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2

正文 • 第22回
最后更新: 2023年11月17日 上午6:21    总字数: 12444

早晨。

紫音煌与宋阔海身处草木丛生的山丘之上,于一座外观朴素、环境静雅的大院前站立等候。

不久后,伴随着“吱呀”的一阵声响,大院的正门被人自里边打开了。一名中年男子迈着稳健的步伐走了出来,一瞧见紫音煌,当即张开双臂,快速迎向对方,同时笑道:“诶哟,紫音师侄,你怎么突然说来就来了?也不提早通知一声?”

紫音煌向中年男子抱拳行礼,回道:“拜见侯师叔。晚辈冒昧到访,多有叨扰,还请师叔莫要责怪。”

中年男子一边摆手,一边来到紫音煌跟前,道:“不打紧,不打紧,师侄是自己人,我们万分欢迎。”随即续道:“没想到师侄居然还记得我们这地方,真是有心了。”

“师叔客气了。倒是师叔至今仍记得晚辈,才真叫人深感荣幸。”

“哪儿会忘记呢?”中年男子兴奋地道,“当年师兄带徒弟们来切磋交流,你的表现可谓是石破天惊呐,对武学的领悟和实践远超同龄人,简直都能以‘神童’来形容了。纵使放眼整个灵仑会,能够触及你当时那种境界的人恐怕也寥寥无几。”说罢拍了拍紫音煌的肩膀,点了点头,欣慰地道:“嗯,身子骨也长壮实了。将来继续勤加练功,专研武艺,超越你袁霸师兄想必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师叔太抬举晚辈了。我能练就这一身武功,全拜灵仑会各位前辈高人教导所赐。”紫音煌谦虚地回道。

中年男子对紫音煌微笑致意,接着转头望向宋阔海,道:“这位应该便是来自友宗的代表吧。”

“不错,他是我向革新派学艺时的同门师兄,‘四君子’之一的宋阔海。”紫音煌道,随即摊开右掌,指向中年男子,对宋阔海道:“师兄,这位是侯主持,负责总管这家修习院。”

紫音煌引见完毕后,宋阔海向侯主持抱拳行礼,道:“见过前辈。”

“幸会,幸会。”侯主持一边抱拳还礼,一边笑道,“咱们虽派系有别,但都归属于灵仑会,宋师侄如果不嫌弃,尽可唤我为师叔。”

“不敢。”宋阔海冷漠地回道,“清修、革新两派分裂多年,纵然一门两宗,师承却已经毫无瓜葛,我只怕不配让前辈认作师侄。”

“哈哈哈,真是的,别这样见外嘛。”侯主持不以为意地笑道,随后朝修习院做了个“请”的手势,道:“进去详谈吧。”

紫音煌和宋阔海于是跟着侯主持踏进修习院,来到一间会客室里。待他们二人入座后,侯主持友好地给宋阔海倒了一杯茶,道:“来,说吧。宋师侄此行所为何事?”

宋阔海饮了一口茶后,道:“那我就直奔主题了。十全宗何总督之事,不知前辈可有耳闻?”

侯主持微微摇头,笑道:“惭愧,我最近几个月都在山上潜心修习,对这些江湖俗事无甚了解。”

宋阔海露出一副“我就猜到是这样”的表情,嫌弃地发出一声叹息后,道:“我简单解释一下吧。康丁堡首领何总督谋逆兵败,被十全宗总部勒令追杀,此刻已逃进我们灵仑会的势力范围内。现在除了我革新派,至少还有一支不明势力也在高度关注此事,我和紫音师弟前些日子便曾与他们以及十全宗的部队正面交锋。”

“原来如此。所以呢?”

“自那日以后,我们就跟丢了何总督的行踪,只能大概推测他的去向,据此进行搜查。但这儿距离革新派最靠近的分舵有好几十里远,人员补充与后勤安排皆不方便,倘若将来要继续南下追寻,那恐怕会更难行事。”言至此处,宋阔海停顿了片刻,然后才续道:“何总督在康丁堡仍有残存势力,自身也掌握不少十全宗的内部信息,他是死是活,是投靠黑道帮派或者被我灵仑会所擒获,都会对红心岛的局面产生重大影响。因此,我希望前辈能考虑大局,派出弟子助我们一臂之力。”

“原来是这样,那可真幸苦你们了。”侯主持回道。宋阔海听了后,以为侯主持愿意帮忙,岂料对方却话锋一转,又道:“但很抱歉,请恕我无法答应这个要求。宋师侄应该清楚,我清修派的理念就是抛开世俗,以修身为旨,习武为形,对斗争毫无兴趣。我如果派弟子参加此事,不仅违背理念,若是过程中与其他门派起冲突,出现伤亡,那怎么对得起他们上山追求武道的初心呢?”

