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拉斯卡曼(Lascaman)是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它被山林围绕,一眼望去便是暗绿色的树丛,白雾,和被雾气模糊轮廓的山影。但火车只停在外边的小镇,我下了火车,打算先在小镇上逗留几天,背着行李包快步走出火车站。周围都是人群,繁杂的脚步声混合着喧哗的谈话声,形成一种令人难受的折磨,我只希望赶快离开。
一股难言的恶心感窜上喉咙,佝偻着背穿过人群缝间,在空气中沉浮又没落,快步走向大街上,拿出背包里的帽子戴上,买了份报纸之后,停在拐角处看着手上的头版新闻。
“【弗兰克18日讯】于1968年10月17日凌晨一时,弗兰克城市三松街上发生一起杀人案件,经法医鉴定,死者身上大约有八处捅伤。警方在死者家中搜寻,暂未发现有关于凶手的线索。警方会持续调查,直至逮捕凶手。”
收起报纸,撑起倚靠在墙上的背,拍干净黑色的风衣。我沉默的压下帽子,走进之前订好的酒店。
“小姐您好,可否请您给我您的身份证。”酒店小姐微笑着说,但我还是迟疑了片刻,手停在口袋半秒钟,才掏出来。
“好的,不好意思。”
“没关系。”
我并不会在这里待太久,最多也就一天或两天 ,小镇上的人比拉斯卡曼还多,待着真让人觉得不舒服,无论是笑容还是话语都像是藏在甜汤里的苍蝇,我心中无法控制着的厌恶,连带着自己也一起厌恶。
“小姐?小姐?”
我被她的声音唤过神来,她看着我怪异的脸色,慌张的询问我是否有哪里不舒服,我摇摇头歉意的笑了笑,拿走了身份证,“没事,我只是犯了老毛病。”。
到房间后,我开始搜寻拉斯卡曼的路线,那么多年了,我已经记不清那里的面貌,只有清晰的铁轨声,他的笑颜,和飞舞的血液。但此刻多了一些不一样,我的记忆里有了新的血液。我懂得找寻我的幸福了,先生,你那时候是为何而幸福呢?
先生,我始终不相信因死亡而相爱的理由,但如果不是,为何那么多年我依旧还是记得你的脸庞,一次比一次清晰,让我寻觅你的身影。这一次,你无比接近我。这一次,我就在火车上。这一次,我仿佛遇到了另一个你。
这一次。
这一次,能不能让我感受到更深刻的心悸?
我记下了路线,在酒店休息一天后,第二天准备前往拉斯卡曼。在此之前,我买了新的手机信号卡,拨给一个未知号码。
“任务完成了,我今天就会回去。”
“你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吗?任务是完成了没错,我事先交代了要干净利落,而不是凌虐任务目标!没有下次!” 对面暴怒的挂了电话,我愣着两秒后收起手机,无言的挠了挠头,背着行李包钻进森林里。
树丛遮挡了一部分的阳光,只剩下一缕光线从树叶间的缝隙照在土地上。沉封的回忆翻涌,我依稀记得,曾在这里的小路遇见他,矮小的女孩扬头看着比她高了许多却瘦弱的男子,他那双黑眼睛真的很吸引人。他问她为什么一个人进森林里,让她快回去。可他又为何独自在森林徘徊,好奇心让她忽视了危险,甚至想继续靠近。
他摇了摇头,抗拒的轻轻推开她,转身离开了。这时如果她低头看一眼泥地,就会看见那里遗落了一条麻绳。实际上,女孩确实看见了,我的记忆里还保留着,只是那时的我不知道那条麻绳有什么用。
森林的路不怎么好走,走久了还有些晃神,等我抬起头的时候,眼前隐约看见一道人影,出于警剔心下意识的弓腰后退。我看清眼前的人是那位火车上的男子,在森林里依旧还是穿着黑色的毛绒外套,内衫穿着黑色的秋衣,搭配着西装裤。他专注的盯着手上的地图,察觉到我的动静才瞥来一眼。
“真巧啊,小姐。”他礼貌性的微笑着,站在零碎的阳光下,那深邃的眼眸像是布上了神圣的假象。
“是很巧,先生是要去拉斯卡曼吗?”
“小姐你也是吗?”
“是。”
“那要不要一起走呢?两个人一起还能有个照应。”他说着折起了地图。
我的视线扫过他手上的地图,点了点头,走到他的旁边和他并肩,两个人的速度仿佛像是刻意放慢,没人愿意走在前头。
“对了,还没问该怎么称呼你呢。”他的神情柔和,温柔得如此刻意,但我好像又在晃神了。
“若琰,叫我琰就好。”
“好的琰(yan),我叫法瑞尔(fallere)。”
我们对彼此的名字实际上并不在意,就像我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问彼此的名字,名字象征人的灵魂,那我们或许就是空洞(empty)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