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冰冷的空气弥漫着药水气息，一再提醒人们，这并非欢愉之地。

躺在加护病房里的玉良，身躯多处被包扎，肿着一只乌黑的眼，始终没有醒过来。

道天阳一连三晚都坐在玉良的床沿，握着玉良的手，盯着脉搏显示器，一波一波地跳着，心也随之一起一伏。

身后突然转来说话声，「何苦呢？」

这些日子，道天阳早习惯了不去回应一般人的说话，因为一般人，根本就看不见他。

但那声音，是玉良！道天阳猛一回头，心想，难道玉良他...?

「我能体会你当初的感受了，这感觉还真的很诡异...」玉良好端端地，站在道天阳身后，望着病床上动也不动的自己。

道天阳忙回过头去，再看清楚脉搏显示器，它依然“嘀…嘀…嘀…”不慌不忙地跃动着。

道天阳不得不再眨眨自己不实际的眼，也许是自己一连三夜精神紧绷，神智开始涣散了。

玉良没在道天阳大力揉过的眼内消失。

「不是说好，散了吗？」玉良望着窗外的无边夜色，「外面的世界好大……好大，两个人......怎么就是能纠缠不清呢？」脱离肉身的玉良，有些轻，也有些冷。

「你这是…?」

「不知道，也许是肉身昏死，灵魂出窍。」玉良漠不关心。「我没死，至少...还没死，我还是记得我们之间所有的过去。」嘴角拉出了一丝牵强的笑。

「你干嘛说这种话啊？」为玉良担心着的道天阳还真有点恼。

「在这个没有时间的空间里，也许，我们真的能”永远地“拉扯下去吧？」新的空间赋予玉良新的视角，让他对这个世界和自己，都有了新的见解。

「你出事的时候...，我真的好担心...，我怕你..」道天阳过去想要握起玉良的手，「我怕你……去了...也怕你...把我给忘了。」

「那不就是理想的结局吗？」玉良礼貌地闪过了。「再说，我死活关你什么事？」

道天阳叹了口气，掏出胸前一直挂着的一条链子，上面系着一块玉坠，「呃，你看！」

「你一直都戴着？」玉良倒有些意外。

「嗯，因为你说“君子无故，玉不去身”」那是玉良送给道天阳的周年礼物。「是啊，还以为这块玉佩能挡灾避邪呢，结果…哎！看来是个假货。」

「嗯，假货你还戴着？」玉坠温润的色泽，让玉良放软了态度。

「假货我也珍惜。」道天阳握着那条链子，「我一直都很珍惜……」道天阳的眼眶红了。「当初...你离开了我，我真的好难过......虽然我们常常意见不合，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你，或是......要你离开我。我所要求的...，就只是我们过着低调一点的生活.....」

他强忍着情绪，「说起来，我也对不起珍珍呢...，在人前、镜头前，我都没有问题，戏真情假嘛，但在感情面前...，我和她拖一天，就是累她一天。 那一天...，我再也演不下去了，我和她坦白了关于我们的事。我告诉她，我心里其实只有你一人，由始至终都没变过。对她而言，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也太大了......」

深深叹了一口气，「但对我而言，我和她既然不是一辈子，自然对她也不会有要求，顶多就是人前显一显恩爱，偶尔晒一晒幸福，既然都是短暂的，争吵都可以省略，凡事也无需执着，就因为如此，她一直都以为，我和她，是完美的一对。但事实的背后，她竟然输给一个男人……」

道天阳一鼓作气：「不！她从来都没在赛圈内，唉！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也许，这玉佩没能保佑我，就是因为，这些都是我自取的，是报应！如今，我也把她那份情债还清了，现在的我，的确觉得舒坦多了...」

「珍珍和我分手后，我一直都想着回头找你...，和你重新开始，但不久，就传来珍珍自杀的消息......就在我给珍珍送上花圈的那一刻，我彻底打消了找你的念头。我怕我...还是给不了你你想要的，我怕我...又会辜负了你，所以...我才选择对外公开，我会爱着珍珍一辈子，而自己，就从此在你的生命里...消失。」尽是道天阳肺腑之言。

「尽管这些日子，我都没能认出你，但对你，我心里总是有股莫名的亲昵。谢谢你陪着我走这一段路程...，嗯…前生、今死，其实是两段呢，我现在知道我有多幸运了...」道天阳露出了温和的笑，暖暖地，就如同那晚的街灯。

「够了...这就够了！」泪已成线的玉良，开始觉得道天阳说得太多了。

「我都明白了......」他知道，当一个人说“完”了，就是离开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