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2

正文 • 马丁波利斯!马丁波利斯!
最后更新: 2023年11月16日 上午4:22    总字数: 33326

杰茜卡·观步子爵夫人来绯宫过夜已经成了常态。

她甚至第二次就抛开顾虑直接自己开车来了——她知道把那辆银灰色的“胜利726”停到什么地方可以不会引起旁人的关注。

杰茜卡太需要她心与身都渴求的爱人冯恺了。

这可真是灼烧、胀痛基于一体的需求。

如果不是被冯恺充盈的话,杰茜卡的身体会产生强烈的抗议。

杰茜卡不敢告诉冯恺,她曾经试图摆脱他。

杰茜卡终于勾搭了成田梦的男友之一——足球运动员朗森·费尔南德斯。

但她失败了,或者说朗森失败了。

且不说朗森的面貌根本和冯恺有着云泥之别,就只单纯谈及床上功夫,这个看似健壮的运动员只能说还行,却完全比不上冯恺。

杰茜卡很自责,所以她决心像个旧时代的奴仆一样服侍冯恺以惩罚自己的不忠。

但奴仆也是有着自己的想法的。

所以杰茜卡在尽全力带给冯恺性快感之后,依偎在他的怀里说道:“恺,我的计划变了一点点。”

“一点点?我不信只有一点点。”冯恺并不想轻易信任这个虽然他深爱却愈发陌生的女人。

“真的就是一点点。恺,我们去了帕斯菲奇亚之后,我不去报馆工作了。”

“只当家庭主妇?”

“不,我要去做个电话接线员,知道么,帕斯菲奇亚的首府要建立全国最大的电话公司。想想看,接线员多么时髦有趣啊。”

“时髦,嘿,时髦。找个工作都要赶时髦,杰茜卡,真有你的。”冯恺不无讥讽的说着。

“主要还是有趣。”

“接线员的工作很琐碎吧,怎么就有趣了?”

“可以听到各种人的谈话啊,然后可以给我灵感写小说。”

“窃听?写小说?杰茜卡,你可真是我的好爱人。”冯恺平生最看不惯的就是偷听者和纯粹的文人,这下可好,杰茜卡一口气把这两者都占全了。

“你生气了?”杰茜卡支起身子,盯着自己的爱人。

“没有。”冯恺把头扭转了过去。

“你就是生气了。别生气好么恺,我只是随便说说,我不会去窃听的,我只是对这个职业很有兴趣,而且,接线员的薪水很高门槛却低,我会很容易被雇用的,这样你就有时间慢慢找事做了不是么?”

冯恺这下可真是瞬间怒火中烧了,他咬着牙说道:“说到底还是得靠你养我。”

“不……不……”杰茜卡赶忙解释说:“我问清楚了,帕斯菲奇亚省是可以单独考医师执照的。”

“哈!”冯恺尖刻的说道:“反正我的生活都是需要你安排的。”

“不是啊……我是在替我们两个考虑。那我听你的,到了帕斯菲奇亚之后你想怎么生活?”

“我……”冯恺说不出什么来,因为虽然他下了决心如果杰茜卡真的要跟他远走高飞他就必然抛下一切,但他可从未真把这事当做一定会发生的未来考虑过。

“好啦,还有好几个月呢,我们不聊这个了。”杰茜卡又把脸庞深深埋进冯恺的臂弯。

“唉……”冯恺对刚才的情绪深为自责,所以他长长的叹息。

“就按你说的来,你去当接线员,我考医师证书。你比我安排的周道。”冯恺吻着杰茜卡的额头。

“嗯……知道么,我一直对摆弄机器很感兴趣,而接线员就是跟机器打交道,而且还可以每天跟不同的陌生人说话。”

“别被某个声音好听的客户拐跑了就行。”

“没有人能把我从你身边夺走,恺。”杰茜卡险些流泪,她为跟朗森的事情悔恨不已。

冯恺自然猜不到发生过什么,他半开玩笑的问道:“有人试过了?”

“没有,没有……”杰茜卡慌张的否认着。

“我是个子爵夫人,没人敢打我的主意……”杰茜卡做出了补充——没错,是没人敢打她的主意,所以跟朗森上床完全是她主动的。

“嗯,我得感谢子爵大人成了帮我守住你的人。”冯恺苦笑着说道。

“有时候的确是的……你想想,他有权势,有钱,但又根本不碰我,这不是一个完美的保护人么?”

“那我去登门致谢吧。我是说,在我带你走的时候。感谢子爵替我保护了这么久我的爱人。”冯恺故作认真的说道。

“别,别……千万别……”杰茜卡声音颤抖着说道:“虽然他对我没兴趣,但也不能接受这样的挑衅,他会开枪的。他有好多的枪……恺,到时候我们悄悄的走就好了。”

“悄悄的?你甚至都不跟他正式离婚对么?然后我就是个拐跑别人老婆的贼。”冯恺松开了对杰茜卡的拥抱,把双臂枕在脑后望着天花板。

“我们先走,到了帕斯菲奇亚,我找当地律师做一份放弃婚姻证明,那个省是可以这么干的。但我不能在马丁波利斯离婚,我的离婚申请不会被通过的。”

“子爵会阻挠是么?子爵很是舍不得你啊。瞧瞧,他多爱你。”

“不不,他不爱我,但我是他那个坟墓般的‘夏宫’里唯一的亮光。除了我,其他所有人都死气沉沉,仿佛没有灵魂的躯壳,包括他那个年轻的次女。所以我想他没那么容易放弃我。”

“那你舍得离开马丁波利斯?舍得放弃什么跟电影明星当朋友的生活?帕斯菲奇亚省我没去过,但我料想不如首都热闹。”这句话冯恺已经憋了很久了,此时终于说了出来。

“恺,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现在的享乐生活,但只有这样才能缓解我不能每时每刻跟你在一起的痛苦。以后只要我们成为了密不可分的夫妇,我保证我绝不再这么活着。我发誓。”杰茜卡坐了起来,举起了右手。

“好了……好了……亲爱的。我知道你,我信任你。以后到了西边,我要努力赚钱,我要让你过的不比当一个子爵夫人差。”冯恺把杰茜卡再次紧紧抱住——他有信心说到做到,因为一个出色的医师的收入的确并不比个政府的部长少太多。

“我也要努力工作,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证明我不是个只会穿衣打扮开派对的花瓶。”

杰茜卡的这句话一下子扭转了冯恺对杰茜卡追逐时髦的反感,他知道他的爱人还是以前他熟悉的那个聪颖、极有独立见解的热情姑娘。冯恺相信杰茜卡只要离开跟子爵的婚姻,一定会彻底变回原本的自己。

于是冯恺吻起了杰茜卡,坦诚的对她说道:“对不起,我其实一直有些误会你,但这不耽误我爱你。现在误会没了,我更爱你了。”

杰茜卡哭了,冯恺让她更加对跟朗森发生关系悔恨,但她绝对不敢向冯恺承认错误,她认为如果让冯恺知道这事,她肯定会被抛弃。

冯恺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道:“怎么突然情绪低落了?”

“不不,我是感动的哭……是不是这意味着,我现在全然拥有你的爱了?你不再分给那个姑娘了?”

“其实……”冯恺仔细想了想说:“可能我从来没有真正爱过她吧。我本以为我是把爱分给你,但我发现虽然我能跟好几个女人同时保持关系,但我只能爱一个人,我的爱没法被分割,所以你跟她中间必然有个人是我不爱的,你们并不是在平分我的爱情。既然现在我觉得我爱你,那我可能必然不爱她了。”

“也可能我是你不真正爱的那个。我伤害过你,我还是别人的妻子,你没有理由爱我。而且,我食言了,我跟你说过不要把心放在我这里,但我居然又因为得到你的爱而沾沾自喜。”杰茜卡淡然而忧伤的说道。

“我做不到完全不对你动感情啊。说实话,别的女人都行,但真的……杰茜卡,我只要一接触你我就会对你燃起爱情。要不……”冯恺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我现在就去给阿凌说清楚吧,我不再脚踏两只船了。”

“真的?真的么……恺,你对我太好了。”杰茜卡兴奋了起来。

“真的。我可以现在就去。然后你也不用偷偷摸摸的跟我在一起了。”

“那……”杰茜卡突然颓了下去,说道:“不要了,恺,我知道你爱我就好。那位阿凌,你留在身边,不要让她离开你。”

“不用装作大方,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跟她来往。”

“不不……我是不喜欢,但……你现在不能离开她。”

“为什么?反正我们什么都没发生。”

“你需要她当个后备,以防万一。”杰茜卡坐起,点着了一根烟。

“万一?什么万一?万一你不离开子爵?”冯恺刚才对杰茜卡的一腔深爱又出现了缺口——他觉得可能这个不稳定的姑娘还是只能许空头承诺。

“不,万一我难产死了。或者生孩子之前就因为什么事死了。世事无常,谁知道呢?你没有个后备的女朋友,到时候一场空,我心疼。阿凌那么漂亮,你如果放弃她你就找不回来了,所以现在我们彻底在一起之前,你要留好她。”

“你……”冯恺其实很想责备杰茜卡矫情,但想想她不就一直这样么,这种矫情就是她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所以,听我的话好么恺,我是真心的,我要你留住她。”杰茜卡用恳求的语气说道。

“好吧。但你放心,我不会跟她再进一步,她会一直是个挂名女友,就这样。”冯恺是个干脆的人,他不想在这种事情上跟杰茜卡推让——当然,要他不去和新垣凌说分手也让他松了口气,因为虽然他现在怀疑自己根本不爱新垣凌,但总归还是挺喜欢她的,他不舍得伤害她,除非不得已。

“进一步也没什么的……我现在不能要求太多。放心,恺,我不在意。甚至,你有这么漂亮的女友,我有时候想起来还觉得挺光荣——自己的男人如此有魅力,这是好事,不对么。”杰茜卡对冯恺嫣然笑着。

冯恺默然,拿过杰茜卡的烟自己抽了起来。他不知道该怎么把这样的话题继续下去了。

其实,杰茜卡虽然笑容灿烂,但现在心里揪着痛,她当然希望冯恺被她独占,但因为跟朗森的事,她要惩罚自己,她觉得自己不配要求冯恺甩掉新垣凌。

而且,难产而死是她真正的担忧,她最近听了太多社交圈里某某夫人死在产床上的故事——在难产面前,所有女人都是平等的,无论你是什么地位,都有着同样的死亡风险。

此外……杰茜卡也对自己有点不自信,她真的怕自己到时候会打退堂鼓难以离开子爵——因为子爵在她看来太可怜了。此外,子爵虽然会在被她惹恼时扇她耳光,但平时对她还是非常温柔的,尽管是一种死气沉沉的温柔。

杰茜卡突然又开始担忧冯恺会一直怀疑她不要求他跟新垣凌分手就是因为她并不想离开子爵,结果很快她的脑海里就有个疯狂的念头。

“恺,我们……我们可以先把婚结了。”杰茜卡冷不丁的说道。

“啊?你现在就要离婚?”冯恺吓了一跳。

“不,我们去个地方举行婚礼。这是我们秘密的约定,在我心里,我彻底变成你的妻子。但法律上的婚姻还是要等一阵子再去解决。”

“上帝啊,杰茜卡,你……你胆子可真大。”冯恺心慌意乱起来,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答应这么做。

