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哗…
和那天一样,下雨了。
等感受到头上滴落的雨滴,她才回过神发现她已经坐了3个多小时。此时下午两点的天是灰色的,边上还打着雷。宣茜急忙跑起来,这突如其来的大雨把她淋成落汤鸡,衣服上的咖啡渍也因此深了一个色,嘴角的伤也结了疤。
她躲开别人异样的眼神,赶紧把包挡在胸前,二话不说跑回家。这个公园离家不远,她走走跑跑总算到家了。她没拿保安大叔的伞,只想回到家洗个澡窝进被窝里取暖。
终于到家后,她用湿漉漉的手艰难地往包里掏出钥匙。
“钥匙…钥匙…”她逐渐越来越暴躁,偏偏这种时候找不到钥匙。
那扇门像是读懂了她的心思,在她还没掏出钥匙门就开了。一位高大的男人侧头左肩夹着手机,在和别人聊天。在下是他忙着系着鞋带的手。他也注意到她,等到穿好鞋又站稳在原地与她四目相对。
就算周围有雨棚遮挡,但是喷洒的雨水还溅到门外瑟瑟发抖的她。她往旁边挪了几步让他出门,又唤了他一声:“韩先生。”
她尴尬地站在那里,手不自主地磨拳擦掌,衣服和裤子还在滴着水。那双眼睛一眨一眨的,长长的睫毛上挂着的雨珠也完美的与大地交融,她的鼻子因为冷而一抽一抽。最后,他的双眼不得不停在了她的红唇上。
那双嘴因为冷而变得有点深红色,还有嘴角那一处。嘴角有点血红色,如果没仔细看会以为是口红涂歪了,可是对她不可能。
他朝电话说了会晚点到就挂了。把手机放进裤子的口袋里,他看她愣着不动,抿直嘴巴眸底闪过不悦,看了眼她便骂道:“你是嫌淋不够?”
一手把站在雨中的宣茜拉进门,关上门与大雨隔开。她坚持往旁边移一步,让出大空位给他出门。韩天艺没走那条道,而是用脚把不远处的布勾过来。
“把鞋脱了站上去。”
她听话站上去,冰冷的脚底板终于得到缓解,湿透的衣裤以非常不适的姿态紧紧贴在身上,让她的一切都摆在他眼前。撇开脸,他从早晨就自己被搁置一旁的运动包里,拿了两条干净的毛巾。一条给她披在身上,另外一条想要递给她擦头发。
“没伞吗?”
“没有。”她扯出笑容,回答道。
其实她包里有,可是刚刚想到旧事,一脑热就淋雨跑回家。见她没接过,他干脆把毛巾搭在她头顶。原本他是下意识想帮忙擦擦的,但转念一想,好像不合适,便缩回手。
“自己擦一擦。”
因为毛巾太大遮盖了她的眼睛,她只能听到他说话。说实话,他刚刚简单的动作,却让毛巾下的她脸红心快的,有一种置身小说的世界里。
“又被为难?”
“没有。”
她这话鬼才信,全身上下嘴角破了,脸上五指痕迹加上衣服上的深咖色,都能让人联想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
快速的擦拭后,他催促她去洗澡。等她快要走到浴室时,韩天艺叫停她,嘱咐烫伤药在厨房上面第二个柜子上。
“还有…想哭的时候就别勉强笑,”又补充道: “太丑了。”
她点点头,直接踏进浴室反锁了门,扭开莲蓬头的水靠在墙上。她不想哭,但是眼泪总是如同一个叛逆期的孩子,不停地离家出走。等到浴室外窸窣声停止,门声响起,她才敢放声哭起来。
韩天艺不过只是关心,为什么她听了鼻头会一热,眼泪也控制不了。她站在莲蓬头下,让水从头留下,希望能把泪水和水混在一起。或许有些人就是这样,受了天大的委屈都不会吭声,但一旦被人安慰的话,就会哭得泣不成声。
后来,她从浴室里出来时已人去楼空,只剩下牛奶懒懒的趴在厨房边。放晴的天空,让她感觉刚刚的一切像是一场梦,也把刚刚的事情冲刷了。她去厨房拿了烫伤药,均匀涂抹在红印上。
她回到房间想把头发吹干,脚步却在门前停下,手搭在头发上摸了摸。把包里的东西都用吹风机烘干后,她第一时间向公司请了半天假。
“还是去赔罪吧。”
她打开微信跟云里雾道歉,希望能得到原谅。她不想也不能失去这份工作,因为弟弟的学费就靠它了。另一头回了一个好的,她才放下心中的大石。再次从房间出来,她的鼻头红得不行,手上还有一堆用过的现成的“饺子”。看着牛奶还是丝纹不动的趴在原地,她挠了挠后脑勺,十分不适应这么安静的牛奶,生怕它又生病。
“牛奶,怎么了?”
