是如梦如幻啊。

突然就被告知可能成为校董,然后毫无防备的经历了生死悬于一线的暴乱,然后真的被任命为校董,然后收获了个热情且尽心服侍的小情人,接下去妻子冷不的情绪崩溃而后提出离婚;再往后,离婚中止了,情人消失了,不过过程中还顺便遇见了让他记忆最深刻的前女友;到了现在,自己居然坦然的坐在一个他之前从未觉得自己可以触及的光彩华丽之地。

这一切兔起鹘落的发生在一个月之内,杰森不由得认为自己前七八年简直是在睡梦中度过的——一切记忆瞬间就变得微薄无色,似乎只是一闭眼和一睁眼的打了个十分钟的盹。

一个婷婷袅袅的姑娘过来邀请杰森共舞,而牢记妻子嘱咐的杰森礼貌的拒绝了她。

杰森怀疑自己真的是在一个梦境中还未醒来:突然恢复青春靓丽的妻子,突然飞黄腾达的仕途,突然主动投怀送抱的漂亮少女情人——这不太可能是现实发生的事情。

杰森不得不使劲拧着自己的脸,但剧痛之后眼前的一切也没任何改变。

好吧,也许真实比梦境还变幻莫测出人意料。

布伦沃斯基先生和安娜回来了,年迈的医科大学董事会副主席摇着头苦笑道:“年纪大了,一首舞曲都坚持不下来咯……好在一坐下就有酒喝。”

“您跳的很好的,怪我圈子转的太大。”安娜歉然说道。

“无论怎么说,能跟安娜你这样一位像太阳一样耀眼的女士共舞也是我这辈子最美好的回忆之一了。” 布伦沃斯基先生看上去很是诚恳,并不像是虚浮的恭维。他在喝了两口龙舌兰之后就赶忙说道:“对不住,失陪,我去下洗手间。”

现在就是贝洛夫妇两个依偎而坐啦。

安娜突然笑着对丈夫说道:“我都看见了,你还真听话,我给你记上一功。”

“什么?”杰森茫然。

“有个美女来邀请你跳舞,你没去。”

“哈哈……”杰森把妻子揽入怀中,颇为肉麻的说道:“娜娜女王的命令我什么时候不执行啊。更何况,那算什么美女?跟我家娜娜比起来谁算是美女?”

“行啦,这么夸一个中年家庭妇女恶心死人。我要不是运气好,真的通过减肥和保养拾回了几分姿色,你现在恐怕都不肯带我出席这种场合呢。”安娜端起那满盈着鲜亮粉红色液体的酒杯,小口啜着。

“娜娜……我得跟你道个歉。”杰森抚摸着妻子散发着玫瑰香气的鬓发说道:“之前……那是怪我,我自己过得没滋没味,也就冷落了你。如果我一早就经常带你出来跳舞、游玩,你从来就不会不好好收拾自己。可现在呢,一切都不一样了,我们是开始了全新的生活,我保证不会跟以前一样了。以后我们经常来喝鸡尾酒跳华尔兹好不好?”

“可孩子们呢?不能一直丢给尤米吧。”无论外貌现在看上去多么的摩登,安娜·罗斯总归还是个母亲——虽然谈不上完美的兢兢业业,她但却也把子女放在几乎一切之上。

“我想到了一个办法。小时候我妈妈有好一阵子身体莫名其妙的虚弱,所以我爸爸雇了个保姆照顾我。这个保姆跟了我们整整四年,我很明白她的人品一点问题没有。我知道她现在还活着,我可以联系她,让她帮忙照顾弗兰克和丽莎……你觉得呢?”