“恺,不用担心,如果这有什么风险的话,那也是我犯重婚罪,与你无关。你到时候可以说你什么都不知道,是我勾引你,你不知道我已婚。当初我胆子不够大,用类似的方式害了你,你现在可以报还在我身上。当然,你可以不允许我这么做,我知道这太离谱了,但我很想让你确定,我属于你。”杰茜卡说完,微微笑了笑,然后又依偎在了冯恺身旁。

冯恺无法抵御杰茜卡的这番话了,就算是矫情也好。冯恺自责了起来,他知道,如果当时他不是对杰茜卡订婚实际上听之任之而是立即就要带她私奔的话,她绝对会跟随他的,那么现在他们就会在某个外省的城市里过着甜蜜的家庭生活了。

于是冯恺把杰茜卡抱住,认认真真的说道:“我同意你的建议,我们找个地方举行婚礼。此后你就是我的妻子。如果真的有什么法律问题,我们一起承担。”

“哦天哪,你居然会同意。”杰茜卡看上去自己都很意外——其实她有点后悔刚才一时兴起有了这个离奇的念头,但现在冯恺说愿意的话,她必然是不能反悔了。

于是杰茜卡跳了起来,兴高采烈的说道:“恺,我们现在就去。我们先去个地方租结婚礼服,然后就去那个空置的教堂。这些地方我都听朋友说到过,我知道该怎么办。戒指先不需要,因为我们也没法戴着。”

“好,走,立即就去。”冯恺二话不说,立即穿起了衣服。

============================================================================================================================================================

杰茜卡和冯恺一前一后出了绯宫——他们还是不想让旁人发现他们的关系,杰茜卡现在还是得演好她的子爵夫人。

结果,冯恺迎面碰上了新垣凌和宁儿。

冯恺刚才以为自己不爱新垣凌,但现在亲眼看到她云朵般的面容和清澈的眼睛之后,他又不确定了。

“阿恺,要出去?”新垣凌微笑着问道。

“呃……是,是,我去图书馆查查医书。这样比较好处理宁儿的问题。然后……呃,还得去采购点止疼药。”冯恺有些忙乱的编着谎话。

新垣凌轻快的应着:“哦,那去吧……阿恺,我看你最近有些疲惫,别太累啊。我带宁儿去买点抹脸的油膏什么的。最近有些干,你看宁儿脸上都起皮儿了。”

“嗯……”冯恺转向了好几天没见的宁儿,问道:“你身体如何?有没有什么反应?”

“没有……感觉不到孩子的存在。”宁儿平静的说道。

“哈……哪有这么早就能感知到胎儿的。如果现在能感知到,那就是错觉。”冯恺笑了起来,然后心里又有些怅然:宁儿自己都是个孩子,却已经要为当妈妈做准备了。

“诶?感知不到么?我以为只要怀孕了就能听到胎儿的心跳啦。”新垣凌睁大眼睛,很是意外的说道。

“你也是个傻丫头,哪有那么快。现在胚胎就是米粒大小。”冯恺戳了戳新垣凌的额头。

“我哪懂啊……我要懂这个不就坏事了么?”新垣凌笑靥如花,面容娇艳如朝霞。

冯恺心中乱成一团——他马上就要去做一件伤害阿凌的事情,而几个月后还会彻底把她抛弃。刚才在杰茜卡身边的时候说的斩钉截铁,但现在冯恺可真是觉得自己完全说不出要跟新垣凌分手的话。他庆幸杰茜卡阻止他,否则他如果冲去新垣凌那里,基本就只能尴尬的无功而返。

“我们去了啊,你不要太累。”新垣凌没等冯恺开口就拉着宁儿走了。

冯恺使劲摇了摇头,发了几秒钟楞,但还是赶紧去追上杰茜卡了。

============================================================================================================================================================

杰森·贝洛在追赶着妻子。

并不是安娜·罗斯要从他身边逃离,而是安娜在跟丈夫逗乐——一片极为平坦的河滩让安娜想跟丈夫赛跑。

安娜身体轻盈,而杰森已经初步有点中年发福,他肯定跑不过妻子。

当然,杰森故意还跑的更慢了一些,因为他在欣赏安娜曼妙的背影——十几年前,他就喜欢这样,那个时候安娜也是经常号称要跟他赛跑。

正在捞虾的弗兰克和丽莎一齐瞠目结舌的看着自己这对“孩子气”的父母。

“他们真的不离婚了?看来是这样的。”丽莎说道。

“他们从来也没准备离婚啊,你说什么呢。”弗兰克有些气愤的看着妹妹。

“你懂什么。我看到妈妈写的离婚申请了。”丽莎把一颗石子踢进水里,惊跑了弗兰克看中的小虾。

“嘿!丽莎,你就尽情扯谎吧!”弗兰克懊恼的把捞网往地上一丢。

“我没扯谎。妈妈写了的,还签了字。不过……我动了点手脚,他们就算提交上去,也会因为有笔误被打回来。我把里面所有的F都改成了E,而爸爸妈妈好像都没发现。真是两个粗心的人,把我们养到这把岁数还没出问题真是奇迹。”丽莎既嫌弃又幸福的说道。

“你就是最大的问题,丽莎。下次考试我真的不能帮你作弊啦。”弗兰克其实并没有真的不想帮助妹妹,但他总是希望妹妹能够真正的把学习重视起来。

“那我就告诉索菲亚你每周都给莉莲写信。”丽莎不依不饶的说道。

“她都不知道莉莲是谁!”

“我会让她知道的。”丽莎给出了一个恶意的笑容。

“你简直就是个……”

弗兰克的后半句话被父亲的接近截断了。

气喘吁吁的杰森问道:“你俩说什么呢?”

“哥哥在跟我的朋友谈恋爱!我和她可是从来在学校吃午餐时都挨着坐的。”丽莎尖声答道。

“她胡说!她胡说!爸爸你知道丽莎的,她从来就只会编造。”弗兰克脸涨得通红,挥舞着拳头,但一个九岁孩子又能真正掩饰什么?

杰森开怀大笑,从十几尺外奔来的赛跑获胜者安娜挽住丈夫的臂膀问道:“我错过了什么?”

“你的儿子是个情圣。”杰森拍了拍妻子的手背。

“我我我我……我很专一的,我喜欢莉莲,现在的索菲亚是她非要缠着我!”弗兰克使劲跺着脚,仿佛想把地球砸出个坑来。

“可莉莲姐姐很久没理你了,你肯定是撒谎。油嘴滑舌的骗子。”丽莎击打了哥哥的脊背。

“不!不!莉莲回信了,她说她妈妈的骨灰回家了,有好心人帮忙。丽莎,如果你真的跟索菲亚熟悉的话,请替我告诉她,我喜欢的是别人,我不能扭转我的心意。”

弗兰克说完之后就坐倒在卵石滩上,深深的低下了头。

杰森和安娜夫妇两个对望了一眼。

无声的交流也是交流。十余年的夫妻不需要非得把所有事都明确的说出来。

杰森对安娜抬了抬眉毛,眨了眨眼——安娜马上就明白,丈夫这是表示:这种破事你去处理。

安娜对杰森的回复是皱眉撇嘴。

杰森再熟悉不过了,反正每次孩子们出了问题,安娜总是要推给他。

杰森其实无怨无悔,毕竟他爱这个除了他自己其余成员都极其漂亮的家庭。

“你是对的,弗兰克!人不能脚踏两只船。不是你真爱的,无论如何热情,你必须抛弃。”

杰森说的漂亮,可他自己做得到么?

贺莉、格蕾丝,外加突然冒出来的首任真正女友安娜·佩里。

杰森向上帝祈求自己此生遇到的问题可千万不要让儿子弗兰克继承。

但上帝没有回应,蒙在鼓里的妻子安娜还把杰森的难题升级了——她说道:“明天就要回马丁波利斯了,按照规矩,今晚我们该回请佩里小姐和弗朗哥先生吧。”

杰森险些一头扎进河里。

“你……咳咳,你……你要真的跟佩里小姐当朋友么?你又不真正认识她。”杰森假装咳嗽的厉害。

安娜·罗斯赶紧拍着丈夫的脊背,说道:“如果你身体不舒服,我就回信拒绝啦。”

安娜是矛盾的,她心灵的一半在告诫她不要继续搭理这对主动接近她的陌生男女,但另一半却说:“你需要你自己结识的朋友。”

“不,不,我没事。我们回请他们两个。上次我跟卡洛斯还有很多观点没聊透。”杰森的理由半真半假——的确他还想跟卡洛斯·弗朗哥多聊聊。

他害怕见安娜·佩里,但他又想多看她几眼。

安娜·佩里不是真正初恋,但却是杰森的第一个正式女朋友,他们的第一次关系持续了两年,第二次不过一个月,但这个浪漫活泼的大眼睛姑娘已经永远把她印在了杰森的心里。

“那回去我就让门童给他们送信好不好?可是在哪回请呢?”不明就里的安娜用手掌扇着风,看上去非常开心。

“镇上不是有家餐馆就叫‘马丁波利斯’么,在那里请吧。”

这餐馆是杰森早晨开车带全家进山时路过的,当时大家还一起嘲笑了一番小地方人可笑的时尚观——尽可能的把一切跟首都扯上关系。

“诶?好啊,我注意到了,那餐馆有舞池的,我们可以顺便跳舞。”

“我怎么没看到?”

“你光注意开车了,我可是仔细看着呢。我当时就在想,我们应该去跳跳舞,结果你真的就说去那里回请佩里小姐,真是不谋而合。”安娜兴高采烈的把头枕在丈夫身上。

杰森心中也蜜意横生——看来真是心有灵犀了,他刚才随意说出这个餐馆的名字一定是因为妻子也一直在心里念着它。

“不过我可能舞步都忘啦。进了舞池我可能只能抖腿。”杰森夸张的摇晃着下肢。

“现在抖腿都是一种舞步了,杂志上说的。”安娜轻轻拍了拍丈夫的腰。

“那我今晚上就这么跳了。哈哈……娜娜,你这位华尔兹高手应该风采依然吧。”杰森牵起妻子的手,让她转了个圈子。

“嗯。我想是的。”安娜点了点头,摆了个优雅的姿势。

“妈妈是华尔兹高手?没法相信!”丽莎尖声说道。

“你妈妈当年跟我的婚礼宴会上可是跳了一整晚,坐都坐不下,因为她跳的太好了,所有人都想跟她来一曲。”杰森极为得意的看着妻子。

“跳舞是要搂腰吧,爸爸,你就放任那么多男人搂妈妈的腰?妈妈这么漂亮,我如果是你的话,我绝对不让任何别的男人接近妈妈。”丽莎皱起了小小的眉头。

“哈哈哈……”安娜笑了起来,说道:“你要是你爸爸的话,你岂不是要把我锁在家里了?”

“主要还是因为爸爸配不上你,如果爸爸又高又帅,那就不需要把你锁起来。”丽莎用鄙夷的眼神看着杰森。

杰森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对安娜耸了耸肩。

“你爸爸也不差嘛。”安娜微微弯腰,对女儿说道:“丽莎,妈妈跟你说啊,是不是又高又帅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让你开心。”

============================================================================================================================================================

“小姐啊,丈夫嘛,是不是又高又帅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让你开心。”

礼服租赁店老板娘的话让杰茜卡·观步迷惑——她为什么这么说,冯恺难道还不够称得上又高又帅?

