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历娜海湾,风光绮丽,沃野一片,飞鸟作伴,海崖陡峭海浪翻滚,海岸线多礁石,海中深处藏着形形色色的海岛。
越过亚历娜海湾继续南行,高空俯瞰会发现一块似心形的祖母绿内陆湖,名叫嘉丽湖,多年来每逢春天,无数多情侣来到湖边,有时泛舟湖心交换誓言。翻过群山灌木,跨过莫里林场便是太阳城小镇。
太阳城是克拉拉市中最偏远的小镇,靠近版图中的东南角。
小城东南是一片荒漠,继续行车三天可到军火走私毒品猖獗的洛奇市。它看似偏远交通却十分通畅,每日清晨主干道都有往来的运输车和跨区工作的私家车。当然,高峰时,堵车也在所难免。太阳城和临近的洛克镇、圣克拉镇不同,大多是低矮的私家小院,马路两侧长满硕大的梧桐,大多时小镇上行人车辆不多,阳光照耀下像个甜美怡静的姑娘。
查理一家住梧桐路395号,一栋漂亮的双层别墅,屋前的草坪被修剪的整齐,几只插在地上自动撒水器发出有节奏啪嗒声。
据说,他的父母都是从其他城市移居到此。父亲是镇上有名的牙科医生,母亲则是一名音乐老师,他们二人在一次朋友的葬礼上认识并互生好感的。两人很快坠入爱河,在搬到一起同居的第三个月查理的父亲便在母亲的生日派对上给了她一场精心布置的浪漫求婚。结婚一年后,查理出生了,这个甜蜜的小两口,从此变成了幸福的三口之家,直到现在。
查理匆忙推门而出,嘴上咬着还没来得及吃完的面包。跑出几步后,边走边转过头对站在门口的母亲说,“对了,我今晚可能会比较晚”
母亲“妮蔻的生日派对,我知道,我们都知道”
他作了个鬼脸转身向车站跑去。
“你确定不需要你爸爸开车送你吗?
他没有回头,登上一辆恰巧驶过的大巴车。
曾有一度,查理也怀疑自己瘦弱的身体是否和不吃早餐有关甚至营养搭配不均衡的原因。期间,不仅早餐丰盛,每晚睡前的牛奶从最初的一杯换成一桶。疯狂的研究食谱,沉迷与摇滚健身。不过结果却让人大失所望,半年时间,只长高了一厘米,身上的肌肉也只是看上去紧实一些而已。
小胖子吉米,假小子莉莉,可能这也是他唯一的好友。他从不认为自己清高,只是觉得很多人很傻。他不愿承认自己毫无存在感可言,也习惯了同学们对他的忽略。但他却说对小胖说,这只是因为自己不喜欢出风头也不愿意为一些不相干的事分神。
他认为自己相貌不仅平凡甚至有些奇怪,他面容瘦消苍白,顶着一头蓬散的头发,两条粗大的眉毛像两只扭曲的毛毛虫粘在高耸的眉骨上,而让人过目不忘的是他那只高挺大鼻子。
他不喜欢自己的大鼻子,有那么一段时间,他一有时间就敲打自己的鼻子,不是用手,就是用是用一只小小的按摩锤,有时候也用书,用笔。
只要你做到任何事都不持反对意见——化学实验课,他被赶到和吉米一组,只因对方看上了其中一个姑娘;篮球场上,他的意见从来未被采纳,常年坐在冷板凳,没机会上场。
难为自己接受他人,不拒绝一些无礼的要求,做到忍气吞声——放学后替别人打扫卫生、送情书结果被捉弄、顶着大雨替他人到食堂打饭、将自己球衣借给一个有狐臭的家伙、忍受别人取笑自己的头发和大鼻子。将和事佬的特质发挥到极致——公开课上和吉米说话被高年级警告笑声声音太大,连声对其道歉;球赛上,队友多处配合失误,教练大火,面对队友指责,他笑脸相迎的认错。
那么,绝大多数冲突都不会发生,而查理做到了,所以与人和善谨小慎微的他在学校人缘还不算坏,因为足够听话。
事实上,他不敢在学校惹事的一个重要原因是与他来之不易的就读名额有关。
太阳城高中作为为当地最著名的贵族高中,对每年招收的学生极度挑剔,学校只招收本市上流社会、精英人群、或对城市建设具有重大贡献家庭的子女,成绩名列前茅者除外,且学费极度高昂,毕业走出校门那天,花费几乎是一个普通家庭十年收入。
