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淮回到了江随言的办公室，径直去单间里挑一本书，边看边等江随言下班。
江随言单间里的书大多都是医学方面的，很是无聊，宋淮对这些没有兴趣，每每看不到一会儿就犯起了困。
跟江随言比，他就庸俗了很多，看的书杂而多，大多没什么营养，现在他手上拿的是他之前自己带来的一本小说。
这小说是几十年前流行过的替身文学，曾经有一位女学生推荐给他的。
宋淮跳着看剧情，草草地阅读着，对于渣攻贱受的火葬场剧情并不感冒，毕竟这剧情在宋淮看来实在是匪夷所思，他不能理解。
今天状态不太好，这一页他盯很久了，到现在都不知道是在讲述什么内容，完全读不进去。
宋淮回想着刚刚程平怿和他说的话，程平怿也没说什么，只把自己知道的事尽量客观地和他说了一遍，一点个人想法都不敢带。
程平怿说，林怀瑾刚来医院就和他打听江随言，程平怿大概地复述自己和林怀瑾的对话，又说除却第一天上班，林怀瑾在食堂用餐以外，那之后就没再出现在食堂里了。
程平怿起初没注意，可后来他经常看到林怀瑾在骨科层晃荡，也听护士们说林怀瑾时常下来，连上个厕所都要跑到骨科层来上。
程平怿上了心，他问了许多人，才知道林怀瑾不止和他一人打听江随言，也问过很多人。
他还打听江随言在医院的行踪，江随言自律性高，掌控欲也强，他讨厌没有规律不受掌控的事情，做所有事情都有属于自己的一套时间表，只要观察他一段时间，很容易就知道他大部分的一日行程。
唯一的变数只有宋淮而已。
宋淮现在虽然上班了不能给江随言送餐，但他有时在早上就会做好早餐，装在保温盒里让江随言带去医院吃。
也有江随言去学校附近找宋淮吃饭或宋淮来医院附近找江随言吃饭的等等情况。
对外人来说他们这一套是不固定的，非常随机。
所以林怀瑾才会在蹲点江随言的十次里至少有两次都蹲不到他。
江随言的追求者其实不少，宋淮这几年来也遇过一些，嚣张点地挡在他面前叫他让位的追求者也遇过一两个，这些人都掀不起浪。
但没有任何一个人会让程平怿这么紧张，诉说时完全不敢带上私人想法。
宋淮沉默着想，也让裴渺渺这么警惕不安地提醒他。
……还有江随言，这么些年遇上的许多追求者，没有一个人可以让他反常到这么黏着自己。
宋淮叹了口气，他往后仰躺在椅背上，把书盖在脸上。
他神经疯狂跳动着，内心涌出不安，宛若在提醒他，他忘记了什么。
宋淮坐直身体，烦闷地揉了把头发，书从他脸上滑落掉到地上，宋淮弯下腰去捡，目光不经意间停留在书页上。
宋淮想起来了，现在书里的剧情已经进行到霸总的白月光回国了，正在明里暗里陷害着主角。
宋淮合上书本，脑海里有什么一闪而过，被他抓住了。
他拧眉细细地想，终于从记忆深处扒出来一段，让他忆起了“林怀瑾”这个人。
江随言的初恋。
晚上。
宋淮和江随言在外用餐，这是他们常来的一间餐厅，氛围文雅，有人坐在钢琴前弹奏着钢琴曲，周围人不时小声交谈，或全程安静地用餐。
这家餐厅的夜景很好，江随言吃饭时偏好不说话，宋淮欣赏夜景，从这看去，能看到A大，他和江随言4年前曾经就读的大学。
不知不觉就这么多年了啊，宋淮平静地想着。
“你再多吃一点。”江随言不知何时放下了餐具，他眼睛不错地和转回头的宋淮对视，声音淡淡。
宋淮怔愣了下，才发现自己发呆时停了动作，他“哦”了声，低头赶忙喝了几口面前的银耳雪梨汤。
江随言已经解决了自己的食物，他身姿板正地端坐在椅子上，盯视着宋淮喝汤。
宋淮速度快，他一口接一口地喝着，汤没怎么停留在他的嘴里就被咽了下去。
汤已过半，江随言伸手制止他继续喝，宋淮微顿，颇有些不解地看着江随言，手指轻轻地在勺子边蹭。
江随言想拿过他的汤碗，宋淮下意识地抬手抓住汤碗，令江随言没法拿走，片刻后，宋淮才反应过来，急急收了手：“抱歉。”
收回的手被放在了腿上，隔着桌子，宋淮狠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手指不断地搓磨裤子。
江随言默不作声地拿过宋淮的银耳雪梨汤，把自己见底的碗和他换了位置，自己再一勺一勺地喝完宋淮的汤。
“雪梨性寒，你胃不好，”直至汤见了底，江随言才把勺子放回桌上，勺子和桌布接触时发出微不可察的声响，他用餐巾布轻擦嘴，“不要多喝。”