后来才明白,老板娘把冯恺和另一个新郎搞混了。

当穿好礼服的冯恺步入杰茜卡所在的试衣厅时,帮杰茜卡整理婚纱的老板娘简直气都喘不过来了——她这辈子都没见过如此英俊的男人。

“你太美了,亲爱的。”冯恺有几分迷醉的赞美着——的确,本来就相貌出众的杰茜卡现在身着洁白的婚纱,看上去完全像是位女神。

“谢谢,恺……这婚纱其实……”杰茜卡说到一半赶紧打断了自己,因为她本想说“这婚纱其实比我结婚时穿的好看,子爵选的那套太古板了”。

这样的话如果说出来肯定会把老板娘吓一跳,所以杰茜卡的后半句就变成了“其实比我想象中要漂亮。”

“嘿,小姐,这可是店里最好的一件,您难道没穿上之前还觉得它不好看?”老板娘不依不饶的表示着抗议。

“不不,好看好看,就是它了。恺你满意你的礼服么?”杰茜卡不想在这店里耽误太多时间,于是赶紧转移了话题。

“可以。”冯恺点了点头。

“那好,就这两件。请帮我们装起来。我们立即付租金。”

“需要租几天?”老板娘问道。

“就一天,事实上,几个小时后就会还回来。”

“这么快?你们这是要结婚还是去演戏?结婚从来没人这么短时间就把婚纱还回来的。”老板娘满是疑虑的看着杰茜卡。

杰茜卡迅速想了想,然后答道:“对,是演戏。我们是大学同学,我们要演话剧。”

“哦,我就说嘛……那你们不是夫妻咯?”

“我们是男女朋友……好啦,夫人,快告诉我需要交多少钱。”杰茜卡认为自己必须要立即离开这里了。

“五个先令的租金,五个先令的押金,还衣服的时候退你们押金。”

“好的好的,恺,帮下忙,去休息室里我的提包里把我的钱夹子拿来。”

冯恺在休息室里找到了那个黑色金扣的女式提包,打开一看却大吃一惊:里面有把小手枪。

杰茜卡可真是有些高深莫测,为什么还要随身带着枪?

于是在坐上车离开租赁店之后,冯恺对杰茜卡提出了询问。

“哦,我不是说过么。观步家很多枪,子爵给了我一支。我就随身带着呗,说不定什么时候能用上。”驾驶着车的杰茜卡轻描淡写的说道。

“这能怎么用得上?你又不是过着需要跟人拼命的生活。”冯恺把那枪又掏了出来,翻来覆去的把玩着——做工可真是精致。

“谁知道呢?自从湖滨区出事之后,什么样的意外都可能发生。马丁波利斯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我们以为,这座城市除了有些坑蒙拐骗的小贼和几个不痛不痒的黑帮之外,再没有更能威胁人安全的东西。然而现在呢,我们知道平时难以被发现的力量能把整个首都搞个底朝天……所以,这把枪,要么关键时候防身,要么就是在即将被侮辱的时候结束我自己的生命。我可不想经历子爵那位长女所遭遇的活地狱。”

“我记得你说过,那位子爵小姐是被人强奸然后自杀了?”

“我没跟你说清楚当时,不仅仅是强奸,是被十几个男人轮奸。我想都不敢想在经历了这样的事情之后,她没有立即自杀而是还会回家来希望得到父亲的安慰。可她父亲是不会安慰她的,她最后还不是个死。”

“呃……”冯恺惊诧而黯然神伤。他必定是讨厌杰茜卡的丈夫观步真一子爵的,但子爵的女儿总归是无辜的,而且她还是瑞恩他们喜欢的歌手的姐姐。冯恺还是很惋惜这样一个年轻生命的消逝。

冯恺想起了宁儿,她也是跟子爵小姐一样在夏幕节当晚被轮奸的。冯恺真是恨不得去把那些禽兽亲自一个个揪出来,他们到底祸害了多少无辜的女性啊。

“湖滨区暴乱的情况比你所知道的糟糕的多……”杰茜卡自顾自的说了起来:“我看过子爵的内部报告,知道了真实的数字。”

“很触目惊心吧。我就知道绝对不可能只是报纸上反复提到的那么一点点。政府都是撒谎者!”冯恺愤然说道。

“对于我们来说,自然是触目惊心,但在国家层面看,似乎也不算什么。死亡三百二十七人,过半是女性。抢劫案八十八起,盗窃案一百四十四起,纵火案三十一起,强奸案——已知的有七十六起。强奸案的数字肯定是不真实的,因为有些受害者不会去上报,而因强奸而死的因为不能说话,所以因没有口供干脆也不被算在内。或者,还有像子爵长女这样的,我敢保证她的事肯定没被算在内,子爵不会让自己女儿的名字出现在强奸案受害者列表里。”

“天哪……”冯恺捂住了眼睛,痛心疾首的说道:“湖滨区至少也当了我四年的家,居然被祸害成这样。”

“但在官员们看来,这算什么?马丁波利斯一千万人口,三百二十七这个数字稀释的跟零没有区别。每年因感冒而死的人都是这数字的几十倍。”

“难道暴乱的事就这么完了?”

“肯定不完,但又能怎样?政府要忙活的事情多了,这事的优先级别不高。所以对于我们来说,能做的只有做好准备保护自己,然后……及时行乐,不能在灭顶之灾降临的时候才后悔很多想做的事情没做过。比如……跟我爱的人结婚。”杰茜卡淡淡的说着,然后对冯恺嫣然一笑。

冯恺此时之前对杰茜卡赶时髦、沉溺于享乐的负面情绪几乎完全消散了,他终于明白了杰茜卡看上去变了的重要原因之一:因为她的家庭,她知道了太多的真相,她只能用她所说的“及时行乐”来减轻她心中的重担。

冯恺开始自责起来,皇家绯宫虽然被他称为屎盆子,但其实却像个世外桃源,把他和马丁波利斯面对的真正危机隔绝了开来。与杰茜卡相比,冯恺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

冯恺摸了摸杰茜卡的肩头,情真意切的说道:“亲爱的,请允许我再对你道次歉。”

“什么?为什么道歉?”杰茜卡转过头,讶异的看着爱人。

“再次为我之前对你的怀疑、怨恨而道歉。我觉得你变得轻佻和虚浮,我以为你已经不是我认识了七年的那个聪明姑娘。但我现在明白我是错的。杰茜卡,我发誓,我不再对你的生活语出讥讽,我也不再对你的朋友成田梦抱有成见。我甚至可以试着跟你一起体验这样的生活。”

杰茜卡此时却坚决的摇了摇头,说道:“不,不,你不能出现在我的社交场合里。”

“我不配,是么?”冯恺苦笑着——他的确觉得自己也不配,他不过就是个被医科大学开除的学生。

“不不,我的爱,我得保护你。我一直最担心的就是我的胆大妄为会毁了你,但我爱你爱的发狂,我不可能跟你断绝。所以我必须让一切对你来说尽可能的安全。知道么,因为修建铁道,你的皇家绯宫所在的整个希纳多区的行政权现在是归子爵的交通部掌握的,他如果知道你的存在,他会毫不犹豫的彻底摧毁你。他可以容忍我跟他以外的男人的萍水情缘,但他绝对会视我的真爱为仇敌。恺,相信我,在我们彻底远走高飞之前,你必须隐藏起来,尽管今天之后我就是你的妻子了。”

被女人保护对于冯恺这种从来都觉得自己是优等人类的学霸来说的确有点像是受到了侮辱,但如果这个保护他的人是他深爱的妻子呢?

于是冯恺决心放下那些无意义的自尊,他要全力配合杰茜卡的安排。

而杰茜卡呢,此时脑海中灵光一现,有了个绝佳的主意:虽然跟朗森有过的肉体关系让她悔恨不已,但以后却可以利用这件错事给她和冯恺带来正面的效果——如果真的子爵秋后算账,追查她的婚外情的话,朗森就可以被推出去当做替罪羊了。

也就是说,杰茜卡还得继续跟这位足球运动员周旋,但杰茜卡下定了决心,决不能让他再得手一次。

============================================================================================================================================================

杰茜卡和冯恺的目的地是距离马丁波利斯三小时车程的一座孤零零的教堂。

看建筑风格,这应该是旧帝国时期的产物。而教堂里的陈设更是显示了它的年代感:没有巨幅的白色耶稣和黑色天使的壁画,只有一个简简单单的十字架。

那个时候神职人员还没有法律规定只能由努比亚人担任,所以全国各地的小教堂很多。

但第一共和国改变了一切,为了报答努比亚人对推翻帝国所做出的贡献,国家专门立法禁止非努比亚人担任神职人员以及取缔一切不受马丁波利斯的中央教区统辖的小教会。

第二共和国承袭了第一共和国的这项法律,所以经过了六七十年之后,全国几乎所有的独立教会都消失殆尽,而它们的教堂也都被废弃。

但让冯恺惊讶的是,面前这石墙已经完全被植物覆盖的教堂内部,居然没有被遗弃的面貌,所有一切都像是定期有人在维护。

对此,杰茜卡做出了解释,她告诉冯恺,这座教堂虽然偏僻,但却是马丁波利斯新潮女性圈子里家喻户晓的地方。

跟不被家庭认可的爱人举行婚礼的地方是在这里,与宗教不允许的同性配偶交换誓约的场所也是这里。

“我们这些不甘于被束缚的女孩子们集了一笔款子,定期雇人来维护这个教堂,因为说不定什么时候我们就能用到。我还是第一次来……比我想象中好!”已经穿上婚纱的杰茜卡开心的在教堂里转着圈子,仿佛一朵盛开的白牡丹。

“就是你们那个‘帕拉党’么?”冯恺想起了那个听上去有些滑稽的名词。

“不不,不是每个‘帕拉波’都是进步女性,也不是每个进步女性都是‘帕拉波’。但我这个‘帕拉波’自认可是兼具两者的,恺,你喜欢么?还是说你想要个传统的妻子。如果你想我传统,我可以做到,毕竟我爸爸对我那么多年的教育就是让我当个上流社会的家庭主妇。”杰茜卡奔回冯恺身前,把双手背在身后,微微抬起头,秋波流转的看着自己的“新郎”。

“杰茜卡,做你自己。我永远支持你的所有选择。”冯恺觉得今天这几个小时里他对自己“新娘”的认知连续提升了数个层次。

虽然那种追逐时尚的轻佻感依然存在,但杰茜卡所展现的独立和果敢让冯恺心生敬意。

冯恺一时想不清到底是什么触发了杰茜卡的转变,但他确认:面前这位身穿婚纱的金发女郎值得他付诸热烈且持久的爱情。

“我们开始吧,我一秒钟也不想等了,我要你做我的妻子。我们永远在一起。”冯恺几乎热泪盈眶了。

“嗯,我也一样,恺。”杰茜卡使劲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没有神父,没有音乐,但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的爱在这里。挽起我的胳膊,带我去神坛跟前。我们两个今天扮演所有的角色。”

冯恺对杰茜卡笑了笑,哼起了《婚礼进行曲》的调子,然后向她伸出了臂弯;而杰茜卡立即挽上了冯恺,两个慢步走向神坛。

在空无一物的神坛之前,这对情侣相对而立。

“恺,先听我提个想法好么?”杰茜卡说道。

“反正是我们自己掌控的婚礼,亲爱的,你尽管说。”冯恺抬了抬眉毛。

“嗯。这就是我们正式的婚礼了,以后去帕斯菲奇亚省,我们先就不再办婚礼了,因为到时候我们肯定得节约开销,而认真办个婚礼要花很多很多钱……但是,我想的是,以后我要给你生一儿一女,等到他们都有六七岁的时候,我们也应该站稳脚跟了,那时候我们再举行一次婚礼,我们的儿女就是我们的花童。孩子们亲临亲生父母结婚现场,这是不是听上去很棒?”

