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天艺从门边回来,拉开椅子坐下。陆延用手肘撞他,想要知道来龙去脉。但是,他不说,自然换院长说,听到最后陆延不掩饰地大笑起来。
“兄弟,你不太行。”韩天艺眼里飞来刀片,让他嘘声。
其实是因为他一见到林荫就单刀直入说了他的目的,林萌当下很配合。看到胎记以后他就很确定了她不是要找的小女好,因为林荫的胎记位置和他记忆中的差远了。
他也问了一些她的家庭事情,她是爷爷奶奶带大的,和小女孩不符合,所以两人就散了。
撇开这话题,院长看两人难得合体,便让他们一起到食堂吃午饭。盛情难却的两人和院长齐身来到食堂饱餐一顿。才刚刚领完食物坐下,陆延的嘴就碎个不停像个八哥似的,粘着院长说话。
他指着韩天艺身边整齐排列的酱料,嘴里唤着他高中时的外号:“矮冬瓜,辣椒酱给我。”
他之所以被叫矮冬瓜是因为高中时同班的男生都已经长开了,个个身高都猛地往上蹭,唯独发育慢的韩天艺还在170club。每次周会他总是站前头。没想到他在隔年坐火箭上升,加上打篮球的缘故身高就甩飞了好几位兄弟。现在倒也是挺高的,眼睛清澈无比薄唇艳丽动人,只有毫无波澜的情绪。但是陆延知道他笑起来很好看,尤其是咧开笑时会露出可爱的小虎牙。
“我和你的帐,等有空才找你一条一条算。”
陆延一脸问号,就让他拿个辣椒酱,无中生什么仇。
韩天艺还是继续夹起鸡块往嘴里放,这么多年阿姨的手艺还是保持在巅峰水平。他朝厨房里的身影比了大大的赞,后者也满意的笑笑。
三人扯着家常,刚好碰上小孩们的午休时间周围渐渐热闹起来,小孩们都喜欢从座位上跑过来问他们外面的世界。他们从小收留在福利院后就很少机会出去,每个周末义工团队带他们到附近公园已经是他们到达的最远距离了,所以就无比地好奇。
孩子们被院长劝回座位上好好吃饭,陆延勾唇笑了一下,引起韩天艺疑惑抬头。他看着一直盯着自己的人,朝他叫了一声。陆延撇过头,拿起汤匙喝完一口汤。
“天哥,你动作挺快的。”
“我待会有个手术安排,不吃快点会迟到。”
他知道韩天艺明白他话里是在说宣茜的事情,只不过还一直在装蒜。他一谈到宣茜就认真了,再怎么说她算是他带进公司的,又是老朋友,他不想她受了生活上的苦未来又要受爱情的苦,所以看到韩天艺这种态度他的语气上略带了不礼貌。
陆延现在不再是以玩伴、球员的身份在和他扯瞎话,而是认认真真地手指大力按压着桌子在发问:“韩天艺,我就一句话,对你自己这份感情你是选择正视还是视而不见?”
他继续沉默下去,一口接着一口吃得津津有味,惹得他恨不得想要抄起椅子揍过去。他不爽地向院长投诉,院长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多多少少也看明白这局势,只是安静地看着身旁的人。
“死木头、冰山…”
陆延越怼越爽,先是把韩天艺的花名都复述一遍,然后是调侃他是缩头乌龟,至少在感情上他认为韩天艺是。可是相比他,陆延更惊讶于宣茜的魅力,半年不到就把这座冰山捂融化。原本说是去住一个月,等资料都输进电脑,就会搬回陆家住。偏偏有人一住,就彻底扎根,而且还是心里的根。
陆延失望地啧啧啧表示不屑,心想自家师妹好不容易有人喜欢,怎么就是他这个木头兄弟。
他又追问: “死木头,答案。”
韩天艺手顿了一下,冷冷地回道:“关你屁事。”
陆延啪地一声把杯子大力放下,让他有胆再重复一次,反正他们打架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陆延也实在是忍够了。谁知韩天艺还真不怕死,加重语气重复了刚刚那句话。陆延起身直接上手抓了他的领子,眼看就要揍下去的时候被院长拉开。他就快要憋出病来,于是打算尽快远离这是非之地。
但是,在这里有一件事他没提起,就是他已经在公司附近帮宣茜找到房子。房子是和别人合租,出门直走5分钟就会到公司。没了交通的压力,所以费用方面是符合宣茜的经济条件。但是合租的是一位男的,他不放心所以还在考虑。但是看这情况,很大可能不需要再找,不过需要一点点的推力。
和他生活了这么久,谁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缘分在眼前,就要看他肯不肯迈出第一步,一时之间陆延也帮不了他。
“天哥,想要的东西得自己去争取。与其守着飘渺的希望,为什么不珍惜眼前的?”他一顿,放轻声音说道:“别像我兜兜转转才找回那个她。”
“…”