侯主持开口拒绝时,宋阔海便已面露不悦,现下对方话音刚落,立刻把手掌狠狠拍在桌面上,怒道:“哼,迂腐!正是因为你们清修派这种凡事都漠不关心,人人只想着当闲云野鹤的态度,我们才会一直被十全宗和弯刀门欺压!”

紫音煌见宋阔海情绪爆发,慌忙道:“师兄。。。”但还未来得及出言劝阻,宋阔海已然站起身来,续道:“算我白跑一趟了!跟你们多说一句话,都是在浪费时间!”说罢便摔门而去,气冲冲地离开了。

紫音煌完全被宋阔海的反应吓愣了,隔了一会儿才对侯主持赔礼道:“实在不好意思,侯师叔。我师兄行为失了分寸,多有得罪,还望师叔莫要放在心上。”

侯主持仍是一副盈盈笑脸,道:“没事儿,年轻人缺修养,脾气坏,早就见惯了。”随即再道:“所以说呀,他们友宗提倡发展图强,这其实没啥问题,但万万不该因此忘了我灵仑会的主旨啊。”

“是,师叔说得在理。晚辈回头必向革新派的领导们原话进言。”紫音煌回道,沉默片刻后又道:“那。。。师叔如果没有别的吩咐,晚辈就先告辞了。”

“嗯,去吧。瞧好你那位师兄,可别让他一时气昏了头,跟修习院里的人打起来。”

雷文轩独自一人在山林中步行,走了一阵子后靠坐在一棵树下,拿起系在腰间的葫芦,饮水止渴。

“不行啊。。。这样瞎转悠根本就是大海捞针。”雷文轩心里想道,随即放下葫芦,仰头斜望上方,陷入沉思。

“诚兄弟。。。他怎么就和灵仑会混到一块了呢?。。。话说他也从来没跟我解释过他决定插手此事的原因。虽然希望遏止杀戮的愿望应该不会有假,但正如翔剑使所言,总感觉他背地里还藏着另外一些想法,或者掌握而却隐瞒着某些与自身相关的内幕,否则也不会要求与黑道杀手私下谈话,更不可能在何总督的阴谋败露后仍旧继续干涉,甚至保护何总督了。。。诚兄弟呀诚兄弟,你在这场动乱中究竟所求为何?”

这时,伴随着“啪嚓”一声,一支木箭赫然扎入了雷文轩背后的树干上,距离其头顶仅有区区数尺。雷文轩当即不禁吓了一跳,站起来拔出木箭,仔细打量后,更觉吃惊,脱口而出道:“这是。。。!”随即开始往木箭射来的方向飞奔。

雷文轩跑了一小段路后登上一处斜坡,立时发现一名身穿印有淡黄色花纹的黑色短袖连衣裙,外披一件翠绿色斗篷的年轻女子,双臂抱腰,手握反曲弓,背靠着大树站在绿荫下,正是风悯初。雷文轩遂停住脚步,叫道:“风姑娘!”

风悯初微微邪笑,扭头回道:“嗯,多日未见,别来无恙啊?”随即甩了甩头,续道:“跟我走,我带你去看一件有趣的东西。”

宋阔海愤愤不平地返回小镇里的客栈,径直坐到底楼餐厅内的一张椅子上,大声道:“小二!来一壶西湖龙井茶!”紫音煌紧接着也踏进客栈,坐在宋阔海旁侧的位子上,道:“师兄,你消消气,别这样嚷叫。”

店小二随即恭敬地走到两人身边,回道:“不好意思啊,客官,西湖龙井正巧卖完了,明儿才会补货。蓝目龙乡茶行不行?”

怎料宋阔海听了后,立刻凶巴巴地扭头喝道:“开什么玩笑!?你也不瞧瞧我是谁?让我喝那玩意儿!?”

“那、那给您上什么好呢?”店小二不明白自己只是提个建议,怎么就惹恼了宋阔海,满脸委屈地问道。

宋阔海别过头去,双目望向别处,不再答话。紫音煌于是赶紧朝店小二扇了扇手,道:“随、随便其他的吧。”

“哦,是、是。”店小二点头应道,然后就速速溜走,忙活去了。待店小二离开后,紫音煌把头凑向宋阔海,低声道:“师兄,你控制一下情绪,别胡乱拿人家发泄。”环顾周围几桌投来异样目光的食客们后,续道:“会让民众看笑话的。”

诚与静琪此时也正在餐厅角落的桌位用饭,见宋阔海拉沉着脸,又莫名其妙闹脾气,不禁觉得奇怪。诚当即问道:“怎么了?”

