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先生呢?这么快就回去了?”裴渺渺在走廊上遇到独自一人的江随言,他面色冷淡,本该如往常那般难以接近,但他下唇那里的一个小伤口,无意中淡化了他的距离感。
“他在我办公室里的单间睡觉。”江随言言简意赅地说,裴渺渺一边用余光偷瞄江随言唇角的那处伤,一边恍然大悟般的应了一声。
江随言长得禁欲,是公认的高岭之花,平时也一副对这世间凡尘都无欲无求的神仙模样,哪怕很多人知道他有对象,也想象不出来他谈恋爱时的样子。
而今天他唇角破了道口子,并没有中和掉他身上那股冷冽的气质,反而更甚,但在这之中又添加了一丝野性的凶狠混合着性感。
看不出来啊,这么野的吗?
裴渺渺忍不住回想,当初她刚来医院实习的时候也对江随言这偶像剧男主的长相和性格一见钟情过,觉得男人就是要又冷又酷的好,那样才帅。
结果跟江随言这人相处不到半个月,好几次裴渺渺都要被他脸色吓哭。
这人好像从来没有高兴的时候,表情和口吻永远冷淡,别人永远看不透他的想法。
光是和他对视一会儿都觉得自己要被冻死了,裴渺渺爱情的幼苗就这样冻死在了极寒之地。
喜欢的类型也从冷酷男一转换成了温柔男二。
好几次她都会想,这人跟个锯嘴葫芦似的,平日里除了工作需要,根本就不说几句话,虽然他那张脸是顶顶帅的,但表情也只有万年冰山款,比面瘫都面瘫,这要是和人恋爱了,都不知道该怎么处,就这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暖的地方。
说不定还是个性冷淡。
当时真的是越想越糟糕,她有时看江随言,一面觉得他活该一面又觉得他可怜,弄不好就要和工作相伴一生,孤苦无依了。
同情心泛滥到她母爱都要爆发了。
……直到后来发现对方早有了谈了几年的对象,那位对象还是自己的新理想型,当时的裴渺渺觉得人与人之间的差别是真的很大。
身旁的裴渺渺突然发出磨牙声,一脸杀意,江随言不明所以地瞥了她一眼,没往心里去。
到了电梯前,他礼貌地和裴渺渺告别,自己搭电梯去到神经外科。
林怀瑾这人吧,不想见他时哪都有他,专门找他的时候反而找不着了。
江随言顶着一张冻人的脸在神经外科走了一圈,哪都没看到人,他能感受到周围人打量他的视线,他定定地站在原地一会儿,抬手捏了下鼻梁,反省了一下自己的冲动。
还是先回去吧。江随言想。
然后等电梯时遇到了林怀瑾。
林怀瑾站在电梯里,他瞪大双眼看着电梯外的江随言,抬头确认了一下楼层。
确定没走错后,江随言也已经走了进来,林怀瑾呆立原地,本来已经抬起来的脚又默默放了下来。
刚刚电梯里的人都出去了,此刻电梯里只剩下他们两个,沉默在他们之间蔓延,林怀瑾把手往衣服上一抹,满手的汗。
江随言首先抬手按了电梯键,林怀瑾跟着抬头,悄悄看了一眼,是顶楼。
那边有着天台花园,是给人散心放松用的,这个点那里的人不会很多,因为更多人喜欢去楼下的花园走走。
“我有话和你说。”江随言没有像之前那样沉默到底,他抬手按完键后和林怀瑾搭话。
“啊?什么话?”林怀瑾仍一副傻愣愣的表情,他呆呆地瞧着江随言,心底有着隐秘的开心。
“到了再说。”江随言说完就不再开口了,林怀瑾本就混乱,这时遇到江随言是他没有想过的事,这会儿也不懂该说什么得好。
到了天台花园后,江随言率先走出了电梯,他没走多远,到一处空旷寂静的地方,直面着林怀瑾。
天台本来是没有花卉的,只是以前经常有病人一时想不开,跑来跳楼,便有人提议在天台上弄出一个小型花园。
毕竟人们面对美好的事物,容易心生不舍,要是病人自己有兴致,也想要自己种植植物,他们可以和医生申请,医院里有专门的办公室,放着种子和收录各个病人植物的信息资料,以便日后病人出院想要带走或是家属们想要移植到自家去或是其他什么用途。
这方法确实减少了病人在天台上跳楼的机率,而且为了以防万一,这里的花卉都做得不算高,只要人们一搭电梯出来,一眼就能扫个大概,根本不能藏人。
他俩在的地方离电梯口有些距离,周围整齐地摆放着几张长椅,罗列在花卉旁边,供人们憩息用。
林怀瑾第一次来,有些新奇地左看右看,很快就在江随言身旁的长椅上坐下来了,还往右移了些,空出位置,暗示性十足地看着江随言。
江随言没有坐下,他冷淡地移开视线,甚至往后退了些,和林怀瑾保持距离。
“你昨天遇到宋淮了?”
“…啊?你叫我来是为了这件事?”
“昨天我是遇到他了,那又怎么样?”
林怀瑾没想到江随言叫自己就是因为这件事,他的心脏又开始收紧发疼,让他不禁怀疑自己的心脏是否出了问题。
“你为什么要问他的名字?”江随言不在意林怀瑾尖锐的语气,他蹙眉问着林怀瑾。
“不为什么,我好奇呗,不可以问吗?还是他的名字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林怀瑾嘲讽一笑,语气也逐渐充满了攻击性,但他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江随言,不肯放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江随言听完林怀瑾莫名其妙的话,死拧着眉,眼神透着一股压抑的烦躁,他冰冷地看着林怀瑾:“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林怀瑾还没来得及说完,又被江随言开口截断。
“不管你是什么意思,不要再接近宋淮,也不要再找我了。”
“你为什么这么不想看到我?”林怀瑾不解又委屈,他实在不能理解江随言为什么这么不愿意面对他。
“我觉得没有必要和一个不熟的人来往。”
林怀瑾被这“不熟”给蛰了一下,又被江随言的漠然态度给刺伤。
林怀瑾到底和过去时不同了,现在的他早已体会过江随言的温柔细心,奢入俭难,他心里嫉妒得发狂,又被落差感折磨着。
“不熟?我们怎么就不熟了?”林怀瑾有些失控,他口不择言,“你当年也跟我不熟吗?不熟怎么和我做朋友?怎么和我谈恋爱!”
“我们已经分手了。”江随言听他重提旧事,烦躁越加深重,他提醒林怀瑾。
“没有!我们没有分手!”林怀瑾神色痛苦,他咬着牙朝江随言吼道。
“我们没有分手?你是不是忘了当年我们分手还是你提的?”江随言都快被气笑了,他语气嘲弄地问林怀瑾。
“我根本就没有想要分手,那是一时的气话,事后我打回给你,但你已经把我删了,根本不接我的电话。”林怀瑾解释道,他刚刚吼了一通后,心情平复了一些,慢慢找回了理智。
“当时你提分手我已经答应了,事到如今我们也没有再多说的必要了。”
林怀瑾看着江随言无动于衷的无情样子,他张了张口,内心涌出绝望。
“分手了…也不能做朋友吗?”
林怀瑾退一步地问道。
“不能,不要再找我了。”江随言警告林怀瑾,强调道,“也不要接近宋淮。”
他自觉自己已经把该说的话都说尽,转身离开了天台。
独留林怀瑾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远去。
“骗子……说好要等我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