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蜘蛛天雪罟初战匡夷剑:符元亨的隐瞒与计谋
“你已经闷闷不乐整日,还为昨天的事气恼。”禽滑低叹。
我摇头,气弱倦怠地轻声说:“没有。只是有了种瞬间长大的错觉,突然理解想成就名声、达成霸业,背后是需要牺牲的。”我俩从未这般正经对过话,感慨,千年来,墨蔷家名声屹立不摇,果然一将功成万骨枯,遍用苍生命垫底,方爬上这至高荣宠得地位。
“禽滑,当年你也这样为墨翟付出吗?”眺望落地窗外,脚下那些忙碌于晨间工作中的车辆和行人,我却享受着符元亨特别为我俩准备的特级总统套房。若非墨蔷钜子,又有谁会真正看重我?郁闷紧扼颈、胸。
禽滑淡笑,避谈,他和墨翟情份深厚,不是我能片面理解,否则他不会连死后亡灵,都成为墨蔷家的护神,世世代代不愿离去。禽滑道:“你应该从没听过焰第一次以墨家钜子,接受任务的事。”我闭眼,深深吸气问:“为何墨蔷家的人,都必定得接受?”禽滑话音干涩,答:“还是老掉牙一句『宿命』。墨翟他心中有所抱负⋯⋯也有所遗憾,期盼世间无争,那份祈愿随着血脉流传下来。”我冷笑:“无争?哼呵,想听我实话吗,咱家那十昌言,基本上摆明跟儒家唱反调,我个人觉得私心成分居多。”儒家隆礼重乐,咱们就节葬非乐;儒家强调亲疏远近分际,咱们就兼爱,莫谴责我吐槽老祖宗,难道别人家老婆,我也来兼爱一下?禽滑未闻我语、不置可否,彷佛陷入一段古老的追忆,我晓得祖先墨翟在他心中份量,绝对以命交换,是故他从不提墨翟。
“焰当年说过同样的话。”禽滑目光浮泛难得的失序情绪,阐述令我终生无法忘怀的旧事,“他手刃梅里雪山里的雪女,身心皆伤,愧疚数年之久。”禽滑长叹:“那是初恋。”意志刚毅胜铁、恨情愫如鸩毒的冷峻男子,亲手手刃初恋,那何等伤?
蓝幕旷原、茵草白川,被雪山山谷内岚雾,长年萦绕的卡瓦格博山城,维持往常宁静,鲜少被外人打扰而破坏平衡,山城中居民,世称“梅里关护”,意指进入梅里雪山的最后一道防护关卡。刚过午后,却来了位黑唇少年,令全城居民局促不安。百年里,欲“征服”梅里雪山的探险、科学、地质等队伍,或不了事态轻重的攀登者,已人数破万,入山后无一归回,致使梅里关护的禁卫任务从未失守,神秘色彩亦愈鲜澄,成为奇特传说。面对山的巍峨严峻,渺小人类竟敢轻言“征服”二字,势必受惩。
关护长屠毘丹,悉心地汲取刚融化的清澈雪水,打算酿造神酒,好用于年尾祭,两名关护兵急忙奔至冰川边报告:“屠毘丹,面具被抢了!”屠毘丹正准备破口大骂两人失职之责时,却亲见世间最诡异的一幕,手上木桶则险些摔烂,两名关护兵顺着屠毘丹目光,转身,仅一秒便狼狈跌坐在地,恐惧张嘴,无法发声。
这是广阔草原中的一条冰川,凡走入草原中,身影无可遮蔽,那蹲地以掌取水饮用的少年,是何时到来?
神祭面具被少年玩乐似的斜挂头顶,他一双凤眼描绘黑眼线、唇涂油亮黑膏,神祭面具的威仪性、震摄性,较之少年骇人容貌失色。由磨损严重的皮衣皮靴判断,黑唇少年应长年处于流浪状态,削瘦,仍难掩贵气风范。
屠毘丹壮起胆子,大声说:“少年,你哪来的,快将面具归还!”黑唇少年停止喝水,语音毫无温度说道:“水好甘甜,是我目前喝过最好喝的水,应该也是这世界上最好喝的。”说罢,仅瞬间,屠毘丹三人肉眼未视的瞬间,面具已轻挂于其中一名关护兵头顶。
两名关护兵颤抖不休、直发怪声,屠毘丹内心可怖,不单来自黑唇少年的特异能力,更忧虑他来卡瓦格博的目的:梅里雪山并非全球最绮丽的雪山,却是举世最后一处净土,无人可踏入的圣地。少年是否打算进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