紫音煌朝诚微微摇头,答道:“师兄的请求被拒绝了。”

“哼,真是一帮顽固不化的武痴!”宋阔海左手握拳,重重敲击桌面,咬牙切齿地道,“他们将来有一天玩完了,那就是自作自受!别想指望我们扶持!”沉默一会儿后,才又摇头续道:“现在全靠我们自己了。即使马上从附近的分舵抽调支援,再快也得等个三四天吧,时效性太低了。可千万莫让别人趁此期间销声匿迹。”

“嚓唦。。。嚓唦。。。”何总督穿着一件粗衣,在山野间的小菜园里以略显笨拙的姿势埋头锄地。正当他在苦干之时,只听一阵“啪唦啪唦”的脚步声,他的一名同样身穿粗衣的亲信急匆匆地跑进菜园,来到其身边,低声道:“事情有点不妙,总督。革新派刚才有人来访,好像是那个姓宋的还有他的师弟。”

何总督听了后,立刻停下手中的活,挺直腰板,问亲信道:“他们与主持见面了吗?都说了些什么?”

“自然是要求清修派帮忙找我们。”亲信答道,“不过被主持拒绝了。”

“哼,看来纱小姐和乐公子说得没错,躲在清修派的屋檐下确实反而安全。”何总督轻笑着道,随即又道:“但还不能掉以轻心,继续关注那些访客,若是有可疑人物,即刻向我禀报。”

“是,属下定不会有所懈怠。”亲信应道,接着再道:“话说我们上山都好几天了,纱小姐她们差不多也该联络我们了吧?哪怕只是捎封信打声招呼,让我们安心也好。”

“无需心急。”何总督重新开始动手锄地,同时回道,“她们那日出手解救我们以后,想必也成了灵仑会重点注意的对象,如果轻举妄动,反而容易导致我们的位置暴露。现在风头正紧,大家都谨慎些,总归没有坏处。”

何总督的亲信听了后,微微点头,道:“属下明白。总督若没别的吩咐,属下就先行告退了。”说罢便抱拳行礼,转身离去。

何总督遂又继续干活,但过了一阵子后,忽然似有所觉,猛地扭头望向近处的高坡,却未发现任何异状,持续盯着该处片刻后,心想:“是错觉。。。吗?”

艳菱使、疾剑使、幽觞使以及一众十全宗战斗师在森林内的一间破屋里聚集。圣使们围坐在破屋中央的一张木桌前,皆闷声不吭,其中艳菱使双臂抱腰,低头俯视桌面,疾剑使十指交叉闭合,微微跺脚,幽觞使则左手握拳,顶住下额,侧头盯着破屋门口。

一会儿后,艳菱使抬起头来,道:“算了,不等雷同道了。说吧,都有什么发现。”

十全宗战斗师们沉默不语,破屋里一时间内再次变得鸦雀无声。

艳菱使见状,略显不满地道:“什么情报都没收集到吗?怎么可能?他们再如何能逃,总是要吃饭住宿的吧?难道还真躲进深山老林里了不成?”

就在此时,破屋的木门被人“砰”的一声大力推开了;众人立刻下意识地扭头望去,发现是雷文轩匆匆忙忙地赶了回来。只见雷文轩稍稍喘了两口气,随即道:“我知道何总督在哪儿。”

此言一出,众人登时眼睛一亮;艳菱使马上问道:“此话当真?”

“我亲眼所见,绝对无误。”雷文轩斩钉截铁地答道,并回想起碰见风悯初后的经历。

“你到底想带我去哪儿?”雷文轩跟随风悯初行了好一段距离后,仍旧在山林里打转,忍不住问道。

“跟着来就对了。”风悯初微笑着道,“我保证,肯定不会让你白跑一趟。”

再过一阵子后,两人开始一路登高,最终来到一处山坡上。风悯初随即伸手指向低处,对雷文轩道:“你瞧那边。”

雷文轩转头朝风悯初所指的方向望去,发现山野间竟藏着一座规模宽广的院落,不禁奇道:“这是。。。”片刻之后,脑海里猛然闪过一道思绪,立时脱口而出道:“啊,莫非是。。。!”紧接着扭头对风悯初道:“听说附近有个灵仑会清修派的修习院,难道这儿便是。。。”

“哼哼,不错。”风悯初笑道,跟即从腰间取出望远镜,递给雷文轩,续道:“你再瞧仔细些。”

雷文轩于是用望远镜再次望向低处,经过一通扫视后发现院落后面还有一片小菜园,正好处在山坡下方,有个身穿粗衣的人正在里头锄地。雷文轩仔细观察那人后,不禁大吃一惊,叫道:“那、那是。。。何总督!?”