“你看着办吧……”就在一天以前,杰森的提议安娜肯定会坚决否定,可今天所经历的一切让她笃定自己必须不能再只当个平凡的家庭主妇了:她强烈的感觉到,她就是眼前这个光鲜亮丽的华贵美景的一员。

布伦沃斯基先生回来了,半分钟以后,布伦沃斯基夫人也离了舞伴坐回原位。

布伦沃斯基夫人笑吟吟的拉着安娜的手说道:“下回咱们来这里啊,我就得把你们俩介绍给我的朋友们啦。他们都是有素质、有品位、有地位的人,会跟你俩处的很好的。今天你们还有些拘谨,就不为难你们了,但下回就是熟客了,咱们放开点。”

安娜和杰森双双点头称是。

华尔兹舞曲终结了,一个油头粉面的主持人中气十足的在麦克风跟前喊道:“今天的来宾们有福啦!我们今天有着前所未有的特殊节目:钢琴天才莉莉丝小姐的美妙演奏。只有十三岁的莉莉丝小姐今天刚刚加入我们的团队,但她的钢琴技艺是世所罕见的,那么……接下来请欣赏……《有朝一日我的王子必将驾临》。”

原本喧嚣的主厅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在期待“锦缎玩偶”最新的主舞台表演者亮相——而且她只有十三岁!

一个身穿白裙的纤细身影在追光灯的伴随下来到了舞台中央,她凑到麦克风前,用稚嫩的声线简单说了句“晚上好”之后就坐在了琴凳上——接下去,流畅的音符从她指尖倾泻而出。

杰森目瞪口呆。

“莉莲?”杰森对安娜说道。

“好像确实是她……怎么会……”安娜仔细端详着那幼龄却妆容浓厚的女孩。

“应该就是莉莲!我们看过她弹钢琴对么,这个一举一动完全一致啊。”杰森语声急促了起来。

“嗯,应该就是她……可怜的女孩,居然要来这里卖艺了。唉。”安娜叹了口气,为湖滨区的邻居陈家惋惜的同时却又因自己一家四口同样经历了暴乱丝毫无恙而沾沾自喜。

“唉……”无言以对的杰森也跟着长叹一声。

“只希望以后如果你跟陈先生一样遇到这样的意外不会就完全不负责任的消失不见。”安娜幽怨的说道。

“我肯定不会……而且,我们怎么可能遇到这样的事情?”杰森使劲握了握妻子的手。

“你们小夫妻俩嘀嘀咕咕什么呢?” 额头上因跳舞而蒙上一层汗珠的布伦沃斯基夫人问道。

“哦哦,我们是在讨论,该不该让年龄这么小的女孩在夜总会进行表演,呵呵。”杰森假笑着,敷衍着。

“如果她的确需要用此类工作支持家庭,那她是非常幸运的不是么?‘锦缎玩偶’能够在主舞台上表演独奏的乐手可都不是无名之辈。”

一直热烈为年轻而优秀的钢琴家鼓掌的布伦沃斯基先生此时回过头对妻子说的道:“别拘泥于刻板印象,锦缎玩偶也在进步和更新。他们要培养自己的新生力量,我想这孩子就是其中之一。”

“是呀!您说的没错!”一个声音从杰森背后响起。

杰森回头一看,发现是附近那桌之前跟一个金发窈窕女郎聊的起劲的英俊年轻远东人。

“哦?德鲁,没想到你也在。” 布伦沃斯基先生面带惊喜的站了起来。

“保罗先生,我几乎天天都在,只是您和萨莎不经常来。”被称为德鲁的年轻人微笑着说道。

“哎哟,我们都是半截入土的人了,哪能跟你这样的小伙子似的天天享受人生啊。” 布伦沃斯基夫人伸出右手让德鲁吻了一下。

“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这里的设备还在调试阶段,我必须每晚随时待命,以防管子过热。路易莎为此对我意见很大呢。”德鲁耸了耸肩。

“年轻人嘛……事业总归是第一位。” 布伦沃斯基先生转向杰森说道:“对了,我得介绍一下,杰森,这是德鲁·朱,霍夫曼电声公司的销售经理,是个好样的小老弟。”

杰森赶忙站起,跟德鲁握了握手,热情的说道:“霍夫曼电声公司,HEA对不对?上学期的毕业典礼上,那些扩音器就是你们生产的对不对?”