“还有,“韩天艺的手中突然突然飞来一排白色药丸,是他这辈子都忘不掉,是他车祸以后一直在吃的药,”别以为把药都藏起来我就不知道,疼死了别来找我帮你收尸。”
其实去美国见了心理医生后他的失眠有所改善了,不过头疼还是时不时找上门,就像是前两次宣茜见到的情况。回国后,他不想就把药统统藏在他家的小蓝屋里,在陆延一家人面前还是声称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后遗症了。
他们一上一下对看了一眼,他知道不是宣茜告的密,而且她压根就不知道药的事,便低头继续吃着碗里的白饭。
院长把陆延送走后,和韩天艺在福利院周围散散步消食,秋季的阳光不会太耀眼,打在两人的身后,让心也暖了起来。
篮球场上还有两位男义工在和小朋友们玩老鹰捉小鸡,纯真的欢闹声为僻静的孤儿院燃起生命之火。篮球场上的人看到他们,礼貌的点头打招呼,小鸡队里的某位小男孩手舞足蹈地指着韩天艺,应该是在讲着上次给他糖果的事情。
“你这么小的时候就喜欢一个人待着,什么活动都躲着。”
“嗯,中学时义卖会时还是您把我拉去门口当迎宾员。”
虽然只是说说,但是那些事情好像昨天刚刚发生,不论是篮球场上、他的秘密基地还是任何一个角落都都有他待过的身影。他的秘密基地其实是一个很难发现的小巷子,它是活动室和他们的房间之间的走道。
当时因为那里太暗院长不让大家单独去,但是走到更里面会发现是一间老旧的小房间。他躲了几次也没被院长找到,所以渐渐成了秘密基地,现在想想那段时光算是他黑暗中的一束光。
正巧他们走到一个小凉亭,在那里坐下吹吹风,院长就多嘴提了几句,还说找个时间让他带宣茜过来认识认识。
“没什么好提的,陆延公司的人而且小孩儿一个,”想到之前她做过的蠢事,韩天艺又补充一句:“人还挺笨的。”
或许他没有察觉,但是他的嘴角已经出卖了自己,这一切也被院长看在眼里。
这时,院长拿出来一张纸递给他,让韩天艺不解。
“什么?”
“那天整理档案的时候,从你的档案夹掉出来的,应该是她留下的。”
多年后再一次提起未知的她,他有些许的惊讶,犹豫了很久才接过纸张。那是一张边缘已经泛黄的纸张,上面还有一些卡通图案,还有他最爱的糖果包装贴在边角。
“哥哥,你不要不kaixin,大家都爱你。”
在爱字的空格里,她画了一个大爱心。信纸的右下角的署名还是他的大名,名字旁边还依稀可以看得出还有另一个平稳的印记,也是他的名字。
这一看就知道是大人的,应该是大人教她一笔一划写的。院长也提到当年小女孩的妈妈孤儿院的义工,每天就把她带在身边。后来不知道怎么了,她给了一罐糖,就突然从他的世界消失了。义工当年的记录已经不见得七七八八,无法透过那个方法找到小女孩。
“原本没打算让你知道的,不过我看得出她也希望你可以过好自己生活。”
院长的言下之意是想劝他放下那段回忆,不要被未知结果的事情牵绊着,而是应该正视现在所面对的感情。
“可是我…”
”你这孩子我还不了解吗,认定了就不放手。”
院长伸进口袋拿出一对戒指握在手里,戒指的款式简单只有花朵的雕刻,他知道那是什么。院长的另一半是患癌去世的,那段时间院长早上和他们一起玩,晚上却又在房间里自己难过。
在他看来院长很爱很爱她,平时的活都自己揽下。后来院长和现在的妻子再婚,他很惊讶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对一个人的情感能被时间冲淡转而被其他人替代,但是他依然是祝福院长。
直到有一次春节他回国三天都住在福利院里,他才发现院长把之前的婚戒保留下来,每当想起就拿出来看看。那一刻他有一丝被点醒,院长其实是放下而不是转移情感。当再次遇到让他心动的感觉选择了正视面对它,所以他才遇到了现在这一位,而且他们现在也一起把孤儿院维持下来。
当一个人无法拥有时
那么唯一能做的便是
不忘记
把它放在深处
因为放手也不表示放弃。
“孩子,好好想吧。她已经在等我,我先回去。”
“院长,喜欢是什么感觉?”他垂眸,想了很久又把话说下去,“我不知道我对她那种感觉是不是喜欢。”
等他回过神,他已经在小区停车场了,从扶手箱里拿出被刚刚对折的纸下了车。这几年忙得不可开交,他好像真的忘了那种感觉,甚至对她的记忆开始变模糊。这也是他回国的原因之一,他妄想找回当时的感觉,或许又有动力在等个三年、五年甚至更久。
一把黑伞把滴落的雨点岔开,打开门后他把雨伞挂在鞋柜边。他这几天都没休息好,现在只想好好的休息,但是就算再累他也没忘记往猫盆里到猫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