走运的是,他的母亲是该校老师,且最终争取到了唯一的破格录取读书的名额,不过前提是,在读期间,不允许有一次违规劣迹,更不允许成绩跌出班级前十名。
在他入学前的那几天,父母叮嘱最多的便是,让他如何安心专注与学业,如何做一个乖巧的学生,如何谨小慎微的处事。
查理谈过一次恋爱,为期三个月,牵过手,亲吻过一次,想进一步时,由于过度紧张而带来的突如其来的屁,也让这张恋情就此分手,尽管查理反复强调拿是肚子发出的声音,分手是因为女孩母亲认为两人宗教信仰不同。这个问题,莉莉和吉米私底下达成一致,查理只是个备胎,被榨干了零用钱也就不再有什么价值,原因是莉莉在厕所听到那女孩和朋友一起时关于查理的玩笑。
吉米不只一次和查理在回家的路上说过莉莉虽然有时对他粗鲁,但心里确实喜欢他的。
查理也表示两人只是朋友仅此而已。
“得了吧,我从没把她当女人来看,她是我兄弟,可以醉了睡在一起的兄弟,就像我们这样”
“滚远点,我可不想和你睡在一起”
之后的两年,他的确没有再与任何女孩交往,因为他选择了暗恋,一种不为人知的情感方式——他认为这也许是最明智的做法。
暗恋的女孩名叫妮蔻,副市长的独生女。她身材高挑性感,面容精致高贵却冰冷。
身边的簇拥者比狗崽队和记者还要坚定,任凭那张拒绝世界的脸和怎样的视而不见,都效果甚微。
为了在图书馆能远远望见妮蔻,查理时常盘算好时机等待,也因此,那天妮蔻掉落学生证时刚好被查理捡到,对此妮蔻也表示感谢。一来二去彼此熟悉后的一个周五,在图书馆里门口妮蔻对查理发出了生日要请。
妮蔻的追求者很多,不过,很快就只剩下一个。他们大多是被迫放弃的,因为一个叫皮埃尔的富二代带着几个帮手很快肃清了对手,甚至那些和妮蔻说话超过三句的男人也会瑟瑟发抖的被带到车内,关起车门聊上几句。皮埃尔尽管每天开车跑车追在妮蔻屁股后头,认定妮蔻明天一定是自己的女人,但妮蔻对他依然忽冷忽热。
查理没有任何奢望,也不想给自己惹任何麻烦,这种以一个普通朋友的身份偶尔可以出现在喜欢女孩的面前,说上几句话让他很知足。这种不为人知的暗恋的让他非常享受。就像那句,你喜不喜欢我是你的事,但我喜欢你是我的事。
这会儿,体育馆内一场篮球赛正进行的火热。
这是年级日常的对抗训练,但球场两侧也站了不少为其加油的姑娘——校花妮蔻也在其中
男生们在漂亮姑娘的目光和欢呼中状态格外激奋。皮埃尔在场上横行,一次次的得分让他欢呼雀跃成为焦点,更是为博得妮蔻的目光而沉浸其中,即使有冲撞、阻挡犯规等动作,裁判也视而不见。
一名后卫球员因腿部抽筋下场,教练让坐在一旁的毫无心理准备的查理上场。
查理带球娴熟,组织传球让球队找回状态,比分也一点点拉回。随后,查理几次精准的远射更是让比分追平。这也引得现场的姑娘,包括妮蔻伴随尖叫声对其送上关注与欣赏的目光。查理和队友相互鼓励,也不忘和妮蔻招手互动,眉目传情。
“干的漂亮!”吉米转头看向身边的漂亮姑娘,“嘿,美女,想认识他吗?这是我兄弟”
皮埃尔望了眼场地的比分牌,看着妮蔻的目光已经落在别人身上,不由得心头烧起一团怒火。
皮埃尔拦住查理去路,死死盯住他的眼睛。见到对方气势汹汹的朝自己走来,他连忙安抚到“放松点,兄弟,放松点,我不想惹麻烦”
皮埃尔压低的声音威胁到“弱鸡,你最好给我老实点!明白吗?”说完重重撞开他的肩膀走开。
皮埃尔开始试图恶意靠近、阻挡、甚至拉扯在球场上像泥鳅一样的查理。显然,这些都还不够,对方势如破竹,自己这一方则节节败退。他眼里满是怒火,一刻都不能在忍,现在就要放倒这个像弱鸡一样的家伙。就是现在,查理运球已到篮下,一个跳跃投篮,皮埃尔从他身后跳起用强壮的肩膀狠狠的将他撞的飞出球场。查理在地板上滑出五六米远直到撞到球场的地面围挡。