风悯初双臂抱腰,背靠大树,悠悠点头,闭目轻笑。

这时,何总督扭头朝山坡这边看了过来。雷文轩立刻下意识地闪到身旁一棵大树后方,接着问风悯初道:“他怎么投到清修派的门下了?”

“仔细一想,其实很好理解。”风悯初答道,“清修派长年不参与江湖斗争,何总督轻易便能隐瞒身份,混进其中,而一般人几乎不可能想到他会作此选择。莫说革新派很难怀疑到清修派的头上,纵使真的让人前来搜查,清修派也未必肯给予配合。至于其他势力,如果强行动武,那当然也得先过清修派这一道坎。无论手段软硬,清修派都将成为何总督可靠的保护伞。”

“那你为什么会。。。”雷文轩疑惑地追问道。

“碰巧知情罢了。我们在黑道里有不少熟友,何总督或许避得过你们名门正派的视线,但躲得掉那些潜伏在暗处的人吗?”

“可你为何要告诉我?”

“我说过的,欠你的人情,定会归还。”风悯初回道,“况且何总督之所以落入这般境地,毕竟还是我们临阵背叛的缘故,他对我们想必是恨之入骨吧。将来若东山再起,寻我们报仇,届时可后患无穷。他死了,总是比活着更能令人安心。”

风悯初言至此处,雷文轩方才领悟她真正的意图,道:“。。。你想借刀杀人?”

“别说得如此难听。要不是现在有清修派罩着他,我们哪犯得着这样做?”风悯初道,“再者,你们十全宗不也想除之而后快吗?”隔了片刻,从雷文轩手中取回望远镜,再道:“好啦,何总督的下落我已经告诉你了,该怎么做,自己瞧着办吧。”说罢便举起右臂,背对着雷文轩摆了摆手,扬长而去。

黄昏。

何总督干完了农活,收拾工具,准备返回大院;就在此时,菜园里的某处忽然传出了“啪嚓”的声响。

何总督当即下意识地转身望去,随后放下提在手中的农具,走向声音的来源处,经过仔细搜寻,找到了一块拳头般大小、表面有根绳索缠绕的岩石。何总督疑惑地把岩石举起来一瞧,发现绳索上竟还绑着一张字条,遂将其抽出,迅速阅读后不禁大吃一惊,轻轻“啊”了一声,瞪大双目,抬头扫望周围,却未看见任何异状,神情担忧地重新低头注视字条片刻后,匆忙离开菜园。

中午。

雷文轩沿着那日与风悯初一同走过的道路快步登高,刚来到山坡上,正在该处观望的艳菱使立刻没好气地对他道:“你确定你看到的是何总督吗?我们已经在这地方连守三天了,根本就没见他出现。”

“我、我肯定没有认错。”雷文轩回道,“或、或许是轮值的关系吧。”

艳菱使将左手抵在下颚,道:“昨晚有同道报告说,革新派的人最近似乎拜访过这儿。莫不是他们也发现了何总督藏在此处,早已把人带走了吧?”停顿片刻后,对雷文轩道:“时间有限,再无进展,我们就得改变计划了。我现在下山跟另外二位圣使讨论安排,你接替我在这儿等候,除非见到何总督,否则无论怎样都不要离位。”

“知、知道了。”雷文轩应道。艳菱使遂径直离去,独留雷文轩一人在山坡上蹲点。

夜晚。

何总督与两名亲信在一间简陋的房内卧床休息。现虽已是子时,但何总督毫无困意,举着那天在菜园里捡到的字条,神色凝重地端详沉思。只见字条上写了一句话:附近出现可疑人物,莫再露面活动。

何总督的其中一名亲信见状,问道:“总督,您睡不着哇?”

“哼,自总部一战以来,我们有哪一夜是能安心入眠的?”何总督苦笑着回道,跟即摇了摇手中的字条,续道:“更何况又收到了这种警告。”

“您就别太担心了。”何总督的另外一名亲信道,“既然有人好意提醒,那肯定也会暗中保护我们的。”

“但愿如此吧。”何总督回道,说罢便把字条收进衣袋里。

不久后,一阵微弱的嘈杂声忽然自外头传入了房内。三人听见后,不禁纷纷坐起身来,其中一名亲信随即紧张地道:“怎么回事?”