“就这么办!杰茜卡,你的所有主意都很棒。”冯恺握住了杰茜卡的双手。

“那……说誓词吧。我是还记得的,你跟着我复述一遍就好。”杰茜卡一边笑着一边泪流满面——这次真的是感动的泪水了。

“嗯。我跟着你说。”冯恺用力点着头。

杰茜卡清了清嗓子,然后紧盯着爱人的眼睛缓缓的说道:“我杰茜卡·佩帕多拉琉斯特拉泽洛斯接受你冯恺作为我的丈夫。我保证:我一生中每一天都对你忠实。是好是坏,是疾病是健康,我要爱护你、尊重你。”

杰茜卡说完,冯恺毫不迟疑的就跟着宣誓说:“我冯恺接受你杰茜卡·佩帕多拉琉斯特拉泽洛斯作为我的妻子。我保证:我一生中每一天都对你忠实。是好是坏,是疾病是健康,我要爱护你、尊重你。”

“太好了,恺,太好了,我是你的妻子了……虽然没有戒指,但我们总该交换点什么信物……”杰茜卡激动的声音抖个不停,她四处搜寻着。她看到了一张椅子的凹洞里有两个玻璃弹球,一红一绿。

杰茜卡拿起了弹球,把红色的递给冯恺,说道:“虽然这东西完全不值钱,但只要我们的爱是真实的,信物本身的价值无所谓,不是吗?”

“是的,亲爱的,这信物我会一直带着身上,直到生命终结。”冯恺拿过玻璃球,把杰茜卡的手握住不停的吻着。

然后这对青年男女抱在了一起。

这是场事实上无效的婚礼,但他们双双认定其神圣无比。

然后他们愉快的奔向了教堂的地窖——在这样历史性的喜事之后,哪能不用一场淋漓尽致的性爱庆祝一下?

冯恺本想脱下杰茜卡的婚纱,而杰茜卡却阻止了他。她眼中带着一团火似的说道:“我要穿着这象征纯洁与喜悦的礼服伺候你,被你占有,这是我长久以来的梦想。”

杰茜卡撩起了长长的裙摆,而裙摆之下,只有一双洁白的长丝袜。。“瞧,我都准备好了,我刚才换衣服的时候,故意省略了内衣。”杰茜卡丰满的胸脯随着急促的呼吸起伏着。

冯恺愣住了。他可从未想过会在这样一个场景下跟杰茜卡做爱。虽然这教堂已经被废弃,但受了四年医科教育的冯恺就算并不笃信上帝,却也对这个若有若无的神明心存敬畏。

但穿着婚纱、下身却完全赤裸的杰茜卡真是点燃性欲最好的燧石。

冯恺冲了过去,抱起杰茜卡——现在可以称她为妻子——健美而富有弹性的身体,把她放在了房间里那可能过去时用来摆放弥撒用品的木桌上。

杰茜卡仰面躺着,双腿分向两旁,那美妙的柔嫩门户已经湿淋淋亮闪闪的开启,正迫切的等待着那位虽熟悉但却每次都能带来惊喜的客人——哦不,也许应该说,是主人。

于是,不需要太多的话语和前奏,冯恺带着主宰者的果断迅速进入了这扇门户。

杰茜卡发出了幸福的鸣叫——这一次跟之前任何一次都不一样,杰茜卡终于觉得自己完完全全的属于了自己的爱人。尽管这个婚礼是个疯狂到荒谬的一时兴起,尽管这个婚礼可能是个极大的错误,但杰茜卡认定这是她迄今为止最快乐的时刻。

而她不会告诉冯恺一件事,因为她不想邀功——在与子爵的婚礼上,她故意说错了自己复杂的姓氏,但没人注意到。

是的,跟子爵立誓厮守的是杰茜卡·佩帕多洛琉斯泽拉特洛斯而不是杰茜卡·佩帕多拉琉斯特拉泽洛斯。

杰茜卡用自己孩子气的方式一早就宣告她跟观步真一子爵的婚姻无效,尽管这根本没有任何现实意义,但她尽力了。

============================================================================================================================================================

安娜·罗斯不能确定她和丈夫杰森·贝洛在名为“马丁波利斯”的餐馆回请安娜·佩里和卡洛斯·弗朗哥是不是个正确的决定。

这里到了晚餐时间实在是过于嘈杂了,尤其是那个看上去还不错的舞池。

形形色色的人们摩肩接踵的挤在舞池里转着圈子,而安娜注意到,这些男宾的手大多都不老实——并没有绅士般的轻轻揽着舞伴的腰,很多人却直接把爪子摁在了女士们的屁股上。

于是华尔兹高手安娜·罗斯决定除了丈夫杰森和温和优雅的朋友卡洛斯的邀请之外,其他人如果请她跳舞,她一律拒绝。

而妩媚的安娜·佩里呢?她尴尬的说自己根本不会跳舞,她催促男友去找别的女士,这样才不会冷场。但卡洛斯说他不跟完全不认识的人跳舞。

结果,虽然贝洛夫妇选择这家餐馆是因为它有个舞池,但实际上晚餐进行了一个多小时,四个人谁也没接近过那个热闹的圆形场地。

不过,在安娜·佩里的一再要求下,当桌上的饭菜已经见底之后,卡洛斯·弗朗哥还是邀请了安娜·罗斯共舞。

其实那一首首熟悉无比的曲目早就撩拨的安娜·罗斯坐立不安了——虽然从未在子女面前表现过,但她可真是对华尔兹着迷。

所以,稍稍的半推半就之后,卡洛斯携着安娜·罗斯走向了舞池。

然后,杰森·贝洛准备逃跑。

“佩里小姐……我,我去下洗手间。”杰森一边慌慌张张的说着一边准备起身。

安娜·佩里似笑非笑的说道:“杰森,叫我安娜。就像以前一样。你没必要溜走。你在我面前溜走太多次了。我又不是要吃了你。上次你离开我回到你妻子身边,我阻挠过没有?一点都没有吧,那天你身上的钱不够还是我替你预付的出租马车,你带着两个箱子走了,我哭的瘫在雨里,然后我彻底消失了。你欠我个人情你知道么我的贝洛先生。而且你不要表现的太失常,这样会让你妻子生疑的。”

“好,好,但,我怕继续叫你安娜会搞混的啊。”杰森不得不坐了回来。

“不会搞混的,贝洛先生,你叫你美丽的夫人‘娜娜’而不是安娜。每次听到你这么称呼她,我都会想,这是多么一个充满爱意的称呼啊。”安娜·佩里咬着那纯黑的玛瑙烟嘴。

“你……你也很美丽。”杰森慌不择路的说出了这句话。

“不敢当,不敢当,在罗斯小姐面前,我算什么?杰森,知道么,我可是一直怀疑你在骗我。你给我看的照片是个演员,根本不是你的妻子。但现在我彻底明白,是啊,照片上那位绝色佳人真的就是你的妻子。这很残忍,你知道么?”安娜·佩里社交性的微笑还凝结在脸上,但泪水已经无声的流下。

“我……我他妈的就不该来这个该死的小镇。”杰森使劲用拳头砸了下桌子——这是他的心声:带全家出来度假不但让他好多天见不到贺莉·奥特佳,还叫他的妻子在这里简直像是被诅咒般的结识了他的那位第一任女友。

“所以你觉得再次见到我是一件很值得咒骂的事情?你有良心没有?你看我对你的太太说过什么?我对你和我的事情守口如瓶,我甚至一直在讨她欢心……但是,她开开心心的以为认识了新的朋友,可我却难受的要死,必须得接受我曾经最爱的男人的妻子始终比我美丽的事实。而且,我越想越不对头。罗斯小姐这么漂亮的女人一定是高傲固执的,但她居然会主动撤回离婚申请。你肯定在跟我交往的时候还在不停的哀求她,最后你成功了,然后你抛弃了我。一定是这样的,杰森·贝洛,你既然一心想要你妻子回心转意,你为什么那个时候还要找到我?你如果真想我当你的情人,那你就直说,我不是不能考虑,但你不能骗我,我当时是认真一心想跟你结婚的啊,我们不都谈好了么?你如果只是想让我当你一阵子情人,我就不会有什么期盼,可你给了我多大的希望啊,你知道我被伤害的多深么?”

安娜·佩里喝了一大口杯子里金黄色的香槟,然后倒在椅子里泣不成声。

杰森低头不语。

杰森在后悔当年为什么会没仔细想清楚就把第一任正式女友找来。那时候安娜提交了离婚申请,杰森觉得一切都完了。他工作的时候偶然看到了安娜·玛尔达·尼尔斯领取她父亲的战争救济金的文件,他于是试着联系了她。

结果这就是那个当初曾经让他难舍难分的姑娘,而她当时正好还是单身。

旧爱重燃是一触即发的,杰森本以为就像是找老朋友叙叙旧,但却一发不可收拾,见面当晚两人就睡到了一起。

那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杰森心痛并快活着。

上班的时候他会思念妻子安娜·罗斯,而下了班他直奔重获的女友安娜·佩里的寓所,两个人相聚的时候杰森又高兴的像个孩子。

杰森第一次和安娜·佩里恋爱的时候的确还是算是个孩子,那时候他十六岁,安娜·佩里十五岁。

就像很多少年情侣一样,在遇到学业和工作的抉择时如果出现分歧,很容易就会走向分离。

安娜·佩里赞成杰森父母的建议,认为他该去行政专科学校继续读书,这样以后的收入才会丰厚,而杰森执拗的要去印刷厂工作。最终家境不算好的安娜·佩里因为经济上的担忧选择终止了与杰森的关系。

而她们第二次恋爱时,两个人都成熟了,而且都有了像样的工作,因而分歧变少了,相处的无比愉快。

安娜·佩里有些像贺莉·奥特佳,颇有些疯狂的热情劲儿,在床上自然也给了杰森颇多的满足。

他们已经计划好了该什么时候结婚。

而这个时候一通打到杰森办公室的电话改变了一切。

那是安娜·罗斯打来的,她只是简短而平静的告诉丈夫,她亲自去撤回了离婚申请,离婚流程中止,他们的婚姻继续存在着。

杰森当时心乱如麻,但他知道自己必须快速做出抉择,因为如果妻子主动告诉他不离婚了他却没有反应的话,性格刚烈的安娜·罗斯会立即再去提交一次离婚申请,而这样就没再有机会了。

而且,那个时候的杰森还对固定的婚外情颇为忌惮——虽然性欲旺盛的他总是幻想有个情人,但他当时没有这么做的胆子。既然婚姻没有作废,跟安娜·佩里的关系再让他快乐也得结束。

