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流过,中途宣茜还被主任叫去处理文件,人家权大还指明要橱柜上第三行的所有文件夹。忙忙碌碌不知过了好几个小时,身边的太阳都换了边照耀,身边的同事陆续下了班,她渐渐害怕自己放韩天艺鸽子。快马加鞭地赶,七点一到这才校对完网文,只差和主任检查报备。
还没进门她就听到里头恶心的对话:“宝贝,我给你买的包满意吗?”
花花公子谁不知道,但是他这年纪和公子丝毫不沾边,所以员工私底下都叫他花花大叔。
吸了一口气,她先是演练好待会要说的台词,打算一口气说完立马溜之大吉。顺了词,她清了嗓子拉开门。
"主任,我先下班了,待会请劳烦您把灯都关上。我先走…"
原本沉浸于电话之中的主任,一看来人是她立马表演了川剧变脸叫停她,然后下令先把桌上的文件放回档案室。他交代完,外套一抖,披到身上洋洋洒洒离开。
她粗略地扫了一眼,眼前的文件根本就是下午她费力搬来的,上面的灰压根没有被碰过的痕迹,在这当中只有三两份被留下。她用手推车咬牙把文件都归位,等她再一次踏出公司前门时已经临近九点了,刚好赶上公交车。
“这时间他应该已经吃完晚餐了吧。”
她又打开和他的聊天窗口,在视频通话的图标顿了顿,最后还是暗灭手机。不知不觉周围的景色是自己熟悉的路上,她按亮手机屏幕看了微信。她已经提前和韩天艺报备了,不过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还是没回复,不像他的做法。
她望着俩人早前的聊天记录,抿嘴道:“还是生气了?”
她调整了坐姿,看了看车上的人们。这个时间点往往都是一些和他一样加班的社畜,不然就是一些刚约会准备回家的小情侣,就譬如坐在她前面的那一对。
女孩靠在男孩怀里哽咽了很久,大概就是异地恋好不容易见面又要分别彼此而伤心。男孩一脸慌张地掏了掏口袋,又转头礼貌地询问她能不能借几张纸。她发现原来他也红了眼眶,只不过一直在憋着泪。
见状,宣茜把包里新开的一包纸巾递过去,得到他的道谢之后颔首点了点女孩让他赶紧安慰安慰。他们比她早两站下了车,男孩带着女孩下车慢慢与黑夜融为一体。
她轻声祝福: “你们要好好的。”
公交车到车站后,她一个人走在这寂静的街道,心头有点酸酸的。上次之后弟弟的消息只能从他同学那里得知,她也即将要搬出韩天艺的家,现在的工作也不顺。所有事情堆积在一起,情绪爆发只需要一瞬间。
她真的想不通,小孩渴望长大,大人渴望童年,为什么人总是不满足于现状,享受着又惦记着其他,但是等到手了又想回头找。
在小区外站了一会儿,她透过手机屏端详自己的眼睛,满意之后才抬脚回家。路上会经过一段有雨棚路,她从包里挖出钥匙。一抬眼,韩天艺带着一个女生身穿奶茶色连衣裙,外搭针织背心朝她的方向走来。女人不知道说了什么,韩天艺立马绅士地蹲下,帮她绑上松开的鞋带。
“他…女朋友?”
宣茜先是惊讶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带异性回家,但是想想后觉得是自己的问题。他年少有为,那张脸也称得上帅哥等级的,没对象才怪。
她打算悄悄绕开俩人时,女孩顺着手指就指了过来。
“天哥,那人你认识吗?”
她没来得及逃开就已经被看到,韩天艺发现是刚下班的她,也挥手示意让她过去。宣茜走近和他身边的人做自我介绍,后面还补充了自己是韩天艺的租客,过不久后就会搬走的。
这前脚刚说完,他就皱眉看着她,看得她都有一点不解心想自己好像说错话了。她思考的脸皱成一团,他左看右看都觉得有事。
他抬手在她眼前挥了几下,作势要抬手为她量额温一边问道:“怎么失了魂似的?病还没好?”
”蛤? 没事没事,我…“
她下意识抓了抓包,转念一下便说是发现把钥匙落在公司要回去取。他又怪她记性不好,宣茜抬眼草草看了他一眼,又默默勉强笑了笑。她看到他的眉头从始至终都没松开过,看来她越说越错还添了麻烦,干脆就选择闭嘴。她瞄了他身边的人,她长得很上镜,一看就知道是演员脸。在微微低下头看自己,牛仔裤加T恤这个土到爆的搭配,真的可笑。
在他提出开车带她回公司取时,她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的好意。下一刻,她掉头就走了,认真地说是跑了,而且还跑得老快了。
她在前头边跑边喊道:“没事你好好陪人家,我先去了。”
“宣小姐…欸!”