她靠近它蹲下,撸了毛茸茸的身体,爪子一动她才注意到它爪子下面压着东西,是一排感冒药。她以为它又像以前一样到处抓,急忙探头看了厨房。
那里还是一如往常,没有什么东西被翻乱。她庆幸地拍拍胸口,转头对着趴着的牛奶说了一通,毕竟以前只是她一个人还可以,现在这里算是韩天艺的家,弄乱了任何东西都很麻烦。
“牛奶,你哪来的药?”
“喵~”
牛奶像是听懂了,憋屈地顺着走道来到房间门口,随后跟上的宣茜才明白。
“韩先生给的?”
隔天宣茜一到公司大门,迎面而来的同事们就投来异样的目光。她一直以为昨晚的事情已经解决,不过在被叫到办公室后,她彻底明白什么叫双面人。部长的办公室在三楼,她在搭电梯的空隙想好了等一下的解释。
“请进。”
第一步刚踏进她就后悔了,原以为的单人问责,现在桌子前坐着部长和她的组长陆延,还有另外三位来路不明的人。她一步一步到位,像待宰的羔羊立定站好在大家眼皮下。接下来就是劈头盖脸的骂声,宣茜虽然没有抬头,但是也能想象到那个人的怒焰。
“你这刚刚转正要搞事情,就别拖公司下这趟浑水!”
同时,一旁穿着黑色西装站得笔直的保镖递来一台平板,点击播放。视频里只是拍摄到了她们的下半身,她们的争吵声想响起,接着红色高跟鞋女人就跌入拍摄范围。她露出那让人恶心的表情,后来就如那天一样哭啼啼被护送出去。
播毕,黑衣人撤离她眼前,让她回到原来的处境中。三人中最年轻的男人在这时开口道:“视频中的声音想必你比我们还熟悉吧。”
那个气场让她怕得嗓子都丢了,幸好陆延在一旁帮她解释,还挂保证这个视频被人利用的。
“董事们,我们应该去现场求证。”
接下来的谩骂声划破办公室里的寂静,说她为了逼云里雾写稿就动手打了她,可是事实却是相反的。董事们急着要她承认错误,但是宣茜依然一口咬定她没做。董事的口水像是无尽的不断的开机关枪,角落里一位掐着太阳穴一直在叹息摇头。还有一位不顾人的颜面,直接把律师函摔在宣茜的脸上,律师函砸到她脸上,慢慢掉在她的高跟鞋旁 。
“律师函意味着我们公司将会被业界封杀!”
——封杀
听起来很难办到,但是以云里雾现有的资源来看,公司就像是蚂蚁,一个指头就能轻松搞定。
两个小时过去了,门外八卦的同事们也被各部门的主任赶回工位。下一秒,大门被打开,三位公司股东依次离开大楼。身后的部长阿谀谄媚送客,宣茜和陆延却是被轰出去的。宣茜随着陆延找了没人的安全门,走到楼梯口时陆延手握拳头“啪”就往落地窗砸。
“一个两个老东西!”
“延哥…”
“宣茜,两个方案都不准答应。”
热搜和新闻的速度来得快,上头也急忙发出公告撇清关系。不多时,她的停职调查公告也被发了出来,面上是让她回去等调查清楚,顺带放个假,实则无形中在逼她做出选择。她把东西收拾好,低着头,不敢去看其他人的表情。
她离开公司的时间还早,在公交站看了很久,她看路牌的眼睛被打湿,迟迟才跟着人群上了一辆公交车。到了之后,看见了桃子一开门后,双唇呶着嘴就倒进她怀里哭了。
桃子把她拉进门,大概问了前因后果,生气地为宣茜打抱不平。她的反应确实和陆延一模一样,坚决不让她去背黑锅。
“这不是摆明把你往绝路逼,什么道歉和辞职选一条路!”
看着她,宣茜多少有点动摇心里的决定。桃子不只要担心她,也担心自家老公,陆延作为组长多少会受到牵连。如果她不道歉,可能陆延在公司会被针对。桃子走到厨房打开冰箱,又问道:“果汁还是开水?”
“酒。”
她搭在冰箱的手顿了,听到客厅的人又在重复了一遍,确定自己没听错。往着冰箱冷藏柜一瞥,拿了些搁在桌上。桃子还真没有见过她喝酒,而且她已经远离酒好多年的,所以警告她只能小酌。
看她一口接一口灌下肚,桃子竟无从阻止只能担心地看着。
條间,啤酒瓶见底,她已经好久没大灌,久到她都差点忘了它的罪恶,久到她差点原谅他。桃子一直轻拍她的后背安慰,以前就算有不愉快,宣茜都忍了。可是这一次如果她道歉,迎来不会是平息,而是另一波更凶猛的网暴。
桃子弯腰把跌落的酒瓶捡起,归位时她手握的酒瓶又再一次见底。宣茜喝得烂醉,最后还是桃子一人把她扛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