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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 戒指
最后更新: 2023年11月3日 下午6:24    总字数: 1067

“嗯嗯,我知道了。辛苦您了。您做得很棒。”其实,当Stella开始叙述自己那沉重的故事时,Ming就慢慢地,悄悄地接近坐在楼沿的她。她也不时插几句话,好让Stella卸下心房。她明白Stella并非真正想死,也许有那么一刹那她确实想一走了之,但是,她的数据在Ming到来时就趋向稳定。来到楼也许是等待一个倾听者,一个会抱着她,告诉她做得很好的人。因为,如果她真的想跳楼,就不会坐在楼沿边,和Ming互看那么久。

那段沉默的时间,她内心挣扎,她害怕也恐惧,也明白选择坠楼就没有回旋的余地。她矛盾,脑里天人交战,可是劝解员在她正式开口前,一句话都不说。如果就那么跳下去,就没有人知道她的故事,她的存在就会像尘埃般消散,没有人会记得她,那困扰着她的秘密也不会有人知道。她不甘,亲生父母临死前,对她绝口不提。她儿时痛苦的回忆,她老年被抛弃的日子,必须要有人知道,哪怕是个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所以她开口了。她在叙述自己的故事时,令她意外的是,劝解员竟然如此平静,没有预期的同情和安慰,她就如个外人,冷静地聆听,没有过多的情感和言辞,就那么听着。失望之余也伴随着些许心安,仿佛内心某一处绷紧的弦放松了。当故事来到母亲的离开,父亲的嫌弃和继母的毒打,那女孩儿依旧没有投来恻隐的目光,反而温柔地看着她,让她不自觉将故事说下去。到最后,她崩不住了,她痛哭流涕,她以为会收获怜悯,可是女孩儿从头到尾连个悲悯的眼神都没给。就当她认为自己不过是自怜自悯,不知何时接近的女孩儿蓦地抱住了她。都60好几了,还那么矫情。原来她要的不是同情,安慰和怜悯,她要的不过是认同,认同自己的童年,认同自己的病症,认同自己的存在,仅此而已。

那个拥抱让她意想不到,却又期待已久。和母亲的拥抱不同,这个拥抱没有否定,没有祈求,就只是个单纯的拥抱。就这样,她的身体僵在了原地,她期望了60多年,期望有人聆听她的故事后,能给个不带任何杂质的拥抱。她不敢动,怕一切只是南柯一梦。

Ming松开了拥抱,转而握住了她的右手,端详了许久,半响,她开口问道: “Stella女士,您的戒指能否借我一看?”

Stella显然不知Ming为何无端想看戒指,那戒指是她丈夫订婚宴为她戴上的那一枚,结婚30多年,她从来没有将戒指摘下过。然而,不知怎么地,她就想答应那位劝解员的要求,也许是因为那个拥抱,打开了她的心房。

要是,没有家人的嫌弃,没有家人的鄙夷,她会不会走向不同的道路。

要是,那不是母亲最后的拥抱,那该有多好......

要是,那不是她与她最后一面,也许就不会再有心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