“出去瞧瞧。”另外一名亲信对自己的同僚道,二人得何总督点头授意后便翻身下床,快步离开房间。

“啊!!”一名清修派弟子被破门而入的疾剑使一剑划破咽喉,惨叫着趴倒在身后的木桌上。房间内的另外三名清修派弟子见状,皆吓得不轻,正欲关心同门的伤势时,疾剑使又迅速出招,将位于自己左侧的清修派弟子逼离木桌,紧接着一剑刺穿其胸膛。

剩余两人当下悲愤难忍,立刻双双冲向疾剑使,其中一人更抄起桌旁的椅子,从对方身后猛砸过去;疾剑使于是抬起右腿,踢向外侧,逼退一人,随即抽回右手剑,转身劈烂第二人手中的椅子,左脚再一个直踹,把对方震得连退几步,撞在后方的墙上。疾剑使跟着快速抢上前去,攻出一剑,扎进其小腹。

疾剑使紧接着拔出右手剑,转身面向最后一名清修派弟子;同伴们顷刻间惨遭杀害的发展以及溅落满地的鲜血登时令那清修派弟子惧怕不已,随着疾剑使缓缓逼近,更是畏怯得浑身颤抖,不禁双腿一软,坐倒在地,摇头求道:“别。。。别杀、别杀我。”

“近日新来的弟子住在哪儿?”疾剑使问道。

清修派弟子慌忙伸手指示方向,答道:“那、那边,隔、隔四个院子。”

“是吗?多谢了。”疾剑使说罢挥出一剑,结果了对方,随即离开房间。

就在此时,何总督的两名亲信赶抵院子门口,刚朝里面瞧去,正好与疾剑使对上目光;何总督的两名亲信当即大吃一惊,掉头就跑,疾剑使则眼睛一亮,双腿快步运动起来,追赶那二人,同时高声喊道:“找到了,在我这儿!”

何总督的两名亲信虽奋力飞奔,但没过多久便被疾剑使追上;二人于是只好边打边逃,跌跌撞撞地退到自己房间所在的院子后,其中一人立刻叫道:“总督快跑!十全宗的追兵来了!”

何总督听到属下所发出的警报后,赶紧打开房门,两名亲信与疾剑使苦战的情景登时映入眼帘;疾剑使这时也发现了何总督,遂调转矛头,改而朝何总督攻了过去。怎料何总督不躲不逃,眼角一尖,拔剑出鞘,迎向前去;他的两名亲信见状,皆无比诧愕,慌忙助其御敌,其中一人随即道:“总督您这是在做什么?快走哇!”

然而何总督丝毫没有逃跑的打算,径自与疾剑使交手缠斗,并回道:“要走一起走!我只剩你们两个同伴了,如果连你俩都失去了,我独自存活又有何意义?”

“不可作此想法呀,总督!”何总督的另外一名亲信道,“您若没能存活,那大伙儿一路来的牺牲岂不都白费了?疾剑使已经呼叫支援,您再不逃,迟些就来不及了!”

“别说了!我今夜一定要跟你们共进退!”何总督心意已决,斩钉截铁地道。

何总督的两名亲信护主心切,见他拒听劝告,无奈只能采取强硬手段,透过眼神相互确认后,其中一人随即捉准机会,伸手拉住何总督,将他猛地往院子门口的方向拽;何总督对属下的这番举动始料未及,不禁惊道:“你。。。”然而未待他进一步反应,另外一名亲信紧接着又一脚踹了过来,将其震得飞出院子,跌撞到门口对面的墙壁边。何总督顿觉浑身疼痛,同时明白了两名亲信的意图,赶紧咬牙爬起身来,可为时已晚——他们已然将院子的两扇木门闭合,插上门闩,把何总督挡在外头。

何总督见状,激动地扑到木门前,大力拍打,叫道:“你们不要这样!快出来!跟我一起走!”但其两名亲信执意舍身救主,未再多言,只是死死守住门口。正当何总督为此苦恼时,有个人影自其后方翻越了墙壁,跃进走道内;何总督下意识地扭头一瞧,发现是艳菱使。