布伦沃斯基先生替德鲁回答说:“没错,杰森,你记性真好,霍夫曼电声可是咱们学校的老朋友了。”

“所以,保罗先生,这位先生是……”

“哦,看我这老糊涂。德鲁,这位是杰森·贝洛,医科大学的教务科长和校董。”

“了不起了不起……久仰久仰。”德鲁用力的又握了握杰森的手。

“所以,德鲁,坐下跟我们一起?” 布伦沃斯基夫人问道。

“哦不不……对不住,我就是趁我要招待的重要客户去补妆的时候来跟大家打个招呼。她应该快回来了,我得返回原位啦。”

“去吧去吧,新客户嘛?可得伺候好……不过,德鲁,我家那台放大器开机超过半小时就会呲呲响,有空来看一下哦。” 布伦沃斯基夫人看上去略有些失望。

“肯定来,肯定来,给我电话。”德鲁对在座所有人都送上了灿烂的微笑,然后返回了自己的圆桌。

“真是个好孩子,对吧。你瞧,根本没有纠缠咱们的大美人安娜。不过安娜啊,原谅他忽略了你,因为他太过有分寸啦。” 布伦沃斯基夫人轻轻拍了拍安娜的上臂。

“呵呵……呵呵……”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的安娜举起了酒杯,然后悄悄用脚尖踢了杰森一下,示意让他说点什么。

“啊……正人君子,正人君子,真正的绅士……”杰森胡乱说着。

布伦沃斯基夫人笑笑,挽起丈夫的胳膊说道:“我刚才看见好些个老朋友,我带保罗去打圈招呼,你们小两口请自便——记得,别擅自替我们结账哦,今天的‘锦缎玩偶’是我请,我,欧阳钥,我用我自己的钱请大家。”

布伦沃斯基先生补充道:“跟萨莎更不需要客气啦,她可比我有钱。”

布伦沃斯基夫妇消失在人群中,安娜长出口气,看着舞台上弹奏钢琴的小姑娘,对杰森说道:“我确定这就是莉莲。我总觉得我们该帮帮她。她是个正经人家的女孩,就算这里容易挣钱也不该让她呆在这种地方。我眼看着舞池里很多女人都是卖春的。”

“可她年龄太小了,否则我那里正好缺个秘书……”杰森心里隐隐的痛了一下:他还是想念贺莉的。

“有空去他们家探望下吧,看看孩子们过的怎么样,看看陈先生回去没有。再留给他们点钱,至少现金还是可以对他们有所帮助的对吧。”安娜看着酒杯里晶亮的粉红色液体,颇有些悲伤的说道——现下她所处的环境越是纵情享乐,她越觉得陈家的五个孩子可怜。

为什么人的境遇会这样戏剧性的天差地别。一个月前陈家可比贝洛家光鲜:屋里布置的极有品味,男主人优雅俊郎,孩子们家教优良。

可现在呢,陈家的长女沦落声色场所卖艺,想来家里境况很糟;而贝洛夫妇却拥有了崭新的公寓和时髦的小型蒸汽车,贝洛夫人愈发的青春靓丽,而就在今天他们想来已经真正迈进上流社会的社交圈。

杰森默默的点着头,他又想起了葬礼上瞻仰过的那位约尔根森夫人、子爵千金以及陈先生情人的遗容——他愈发觉得这是他见过的气质最优雅的女人,尽管只是具尸体。陈先生失却了这样的一个爱侣,自然是会变得失魂落魄。刚刚丢掉贺莉的杰森此时更有了感同身受的哀伤。

贝洛夫妇两个许久没有说过话,只是安静的依偎着——因为舞台上莉莲忧郁的琴声太有感染力了,不仅仅是杰森和安娜,他们周围的宾客也都几乎鸦雀无声。

不过在安宁了十几分钟之后,“锦缎玩偶”再次恢复了如常的喧嚣,因为主持人在麦克风前说道:“又到了我们的每周舞蹈挑战时段了!今天的胜出者一如既往会获得我们俱乐部二十简尼的代金券!”

