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林路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宁夜实在不想搭理那个木头大人，低头看了看脚边的那颗黑球，嘴角一勾，心生一计，用脚轻轻一提，黑球弹起顺势落入自己手里。
你看，多么美味的怨气和委屈……你说，我拿这个丸子去鬼市卖给那些恶鬼，是不是会大赚一笔？她掂了掂手中的黑球，一脸挑衅。
其实在冥界，恶鬼也有分派，一派死后流落人间不断祸害人类；一派被冥王大人审判后自愿安居在鬼市，为冥府所用。少女手上的黑球是女鬼留下的产物，是一种叫做恶灵果的果实，上面依附的是她生前的怨气和魂飞魄散后的委屈不甘。这对鬼市那些恶鬼来说是可遇不可求的养分。
少女看了男人没有变化的脸，啧了一声，把恶灵果抛给对方：喏。老鬼如果拿到恶灵果，心情会比较好吧？这样子，鬼使大人就不会被责罚了吧？唉，就是可怜我一晚上的又是守人又是出力，半分好处也没讨着……
鬼使大人听了她的话，知道她又把自己当乐子便不回话，以免对方继续胡言乱语。他也没在跟对方客气的，大手一收，就把恶灵果收入自己的囊里。
这人你打算怎么处理？
公事处理完了，鬼使大人指着晕倒的林清安问。
宁夜晲了一眼，蛮不在乎，一脸无辜：关我什么事啊？他又不归我管，而且又不是我让他躺的，他爱躺就让他躺啊……
虽说鬼使大人是管死人的，但也不会放任活人不顾。他单脚跪在地上，检查了一下对方的情况。宁夜看了一眼，神色冷淡。忙了一宿，她也真是累了。与其在这里和木头大人相对，还不如回去找她松软的被窝来得实际。她往前走了几步就听见后面传来对方疑惑的声音。
原来是艾尔法星空系列的限量版手表。
很平淡的一句陈述句。
宁夜虽然向前走，但耳朵特别灵，捕捉到了身后鬼使大人说的话。
艾尔法？限量？
这是有钱的意思？
她收回想要回家的心，这回家的心嘛，感觉也没那么着急。她一步并着两步往回走，既显得从容又带着几分急迫。
哎这夜黑风高的，一个人类这样呆着也太危险了，既然之前我都已经救了他，还替他赶走了那只鬼，那我也只好好人做到底，至少得等人醒来了我再走。那要是他想感谢我，我至少得给人一个感谢的机会是吧？就这样走掉，他也不知道谁救了他，想找人报答也找不到，多可怜啊……
宁夜这话说得实在是充满了真情实感，仿佛五分钟前的她只是一个幻想。
鬼使大人站起身，微不可查地挑了一下眉，目光锁定在她身上。虽然他没说话，但宁夜能感觉到对方探究的眼神。
怎么？鬼使大人是爱上了我完美的脸型？她抬了抬下巴。
鬼使大人听了她的话，神色不改，只是将手背到身后，气定神闲：我还不知道原来你开始对人类有侧隐之心了。
宁夜挑眉，特别没骨气：我一向如此，好歹也合作了那么久，鬼使大人对我也不太了解了吧……
是我肤浅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听到了我说的话回来的。
宁夜在心里狠狠地剐了木头大人的一层皮，面上却笑得比花还要艳丽，眼睛有意无意扫过林清安的手腕。那里确实戴着一只手表，表面的确做了亮片的处理，一闪一闪的，但表身过于低调，压根就看不出是什么艾什么法的限量版手表。
宁夜存疑：话说回来，他看起来就一个学生，怎么会戴你说的什么限量版手表啊？莫不是个盗版的？
鬼使大人的回答特别肯定。
不是。艾尔法星空系列的每个表身都做了出产编号，表可以被复刻，但这个编号却没办法。因为它是艾尔法这个品牌的特殊技术，不外传的。
为了逮捕滞留人间的鬼怪，鬼使大人几百年来从事了不少行业，学了不少技艺，制表就是其中一项。
那照你这么说，这只表得值多少钱啊？
五百万，美金。
宁夜的眼睛几乎在听到价钱的那一刻亮得像夜明珠一样，她也不顾什么形象，立马就蹲下来抓起林清安带着手表的手臂，看了又看。
啧，啧，啧，五百万美金啊！
闭上眼，她仿佛可以闻到钞票的味道。再睁开眼看着那不起眼的手表，她一整夜的疲劳神奇地消失了。
直到后面传来咳声，她才醒悟过来，迅速调整自己站起来。鬼使大人还是一张死人脸，只是在宁夜看过来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捕捉不住的笑意。
看什么看？你不是要回去交差吗？怎么还在这里啊？不怕老鬼参你一本，说你玩忽职守？她走到一边的过道顺势靠着街灯，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颗苹果，直接啃起来。
哪来的苹果？
就前面街角的水果摊老板见我长得美送我的。看见对方很明显一脸不相信的样子，她又啃了一口苹果：怎么着？不信啊？要不你也去站站，看老板会不会因为你的颜值什么的也送你一颗……不过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功夫了……
鬼使大人懒得和她耍嘴皮子，转身就要回去交差。他的脚步没有停留，只不过在经过林清安的时候，眼睛扫过对方，眼眸里似是深潭。
随着他的消失，街道又再次恢复宁静。
天刚泛起鱼肚白，躺在松林路一宿的林清安终于有了动静。
嗷，又酸又疼，全身好像散架了一样。
他动了动僵硬的胳膊，一阵麻痹感袭来。他只好缓一缓后才睁开眼睛，发现入目都是高大的松树。他眨了眨眼，忽然想起那只女鬼，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旁边却传来声音。
啧。终于醒了。
他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发现是个陌生的女子。
你是？林清安下意识先看了看地面，发现对方是有影子的才放下心来。
宁夜把玩着扇子走到他面前，饶有兴趣地盯着他，语速放慢：你不记得昨天晚上……
啊！鬼！对……被提醒的林清安紧张兮兮地用眼珠子往左右两侧转了一圈，他记得昨天那只鬼看起来很凶恶，还浑身是血，特别恐怖。
天亮了，人行道也开始有人走动，看见了人，一直提心吊胆的他终于放松下来，目光瞥见眼前貌美的女子又突然想起什么：……是你救了我？
幸好还不算太蠢……宁夜心想，面上却不显，只见她嘴角一勾：是我。
那，那只鬼……林清安看起来还是有些紧张。
提起那只鬼，宁夜一脸不屑，但看到对方疑惑的眼神后特别好心地回答：没了。
没，没了？女子淡定的神情和无畏的语气让林清安的心里涌出一股说不出一种安定感，像是只要在女子身边就不会有危险一样。
他有点奇怪这种感觉的出现，却有无法否认它的存在。他小心翼翼地，仔细地看了一眼眼前的女子。
怎么说，都该好好感谢一下对方。
他在看着宁夜，宁夜也在观察他，准确来说是在观察他手腕上的那只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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