“这次绝不会再让你逃掉了!受死吧!”艳菱使朝何总督道,说罢便挥剑攻了过去。何总督自知并非艳菱使的敌手,只好放弃两名亲信,一边应付艳菱使,一边沿着走道撤走。

艳菱使的武功确实比何总督高出不少,与对方斗了几招后便逮住机会,左脚一个直踹,将其震飞。何总督于数丈开外之处摔落在地后腹部虽仍隐隐作疼,但行动不敢有丝毫迟滞,挣扎着站起身来,在转角处拐弯,不料却正好撞上闻声前来视察状况的侯主持,当即双双失去平衡;所幸跟在侯主持后方的清修派弟子赶忙伸手支撑,侯主持自身则扶住何总督,助其勉强站稳脚跟,二人这才没有跌倒。

“哎哟,小心点儿!发生什么事了?”侯主持着实吓了一跳,惊魂未定地对何总督道。然而何总督并未答话,迅速绕过侯主持以及清修派弟子,继续逃跑;正当侯主持为此感到疑惑时,艳菱使随即便出现在其面前,令他顿时戒心大起,立马质问道:“嘿,你是谁!?闯进来干什么?”

“啰嗦!给我让开!”艳菱使回叫道,同时提剑朝侯主持冲了过去。侯主持自然不会任由这蒙脸陌生人为所欲为,于是与清修派弟子双双抡起手中棍棒,和对方展开打斗。

何总督沿着走道狂奔一段距离后,惊见幽觞使正在路尽头的岔口处与几名清修派弟子交战,情急之中慌忙刹住脚步,闪进旁边的小道内。幽觞使很快便将对手们尽数解决,回身向跟随在后的十全宗战斗师们道:“你们几个,去前面把守!”

“是!”十全宗战斗师们齐声应道,随后便按照指示行动,牢牢看住各个路口,确保无人能够悄然通过。

“啧,从正门攻进来的吗?那此路恐怕是行不通了。”何总督在心里暗想道,“既然这样,那么。。。”脑袋飞速思索片刻后,改变主意,调头往原方向赶。

另一方面,雷文轩依旧独自一人在山坡上蹲点。随着夜色渐深,已经连续守候好几个时辰的雷文轩不禁开始感到疲倦,双手抱着兵刃,躺靠在一棵树下,无精打采地盯着山坡下方;正当他以为这又是个平静无聊的一天时,修习院内却突然传出些许打斗声,令他马上警醒起来,挺直腰背,细听一阵子后,发现声音竟愈加响亮,这才惊觉事情出了大变故,遂赶紧站起身来,轻轻一跃,顺着山坡向下滑,踏进菜园,赶往修习院。

“呼呼。。。乒铛。。。”侯主持与清修派弟子自左右两侧分别出招,对抗艳菱使,发出阵阵破空声以及兵器碰撞声。双方起初势均力敌,但清修派弟子技艺不精,加上缺乏实战经验,不久后便犯下失误,冒进抢攻,结果被艳菱使捉住破绽,右手剑往左急挥,将对方的棍棒直接弹向外侧,并借此令侯主持的去路遭到阻挡;艳菱使紧接着攻出一手横扫,再踢出右腿,将对方震退,随即斜刺一剑并迅速回抽,穿破其胸膛,直伤心肺。

“呃啊!!”清修派弟子中剑后惨叫一声,左手捂住伤口,嘴里喷出鲜血,跪倒在地。侯主持见状,不禁大惊失色,叫道:“徒儿!”

艳菱使可不会给侯主持关心徒弟的时间,当即又提剑攻向对方;侯主持于是只好继续挥动棍棒,应付艳菱使。然而失去了徒弟的协助后,侯主持根本不是艳菱使的敌手;艳菱使完全占据上风,很快便克服武器长度上的劣势,压到侯主持跟前,连攻数招,接着右手剑斜上刺出,穿过侯主持的身体与棍棒之间的空隙,划伤其左肩,随即一脚将对方震退。

未待侯主持站稳脚跟,艳菱使已又再次冲上前去,发动新一轮攻势;侯主持见状慌忙挥动棍棒,自右侧击出,想要驱退对方。岂料艳菱使没有停止前进,亦未举剑格挡,而是向左踏步,低身躲避,接着甩出右手剑,劈中侯主持腰间右侧。侯主持当即发出一声痛叫,身体旋转着连退几步,撞到旁边的墙壁上后见艳菱使又在逼近过来,赶紧朝对方送出一棒,但为时已晚——只见艳菱使直接用左手抓住棍棒,保护自身,同时右手刺出一剑,扎进了侯主持的腹部!

