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
江随言把手上的袋子递给他，等宋淮乖乖接过后，他满意地点头，转了下有些发酸的手腕，他手掌心里还有被过重的袋子勒出的红痕。
因为江随言的皮肤太过白皙，显得掌上的红痕鲜明异常，刺眼极了。
宋淮垂眼看着，既没出声也没做出什么动作，他闭了下眼，把再次翻涌而上的泪意逼回眼眶里。
江随言不再回头看，继续向前走，他听着身后紧紧跟随着他的“叮咚”声，这才真正的放心下来。
夜色安静，两人一路沉默地走着。
江随言拐过一道弯，宿舍楼越发接近，他经过花丛群，里头隐约可见两座凉亭的影子，他想起宋淮手中的违禁品，停下脚步，回身想和宋淮说话。
江随言刚转身，视线又一次和宋淮对上，已到舌尖的话头绕了一圈，吞了回去。
他一时之间忘记自己原本要说的话，鬼使神差道，“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
“嗯？”宋淮眨了下眼，不明所以地歪头瞧他，片刻后，宋淮轻轻道，“因为你在发光。”
江随言一怔，觉得这人十分莫名其妙，说话毫无逻辑可言，他确认了宋淮还在醉着，冷淡道，“我是灯泡？”
江随言随口回了一句就不打算再理他了，谁知，宋淮却抿嘴思考了起来。
“不是，你不是灯泡，”宋淮认真道，他执拗地抬手，比划江随言看不懂的手势，“灯泡不会一直发光，你会。”
宋淮放下手，这次他的声音放得更轻，似怕惊扰了什么，他道，“你一直在发光。”
“什么？”江随言没听清，他下意识问了一声，看宋淮闭嘴不言也不探究，他脱下大衣，从宋淮手里拿过装有啤酒的袋子。
但没拿得过。
江随言不想硬抢，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宋淮，命令道，“放手。”
“不，”宋淮把嘴抿得紧紧的，一瞬间他态度变得强硬，他把袋子往自己这里拉回一点，抱进怀里，警惕道，“你脱衣干什么，穿回去！”
“不然你想怎么把这个带进宿舍？”江随言对两人争来抢去的小学生行为没兴趣，他干脆地收手，把大衣搭在臂弯上，看向目光不满警惕的宋淮，平静地问他，“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进去？你知不知道啤酒是宿舍违禁品？”
“你先把衣服穿回去，”宋淮道，他皱眉脱下自己的外套，一边用外套把袋子盖住，包成一团，把啤酒裹得严严实实的，一边不满地念叨，“今天天气多冷不知道吗？你这么瘦了还穿这么少，现在还把大衣脱下来是嫌不够冷吗？这么大人了还不照顾好自己……你别站着了快点把衣服穿回去啊。”
江随言：“……”
江随言生平第一次被素不相识的人用教育命令的口吻和他说话，他今晚本就心烦，现在还要加上莫名其妙，他语气冷凝地和宋淮说：“你闭嘴。”
于是本来还在嘀嘀咕咕地说些什么的宋淮一下就安静了下来，他不再说话，安静如鸡。
江随言瞥了直勾勾盯着自己看的宋淮一眼，不合时宜地想，这个人是喝醉才这样还是平常就这副德性？
他们两个站在一起，不管怎么看分明都是宋淮更瘦，结果这人还敢语气不满地抱怨，说他衣服穿太少，还说他瘦？
这都什么毛病？
虽然临近五月初夏，但现在的晚上还是很冷的，江随言大衣里面只单穿衬衣不假，可外头好歹还穿了件保暖的毛呢大衣。
而眼前这人就跟感知不到温度似的，穿得特别随便，从一开始遇到的时候，外衣就只套了件不防风不保暖的薄外套，现在他脱下外套后，里面也只剩下单薄的T恤了。
江随言都懒得说他们之间是谁穿得更少了。
可他也不是什么爱心泛滥的善心人士，他仅仅思考了一会儿，在身旁眉头越皱越紧，眼神越发炽热的宋淮的催促目光中否决掉了把大衣给宋淮穿的想法，冷酷无情地把刚脱下的大衣穿回去，朝宋淮道，“走了。”
“哦。”宋淮刚刚升腾起来的气焰随着江随言把衣服穿回去就小了下来，他乖乖地应了一声。
两人就如之前般一路沉默地走着，相安无事地相处。
其实宋淮还是不太高兴，他注视着眼前高大的身影，极其小声地继续说他，“瘦这么多，为什么不好好吃饭？一点也不让人省心。”
声音太小了，宋淮几乎是使用气音在说话，夜晚风大，话刚脱口，就被吹散在风里了，江随言没有听到。
说完，宋淮再没开口，他看着身前江随言的背影，眸光平和，眼底似沉淀了许多情绪。
宋淮脚下步子渐慢，和江随言越离越远，他沉沉地想，现在这样就很好。
江随言永远都不会、也不需要知道……
“你又发什么呆？”
清冷声音响起，打断宋淮的胡思乱想。
江随言自遇到宋淮之后，自觉他的眉头就没一秒是舒展开来的，他回身看宋淮傻站在原地看他的样子，有些不耐。
他们已经进到了宿舍区里，自把那啤酒袋子包裹住后，身后又再次恢复寂静无声的样子，江随言记得宋淮的宿舍是B栋，那从这里开始他就该往西走，和江随言的宿舍相反方向。
江随言本想着带宋淮走一段路，到宿舍区后宋淮可能就酒醒能自己回去了，但眼下他的状态实在称不上清醒，不像能自己回去宿舍的样子。
江随言面无表情，大半夜的，他不想太折腾，冷声道：“还不过来？”
宋淮仍愣愣地看着他，表情傻得要死，江随言这几个月都在忙公司的事，这会儿难免拿宋淮和公司里的人做对比，他冷嗖嗖地想着，如果宋淮是公司的员工，从刚刚到现在的所有行为表现已经足够被他炒十次八次了。
一点也不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