其实现在他也没有拥有固定情人的胆子,贺莉的存在纯粹也是意外,说到底这又是安娜·罗斯闹离婚的副产品。

八年前,杰森拿着电话,迅速的做出了决定,他告诉妻子,他今天就回家。

杰森翘了班,直奔安娜·佩里家,他想趁自己这位女友不在的时候带着行李悄悄溜走。但恰好那天安娜·佩里提前下班,正在为杰森准备晚饭。

杰森拖拖拉拉的犹豫了一个小时,在安娜·佩里突然来了兴致,要暂时停下手里的活计跟他做爱时,他才把妻子不再离婚的事情告诉了女友。

安娜·佩里貌似平静的同意跟杰森分开,还替他收拾好了行李,送他上了马车。

马车刚刚启程就大雨磅礴,杰森根本不敢回头看安娜·佩里到底在做什么——今天他知道了,自己的这位得而复失的少年女友在雨中大哭。

杰森回家之后心神不宁,安娜·罗斯觉得蹊跷,让杰森说出实情,并发誓绝不计较他在她提交离婚申请之后做的任何事。

想让自己心安的杰森对妻子坦白了一切,安娜·罗斯当然很生气,但她无可奈何,毕竟是她自己非要提交离婚申请,而只要申请提交上去,按照法律就算离婚过程并未完成,杰森已经和安娜·罗斯不算夫妻。所以这个期间杰森再交女朋友完全没有问题,安娜·罗斯实在怨不得他。

所以,尽管有时候安娜·罗斯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把杰森这事拿出来抱怨一番,但却从未真正追究,连这个女朋友的名字和长相都没过问过。

“杰森,你怎么一直不说话?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我哭?”安娜·佩里终于哽咽的开口了。

杰森浑身一抖,结束了回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发誓当时我根本就没联系过我妻子,她是突然告诉我她撤回了。我说要跟你结婚也是认真的。你如果不愿相信我也没办法,但事实就是如此。而且你现在有了那么好的卡洛斯,你不需要纠结当年的事情吧。如果你跟我在一起,不就没有卡洛斯了?”杰森硬着头皮说道。

“先不要提卡洛斯。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把我们的事情照实跟你妻子说了?”安娜·佩里掏出手帕擦着眼泪。

“真的,我发誓。但她从来没问过你的名字和长相。”

“呵,胜利者的仁慈……不过,你的娜娜的确是个了不起的女人,我喜欢她。我真的要跟她当朋友。”

“呃……我想只要你不告诉她你是谁,这没有什么问题。我现在很难面对你,但我想慢慢的我也会习惯的。只是请你以后不要再提过去的事了,这么多年,大家都已经早就该走出去了。”

“你当然轻易走出去了,你立即就能跟美丽的妻子团聚。但我没那么容易。我嫁给了一个错误的人,我过了几年地狱般的日子。”

“但你现在有卡洛斯了啊,他足够治愈你了吧。”

“是,你得感谢他,杰森·贝洛。如果没有他而我又再次遇到你,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唉……”安娜·佩里长叹一声,又喝了一口香槟,然后微微笑了笑说道:“所以,我向你保证,我不会告诉你妻子我跟你发生过什么。原谅我之前的情绪化,可你也理解我,看到你我不可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不过,好了,我会控制住自己,我要和你妻子当朋友。上次我说什么毁了你之类的话,你忘掉吧,那是逞一时嘴快。”

“我知道,安娜,我一向都知道你是个好姑娘。”如果不是妻子就在不远处,杰森真想给安娜·佩里一个拥抱。

“知道么……”杰森把声音压低又说道:“我叫她娜娜,就是因为我每次呼唤安娜我都会想起你……”

“我……我可以猜得到是这么回事。但依然我觉得‘娜娜’充满爱意。”

“她是我妻子,我当然爱她。”杰森说完这话心中有些愧疚:既然总是自认爱着妻子,那就该真的彻底管住自己的身体啊。

“好啦……”安娜·佩里抬头看了看,说道:“他们舞跳完了,要回来了。我们装作谈的开心的样子吧。你不想让你的娜娜知道我是谁,我也不想让卡洛斯知道你是谁。”

============================================================================================================================================================

杰茜卡·观步驾车带着冯恺飞驰在希纳多区的一条僻静的马路上。

他们还了结婚礼服之后又去喝了下午茶,直到杰茜卡不得不需要回家的时候,她才急匆匆的把冯恺送回绯宫。

结果,车子剧烈的颠簸了一下,杰茜卡脸色一下变得惨白。

“怎么了?”冯恺赶紧问道。

“我感觉我压过了一个肉体……不会是个睡在街上的人吧。”杰茜卡声音发抖的说道。

“快停车。我们去看看。别紧张,应该不会是个人。”冯恺安慰着自己的“新婚妻子”。

两个人下车跑回去一看,一齐哑然失笑。

居然是不知道被什么人遗落在街上的半扇肥猪。

“捡回去做培根岂不是很好。”杰茜卡踢了踢那白花花的肉皮。

“留在这里,失主说不定要回来找。”冯恺可不想把别人的东西捡回家用。

“我的冯医生,你就这么没有幽默感呀……”杰茜卡幽幽的说道。

“哈……怪我怪我,当医师的,太有幽默感容易判断失误。”

“嗯,没事,你怎么样我都爱你……不过,我在想啊,我甚至希望刚才真的撞死了个人。”杰茜卡点起一根烟。

“什么?”冯恺吓了一跳。

“我们一起撞死了人,那我们不就是同案犯了,这样就更没什么能把我们分开了。”

“好吧,我知道这是个玩笑,但……听上去不太好。”要在以前冯恺就会直接斥责杰茜卡胡说八道了,但今天跟她举行了“婚礼”,他决定要对杰茜卡更温柔一些。

“不是玩笑,恺,干脆……”杰茜卡的声音突然兴奋了起来,说道:“干脆我们一人去杀个人吧,我反正有枪。这么一干的话我们就得立即出逃,我就不用再管那个他妈的子爵了,而且这下真的是同案犯,永生我们只能在一起。”

“杰茜卡……你!”冯恺摇了摇头,最终还是用了严厉的口吻说道:“这都是些什么江洋大盗才有的念头。这种主意赶紧给我忘掉。”

“我就是想做个江洋大盗,我们两个一路走,一路杀,当对绝命鸳鸯……这样不浪漫么?这会让我们的爱更热烈的。”杰茜卡大口吸着烟,燃烧的烟头倒映在她碧蓝的眸子上,让那里有了一团火苗。

“杰茜卡,听我说……”冯恺知道杰茜卡如果对他的话表现的不顺从的话,那必定是因为紧张而造成情绪的极大波动,再严厉斥责阻止也没用,这时候只能让她放松下来。

于是冯恺轻轻握住杰茜卡的一对上臂,温柔的说道:“听我说,亲爱的妻子,不需要用什么逼迫我们立即远走高飞,我现在可以跟你去帕斯菲奇亚的,明天走都可以,现在都行。你可以不用想着把孩子交给观步家,这孩子我们来抚养。我会当做自己的亲生孩子,我发誓。”

“我……”杰茜卡低下头,半截卷烟掉落在地上,激起火花一片。

杰茜卡使劲咬着嘴唇,然后她把头靠在冯恺胸前,默默的流了些眼泪——她是被自己刚才突然出现的自我毁灭式的念头吓着了。

杰茜卡沉默了好一阵子,冯恺紧紧抱着她。

“不,我们现在不走。刚才我是在说些荒诞不经的玩笑话,那是最近一部电影里的情节。一切恢复如常,恺,我送你回绯宫,然后……我回家。今天是跟子爵说好在家里过夜的日子。”杰茜卡平静淡漠的说道。

============================================================================================================================================================

当杰茜卡把车开进雷山子爵观步真一的府邸“夏宫”里的停车场的时候,她一阵心惊胆战。

因为她看到了一辆草绿色的“胜利726”——这是足球运动员朗森·费尔南德斯的座驾,是他花了大价钱从工厂定制的“球场色”。

不过杰茜卡不意外,是她建议喜欢足球的子爵邀请朗森来访的——当然,这么做的目的是当时她想勾搭朗森,她当时想摆脱冯恺,也想体验下成田梦睡过的男人。不过事实证明这是她这辈子下过的最错误的决定之一。

如果现在朗森成了子爵府的常客,杰茜卡只能怪自己作茧自缚。

杰茜卡靠着车门抽了两根烟,然后稳步走进会客厅。

果然,子爵正在和朗森喝着波特酒,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些没滋没味的话题——两个人都不善于聊天,但居然也能这样硬聊那么久。

朗森看到子爵夫人杰茜卡进来,嘴唇抽动了一下,赶紧起身问候。

杰茜卡不动声色的按照礼节伸出手去让朗森吻了一下,然后坐到丈夫身边。

“吃过晚饭了?”观步真一子爵问道。

“吃过了,跟几个朋友一起。”杰茜卡微微笑了笑——她在说谎,她没吃晚饭。她跟冯恺吃完下午茶之后就开车去了个隐蔽的地方躲在车里又欢爱了几个小时,然后她还要把冯恺送回绯宫,这样结果就错过了晚饭时间。

“今天的电影怎么样?”子爵又问道。

“电影?”杰茜卡一愣,这才想起她跟丈夫说今天她白天是要去连看四五场电影。这随口编的幌子真是转头就忘。

“呵……别提电影了,电影院包厢票全都卖光了,我只能临时改变主意,叫了几个朋友去桦树溪看了场高尔夫。”杰茜卡煞有介事的在编着故事——当然她也不是随便说,因为她跟冯恺出城的时候是被宪兵检查过的,而桦树溪高尔夫俱乐部所在的方向跟他们当时要去的一致。

“怎么随时都有高尔夫比赛。今天有什么名将么?”

“没有。一个都没有,全都是无名小辈,但打的还不错。”杰茜卡强作镇定的说道——她只是记得今天桦树溪有高尔夫比赛,可那只是匆匆一瞥的新闻,她全然没有关心是谁在打。

“夫人,其实今天的莫里斯·洪不算很是无名小辈了……当然,肯定也算不上大师。我也希望能去看看呢,但球队训练了一天。”朗森此时插了句话。

“莫里斯·洪?他不是叫穆雷·洪么?”杰茜卡明白朗森是在帮她,让她不至于真的一个球员名字也说不出来。

“夫人,这两位是兄弟俩,今天打球的是莫里斯,不是穆雷。不过两个人都打的很好。”朗森把话顺了下去。

“瞧瞧,这就是他们那个积分告示牌的问题了。名字都是缩写,只能看到个M·洪,这让人怎么知道是莫里斯还是穆雷。穆雷名气还稍微大点吧,我只能记得这个名字。”杰茜卡不漏痕迹的继续扯着。

“对,认识穆雷的人比认识莫里斯的多。”朗森表情憨厚的点了点头。

“高尔夫我可真是不太了解,除了那几个最有名的,我一无所知。”子爵说道。

“亲爱的,我会给你介绍些没那么有名的新人,他们的比赛很值得一看。”杰茜卡故作亲密的碰了碰丈夫的手。

“可能只能等大选尘埃落定我才能有功夫坐下来几个小时看人们挥杆了。今天也是谢谢朗森了,他给我带来了最近所有的S级联赛的战况总结,我看不成比赛也能过过干瘾。”子爵对朗森微微点头。