“唔。。。噗!”侯主持顿时感受到一阵剧痛,一股血液也涌流而上,自其嘴里喷出。艳菱使跟即抽回右手剑,并扭动躯体,借势将侯主持拽倒在地;正当他准备下杀手时,雷文轩刚好赶到,见状立刻慌叫道:“住手!”说罢奔上前去,挥出巨剑,为侯主持顶住艳菱使的攻击,接着道:“艳菱使,您这是在干什么?”

艳菱使见是雷文轩挡了自己一手,立刻怒道:“雷同道!我不是让你待在山坡上的吗?为何擅自离位?”

“你们贸然发动袭击,我怎能不管?”雷文轩急道,“他们清修派向来不涉江湖斗争,与我十全宗无冤无仇,您这等做法,有违道义呀!”

怎料艳菱使居然回斥道:“闭嘴!你没资格责问我的决策!他们有收留何总督的嫌疑,这可是你亲口告诉我的,况且清修派既是灵仑会的支系,那便是我十全宗的长远之敌,我这么做,何错之有?”

“但是。。。”雷文轩正欲和艳菱使争论时,其后方的道路尽头却传来了“啊!”的一声惨叫,随即就有个人影在岔口处闪现出来,迅速蹿到另一侧去。艳菱使瞧见后,当即便欲前去查看;怎料刚踏出几步,尚未断气的侯主持居然动了起来,伸出双臂,紧紧抱住艳菱使的腿,并抬头瞪着对方。艳菱使被侯主持的这一阻扰弄得浮躁难耐,右手遂改以反手握剑,直接插进侯主持的咽喉!

“呜呃!”侯主持发出一声呻吟,松开双臂,两眼闭合,头一歪,身死毙命。雷文轩措手不及,眼睁睁看着侯主持惨遭杀害,不禁愣在原地;艳菱使将剑拔出后掉头就走,片刻之后见雷文轩呆若木鸡,唤道:“跟过来!”雷文轩这才有所反应,对侯主持的尸身轻声道:“抱、抱歉。”然后便行动起来,快步紧随艳菱使。

艳菱使与雷文轩来到路岔口后,发现有一名十全宗战斗师躺靠在拐角处的墙边,胸口受伤流血,似乎已被贯穿要害,回天乏术。艳菱使在那人面前蹲下身体,道:“喂!怎么了!?”

那名十全宗战斗师伸手指向另一侧的道路,有气无力地道:“何总督。。。”随后便合上双目,手臂松软在地,不再言语。艳菱使见状,将双手搭在其肩膀上,奋力摇晃,但对方已然全无反应。艳菱使当即扭头怒道:“哼,雷文轩!你瞧见没!?正是因为你擅自违反指示,才会让何总督给跑了!”

雷文轩自知理亏,默默低头,不作任何辩解。与此同时,疾剑使也已快步赶至路岔口,见艳菱使正在气头上,疑惑地问道:“怎么回事?”

“何总督逃走了。”艳菱使一边站起身来,一边回道,“请你和幽觞使做善后处理,我与雷同道去追人。”

“好。”疾剑使点头应答后便转身离开。艳菱使紧接着也跑动起来,朝何总督逃走的方向飞奔,同时喊道:“雷文轩!跟我走!”

静琪坐在客栈房间内的一张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本《绘画论》,借着烛光阅读琢磨。

突然,静琪不经意地朝窗口瞥了一眼后,似有所觉,遂放下书本,起身走到窗边一瞧,发现不远处的山丘上竟有火光闪烁。静琪顿时大吃一惊,赶紧跑出房间,去往隔壁,大力敲响房门,喊道:“紫音公子、诚公子,不好了!山上着火了!”

过一阵子后,诚才匆忙打开房门,迷糊地问道:“怎、怎么回事?”

静琪伸手指向窗户,急道:“山上!修习院那边有火光!”

语毕,原本还睡眼惺忪地坐在床上的紫音煌登时打起精神来,跑到窗边确认后,当即吓得目瞪口呆,脱口而出道:“难道说。。。!”随即抄起方天戟,推开窗口,直接翻跳出去。诚与静琪见状,双双冲至窗边,分别叫道:“煌兄弟!”“紫音公子!”

紫音煌稳健着地后,抬头向诚与静琪道:“麻烦通知我宋师兄,请他尽快带队跟来!拜托了!”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迅速离去了。

何总督在山林里飞步狂奔,雷文轩与艳菱使则在其后方约三十丈之处紧追不放。随着距离逐渐缩短,身经百战、见惯大场面的何总督也不禁慌了神,仰头喊道:“纱小姐!乐公子!你们在吗!?在的话快出来吧!”

