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如何解開這所謂的美人咒嗎?」
雪醫憑藉手上的時之印,可達神之幻境,遇天道君。如今好友遇上這種事,也終於想開不再執著,雪醫自是樂得見成,馬上就帶著他去解開這一個命運的死結。
「這其實並不是美人咒,都不知道你們怎麼曲解成這樣的……」
天道君皺眉,看著他們滿臉的嫌棄,就只差沒直接道出你們不識好歹了:「諗心鎖,是那位大人在你身上留下的遺物。有鎖就有鑰,而持鑰之人,君清也留了樣東西給他,方便你辨識。」
「是它……?」上邪琅玕微微瞪目。
「看來你自己也很清楚嘛。」天道君挑眉。
「音引狐,他的標識便是金鑾結。」
「那金鑾會發出獨一無二的聲音,於你的諗心鎖相引,你若遇見一定會知道是他。
而這個聲音可以遏制你體內的諗心鎖噬骨香,有它在你不會受到多大的痛苦。
你若不願與鑰呆一起,那便拿走他的金鑾作為制止你體內咒發的鎮壓之器,又何嘗不可?」
雪醫和上邪琅玕香天道君取得了指示,解開了迷惑。
雪醫一直知道上邪琅玕身上有君清的氣息,沒想到竟是他的心魂煉成的神器。
他還是希望上邪琅玕可以得償所願的吧,可是現在的上邪琅玕似乎不是這麼想的。
上邪琅玕清楚,自己不是不想愛,而是再也愛不起。
「你終於要放開他了嗎?」
雪醫至今依舊很困惑,不敢置信他執著了千年的心上人能就這樣放下了。
上邪琅玕只是微抬頭,望向遠方的漸變雲層,低低開口。
「我今天見到了他,他看起來很好。」
「既然見到了,不就如你所願?你回到他身邊吧。」
「不……我發現我和帝君之間,有太多。太多的裂縫了,可能永遠,都是這樣了……」
「所以你便要離開了?」
「嗯。」
或許是執著了千年的夙願終於得到滿足,上邪琅玕對人間再也沒有了留念。
到最後,這個曾是上界最瀟灑最自由的逸浚上仙因愛作繭自縛、墜入了萬丈深淵、愛而不得貪婪瘋魔,再經歷了千年的時間孤寂和沉澱,變成了知足。
上一世,上邪琅玕親眼看見自己把帝君帶入萬劫不覆的地步,神魂祭陣魂飛魄散,他便知道自己是個邪物,會害了他。他怕,怕好不容易凝聚千年的神魂,再一次因他泯滅。
所以他不敢妄動了。就怕他消失,多看一眼都是恩賜。
現在的上邪琅玕只想遠遠看著他,看著他好好的就行。
命中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
而他,即無妄也無望了。
就這樣吧,拿了金鑾,他就永遠地離開,再也不會回來了。
誰也不再擾誰。
於是上邪琅玕化身小狐狸,去到禦王身邊。
想偷走他的金鑾,卻總是被發現後揪回來,抱在懷中被他蹂躪。
也許是他的懷抱太過溫暖,讓小狐狸也產生了留下來,一輩子這樣或許也不錯的想法。
但是沒想到他還沒從禦王手上偷到金鑾,就被慾望發現了自己藏了一輩子的不堪秘密……
*
《禦王錄》:
帝朝五百年春,禦王狩,得一紫狐以歸。遂與此狐不離,寵命太真,攜其偕行,抱之懷,晝日鄭宵眠。人無不知禦王左右此紫狐,每還那禦王出遊,帝王駕以懸一金鸞,其一紫皮毛爪子,輒盜金鸞,弄聲玩之不樂也。而禦王溺之狐抱紫,與駕有聲鸞能。百姓望見,禦晏笑,遂驚豔。
或雲狐仙複來尋之也。
或雲,狐禍也,觀夫禦王,迷其意。
亦或言禦王,迷其皮。
紫狐裘難得一見,世罕見。」
禦王曰:「此小物也甚有趣。余每置金鸞於身側,則彼即見於傍。且非一,每睹其依附金鸞,吾意有所叵測。吾喜以金鑾逗之,然後捽其尾,置懷裡躪。真屬之,茸不可拒。
人謂之亦有聞也,然不然。何謂妖以惑之?卿視吾為其顛倒,卻只欲貪拂其毛髮。至於眾芸吾迷於其身皮毛者,其實言之不虛,其實謂之綿蠻茸愛之。而是狐即欲吾之金鸞。不為吾得之,則早將金鸞不知行何之矣!