“应该的应该的,我们球队内部的资料总结的又快又好,以后我会一直给您拿来查阅的。”朗森热情的说道。

此后三人的话题又回到了电影上,不过这次是杰茜卡主导了,她大谈那部给了她几个小时前对冯恺说出的“江洋大盗”计划灵感的绝命鸳鸯电影。

有杰茜卡在,这里的聊天气氛终于不再那么没滋没味,两个男人也都活跃了不少。

子爵被仆人请去接听总统打来的电话,朗森赶忙坐到了子爵刚才的位置上。

“杰茜卡,我想你。”杰森想握住杰茜卡的手。

杰茜卡迅速挪远了身体,不苟言笑的说道:“叫我子爵夫人。我跟你已经没什么了。”

“开什么玩笑,杰茜卡……”

“叫我子爵夫人,否则我就得请你走了。”

“好,子爵夫人,你那几天对我那么热情,怎么现在突然就冷冰冰的像是换了个人?发生了什么?”朗森讶异而颓然的问道。

“你有过那么多女人,你难道不知道女人都是这样?兴趣没了自然就冷冰冰。而你不是个能让我长久感兴趣的人。”杰茜卡点着了烟,根本就不看朗森。

“好吧。”朗森叹了口气,回到了自己刚才的座位,弯腰驼背的坐着。

“以后不要试图替我打掩护,我今天就是去看高尔夫了,你这么一来反而会让子爵怀疑。你别害了我。”杰茜卡说道——她刚才突然觉得朗森很可能是在帮倒忙。

“以后?这就是说,以后我们还能常见面是么,杰……子爵夫人。”朗森像是被打了兴奋剂一样腰板刷的挺直了。

“我丈夫愿意见你的话我又不能拦着。反正我现在看你就跟看到块木头没有区别,见就见呗。”

“子爵夫人,这太突然了,才不过就几天啊……变化如此之大,我接受不了。”朗森再次颓了下去,把手插进头发里。

“你和尤妮娅不也就只有几天么?我们‘帕拉波’就是这样。你以后不要跟我们这群人打交道就好了。你又不愁女人,不喜欢我们这种方式那就离远点。”

“可……子爵夫人,你跟别的女人不一样啊。别的女人来得快去得快,我不在意,可你……可你我真的……”

“得了,这话你肯定跟所有人都会说。”杰茜卡表现出嗤之以鼻。

“不,绝对不是。尤妮娅甩我的时候,我没说过这种话。”

“那是你不敢对她巧言令色,她是个见面世面的大明星。可你觉得我跟所有年轻姑娘一样容易被花言巧语收服。你省点力气吧,换个女人说你的甜言蜜语去。”

“唉……”朗森无可奈何的说道:“我不是个愿意纠缠的人。既然子爵夫人把话说到这个地步,我知趣就好。只是……我想问个问题,尤妮娅她现在怎么样了?有新的男友了么?”

“尤妮娅很好,明天她举行婚礼。”杰茜卡此时微微展露了一丝笑容,因为她想起了今天她跟冯恺的婚礼,而这就是被尤妮娅——成田梦——举行婚礼启发的。

“什么?跟谁?”朗森仿佛见了鬼。

“你不知道?她没跟你说过?她要跟丈夫正式举行婚礼。”

“我以为她是开玩笑,她跟丈夫不是要离婚了么,还真的在离婚前举行次婚礼?”

“你如果觉得她开玩笑,那说明你一点都不懂她。算了,费尔南德斯先生,你真的离我们这些‘帕拉波’远点,你和我们不是一个时代的人。”

============================================================================================================================================================

夏先生步入由依——成田梦——的结婚会场的时候,发觉自己的穿着跟周围的人完全不在一个时代。

不过……这没什么,夏先生不在意。

他好像来的太早了,在场的除了一个之前好像见过的年轻金发姑娘,再没有别的来宾。

金发姑娘一看到夏先生就笑呵呵的奔了过来,热情的说道:“你好,好久不见。你上次给我们那群‘帕拉波’拍过照的,我就站在尤妮娅身边。”

“哦……是你啊。”夏先生终于记起来了,不过那次他都不知道这活力十足、体态曼妙、肤色完美的漂亮姑娘到底是谁。

“是的,是的,我……我叫杰茜卡。夏先生,我知道你是夏先生,因为我们有两个共同的朋友。”杰茜卡热情的挽住了夏先生的胳膊。

“两个?由……尤妮娅算一个,那另一个是……”夏先生此时心里嘀咕,这不会是曼尼的又一个相好吧。

“冯恺,绯宫的那个医师。事实上,他是我……”杰茜卡本想顺口就说“他是我爱人”,但她陡然想起夏先生说不定认识新垣凌,那还是不要让他觉得冯恺是个脚踏两只船的人比较好,于是她改口道:“他是我以前的男朋友,现在的好朋友。”

“哦……这样。”夏先生倒不意外冯恺的前女友和现女友都这么漂亮,毕竟他的容貌也是顶级水平。

“哦,还有啊,冯恺跟我说过,好像你也很喜欢观步夏芽是么?”

“诶?哦……对……她的音乐很好听。”夏先生有点尴尬,他可不想让一个年轻姑娘以为他是个觊觎少女的变态大叔。

“知道么,她是我女儿。”杰茜卡眨了眨眼睛。

“什……什么?”夏先生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这怎么可能,这位杰茜卡看上去也就二十岁出头啊。

“哈,是继女。也就是说,我是她的后妈。”杰茜卡格格的笑着。

“那……怪不得,所以你是子爵夫人?”夏先生自然一直记得观步夏芽是子爵的女儿。

“是。不过,我跟夏芽不太熟,她不是很喜欢跟我说话。”

“哦……慢慢就好了。”夏先生嘴上这么说,但却并不这么认为,因为她觉得夏芽跟她的继母应该是性格迥异的人,这很难谈得来的,而且女孩子天生对年轻的后妈有敌意。

“也许吧……不过,如果夏先生你想见见她的话,我可以帮你安排。”杰茜卡知道冯恺还有两个朋友也喜欢她的继女,但她觉得只有成田梦的朋友夏先生有资格进入她的府邸。

“不不不……”夏先生连忙拒绝道:“听音乐就好了,见了音乐家本人反而感觉奇怪了。不过……她一切都好吧?”

“不好。但……今天早晨好像比以前强了点,她愿意走出自己的卧室了。她去花园里散了步。”

“哦……”听说夏芽稍有好转,夏先生自然很高兴,但他不准备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他不想让夏芽的家人觉得他在打听这女孩的情况。于是他转而问道:“子爵夫人,你知道今天尤妮娅都邀请谁了么?”

“叫我杰茜卡啦,你是长辈,别跟我这么客气。”杰茜卡原本是有些看不上夏先生的,但因为她现在是冯恺的“妻子”了,所以还是要对他的朋友更热情一些。

“好,杰茜卡。今天成田梦都邀请谁了?”

“她全部的男友,她丈夫的情人和情人的妹妹,外加我——我太佩服这对夫妇了,他们得有多大的魅力才有自信把这样一群人叫到结婚典礼现场。”

“还得外加个我,我可不是尤妮娅的男朋友。”夏先生赶忙解释着。当然他也佩服由依夫妇,他可从来没想到过会有这样的婚礼——举行的目的是为了离婚,而邀请来的基本全是爱着或曾爱过新娘新郎的人。

“可能是未来的男友也说不定。”杰茜卡给了夏先生一个狡黠的笑容。

“那是全然不可能的。”夏先生使劲摇了摇头。

“话也不能……哎呀,对不住,我去给另外一个熟人打个招呼,咱们回头聊。”年轻的子爵夫人没等夏先生回应就像只燕子一般飘向了某个刚刚走进会场的男人。

夏先生觉得很有趣,冯恺的这位前女友跟冯恺本人的性格可也是天差地别,想来当年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可能没少吵架吧——不过马上夏先生就暗暗对自己说:你这人也别太八卦。

来宾开始逐渐多了起来,子爵夫人杰茜卡简直像个饭馆的迎宾小姐一样跟每个人都聊了一阵子,而夏先生想找个地方躲一躲。

夏先生觉得自己是今天多余的人。他自认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出席由依的婚礼。早知道她邀请的都是她的所谓男友,夏先生可就要冒着被由依讨厌的风险也不会来了。

于是夏先生真的躲了。

反正婚礼还有一阵子才开始,他有足够的时间让自己暂时逃离这与他不相适的一切。

婚礼其实就在由依的丈夫欧阳钊的公馆里举行,而拜上次的那次派对所赐,夏先生已经发现了一处幽静的所在:前院的某个角落,临近院墙的地方,一个废弃已久的喷水池,一张满是青苔的石凳,高大的毛竹形成了隔绝一切的屏障。

这里本应满眼是绿色,但夏先生冲进这片他寻找到的净土时,绿色中却有了一团洁白。

夏先生立即就意识到了这如坠落大地的云朵的洁白是什么,他想转身就逃,但一个稍稍沙哑的女声却说道:“神枪手,你不是个胆小鬼。你别让自己看上去像个猥琐的人。”

“这里只有一张椅子,我没地方坐。”夏先生转身,直视着那团“云朵”。

“竹林里有很多大石头,你搬一块来当椅子不可以么?”“云朵”发话了。

“好主意。”

夏先生果然找到了一块非常合适的大石,他吭哧吭哧的将其搬到干涸的喷水池旁,然后坐下。

“抱歉,没有邀请你坐在我身边。”“云朵”说道。

“你是今天的新娘,我不该挨着你坐……可,对不起,你真的是由依么?是的,你是的,但我没见过这样的由依。”夏先生自然知道面前这位穿着豪华婚纱的女人就是他酒吧最特殊的顾客由依——或者,尤利娅·娜拉索娃、成田梦,尤妮娅,欧阳夫人,娜丽——无论名字是什么,她总归就是她,但她现在看上去很不一样。

“我不知道我是什么……好吧,我是你认识的由依。但我今天要扮演成田梦。夏先生,你说,我真的是成田梦么?”由依抬起头,脸上一副小女孩受委屈后才有的表情。

夏先生有好一阵子没说出话来——妆容精致的成田梦亲眼所见的确跟他平日熟知的几乎不施粉黛——最多画眉毛涂嘴唇——的由依像是两个人。

“我……我不认识成田梦,我只认识我酒吧的顾客由依。”夏先生垂下了脑袋。

“你认识成田梦的,你看过了她的好多部电影。”

“可你现在是个想要伪装成成田梦的由依。”

“我的神枪手不该说这么矫情的话。你比我这辈子认识的所有男人都有勇气,所以,把你的勇气借我一点,告诉我,我该去完成这个婚礼。”

“你完成,你结束,你超越。你必定可以做到。”

“我本想要求你抱我但你肯定不想抱个穿婚纱的女人,所以……恭喜我好么。”

“恭喜。非常恭喜。”夏先生心里此时真的希望这婚礼是由依的幸福的启始而不是未知的开端。

“对了,我……我没有邀请朗森,因为我知道你肯定讨厌他。”

“讨厌说不上,但我不想见到这小伙子。”夏先生直陈想法——他没有什么可跟被他定义为“女侠”的由依所隐瞒的。

“我也不想见他。我毫不犹豫的跟他分了。他那天晚上是故意的,他一定是在对你宣告对我的占有权,可他配么?恶心!他后来还到处去吹嘘他让成田梦多么的欲仙欲死,他可是真的让我看上去像个荡妇了。”

“你不是。我说过。”

