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篇 重逢 | 第十二章 真气尽失
松林中有不少野兽，在黑暗中发出各种响动。忘尘掏出破邪符步步为营、戒备的模样让练星和觉得小题大做，但他已无暇去管。身体的不适感逐渐变强，练星和咬牙凝神，他必须撑至越过前方的山头。
步出松林后，被树叶遮挡的月光柔柔地照射在两人身上，忘尘一生素白衣衫显得有些耀眼，相比之下手上的灯笼黯淡得如同熄灭一般。
忘尘走了好一阵，见四下开阔再无威胁，便收回破邪符，转头去看练星和，后者却不知何时从他身后消失了。忘尘诧异地朝回头路奔去，在松林边缘见到那抹黑色身影苍白着脸，手按右腹，若非一手支撑着身体，早已倒地。
“你怎么了？”
“不要过来！”练星和咬牙警告。
忘尘被练星和喝住片刻，见其面露痛苦，忍不住靠近。
练星和见忘尘想搀扶自己，提手一挡：“别碰我！”身体顿时失去支撑，倒在地上。
忘尘心里一揪，徒然升起一股怒意，也不管练星和愿不愿意，直接让他躺靠在自己身上。
练星和口中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我说了，不要碰我⋯⋯”
忘尘铁了心不理会练星和，他捏了捏练星和的手，冰凉异常，又伸手探了探其额头，比在茶楼时又凉了七八分。“告诉我，你哪里不舒服？”
“不要⋯⋯碰我⋯⋯”练星和浑身力气逐渐流失，却依旧反复说着那几个字，不久便气若游丝：“我会⋯⋯”
“什么？”忘尘凑近练星和，发现他已昏死过去，为其把脉发现脉象微弱但不紊乱，鼻息同样平稳，便决定为其输送真气试试。
忘尘的真气进入练星和体内如同沧海一粟，他才惊觉后者体内不仅真气全无，更出现了强大之力，主动吸取自己的真气。贴着练星和胸口的手掌如同被牢牢吸住，一时竟难以摆脱。
忘尘大惊，尝试与练星和体内之力对抗，却如泥牛入海。情急之下，他抽出问心在自己手上划了一下，疼痛让体内真气一乱，才得以抽回了手。才片刻的工夫，他身上的两成真气已被练星和吸走。
忘尘心有余悸，伸手碰了碰练星和的脸，并无异状出现。他心想或许是自己输入真气诱发了练星和体内的怪力，不敢再试，只轻轻推了推练星和，唤了他两声。练星和全无反应，浑身瘫软而冰冷，若非还有气息，简直与死人无异。
松林中传来几声枭啼，忘尘四下检视，深山老林并无藏身之处，不宜久留。他取下练星和腰间的捆仙索，转身将其背了起来，还未起身，背上就被异物硌了一下。
忘尘放下练星和，朝后者怀中摸去，竟摸出一根竹签。仔细一看，上面还沾了一些糖浆，这不就是串糖葫芦的签吗？
忘尘搓了搓黏糊糊的手指，将竹签随手一抛，再次背起练星和。练星和个子虽高，身量却是极轻，忘尘将练星和背好，食指和中指并拢一挥，捆仙索仿佛有了生命朝他飞来，将他与身后的练星和捆住。忘尘扯了扯，绑得还算牢固，也顾不得去提灯笼，直接就着月光快步朝陈家沟的方向奔去。
⋯⋯
忘尘背着练星和跑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才回到忘缘居所。一进屋，便与出来相迎的小曼碰个正着。小曼见练星和面无血色，也不惊慌，和忘尘两人让练星和平躺于榻，取出一瓶浆液让练星和徐徐服下。练星和的脸色看来似乎好了一点。
忘尘见小曼反应，心知练星和并非初次犯病，问：“他为何如此？”
小曼替练星和盖好被子，“这是旧疾，明日自会无事。”
“什么旧疾？能治愈吗？”
小曼摇了摇头，走出客房，忘尘尾随。小曼见忘尘对练星和颇为关心，对忘尘施了一礼：“道长有心了，我家公子这病乃真气耗损过度所致，长年如此，只要多用些补气之药便可缓解。”
忘尘闻言，想起自己先前在乌石镇所购的药包，从包袱中翻出递给小曼。
“这是⋯⋯？”
“这本是买来让你们补身，是我昨日误伤你们的赔礼。”想起昨夜那场误会，忘尘面现尴尬：“我身上钱不多，就只能买这么一点，还望你海涵。”
小曼打开药包一看，是当归和党参，另有一些黄芪和甘草。她见忘尘一脸诚恳，觉得有些好笑，又不知从何坦言相告：“道长，这些药材你买了多少钱？”
忘尘一顿，以为小曼担心自己破费：“没多少，一点心意罢了。”
小曼见忘尘有所误解，只好直言：“多谢道长，以后你就不要破费了。这些东西山里多得很，而且不用钱，我过两天到山里再去多采一些来。”
忘尘一愣，更是尴尬：“是我思虑不周，忘了你是医女，买药之前应该先问你的⋯⋯”
“话虽如此，道长对我和公子的歉意我已经感受到了。难得你不因我是妖物而赶尽杀绝，小女子当真感激。”小曼再施了一礼，忘尘这辈子还未见过如此有礼的妖物，对小曼的好感不禁多了几分。
小曼将药材收好，便催促忘尘进房休息，自己则去照顾练星和了。
***
练星和醒来时，忘尘正坐在榻旁看着他。他先是下意识地对忘尘出手，忘尘闪了两下，他才突然认出对方似地幡然醒觉：“对不起。”
忘尘浅浅一笑：“没事。”见练星和脸上依旧没有太多血色：“你好些没有？”
练星和试着气聚丹田，开口道：“真气恢复了一点，调养几日就没事了。”
忘尘放下一颗心，起身离开，不久后端着一碗药茶回来：“这是小曼煎的，趁热喝。”
练星和看着一脸殷勤的忘尘，又流露出在茶楼时的古怪神情，却也依旧没说什么，接过了药茶。
“小心烫。”忘尘不忘提醒。
然而练星和还未来得及喝下药茶，便被紧接着进房的小曼一把抢过。
“公子，药茶不宜空腹饮用。”她捧着茶碗直接往外走：“我给你们做了早饭，吃过饭再喝药吧。”
练星和闻言眉头轻蹙，却没有动作。忘尘有些不解：“你不吃吗？”
练星和迟疑片刻，终究还是下了床，两人离开了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