短短的交谈时间,旁边的人一句话也插不上,更别说自我介绍了。韩天艺快速出手想拉她,也没来得及。他跟上几步,踩到东西还发出响亮的声音,拿起来咋看之下是一串钥匙,而且他确定那是宣茜的钥匙。
“笨蛋。”他叹了口气,把钥匙收进口袋,“走吧,一鸣应该在等你。“
他看了远方,舔了唇:”至于她,现在门禁时间她跑不远的,我待会在小区转转看。”
果然如韩天艺所说的,现在小区也关门了,宣茜只跑到保安厅的附近。保安大爷看小姑娘可怜,而且这天寒的不好就这么呆着。他走过去劝了几句,但是她还是没打算走。大爷束手无策,回到保安室把桌上的破旧不堪的军大衣拿出来,正打算给人披上时,手里被塞了另一件外套。
大爷扭头上下打量,身后的人朝他竖起食指,扬了扬下巴想让大爷给她披上,微微弯腰表达谢意。保安大叔一副懂了的表情,笑得格外灿烂。宣茜没拒绝大爷的外套,甚至还拉拢把外套贴着自己的身子。
“谢谢叔。”
“你呀别冻着了,没事就赶紧回家,知道没?”
“嗯嗯。”
大爷退到保安厅内继续坐镇,眼睛时不时瞟向她的方向,用手肘推了同事一把。他看着这一前一后的男女,不禁开始抱怨等待着的男人怎么就不知道主动。同事挑了挑眉,趴回桌子上,听着大爷分享自己和老婆年轻拍拖的趣事。
过了一会儿,宣茜好像扛不住冻,正好情绪也稍微平复些了,于是便走进保安厅把外套还回去。保安大爷看了一眼外头,男人早已消失了。
保安厅的暖气足,让她不禁留恋于此,所以顺道和大爷聊起来。
“姑娘回去吧,床头吵床尾和,搞不好去韩先生就哄你。”
“大爷你误会了,而且以后还是别这么说了,韩先生对象听见也会不开心的。”
这句话一出,大爷脸上表现一脸疑问,值班这么久就没看到过他带异性回来。还没说完,大爷笑说这是天大的误会。今天确实有人来找韩天艺,不过是一对夫妇。她听到是夫妇,又是经营咖啡厅的,就立马确定是上回见过面的徐一鸣。
这人证一摞摞的,她真的误会他了。
“小伙子挺为你着想,知道你担心猫,你没回来那段时间都回来喂猫。“
她一想到当时网上的舆论和蹲在家外死缠烂打的狗仔,当时要不是陆延她都被堵得出不去,所以一时嘴快:”他当时没受伤?“
大爷摇摇头,试了好几次他确实有遇到骚扰,后来他直接选择翻墙进屋,他应该没想到这辈子进自家也需要偷偷摸摸的。那班狗仔也真的是敬业,到处骚扰周围的邻居,妄想从他们口中知道宣茜的下落,最后就如韩天艺所说的被抓了。
说完后,她定在那里思来想去。那么之前牛奶是因为他所以才没被饿死,而且更糟糕的是她误会他是渣男。回去的路她走得格外的慢,一想到回家需要面对的处境,她顿时没脸见人。现在五分钟的路被她走成十分钟才到,做好一切准备,她往包里掏钥匙,但是无果。
“wc! 真落在公司了!?”
咔嚓!
一开门,宣茜看到韩天艺拿着属于她的钥匙。之前怕搞混,她就在上面贴了猫的贴纸,所以一认便知。他晃了手里的钥匙,歪头看着发愣的她说钥匙应该在路上掉的,隔壁林嫂捡到便还回来的。她深信不疑,毕竟上面有她的名字,容易被认出来。他侧身让她进门,把钥匙交到她手里,叮嘱她长点心别再丢了。
脱下鞋子,她从鞋架上拿出属于她的拖鞋,顺手也整理了里头东倒西歪的鞋子。她看到桌上摆好了食材和简易版的火锅,对自己放鸽子感到抱歉。可是今天忙了一整天,在街上又吹了风,她现在脑子嗡嗡的只想休息。
“韩先生,待会我把菜钱转给你,我先回房了。”
他叫停她,指责她做错事要懂得赎罪,于是要求她陪自己吃宵夜。不过他没有继续下一步,反而弯下腰盯了她很久。她被这举动吓到,缩了脖子,眼睛一眨一眨地正视他。
他的鼻头红扑扑地,像是委屈哭了一回一样,也有可能是刚刚送人出去时被冻着的。
他吸了吸鼻子,无奈道:“笨蛋,出门戴一副眼镜吧。”
她放在身侧的手猝然被他隔着衣袖牵起,虽然她感到为之一振,但是没挣脱。来到饭桌前,让她坐下等一等,他去了厨房。可是沸腾的火锅让人看馋了,她心想着先涮一个丸子应该不会被发现,就拿起筷子想夹肉丸子。
“小不点,能不能听话?”