“我是。我就是。我在朋友的卧室隔壁……我自然就是。”由依撅起了嘴。

“好吧,就算你是……我送你一句朋友说过的话:荡妇是最天真无邪的女人。”夏先生无意跟由依为她是不是荡妇而争辩。

“天真?”由依睁大了眼睛。

“是。所谓荡妇,往往天真的以为迅速献出感情和身体就能让男人更爱她。”

“太对了!醍醐灌顶。”由依击掌叫好。

“承让。但我觉得这话是冒犯你。”

“没有,没有,一瞬间我想清楚了很多事。没错,我天真的以为跟他们睡他们就能真的对我付诸感情,哪怕是几天的感情都好,可他们都只是想在自己此生数不清的风流韵事上增加一笔记录:跟大明星上床……不过,除了朗森,别人都没这么恶心,所以,朗森·费尔南德斯,我操他妈的!“

“大明星可不好说脏话哦。尤其还是穿着婚纱的时候。”夏先生的面部表情其实说明白了:他十分赞许由依对朗森的辱骂。

“操他妈的。”由依倔强的笑着说道:“操他妈的朗森,操他妈的婚礼,操他妈的成田梦。成田梦是个什么样的傻子才会非要在这种时候举行这该死的婚礼。”

“那……这样吧,我带你私奔?”夏先生终于肯跟由依开个不那么正经的玩笑了。

“你又不喜欢我,把我带走然后找个地方把我扔掉?我还不如呆在这里。”

“所以,那回去吧,你就当回到拍摄现场去表演新娘不就好了。而且……嘿,这是我的秘密基地,你抢了我图清净的好地方。”

“可这是我家!你……”由依突然笑的前仰后合。

“不行不行,笑场了。刚才我演一个愤世嫉俗的女人像不像?老夏,看看我裙子皱了没有?”由依站了起来转了个圈子,把线条优雅的脊背朝向夏先生。

“还好。还是个漂亮且完美的新娘。”夏先生由衷的说道——他想起了自己的前妻,当年由于不得不订做样式古板的婚纱,前妻丝盖拉一直气鼓鼓的,所以……不算完美。

“走吧,带我回去。”由依款款走到了夏先生跟前。

“让我在这里再呆一会好么?”

“不好。你就是那个扮演亲友把我挽进会场交给阿钊的人,你不能缺席。阿钊只信任你扮演这个角色。”由依伸出了纤细的胳膊。

“明白了。怪不得我能被邀请。走吧。”夏先生干脆利落的从石头上蹦起,挽住了由依。

两个人走过了各种庭院和小径,都保持沉默,而那婚礼会场——欧阳公馆的主会客厅不过只有十余步时,由依突然开口说道:“距离我真正离婚手续完成还有三周,而我又提前甩了朗森,所以……”

“所以你需要个人填补这个空白期。”夏先生直视前方。

“你知道我需要的是谁。”由依微微把头转向夏先生。

“你知道我肯定不会答应。因为三周以后,你还是要去跟纳尔逊在一起……你说了,一辈子。而我又不是个只想给人生猎艳勋章上加一枚特殊品级的人。”夏先生说这话的时候其实心脏跳的厉害——他知道自己做的是对的,但他也知道可能自己失去了此生一次最宝贵的机会。但越是美好的东西,如果不能长久拥有越会给人带来毕生无法消弭的苦痛。

“嗯。正式离婚之后我肯定要回到纳尔逊身边,这是说好了的,不能食言。”

“所以……”

“所以,忘了我刚才的话。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快走几步。”由依脸上迅速挂上了一个新娘该有的幸福笑容。

============================================================================================================================================================

尽管这场婚礼是为了正式离婚而举行的,杰茜卡·观步子爵夫人还是感动的热泪盈眶。

来宾人数虽少,仪式过程虽简短,但气氛是杰茜卡参加的婚礼中——包括她自己的——最平和温馨的。

当然,昨天杰茜卡和冯恺的“婚礼”是太特殊了,不能拿来做对比。

而夏先生也感慨万千,他可真希望自己参加的是由依真正为了结婚而举办的婚礼,他甚至希望这场婚礼之后由依的丈夫欧阳钊会回心转意,选择真的跟由依恢复正常的夫妻关系——但这可能性微乎其微。

夏先生身旁站的是他的朋友伊曼努尔·维拉多德——曼尼、由依的前男友之一。

“老夏,尤妮娅现在没有伴侣,你为什么不去跟她在一起?你喜欢她对么?”曼尼紧盯着身穿婚纱的由依,拿胳膊肘捣了捣夏先生。

“喜欢归喜欢,但三周后她就会跟纳尔逊在一起。这么短的时间,我觉得还是让她一个人清静一下吧。”

“她清静不下来的,她肯定得去找个。”

“我觉得不是她自己不想清静,而是追求者太多了,她又挨不过面子,所以……”

“都一样。所以如果你不去,指不定她会跟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在一起。”

“这是我的选择,这是她的选择。而且我不知道三周时间来得及做什么。我还都没能真正熟悉她就得分开,我不想这样。”

“英雄所见略同啊,朋友!”曼尼伸出骨节粗大的手拍了拍夏先生的肩膀,说道:“所以当初尤妮娅跟我说,可以跟我交往时,我告诉她,如果她觉得不能保证至少两个月跟我在一起的话,我就只能拒绝。”

“哈……”夏先生笑了起来,转过头对曼尼说道:“我打赌你是唯一敢这么给大明星成田梦提条件的男人。”

“老相识么,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我认识她十年了。她和阿钊一结婚,阿钊就把我找来给尤妮娅写剧本。我嘛……”曼尼突然压低了声音,说道:“老夏,我给你说个秘密,你千万别告诉尤妮娅,她会杀了我。”

“我不说,我保证。”

“我从来都跟她说,我从认识她第一天起就爱上了她,其实这是谎言。直到她几个月前开始跟我交往以后,我才真正爱上她。之前啊,我是觉得这个女人很漂亮,很聪明,但我以为她必定在谈恋爱的时候矫情且永远寻求过度关注——我接触过的电影演员大多这样。但,跟她在一起之后,我发现我错了:尤妮娅洒脱豪爽,可没一点矫情。”

“同意。所以我称之为‘女侠’。”

“太对了。太对了。女侠,这个称号最适合她……嘿,老夏,你是不是看了《桃花女》有感?”

“一点没错。那片子我看了好几遍。”

曼尼突然一把将夏先生肩膀搂住,几乎热泪盈眶的说道:“那可是我写的最好的剧本……我指原稿。导演后来让我改了很多,片子拍出来面目全非,但我向你保证,原版剧本非常精彩。”

“小声点,你要抢新娘风头么?”夏先生笑着摇了摇头。他心里其实很是高兴——虽然今天拒绝了可以一亲大明星芳泽的机会,但却让他彻底确定曼尼真的是个谈得来的好朋友。

被提醒了的曼尼做了个鬼脸,把音量减少了一半说道:“老夏,再过几个月我也要举行婚礼,你可一定来参加。你是我第一个邀请的人,因为我刚刚才下决心要娶芳颖。”

“芳颖?谁啊?”夏先生可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就是,就是那个尤妮娅介绍给我的芭蕾舞演员……别误会,我不是对这个职业有什么特殊癖好,而是……这女孩完完全全就是我理想的妻子。漂亮、热情、思想公正而进步、极为聪颖——不亚于尤妮娅;而且,她在准备成为一名记者,芭蕾舞演员只是她的暂时职业。你说,这不是很美妙么?我这辈子没有遇到这么适合我的女性。”

“所以,以后不说你爱尤妮娅了?”夏先生总觉得曼尼就是三分钟热度。

“我还是爱她,但最爱的人未必最适合结婚。我之前说过,因为我太爱尤妮娅,所以如果我跟她长相厮守的话,我真的会陷落,会变成个废物。但芳颖不会让我这样,我对她的喜爱恰到好处。我跟她在一起非常高兴,非常幸福,非常满足,让我不会去想再跟别的女人谈恋爱,但我却也并不会感觉一刻都不能离开她。我需要她做我的伴侣,然后我要真正去做记者该做的事情……哦,马丁波利斯,马丁波利斯,我得告诉大家我们可爱的首都到底面临着什么。”曼尼眼中此时又现出了少年般的斗志。

“希望你真的做到,可别到时候又被尤妮娅嘲讽只知道说空话。不过,我相信你。”夏先生碰了碰曼尼的手背。

“谢谢,我一定会做到。而且尤妮娅也不是真的那样看我,她还是暂时沉浸在我离她而去的愤怒中。不过,我们以后还是会成为值得信任的好朋友,我,你,尤妮娅,我们三个,肯定会成为……你们远东人怎么说的来着……”

“铁哥们。”

“没错!”曼尼使劲的搂了下夏先生的肩膀。

“那你的婚离完了?”夏先生突然想起自己这位朋友还是已婚状态。

“这是又一个小秘密……”曼尼在夏先生耳边说道:“我没结婚,我谎称结婚是因为欧阳钊怕未婚男人勾搭他老婆。他第一次找我谈编剧的时候,顺便问我有没有结婚,我说没有,结果他再没联系我。后来我动了个心眼,回外省老家给欧阳钊发了个婚礼喜帖,结果一回马丁波利斯,我就收到了他要我写剧本的信。”

“结果最后你还是勾搭了他老婆,呵呵……”

“其实……好吧,再跟你说个小秘密……”

“怎么这么多秘密?”夏先生再次觉得这些时髦男女的世界实在让他不容易招架。

“欧阳钊从来就没有不想要孩子,他们欧阳家也没有不能有私生子的规矩。阿钊和尤妮娅结婚第三年的时候,阿钊在外面有了个女儿,他想亲自养育女儿,又不想让妻子知道,但跟尤妮娅形影不离的话,他瞒不住,于是他就向尤妮娅提出了分居……他给尤妮娅说的那些理由……是我替他编的。”

“所以……尤妮娅就被你们骗来骗去?”夏先生觉得由依真是可怜,这些男人为了得到她、保有她或离开她,不知对她说了多少谎言。

“她那么聪明,未必真是被我们骗过去了,她是自己选择不去探究,继续前行。”

“是吧,有时候装糊涂也是大智慧……”夏先生想到了自己,自己还不是用装糊涂来避免与生活中的痛苦硬碰硬的较量。

“对了,有机会给我看看你的家庭照片,你说你家里都是美人儿,我怀疑你吹牛,哈哈。”

“我今天还正好带在身上呢。”夏先生从钱夹里掏出了一张扑克牌大小的照片——这是夏家四人几年前的半身合影:夏先生夫妇站在中间,长女黛西和次女丝嘉丽特分立两旁,而还是个婴儿的三女儿薇奥丽特被夏夫人抱在怀里。

夏夫人丝盖拉的美是风华绝代的,就算在这小小的照片上,也是那么的光彩照人。成田梦自然也是美的,但跟丝盖拉超凡脱俗的容貌一对比,就会显得有些所谓风尘气。

“我的个老天!”曼尼的惊呼引来了一片责备的目光。

“老夏,你也在骗尤妮娅吧,你老婆简直美到爆啊,这你会离婚?”曼尼眼珠子都快掉出来啦。

“的确离了,我前妻都已经跟别人结婚了。而且,三个女儿里,两个小一点的都是她新丈夫的骨肉。所以你看,这两个小的五官比我的大女儿精致不少,因为她们的亲生父亲就是个很秀美的男人。”夏先生感伤却平静的说道——他一旦彻底心灰意冷,也就感觉不到之前那剜心般的痛楚了。

“唉……对不起,我以前一直以为你吹牛。但……现在我明白了,为什么你对尤妮娅总是那么保持距离。有过这样的妻子,你自然也不会太被尤妮娅吸引了。”

“不……不,两个人是完全不同的,不能去对比个高低。你可以说我是个老古板,但我真的不能像你们一样在当过恋人、分过手之后,还能若无其事的保持朋友关系。我不想失去尤妮娅这个朋友,所以我必须保持距离。对我来说,奇珍异宝要么就是碰都不碰,要么就是保有终身,但我的经历告诉我,永远让光彩照人的珍宝留在身旁是很难的。所以,曼尼,你应该明白我是什么意思。”夏先生说完这番话其实稍稍的有些意外——这其实等同他在暗示他想永远拥有由依,可他之前从未真的这么想过。难道心里话被曼尼不小心给勾出来了?

