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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卷 · 雀追狼忆 • 第三十八章 太倾更朝
最后更新: 2023年11月8日 上午9:18    总字数: 3551

  “母妃.....”

  终是敌不过身伤,南王妃就在烨轩怀中停歇了换息,扶在烨轩脸庞的手也因失重滑落了下来。烨轩呆泄在原地,仿佛忘却身旁并不领情的烈火,正朝他蔓延开来。他失了理智,不断拍开南王妃身上蔓过来那焚火,衣冠已然烧出几个窟窿,却依旧不断拍打、熄灭。他歇斯底里不断呼唤南王妃,但唯能回应他的,是愈来愈僵硬的身躯与之冷寒。

  直到烨轩再也哭不出来,他吸气,止住了哭声,脸无神色,哀伤点缀着他的脸颊,似是老了几十岁的人。他清然将南王妃的尸首抱起,同埋入这野火之中,不知去向。

  那群在外等人待火苗熄灭已是隔日,且非因人灭,而是这雨季,到了。

  见雨,众人茫然一阵,随后欢喜,纷纷颜悦,群人皆笑,唯二人泪未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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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隔多日,太倾寻人依旧无果,无一人不在朝廷上糟孬。为金锦庙走火一事,有多人站称李将军李烨轩独自逗留于寺庙外,且破例晚食上并未出现其身影,因此作案、纵火的嫌疑最为多数。但因寻人无果,此番下手者便出现裂痕,分叉为二。

  其一,为烨轩生死未了,视为已死,其罪不等,该为李氏家主,南王来担。为此,给予众人答复,此事便可安定。

  其二,为烨轩身为一将,为国效忠,不得有谋害之意。李家贡献之举人人皆知,最为懂得不该犯,且人尸未寻得其果,定是遭遇不幸,此等罪,有待定博。

  “姑且先搁着,我知道轩儿不会就这么走掉。”

  此话出于先帝,他已年迈,双腿无力行走,病来无防。每每上朝,只得众臣将步行于龙寝外候着,直至结束。此时为太倾有史以来最为紧绷的时刻,太倾无烨轩,等同于群龙失首,明安国一旦知晓,必定朝他们大开杀戒,万万不得在此期间有所出差错。

  起码,得找上一个人顶替烨轩的位置,为此,太倾大肆招募存兵,寻苗子。

  先帝咳嗽几声,“李尧,你进来罢,朕想看看你。”话音刚落,门外的脚步声响起,不久后一人便站在龙榻前,朝先帝叩头。那人脸上已然失尽当初刻薄尖酸的模样,只剩那份悲伤于厚重的眼圈,苍老了几分。

  先帝瞧见,不免皱起眉头,“你憔悴了好多。”有那么一瞬间,先帝有些痛恨自己,若是双脚能行,他此刻必定上前拍一拍南王的肩,分担一份失去妻儿的痛楚。

  “陛下厚言,陛下此刻的痛楚定不比罪臣来的轻。”南王说着,淡然的望向先帝。

  先帝闻言,苦笑一声轻晃脑,“朕得的是肉体上的病,爱卿得的可是不治之病啊....”先帝也很清楚失去爱人的痛,那份苦比起身上的旧伤,真算不上什么。得了心病,堪比全部猛毒都加在自身,脑,身,心,都成无法挽留的疤痕。

  他长叹道:“爱卿打算下一步该作何打算?”

  南王怔了一下,低头闷声,显然,他也束手无策。他回首望去门外,随屋檐而下的雨水无情拍打在冰冷的石地上,那些地上的着有凹槽的地方也然积满污水。

  “......”先帝不堪回首,“老骨头啊,你为什么就不曾对那孩子低声下气过一回,还不让那孩子朝你诉苦。看,现在就只有你那心在塌了。”似是存心多时的疑惑,终脱口而出。

  南王抿嘴,道:“陛下,罪臣也是个将军。”

  话中里头藏着属于南王深不见尾的慈爱,他也想如同一般父子对待烨轩,但身为将军的他也同被规矩束缚着,无法作出偏待之举。待人皆平等,不论皇上,不论官臣,不论将军,这是坚不可破的规矩。打从烨轩王母被弃,自己抚养开始,烨轩便已经失去选择。

  “他也是罪臣的犬子,将军的孩子。”这句话从南王嘴里道出,静听下却是如此讽刺。

  “.....李尧啊,”先帝心中微酸,想起烨轩的亲生母亲,他所曾经爱着的人,在诞下龙子后,才知晓她是明安派来暗杀他的人。若不是她,烨轩又何苦自小便失去亲父母,即在皇子又在将军,看着烨轩朝他人喊着爹娘,对自己如此生疏。要纠结,也只罢归自己陷情太深,自己造的孽。先帝回忆着,缓缓地道:“案桌上有个暗格,你拿走,待朕离世,按着上面的事办吧。”

  南王闻言,站起身子向着先帝的案桌上望去,眼尖的发现确实有出与之不凡。

  他上前撬开一看,端出里头的转轴和皇印,拉开一探,越往下闻,越是惊人。

  “皇上.....”南王望向先帝,不知该如何评点这份皱巴巴的卷轴内容。

  先帝则是淡淡一笑,“有何异议吗?”

