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份到了，军训也在万众不期待里到来。
“幸好现在是春天，天气不热，不然可太遭罪了。”唐谦说。
“是啊，之前我高中军训就在了7月份，结束后我都黑了一个度！”汪舫说，“涂再多的防晒霜都挡不住我变黑！”
“谁不是呢，我高一时本来就黑，结果军训结束之后有好一段时间晚上都看不到我。”唐谦叹气，“好在之后白回来了很多，到晚上不用被动成为隐形人了。”
“噗哈哈。”沈书宇想象了下唐谦当时的样子，憋不住笑出声。
最前方的教官眼尖，他一指沈书宇的位置，喊道：“第四排第六个，你笑什么！现在出列！”
沈书宇马上不笑了，他一脸的惊恐，僵硬地出列。
“其他人保持好军姿！站好！不要东张西望！”教官和其他人说，满脸威严。
他让沈书宇围着操场跑5圈后归队，沈书宇瞬间面无人色。
这里是新操场，平时是体育生们训练用的，A大全面发展，对待体育生也毫不松懈。
这操场面积不是一般的大，据说两万多的平方米，保守地说，要在这里盖上7栋左右教学楼也是绰绰有余的。
唐谦忍不住惊讶，但还是有注意控制音量不要太大：“周教官太狠了吧，平时我拉书宇跑这里的操场，不到一圈他就喘得不行了，五圈可以去掉他半条命了！”
“是谁在说话！是想和他一起去跑圈吗！”周教官五感灵敏，哪怕唐谦声音压得再低，他还是第一时间往唐谦那里看去。
目光所到之处，所有人不由把腰板挺得更直。
……
沈书宇要死要活地跑完圈回来，教官就给了15分钟的休息时间，让他们就地解散。
沈书宇靠着树干，大春天里硬生生流了一身的汗。
宋淮提前去买了水，把矿泉水递给他，又和唐谦他们分了一下其他的饮料，才坐在树荫下。
“周、教官太、严了……”沈书宇说话还是接不上气，他手抖着拧开瓶盖，本以为要很费劲才开得了，结果轻轻一转就开了，沈书宇不禁看了宋淮一眼。
宋淮注意到沈书宇的视线，他以为沈书宇是在征询自己的想法，他眨眼思考数秒，赞同道：“嗯，是有点严。”
“这才第一天而已，”汪舫皱眉，满脸不开心，“军训结束还有一个月呢。”
“所以以前都和你们说要多锻炼锻炼了，你们非要赖床，”唐谦指责沈书宇和汪舫，目光重点注视汪舫，“现在就受不了怎么行。”
“那也没办法啊，我假期习惯晚起了现在还调不过来嘛，我是听说过A大军训严，”汪舫可怜兮兮道，“但也没想到是这么高强度的，我还以为就是我高中的那种程度呢。”
“你是三中的吧，那里的军训才不算严呢，连全国前百都进不到。”唐谦说。
“……居然还有排名吗？”汪舫睁大眼。
“我知道这个，排名不是官方统计的，是各校学生自己排出来的。”沈书宇道，“我是二中的，除了记得二中在89名以外，就记着第9名是诗华国际学校了。”
“诗华国际？是江神读的贵族学校啊，你这么说我也有印象了。”汪舫说。
“诗华能挤进前十确实出乎所有人意料，我当初还以为前十名都会是军事化管理的高中呢，结果居然有诗华。”唐谦道。
“我是听说诗华本来挺悬的，初步排名是在第10名，但也有可能在11、12名，”沈书宇说，“结果好巧不巧那时B市有一个军事化管理的学校和其他学校并校了，在管理制度上也改了很多，就被踢出前10名了，诗华这才稳了下来。”
“你说的是泽竞军事化管理高中吧，”唐谦说，“确实，并校后，它就不再是军事化封闭式的高中了，但它的军训也不是说笑的，我当时读的高中就刚好是和它并校的学校之一。”唐谦说。