突然,只听一阵“唦唦唦”的声响,一团猫狗体型般的黑影蹿了出来,扑向何总督;一股疼痛感登时从何总督的右腿传了出来,当即令他失去平衡,重重跌倒在地,身体因强劲的冲势而持续翻滚,直接摔下前方的斜坡。

何总督落到斜坡下后,浑身难受,尤其右腿似乎被某种尖物穿破了肌肤,鲜血直流。何总督伸手按住右腿的伤口,心里迷惑不解地暗道:“刚才是咋回事。。。”随后用另一只手扶着旁边一棵大树,咬牙站起身来,又想道:“为什么?为什么纱小姐她们没有现身?没理由那日向我发出警告,今夜却不救我呀!她们究竟在搞什么!?难道她们怕了十全宗不成?”

片刻之后,一种让人难以置信的思绪在何总督的脑海内一闪而过,顿时令他下意识地瞪大双目。

“啊!莫非是。。。莫非是。。。”何总督顺着那道念头稍加推敲后,想通了一切,遂心态大变,略显疯癫地笑道:“呵呵呵呵呃呃啊啊。。。。呵呵呵呵哈哈哈哈!”然后微微摇头,苦笑着叹道:“你好样的,‘魔王’!把我骗得好苦哇!”

这时,雷文轩与艳菱使也皆已滑下斜坡,但由于光线昏暗,加上听不见脚步声,一番东张西望后,仍旧寻不着何总督。何总督见状,朝他们喊道:“喂!不必找了!我在这儿!”

雷文轩与艳菱使闻声立刻扭头望去,登时发现了躲在树下的何总督;雷文轩当即便欲奔上前去,但原本表现急躁的艳菱使却一把将其拉住,道:“等等。何总督行为反常,小心有诈。我们慢慢靠近。”

雷文轩也觉得事有蹊跷,点头表示同意。两人于是放缓步伐,谨慎地朝何总督走去;在此当儿,何总督又一脸释然地道:“我就认命了吧,艳菱使,今夜毫无疑问是我的死期了。”接着续道:“在跟我清算前,先听我说几句心底话如何?”

“讲。”艳菱使冷冷道。

何总督遂再道:“我一直以为,我是主导整场风云的人,只因百密一疏,漏算了那些黑道杀手在总部之战倒戈的可能性,才会功败垂成,落得这般下场。”随即忽然提高声调:“但是错!编写剧本的人由始至终都不是我!我只是被真正的阴谋家顺势套上头号反派的身份,方便自己隐藏嫌疑的棋子罢了!”伸手指了指雷文轩与艳菱使后,续道:“而且你们所有人,也都在他的棋局之内,一举一动皆在其预测当中,全部被利用了!”

何总督这番话可谓是语出惊人;雷文轩心中顿时生起一丝不安,艳菱使则赶紧追问道:“什么意思!?说清楚点!”

岂料何总督只是微微摇头,回道:“没用的,太迟了。大错已然铸成,纵使现在告诉你们细节,亦无挽救的余地了。我就卖个关子吧,也算是向那位阴谋家表达些许敬意,让你们日后在慌恐中亲自领略他的意图。”

何总督知而不言的态度再次惹恼了艳菱使,令对方当即气愤地道:“哼,故弄玄虚。受死吧!”说罢便踏前出剑,欲取何总督性命。

“急什么?我还没说完呢!”何总督一边扭头瞪向艳菱使,一边嚷道,并抬起左手,伸张五指,做了个“慢着”的手势。艳菱使于是又停下动作。

“我何家祖孙三代,为十全宗血拼数十载,死磕弯刀门,收复康丁堡,稳固周边局势,论汗马功劳,自创派以来绝无仅有,不输其他英雄先辈。”何总督接着折起左手四指,仅食指保持挺立,轻轻扭摆手腕,续道:“你,艳菱使,区区一个总部走狗,没资格取我性命。”跟即叫道:“我自己了结!”说罢双手握剑,“唰”的一声抹了自己的脖子!

雷文轩和艳菱使见状,皆大感惊讶,怔在原地。何总督引颈自刎后,手中长剑“叮啷”一声掉到地上,慢慢朝后踏步,同时举手指向雷文轩和艳菱使,道:“等着瞧吧。。。十全宗马上就要大难临头了。这一切还远未结束,好戏才正。。。要。。。开。。。始。。。”说罢眼珠子一转,身体往后翻倒,平躺在地,断气命亡。红心岛一号风云人物,就此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