  “.....没,罪臣,赞同此举。”南王坚定的说道。

  二人在里头畅谈着,殊不知外头的情况。末绸迷晕众臣,自己则耳贴门墙,倾听里头的二三事,闻见先帝已然为后事铺好了路,心中便默默下定,必要找回烨轩,弥补自身罪过。他回头将此事告知与玉儿,两人坚信烨轩定大难不死,达成协商,暗地自寻烨轩踪迹。

  不出几日,这太倾在还未从烨轩纵火一事走出,又遇其多事。

  那便是先帝驾崩,龙位空座,无人管理朝廷一事。

  其另,按照先帝遗书封信,烨轩纵火定罪,但人影不见踪,南王将担其一罪,不日死刑。又提,狼雀、北部将军令一并回收,不得出兵只能养兵。为后事操办,太子吴程升为现帝君,二品官宋柳,升为一品,且待从太监许文烟,上前扶持吴程左右。

  至于东西断袖之事,因犯之其矩,但因大功有佳在身,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将诛杀谢纹将军族之,软禁晏潋将军,其三月后才可解放。

  此举轰动太倾一时,多人反对此事,认为烨轩不应成罪,认为谢纹不应此事遭诛族,后让几乎一事无成的吴程担当皇帝一位。可先帝亲笔在此,无人敢造次,只能默默暗道先帝做事不得有误,却在这次中犯了傻。也因此事,些许人也认太倾没落,连夜暗中偷渡,远离这是非之地。

  而至于南王处境,便是惹人挥散不去的遗憾。

  先帝猜到此事必定引起慌乱,便点名南王,特下令当众接斩。

  此令一下,南王一身白囚服半身伤,就这般被抬往太倾中央,暴露与众。雨季雨未停,拍落在他未结的伤口上,顺着雨水滑落木牢,血洗太倾。众人嘘声,终没人敢上前营救造反,只能默默泣声,送葬这份不幸。南王一声不吭,目无表情,就这般任人绑跪在邢台上。

  待官大言“行斩”二字,众人憋气,不愿目睹。

  南王感受身边那砍刀沾酒的动作,淡然的望着远方。

  爱妃,这就来陪你.....

  还未等他关上双目,眼光却仿佛在远处看到一身熟悉的身影。即便再怎么伪装,那身上血气方刚的气质也未能掩盖,一身白服肩披麻,腰间持刀鞘,也同双目红肿的望向南王而去。

  南王顿然吃惊,一时忘却身上伤痛,睁大双眼的目视着他,但也很快反应过来。

  他望着那个身影,憋的许久的情绪也顿然失控。隔窗多年,他欣然落泪,展开笑颜。

  随着砍刀落下,也同他最后一句。

  “轩儿,为父为你骄傲。”

  头颅随之一落,至此,朝廷更变,新的太倾就此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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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

  自烨轩离去多日,将南王妃首尸埋入与家乡中。族人瞧见烨轩浑身雨水与黑炭抹身的惨状,于心不忍,将他留下打理些许日子。但烨轩还未喘上一口气,便得知南王被处刑一事,但此时还在为南王妃守尸七日,不得离身,只能隔远千里,日夜醉酒,为南王哀悼。

  七日一到,他便马不停蹄的往太倾中躲藏而来,打算营救南王。

  却没想赶到的时候,南王依然头颅落下,换来给他的,就是这一生最想要从他身上得到的东西。

  可东西得到了,人却换不回来了。

  烨轩苦不堪言,一时瘫痪,跌坐在地全身浸在泥水之中,寒冷穿心。他倍感无力,短短几日,双亲就这般死于非命,甚至整个李氏世世代代领着的军团,狼雀也不得归身。他不由得想起那孩童与他说过的话,问他人处何地、何目、何去、又该何待。

  而本是那么显而易见的答案,此刻对烨轩来说,却已经不是心中所向。

  他已然盲目。

  原来当身上的所有离他而去,他会是这么的迷茫;原来从那严厉的人口中换来一句称赞,会直接要了那人的命;原来的原来,到如今却是无法回到的过去,现今想从那温柔的笑颜中再取一碗姜汤,此后余生再也得不到。曾今的欢乐,往后的憎恨,他依旧迷茫,漫无目的。

  事后每日,烨轩穿梭在纷嚣扰攘的街道上,旁听闻现今朝廷之事,再度提及狼雀,已然成家大户小的饭后闲聊,又或成诋毁的对象。烨轩慢慢的力见他们的事迹,已成过往。而他,本为高高在上不可敌的将军,此时,成了一个默默无闻的酒鬼,身上唯有那祸狼刀鞘格外显眼。

  “听说那李烨轩,身上是不是带着一个宝贝啊?”一人坐在客栈中央,好奇的朝那群聊着此事的人们问道。

  坐在一旁酗酒的烨轩,偶然之下听闻此事,不由得身子微颤,停下了动作,静听其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