“它的军训虽然放低了强度，但也挺严的，很多人都顶不住晕倒，我有一次起迟了没吃早餐，也差点低血糖晕倒，”唐谦说，“特别丢脸，但也是那次才认识我的前女友，当时她给了我一颗糖，青柠味的，我才挺过来的。”
“从那以后，青柠就是环绕我整个青春的味道。”
说着说着，他又开始愁云惨淡起来，满脸苦涩。
沈书宇体力缓过来了些，他看不得人低落，慌慌忙忙说道：“你算好的了，我第一天就中暑晕倒了，后面还晕了好几次，军训时间都是在医务室里度过的。”
汪舫瞪大漂亮的眼睛，讶异道：“你身体真的好差啊！太差了吧！”
沈书宇自揭伤疤在前，被汪舫插箭在后，他不仅没安慰到唐谦，反而自己也低落起来。
十分的丧。
“宋淮你高中军训呢？好像都没怎么听你说过高中的事。”汪舫没察觉到自己话里对沈书宇的杀伤力，他转头问在旁坐着的宋淮。
宋淮仰头喝完最后一口水，微仰着头，喉结清楚地暴露在外，正上下滚动着，他捏扁水瓶，朝有些呆愣的汪舫摇头道：“我高中没军训。”
平平无奇的话，却立马引来了三人的注意。
他们三人异口同声道：“怎么可能！”
“确实没有，小城市没有那么严。”宋淮无奈道，他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按压着自己的右脚踝，刚刚站太久了，他现在脚踝发酸，隐隐不适。
S市是座大城市，学校众多，这其中或许也有那么几间学校没军训，但汪舫他们既然能上A大，学校自然不差。
而S市的好学校都是有军训制度的。
汪舫他们从不跟差生打交道，自然也没想过有学校居然会没有军训，这会儿惊讶得真情实感。
“我一直想问好久了，”唐谦犹豫，他问宋淮，“你到底为什么来A大啊？离你家也太远了吧。”
宋淮顿住，他往汪舫他们那看了眼，注意到汪舫和沈书宇面上也同样带着好奇。
他垂眸不语，唐谦反应过来自己可能问了不该问的，他紧接着道：“要是你不想说也可以不说，我就随便问问。”
“我也不是不想说，就是说出来好像有点炫耀的嫌疑。”唐谦话到这份上，宋淮也不再保持沉默，只迟疑道。
“到底是为什么啊？”汪舫心里也好奇得不行，宋淮这么一说，他更是想也没想地接话，“我们不会那么想的！你放心说！”
沈书宇和唐谦也连连点头，赞同汪舫的话。
“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当初A大给我开的条件很丰厚，我把它和其他大学开的条件综合对比过后，A大是最好的选择，所以我就来了。”
宋淮说得缓慢，也没再等其他人追问，直接说出A大的条件：“就读期间学费减半，至于奖学金……”他笑笑，“具体数我就不说了，反正比其他大学给得都多。”
这下其他人一时半会儿都说不出话。
纯粹是被震的。
A大出了名的难考，分数线定得极高，能得到A大许诺的学费减半可不是轻轻松松，拼一拼就能得到的条件，分数、排名那都得是在全国靠前的才行。
奖学金倒不算难拿，沈书宇也有，虽然这么说，但他得到的奖学金和宋淮比起来肯定不是一个分量的。
宋淮所在的H市连三线城市都评不上，可想而知教育水平大概也不是那么的好，肯定是比不上S市的，就这落后的教育情况下，他还能让A大主动提出学费减半来挖人……
“冒昧问一句，您高考排名是第几？”唐谦表情庄重，态度堪称谨慎地问宋淮，“我是说高考全国排名。”
他本来更想问分数自己查，但这会儿没有手机可以查，就退而求其次拜托宋淮直接公布答案。
其余人都不自觉屏住呼吸看向宋淮，宋淮倒是没有吊人胃口的意思，他干脆利落比出手势“3”，嘴里也报出答案：“第三名。”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气。