查理感到奇怪的是,在他百感交集无法上场坐在冷板凳上时,总感觉有两个身着黑西装的男人在角落盯着自己。在他想抬起头想看仔细时,两人却不见了。
最终,皮埃尔一队因临结束前的微弱得分而胜出,他和他队友们黯然离场。
球赛结束,一群小伙子在教室走廊尽头的学生储物柜旁放置衣物,不时有刚下课抱着书本经过的学生。
查理打开储物柜,柜里掉落一封信。他拾起白色信封,从中取出一张邀请卡——妮蔻的生日派对——落款妮蔻
他心中泛起无限喜悦,方才输球不快一扫而空,将卡片上的文字又默默读了一遍。
“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吉米仿佛凭空冒出一把搂住他的脖子——查理几乎被吓的跳起。
“我和她只是朋友,吉米。”查理从柜中取出外套穿在身上。
“得了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吉米轻拍他肩膀语重心长的说,“你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兄弟,我不想你被耍,明白吗,就像...”
查理来了情绪,一把甩开吉米搭在自己肩膀的手。“够了,吉米,就此打住!不管怎么样这是我的事,OK?”
“OK,OK ,当我什么都没”吉米举起双手做出妥协状。
皮埃尔一伙人仿佛掐准了时机从他们身边经过。一群人对着他的窘态得意的大笑,皮埃尔一脸轻蔑,旁边有一个瘦的像猴子的家伙,对他竖起中指。
查理弯腰去拿放在底层的鞋子,发现摆放鞋子的隔板上溢着水。他拎起一只皮鞋,鞋子倾向一边,接着哗的一下鞋子成了水杯倒出半斤水来——另一只也是如此。
“我说什么来着,球场上“眉来眼去”的后果还没完”吉米拍了拍查理的肩膀后离开,“我先走了,照顾好你的肋骨,兄弟”
他不认为这场恶作剧和自己喜欢妮蔻有关,觉得这只是因为自己在刚才的球场上进了几个球,抢了些风头,害的他们差不点输了球,仅此而已。
况且,不久前在读书馆和妮蔻刚好碰面的那个下午,他们聊王尔德正起劲时,救在刚刚竖中指的那个瘦猴,走到他面前,说皮埃尔让自己离妮蔻远点。自己心平气和的和对方解释自己和妮蔻只是刚好遇到,一起聊上几句。
还有那次在美术室门外的走廊,皮埃尔对他的那次的警告。尽管当时,他一再解释和妮蔻只是普通朋友,也保证,不会影响对方和妮蔻的关系,但对方冰冷的威胁让他觉得自己一不小心就可能被高自己半头的皮埃尔掐死在夜里回家的路上。
看着自己手中的邀请卡,他瞬间像得到某种肯定,觉得作为受邀请者出现在妮蔻的生日会现场是一件理所应到的事。
他告诉自己放轻松些,既然误会已经和对方解释过,那就没必要整天提心吊胆的假想。
没准妮蔻,也会替自己说些好话也不一定。一直以来,他都自认为给妮蔻留下的印象都是很不错的。妮蔻也曾在为她提供研究蜻蜓的资料,为她首部舞台剧攥写剧本时,称他是个贴心的男生。
一度,他甚至认为暗恋是件非常幸福的事。
足够小心,不为人知,只让妮蔻似懂非懂其他人毫无察觉,那么自己不仅不会有被拒绝的尴尬和痛苦也不会某种意义上失去妮蔻更不会有任何外界的麻烦,这简直是完美的想法。
他望着更衣柜里那双灌满污水的黑色皮鞋犹如两只烂茄子摆在那里,再看看脚上的运动球鞋,心里想着,自己也只能这身打扮奔赴现场了。现场的人多,也许没人会在意到自己脚上的鞋子,顿时心里宽慰很多,随后关上了柜门,决定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