用完餐，江随言起身拿过外套穿上，和宋淮一同走了出去。
“吃饱了吗？”江随言在外面会比较注意形象，他垂眼看宋淮的腹部，没有像往常在家一样用手去揉。
“嗯，吃饱了。”宋淮忙不迭地点头。
“你想不想去梧桐街散步？”
“我都可以，去消一消食也是好的。”
三言两语间，他们就决定好了去处，梧桐街虽叫“梧桐”，街边种的却是银杏树。
现在是春季，银杏树刚抽完芽，打眼看去它们都葱葱绿绿，很是茂盛，生机勃勃。
梧桐街靠近江边，很适合人们夜晚来这散步，来得人多了，也带动了这边晚上的生意。
江随言将车停好，和宋淮从街头开始走，时不时路过一个摊位，这里像个小型的夜市场，人声鼎沸，处处充满了生活气息。
烟味、烤串味、啤酒味飘过来，宋淮闻着味，看了眼身旁的江随言，忍不住感叹岁月的流逝。
那大概是二年前左右，那时的江随言也不知道为什么，又是从哪里知道的这，有天就和宋淮提议要来这里走走，来到了后江随言看起来很不习惯这里，全程皱眉，离这些大排档远远的。
那时宋淮就想回去，可宋淮强硬，江随言更强硬，他硬是牵着宋淮从街头走到街尾，又从街尾走到街头，就这么溜达两圈，才乐意回家。
宋淮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可江随言这人身上有太多他看不懂的东西了。
就像他能察觉出江随言的情绪变化却不知道原因一样。
宋淮很少探究这些，江随言想说他便听着，江随言不想说他便不问，自己想法子让他高兴就是。
到了现在，江随言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特有气味，这会儿正神色自若地牵着他散步，但他从不会吃这里的食物，也不准宋淮吃。
这里不卫生。
这是江随言给出的理由。
“你心情为什么不好？”江随言的头发被江边的风吹乱，他用手捋了把头发，侧头问宋淮。
“？我没有心情不好。”宋淮短暂疑惑后，回答了江随言的问题。
“是吗？今天你一直在走神，在想什么？”江随言扬眉，很好商量地换了问题。
“抱歉。”宋淮听完江随言的话，心“咯噔”一下，他摸着脖颈，满含歉意地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淮淮，发生什么事了？”江随言被宋淮绕着也不生气，他把正看着前方的宋淮的脑袋扳了过来，让宋淮的脸正对着他。
“真的没什么事，我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而已。”宋淮和江随言对视着，眼神下意识想躲，又很快反应过来，不避不闪地和江随言对视着。
江边的风不停地拂过，树叶沙沙作响，宋淮的头发被风吹起，不小心扎到眼睛，他微眯下眼，江对面的城市还没休息，灯火辉煌，全打在江面上，又被江面反映出来。
江随言静静凝视他。
此刻，万家灯火全都在宋淮的眼里了。
“你想起什么了？和我说说。”对视不到几秒，江随言凑近想亲宋淮，又想起他们现在在人来人往的街上，他顿了顿，克制自己退后。
他不介意和宋淮挤牙膏似的对话，江随言本就年少老成，自持稳重，极少对什么事情冲动急眼。
更何况他对宋淮本就包容，只要是宋淮，他永远有着十二万分的耐心去等待他。
“想起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宋淮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的唇角弯出一道弧度，“还有后来的那些事。”
“然后我回过神来发现时间都过这么久了，忍不住觉得惊讶。”宋淮温柔地眯眼，浅色的眼瞳中闪烁着莹莹光点，他低声感叹。
“不久。”江随言还是没憋住，他左右扫了一眼，确认没人注意他们后，低头飞快地在他眼睛上亲了一下，触感微凉。
“我们以后在一起的时间还很长。”
宋淮这人软硬不吃，放得太松不行，逼得太紧更加不行，江随言心里叹息。
他拥抱宋淮，挡着风，把怀里体温冰凉的人捂得暖暖的。
小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