“我的妈，学神竟在我身边啊……”唐谦克制不住激动地晃宋淮肩膀，“你到底怎么做到的，太神了吧！”
他是真的没想到。
从外表和气质上看宋淮其实并不普通，只是他给人的感觉却不会有“哇，这人一定很聪明！”的突兀特出感，反而给人一种他各项都很平均的感觉。
他总是很安静，大多数都在做着自己的事，哪怕偶尔参与他们的聊天，也是既不张扬也不引人注目的。
虽然沈书宇和汪舫其实都很黏他就是了。
唐谦理解他们，他自己也蛮喜欢宋淮的，宋淮说话平和，从不会随意打断批评人，和他说话总是可以让自己的倾诉欲得到最大的满足。
可哪怕是这样，宿舍里唐谦反而和宋淮交流得最少。
也不为什么，一方面因为宋淮很忙，他们时间对不上，碰不到面，而宋淮在宿舍时总是在看书，他不好意思打扰，而另一方面……
因为唐谦除了喜欢说以外，他还喜欢听人说。
之前他滔滔不绝和宋淮说完自己的爱好，又顺口反问了宋淮。
大概是他转话题太突然还是怎么地，那时他们两人面面相觑挺久。
到最后，宋淮和他说自己喜欢看书。
就没了。
他后知后觉发现宋淮其实是个有点寡言的类型。
“你好厉害啊啊啊啊——”汪舫扑上来抱住宋淮，被唐谦的手臂挡了一半，整个人压在唐谦的手背和宋淮身上，他小声尖叫道，“你怎么做到的！快把你的智商分一点给我！”
宋淮被汪舫冲击得往后一仰，他迅速两手撑地，避免被撞倒在地的惨状。
他现在左边是唐谦右边是汪舫，抬头还正对上后方的沈书宇，书宇倒是没像唐谦汪舫一样冲过来，只是眼睛瞪得圆圆的，看向他的眼神里满是崇拜佩服。
宋淮拎起汪舫的衣领子把他从自己身上“撕”开，对着沈书宇一副也想扑过来参与的表情，好笑道：“你们太夸张了吧。”
“不夸张啊宋学神，你知道这次的高考题有多难吗！连我以前几个成绩优异的朋友都被A大刷下去了！”唐谦又晃了下宋淮，连带着右半边的汪舫一起晃，“连我都是压着分数线进来的！”
从2026年开始，高考卷就被教育局改成了全国统一，各地学子考一样的题，再也没有出现各区的难度系数不相等的情况。
但这只是表面上的公平，暗地里大家都知道在这制度下，身为S市的学生是最占优势的。
而在这样不对等的高考里，宋淮能从一个偏远的地区杀出重围，考上A大，还斩获全国高考的第三名，根本是可以去参加“挑战不可能”的程度。
他们也没聊多久，教官已经喊他们去集合了。
汪舫从宋淮身上起来，他抓着宋淮的手臂借力起身，一双狗狗眼里满是天真无邪，他道：“话说回来，宋淮你的手臂好结实啊，从外表上根本看不出来。”
“是吗？”
“嗯嗯，是啊！”汪舫疯狂点头，手在要离开时还捏了一下。
不过他想了想，也觉得很正常，毕竟宋淮可是爬过几十分钟树的人，要是没锻炼过，又怎么可能做得到。
而且……
汪舫偷瞄宋淮的腹部，脑海里记起之前群里的姐妹们截的腹肌图，咽了下口水。
宋淮突然被汪舫捏住手臂，有些怔愣，他不自在地应了一声，心里划过一丝怪异，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但他没细想，觉得是因为今天第一天军训的关系，自己比较累才产生的错觉。
毕竟又不是没被别人这么碰过。
他拍掉裤子上沾的草屑，在去集合的路上感受到一道强烈的视线。
他扭头看去，没找到那个视线的主人，反而注意到其他分队的人都快集结好了。
宋淮赶忙归队，那道视线引起的警惕心转瞬即逝。
是错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