曰此狐,偶當日之狐仙也,吾未覺其真也。其色豔美,狀貌至今忘之不去。
純可憐此狐也,而愛之獨憐也。然毫無將其系之美人者也。
迨至某日,吾將紫狐攜至皇陵,親睹之於前化身為人…… 」
——(譯文)——
《禦王錄》:
在帝朝五百年的春天,禦王前往狩獵,獲一隻紫色狐帶回來。從此以後,他與這只狐形影不離,寵愛太真,時常攜手同行,白天抱在懷裡,夜晚相伴入眠。眾人皆知禦王身旁有這只紫狐,每當他外出遊玩,皇帝就會掛上金鸞,而紫狐總是巧妙地偷取金鸞,玩弄其中的聲音,使遊戲充滿歡笑。而禦王寵溺於狐仙,紫狐在懷中,金鸞在車上傳來清脆的聲響。百姓看到這一幕,禦王從容微笑,引起了眾人的驚豔。
有人傳言狐仙再度降臨,回來尋他。
也有人說,狐妖作祟,看上禦王作人夫,他的心意被迷惑了。
還有人談論禦王,迷戀著狐皮的美妙。
紫狐的皮毛難得一見,世上罕見。
禦王說:「這小東西真是有趣。當我將金鸞放在身側時,它便會出現在身旁,而不止一次。每當看到它黏著金鸞,我都忍不住心思都有所猜測。我喜歡用金鑾逗弄它,然後捋捽它的尾巴,將它放在懷裡撫摸。真的太可愛了,如此柔軟無比,實在難以拒絕。
有人說也有傳聞聽說,但並非全然。所謂「狐妖惑人」,你們看我好像被它迷倒,其實只是想摸摸它的毛髮罷了。至於大家都說我著迷於它一身皮毛,我確實喜歡它綿軟如絨的樣子。而這只狐似乎也想要我的金鸞,如果我不給它,它很快就會帶著金鸞離去,不知去向了!
說這只狐是當日偶遇地狐仙,我不覺得是這樣的。其美豔之色,形態至今難以忘懷。
我僅是對這只狐心生憐憫,無法抑制對它的獨特鍾愛。但絲毫沒有把它和美人連系在一起
直到有一天,我把紫狐帶到皇陵之中,親眼見證它在眼前化身為人……」
*
皇家祭祀之時,帝旭將小狐狸獨留於山下馬車中,讓馬夫和侍衛留守。日正當空,開壇祭天,一系列的祭奠,完成時已經將近傍晚。他回到馬車,遇見了慌亂的馬夫和侍衛們,得知了狐狸失蹤一事。他望去那帝王駕上本該系著的金鑾,此時此刻早就沒了蹤影。
果然如此。帝旭啼笑皆非。
他沒有對任何人說過。這個金鑾是他的法器,據說是一位山中高人所贈,自他出世便一直帶在他身邊。而且上面撒上了他的本命精血,他能與之有所感應。所以如果真的是小狐狸刁走了金鑾,只要金鑾還在它身邊,那他也能找到它。
他閉上眼細細聆聽,果然在東方聽到了鈴鈴響聲。
「找到你了!」男人的唇角微勾,腳下一蹬,翻身上樹,只留下一句:「本王去去就回,爾等先行回府,」便撇開眾人,往東邊其中一個皇陵飛去。
他來到一個皇陵前,看見了石碑上筆的字——鈺王墓,從而皺眉。
此地十分偏僻,人煙荒漠,看似很久很久都沒人踏足了。
此人是誰?為何一人葬於這後山荒嶺中?
既然是皇族鈺王,為何沒人祭祀?
他甚至沒聽說過此人……
耳邊的鈴響越來越近,他看了眼眼前的石門,抬起腳走了進去……
不知走了多久,他走到一處密室,密室的石門已經被打開,裡頭的金鑾聲聲聲作響,伴隨著一聲聲的哀鳴。
他一進去就看到那道緋紅色的身影,其左眼下的那顆淡紅色的淚痣為確認。
是那日的狐仙?
視線往下,卻看到了他手腕上系著的金鑾,忽然一切真相一目了然。
狐狸化成人形,悲傷地撫著鈺王的皇陵紫棺,像是見到了什麼珍貴的東西一樣。然後,他在棺蓋上幻化回紫狐模樣,那九尾將自己圈圈包圍起來,抱著那枚金鑾,低低地哀鳴起來。
是在哭。帝旭聽到這哀鳴,內心也揪痛著。彷佛可以感受到他的心痛一般。
帝旭就這樣靜靜站在一旁不打擾,待這只小狐狸發洩完。
待上邪琅玕終於緩過情緒,看到他時也是一愣,眼睛危險地一瞇。
「你怎麼尋到我的?」
身上微動,系在手腕的金鑾發出鈴聲,兩人皆是一頓。
「是它,」
上邪琅玕篤定道。
「嗯,此金鑾是我的法器,我與之之間有感應。」
帝旭直接道。
只見上邪琅玕深深皺眉,伸手探向金鑾彷佛在探查著什麼。
忽然,他瞪大眼,不可置信地搖著頭,隨後嗤笑出聲。
「血契,這點小東西竟是與你簽了血契之器?」
天要亡我。
血契的話,強硬解除會重傷契約者的心魄,不可取。但是只要有這血契在,那他不論逃到天涯海角,都等於在帝旭眼皮子底下。
這與他原本要遠離禦王的意圖衝突了。
他是想掙脫擺脫的,不是想更糾纏不清。
「算了,既然這樣,那我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