宾客们起立、鼓掌、欢呼、吹口哨。

“今天的题目可能对大多数人有些困难——贝津舞,女士专场。也就是说,只有女士可以参加。”主持人喊道。

一阵面面相觑和窃窃私语。

“贝津舞?这不是上加勒比的传统舞蹈么?”安娜像是自言自语。

“所以你要去?”杰森问道。

“不去……我最讨厌参加这种展示自己的比赛。”安娜摇了摇头。

“哦……”杰森拍了拍妻子肩头。

舞台上的主持人拖着长腔说道:“那么……现在……就让贝津舞开始吧!女士们,来吧!”

欢快、带有热带风情的音乐响起,但半分钟过去了,舞池里空无一人。

“这题目太刁钻了,首都的人能有几个知道贝津舞怎么跳?故意为难……诶?”安娜话没说完就看到跟那位什么电声公司销售经理坐同一张桌子的金发女郎起身走向舞池。

身穿暗红色连衣裙、明显也是按照“帕拉波”风格装扮的金发女郎终于被安娜看到了正脸,而安娜立即愣住了。

“是她!”安娜惊呼了起来。

“谁?”杰森迷惑不解。

“就是我给你看的那份杂志上的模特!错不了,就是她。”安娜突然就兴奋了。

金发女郎迈动了舞步。她用鞋跟在地板上打出一串清脆的节奏,然后双手优雅的伸展着,旋转着身体。

众人开始鼓掌,安娜却皱起了眉头。

“不对,不对,贝津舞的步法不是这样的,她的手势也左右搞混啦……”安娜此时立即下了个决心,她站起身,对杰森说道:“受不了她的错误,我去教她。”

宾客们看到又一个窈窕的身影出现在舞池中心,掌声更加热烈了。

安娜直截了当的对金发女郎说道:“小姐,你跳的似是而非,我这个从小就跳贝津舞的人看不过去了。请你跟着我来。”

金发女郎一愣,旋即就嫣然笑道:“我当然是不真正懂贝津舞啊,我只是从杂志上看过简介。我愿意跟你学习……对了,我叫杰茜卡,小姐,你呢。”

“安娜……首先,左手拇指和食指交叉,右手五指平伸,你搞反啦。”

杰茜卡吐了吐舌头,立即纠正了手势。

“然后,你步法过快,这么快就是伦巴而不是贝津了。放慢一点。”安娜自己做出了示范。

杰茜卡点点头,仔细的模仿着安娜。

接下去,安娜连转了几个圈子,裙摆飞扬,像是朵盛开的鲜花。

杰茜卡跟着转啊转,结果又获得了安娜的纠正。安娜说道:“步法慢,圈子却要转的快,记住,转起来的时候,一定要让大腿中段若隐若现。就是说……袜带的位置。”

“好的好的……”

音乐此时转向平缓,安娜说道:“这个时候啊,要像闲庭信步一样,全身放轻松,但同时也要让鞋跟响起来。”

“明白……”杰茜卡此时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绝色美人儿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围观的宾客都在啧啧称奇:两个“帕拉波”女郎,一个翠绿、一个深红,都长相光彩照人,舞姿优美诱人——当然他们不知道,这两人的年龄差了十几岁,而且恰好都是孕妇。

舞蹈的前半段杰茜卡因为还在学习所以看上去有点笨拙,但在后半段颇有天分的她迅速跟安娜达到了几乎同步。

这两位漂亮女人的对舞获得了“锦缎玩偶”历史上前所未有的热烈喝彩,而曲终之后,主持人愣了好一阵子才赞叹道:“美不胜收!美不胜收!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看到的是真的!不过这就给了我一个难题啦,谁才是胜出者?”