人未到声先来,她转头尴尬地看向通往厨房的玻璃门。过不久他的身影慢慢出现,手里还捧着一碗面条来到她面前。放下后,他捏着耳垂缓解指腹上的烫。她卑微地把已经夹起的的肉丸子和筷子一并放下,低头像是做错事的孩子,耳边还是他长气的唠叨声。
“大晚上,你是想吃坏肚子吧?先吃面垫一垫。”
火锅可是麻辣汤底,大晚上空腹吃很伤胃,所以其实简讯刚发来他就去煮面条,加上应付朋友就忘了回复。
他推了推面前的清汤面,让她先垫垫肚子再来说火锅的事。可是,没多久他就发现宣茜还不动筷。他抬手在她眼前来回晃悠,把她的三魂七魄召唤回来。
“怕我下毒?”
“没有,你去拿个小碗过来。”
他听话地去,然后就看她把面条分了。他长这么大就没看别人把一人份硬生生掰成两人的份,最后一句才是亮点:“难怪长得啧…营养不良。”
弄好一切之后,她把大碗让给他,自己捧着小碗吃起来。她扬言要把包办饮食的约定做到底,还让他租约到期后,可千万别找她算明帐。韩天艺一听,整个人一脸黑线笑起来比哭还难看,给出对她的评价。
“勤能持家,可惜眼睛不好使。”
又是眼睛不好使。
她不解为什么从进门到现在,这都第几遍了。
她本来就矮他一点,现在又坐着,只能25度仰望着他。然而他却一副你干的好事自己反省,一屁股坐到她旁边的高脚椅上,用筷子把面弄散。宣茜也看惯了他这副样子,直接拿起筷子就继续吃。在她差点把脸都埋到碗里前,头上飘过的是他的说话声。
“你是不是以为刚刚的是我的女朋友?”
“咳咳…”该来的还是来了。
宣茜嘴里的汤还没来得及咽下就被呛到,咳得流出生理眼泪。
见状,他立即为她顺顺背,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她。他做出解释,给她提取了那天“木乃伊”的记忆,这下让她知道刚刚那位是一鸣的老婆。他刚刚是看看她怀孕不方便弯腰,才蹲下帮她系鞋带的,不带任何别的意思。看她缓过来之后,他就歪头好奇她就没有发现到人家大腹便便的,而且不问清楚就误会他。她双手胡乱挥着,否认自己误会的事,还坚持以为钥匙落公司了。
他不满地托腮抛出出其不意的问题:”那我就只是你的房东吗?“
“?”
她想通后脑袋红了一圈,就随便用别的话题搪塞过去。看他还是有点生气,她想到一个不靠谱的办法,但是眼下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先实践保命为妙。他低声呃了一声,以示他等着她的解释。
“韩先生,大人有大量,人格更是好得很,收留我这个麻烦还不嫌弃,而且绅士、爱干净、不抽烟…”
顿时,屋子里都是她那违心的称赞。
韩天艺听着她废话,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眼底默默闪过失落,但依然选择一笑而过。这一笑也被宣茜误认为是方法奏效了,误会也随着火锅的气一拍而散。
不多时她的腿感觉到一股瘙痒,往桌子下看,不是黑白猫而是一只英短猫。它也就是她误会的源头。韩天艺放下筷子,把它从她脚边捞起,认真地报上它的名堂。原来一鸣因为老婆怀孕家里不让养,所以会在他家寄养几个月。他问她会不会介意,宣茜当然摇头,而且它的到来牛奶好像很兴奋,从刚到现在都一直抓着毛线在玩。
“西西,以后凡事听她的,”他抬起西西的爪子,指向她,“她比你早住进来,是你的大大大前辈。”
“喵~”
她的嘴角颤抖了几下,物种不同却成了它的前辈,她的颜面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