“老夏,你如果想永远拥有这个珍宝,你就努力啊。你跟我不一样,你性格比我沉稳,我的错误你不会犯。老夏,我支持你,你要去取代纳尔逊那个专制总统的走狗,你不能让尤妮娅落在那种人的手里。”曼尼看上去激动起来了,仿佛要去闹革命。

“可是……珍宝自己也是有想法的,珍宝并不甘于被同一个人永远占有,我试图长期拥有,但我失败了。珍宝心地善良,她也会尽量配合我,给我一种我能长期拥有的假象,但这让珍宝很痛苦。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一次。”

夏先生眼睛湿润了,这一刻,他又想通了很多。

前妻远离马丁波利斯,前妻表面上生活极为自律,前妻大力鼓吹守贞——这些其实都是在配合他,让他安心觉得他会拥有拥有前妻丝盖拉这个稀世珍宝。而他配合了前妻了么?没有,他给不了这稀世珍宝所需要的极大关注和始终如烈火般的热情。

换句话说,夏先生确定自己不配拥有这样的珍宝。

曼尼沉默了,夏先生的话让他的思绪也汹涌了起来,他突然有了一个剧本的灵感。

婚礼结束了,这对马上就要彻底分开的新郎新娘按照正常的规矩结伴一一对来宾致谢,结果却出现了意外。

年轻的电影新星妮可儿·乐芙——或者说,艾丽·奥特佳——脸色突然变得非常难看,冷汗直冒,结果不得不在妹妹陪同下立即离场。

新郎欧阳钊马上心神不宁起来,随便敷衍了一下也就告辞。

新娘成田梦——由依——不动声色的独自继续着致谢。她收获了一连串的祝福,可她觉得这些祝福到底意味着什么呢?在场的人都知道她婚礼之后就会立即离婚,这些人是在祝福他们自己吧,因为大明星成田梦一旦彻底离婚了,他们就可以更加放心大胆的大举进攻或卷土重来了。

“可是你们都不行。”由依对自己说道。

然后她来到了并肩而立的曼尼和夏先生面前。

还没等由依开口,曼尼就抢先说道:“不客气,是我的荣幸,我去上厕所。你们聊。”然后他一溜烟的跑了。

由依格格的娇笑起来,对夏先生说道:“你们刚才的举动我都看见啦,一直嘀嘀咕咕,他还搂你呢。怎么着,难不成你们两个相爱了,准备结婚了?”

“那你去当曼尼的伴娘?反正我肯定不扮演新娘。新娘是曼尼的角色。”夏先生开心的开着玩笑。

“哈哈,可真有你们的。”由依的笑容更加灿烂了,然而却陡然变成了难以形容的复杂表情——彷徨、愤怒、伤感,也许还有些释然。

“她怀孕了。我知道这种反应意味着什么。”由依声音有些发抖的说道。

“别进行过多的联想。曼尼说过,你的原则是‘不探究,继续前行’。”夏先生自然知道由依说的“她”是哪一位:会场面积不大,妮可儿·乐芙刚才的状况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我不会探究的,这已经跟我无关了。我只是必须得把我想说的话说出口。”

“说吧。”

“已经说过了。她怀孕了。我希望欧阳钊先生有个漂亮的后代。”由依眼圈红了红,然后旋即复活了脸上的笑容,轻快的说道:“老夏,你没有把我列进你酒吧的黑名单吧,我知道你不会的。朗森永远不会出现了,但我还想去吃你的帕拉冰。”

“自然的,你给我那支票上的金额大概够我招待你一百年的。你干脆当酒吧的股东好了。”

“诶?我怎么之前没想到。那就说定了,我是夏未酒吧的股东之一,我要求你把那个地下室彻底改装成电影放映厅。皇子区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修建电影院,但我希望把电影带给所有人。先从我生长的地方开始。”由依眸子里闪现着足以燎原的星火。

“认真的?”

“认真的。我们是合作伙伴了。”由依像个男人一样伸出右臂。

“前行。”夏先生握住由依的手,晃了几下。

“我去招呼别人了,老夏,你自便,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由依对夏先生点了点头,走向了下一个来宾——反正就是她的某个前男友。

============================================================================================================================================================

成田梦和那位貌不惊人的夏先生的互动全被子爵夫人杰茜卡看在眼里。

她终于明白,夏先生是成田梦非常看重的人——不是基于男女之情,而是基于相互欣赏。

她的偶像成田梦看重夏先生,她的爱人冯恺也看重夏先生——这让杰茜卡必须修正自己之前对夏先生的评价:平淡无奇、稀松平常。

她本想再找夏先生聊几句,但看他被那个高大的剧作家拉住不放,杰茜卡只得作罢。很明显,以高傲著称的著名电影编剧维拉多德先生不想理别的来宾,他只把夏先生当朋友;而这就更加说明夏先生的人品贵重。杰茜卡心里像是开了朵鲜花:她的至爱冯恺能跟夏先生谈得来,那是在确定她的眼光没错。

满怀欣喜的子爵夫人跟在场的其他男人们随便敷衍着,在击退了若干次明里暗里的调情勾引之后,终于等到了新娘成田梦的暂时空闲。

杰茜卡赶忙奔了过去,拉起了成田梦的胳膊。

“你太漂亮了,尤妮娅,婚纱穿在你身上那是婚纱的荣幸。而我呢,我觉得我还是有点胖了,穿婚纱会有小肚子凸出来……”杰茜卡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你身材比我好,我太瘦了。”成田梦这不是在恭维,杰茜卡的身材是她梦寐以求的,可她想要丰满起来真的很难。

“知道么,尤妮娅,我昨天才刚刚穿过婚纱。”杰茜卡终于美滋滋的把自己的秘密说了出来。

“什么?”成田梦完全迷惑不解。

“我……我跟我的情人昨天找了个地方举行了婚礼。在我心里,我正式是他的妻子了。”杰茜卡脸红彤彤的,眼神迷醉。

“哈?可真有你的……”成田梦虽然一直觉得自己的这位活力十足的新朋友有些轻佻虚浮,但她现在可真是佩服她异想天开的勇气。

“我太爱他了,我必须成为他的妻子。我迫不及待了,我知道这样做简直是疯狂至极但我现在很高兴。当我解决完该解决的一切之后,我会跟他去帕斯菲奇亚省,他继续当医师,我去做电话接线员,我们会白头偕老……”杰茜卡越说越激动,浑身都像是发冷似的颤抖着。

“祝你们幸福……你们一定会幸福的。”成田梦眼中现出了慈爱——杰茜卡的年龄足以当她的女儿,而成田梦这时候觉得,如果她要有个女儿,说不定就正是杰茜卡这样的性格。

不,不是如果……成田梦确实有个女儿,但她却不知女儿现在何处。

那么,女儿如果性格上有些缺陷,母亲会不会谅解呢?

一定会的,至少成田梦绝对会谅解。

眼前金发碧眼的子爵夫人杰茜卡自然跟成田梦时常构想的女儿的外部形象全然不符,但成田梦现在突然对她产生了母性。

于是成田梦勾住杰茜卡的腰,微笑着对她说道:“我在帕斯菲奇亚很有些人脉,那里是我父母的故乡。如果你们去了那边,我会尽力帮助你们。”

============================================================================================================================================================

杰森·贝洛躺在旅馆的床上,随随便便的看着一个小时前差人去买来的《马丁波利斯邮报》。

杰森其实想按照老规矩再买一份《首都晨报》,但旅馆跑腿儿的少年说,这镇上只有《邮报》。

白天带孩子们进山玩耍,晚上还有跳舞应酬,杰森今天一起床就腰酸背痛。

安娜·罗斯体贴的告诉弗兰克和丽莎:爸爸不舒服,今天不去钓鱼了,妈妈带你们去镇上旱冰场玩。

“不去!我不会滑旱冰。”丽莎提出了抗议。

“妈妈教你,保证半个小时学会。”安娜笃定的说道。

杰森自然不怀疑安娜的话——滑旱冰可是这位罗斯小姐及贝洛夫人在跳华尔兹之外的又一项绝技。

而杰森自己呢?在旱冰场上只能勉强不摔倒而已。

不过说到华尔兹,昨晚上杰森破天荒的陪妻子跳了一曲又一曲——说到底,不过就是为了躲避跟前女友安娜·佩里独处。

结果他扭伤了腰背。

不过他心里美滋滋的——因为他很少经历病痛,所以也就没什么机会体验妻子对他的体贴照顾,但安娜这次知道丈夫真的浑身不舒服之后,立即表现出了杰森所梦想的无微不至。

所以……安娜·佩里是错的,她说美丽的安娜·罗斯只关心自己,那是因为她还在嫉妒。

杰森把安娜·佩里驱除出脑海,专注于报纸上这长篇累牍的文章:《为什么帕斯菲奇亚省才是国家的未来》。

作者从气候、民风和政策三个方面陈述了极西的帕斯菲奇亚省必将崛起的理由,但杰森对此嗤之以鼻。

“马丁波利斯能有的,你们永远得不到。”杰森在自言自语。

门铃响了。

侍者询问贝洛先生是否愿意去接听佩里小姐打来的电话。

杰森犹豫了几秒之后同意跟侍者下楼接电话。

果然是安娜·佩里那略低沉却妩媚的嗓音。

“明天要回马丁波利斯了是么?”安娜·佩里问道。

“对。我只请了四天假。我现在本不该请假的。”杰森一语双关:他既不该把贺莉·奥特佳撇下那么多天,也不该在肩上有查处参与暴乱的学生的重担时请假。

“那……明天中午在我和卡洛斯的别墅,我们给你们全家办个送行派对吧——注意,真的是全家,你要把孩子们带来,我想见见他们。”

“我女儿是个惹事精……”杰森可真不想让安娜·佩里接触到他的子女。

“我儿子疯疯癫癫,打自己,打旁人,连家门都出不了,我花了大价钱给他请的家庭教师全部以辞职告终,我只能自己教他……所以,你觉得我会应对不了你的惹事精女儿?”安娜·佩里不紧不慢的说道。

杰森沉默了,他使劲的掐着电木壳子的黑色听筒。

“说句话,你答不答应?”电话线那端的安娜·佩里催促着。

“我要问问我妻子……”

“她肯定不会反对,因为这是昨天她跟我一起想出来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