杰茜卡立即举起安娜的手大声喊道:“安娜,安娜,安娜是胜出者,因为她是真的贝津舞高手,我是跟她在学!”

宾客们也都凑起热闹,一边鼓掌一边也喊着:“安娜!安娜!安娜!”

安娜·罗斯脸红透了,但却也觉得这样被众人围观喝彩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的让她羞愧难当。她毕竟已经不是十几年前那个被迫参加学校选美的小女孩了。现在的她,是一个坚定、勇敢、需要成就感的成熟女性。而且她也不再有过去的精神洁癖,她确定如果以后宣传小说时需要进入这种声色场所,她会毫不恐惧或厌恶。

主持人示意大家暂时安静,然后郑重其事的宣布:“本周‘锦缎玩偶’舞蹈挑战的胜出者……就是这位身穿翠绿裙子的‘帕拉波’安娜小姐!奖品是二十简尼的本俱乐部代金券!”

杰茜卡面对安娜使劲鼓起了掌,笑逐颜开的说道:“安娜,恭喜你。也谢谢你教我。”

安娜腼腆的说道:“因为只有我一个人会跳啊,这有点像作弊啦。”

杰茜卡拉起安娜的双手说道:“我百分之百肯定,如果很多人会跳的话,胜出者还是你。因为你跳的好又长的这么漂亮。那么,我们交个朋友吧,我们既然都是‘帕拉波’,肯定很多共同语言。”

“嗯……”安娜点了点头,她也对这个活泼大方的金发女郎颇有好感。

“太好啦!”杰茜卡拥抱了安娜,然后牵着她的手离开了舞池。

在场的人们对着这两位美丽的时髦女郎行着注目礼,她们经过哪里,哪里就会响起一片掌声或口哨声。

安娜的脸上在发烧,心里却美滋滋的,但她也担心杰森会不高兴。

然而看上去,杰森不但没有生气,而且还对自己妻子出了大风头极为得意。他一看到安娜走过来就笑着大声说道:“恭喜呀,我的舞蹈冠军。”

“杰森,这是杰茜卡。”安娜介绍着跟她并排站立的金发女郎。

“你好杰茜卡小姐,我叫杰森。”杰森模仿上流社会的礼节,牵起杰茜卡的手虚吻了一下。

“杰森先生,我要跟你的安娜交朋友,你不反对吧?”杰茜卡问道。

“我自然是非常荣幸啊,怎么可能反对。”杰森笑嘻嘻的应着——他心里却在嘀咕:这姑娘长得如此妩媚诱人,安娜跟她当朋友岂不是又要整天怀疑我要动心思。

这时候德鲁走了过来,站在杰森身旁对杰茜卡说道:“子爵夫人,这位贝洛先生可是前途无量呢。”

“子爵夫人?”杰森和安娜异口同声的重复着,然后同时意识到了什么。

“我就说杰茜卡我看你面熟——不是今天,是说看到画报上你就已经觉得面熟了,原来我们之前见过!在子爵千金的葬礼上。”

“呀!”杰茜卡难以置信的双手捂住了嘴,说道:“这太意外了,为什么那天来了安娜你这样的绝色美人儿我却毫无印象……一定是那天我太恍惚了。虽然不是我的亲生女儿,但总归也是家人。”

“是啊……”杰森叹了口气说道:“还是很可惜的。”

杰茜卡觉得不能再谈葬礼了,这就破坏了气氛,于是转了个话题,问道:“杰森先生,德鲁说你前途无量,那么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在国立医科大学。”

“哎呀!”杰茜卡惊喜的说道:“我跟这个学校的人好有缘分。”

“贝洛先生是教务科长,新任校董,是学校里的头面人物啦。”德鲁补充道。

“教务科长?什么?”杰茜卡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不见。她看了看杰森又看了看安娜,忍不住说了句:“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