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蝉鸣声响起，午后灼热的阳光穿过层层云团被婆娑的枝叶切得零碎洒在陈旧的木桌上。木桌前，一只瘦骨嶙峋的小手正握着笔在纸质的作业本上“唰唰”划过。书上的笔迹有些潦草像是波浪起伏不定，仔细一看还夹杂着一些错别字。忽然，笔尖一顿像是思考似的在书上点了点，几息后，又“唰唰”地写了起来。

时针朝三，一日过半。木桌角落上的台扇正“嗡嗡嗡”地吹向周宁的右脸，发梢也随着风轻轻飘动。周宁专注地写着作业，浑然不觉在无声无息中，分针又转了个圈。周宁停下笔、合上书，十指相扣、胳膊朝上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或许是写了太久的作业，周宁伸完懒腰后就有些目光呆滞地望着房门发愣。狭小的房间内只有一床、一柜和一桌。劣质的布衣柜因拉链损坏，两旁的布帘子朝外垂着，一眼望去便能看见敞开着的衣柜内挂着为数不多的衣物。一腿抬直，周宁裸露的小脚便能碰到那木制的床架子。床上褪了色的床单搭配着颜色不一的薄被子显得有些违和。四面泛黄的白墙因常年阴暗潮湿早已生出了斑斑点点的霉迹。

周宁回过神来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好饿......”

周宁走出房间，瘦小的身影在厨房内东翻西找，却貌似连盒小饼干也翻不出来。周宁蹲在灶台下，一手撑着柜门，一手抵在灶台边缘。那失落的神情无从掩盖，不自觉地从墨黑色的眼眸中流露出来，周宁撇了撇嘴，心情低落地关上了柜门。

”也对，都月尾了，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想到这，周宁又重新收拾好了心情，但是这不代表饥肠辘辘的肚子就会得以平息。

周宁走回房间，在床边俯身趴下后伸手在床低下摸索了一会儿。终于，指尖触碰到了一件物体。周宁迅速地将它扒拉出来，一个塑料的四方盒就这样显出了形。身轻如燕的盒子里只装着一些零零散散的硬币和皱巴巴的纸钞。仔细一想，或许这些钱合起来连一张半折的巴士票也买不了吧。

经过一番思索后，周宁拿出了一张五块钱纸币，随后又将盒子合上并深深地推进床底确保不会被发现。

小小的身子蹲在大门前套上了尺寸不合的鞋子后便出了门，身上仅有的财物也只是那揣在口袋里的五块钱纸币。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落在居民楼锈迹斑斑的楼梯扶手上，整片天空都被染成了橘红色的纱幔。周宁沿着水泥铺成的梯阶往下走。“哒哒”声随着脚步有规律地响起，天上的鸟叫声也时不时传入耳里。但除此之外，居民楼就再也没有任何声音了。居民楼楼龄老迈、设备陈旧，近些年都有不少人选择了搬离，只有少数经济能力有限的居民继续留下。居民楼不再如往日般充满烟火气息，邻里之间的交流少了，楼内的氛围也一天比一天冷清了。

朝美食街走去的路上可以看见许多大大小小为环境绿化而栽种的绿植。再往前便能看见一座篮球场，许多热情洋溢的中学生都会趁着傍晚落阳之时相约打球。周宁无聊时就会来这里坐在长凳上看着他们打球。

走到半路时，周宁却突然停下了。他静静地望向对面的小道，那是一个步履蹒跚的背影。老人微微颤颤地推着装满塑料瓶子和废旧报纸的推车往相反处前进。老奶奶推的很慢很慢甚至可以说有些吃力。

周宁只顿了一下就跑向前对老奶奶轻声地说：“吴奶奶，我帮你。”

吴奶奶没有回答，年龄老迈的她听力早已下降了许多。在转身之际看见周宁的她还被稍微吓到了，但随即又很快露出了和蔼的笑容。

走完最后两处收集点后，周宁便陪着吴奶奶去了废品回收站。回到居民楼时，周宁站在吴奶奶家门前和她告别。吴奶奶拿出今天挣得的钱想分出一点给周宁，周宁看着吴奶奶手上给出的钱有些意外。正思考着要不要收下时，周宁眼角扫到了吴奶奶背后那紧闭的房门。脑海中那想要接受好处的念头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周宁收回视线拒绝了吴奶奶，小小的身子“哒哒哒”地就迅速离开了。

周宁知道房门后面有着一位常年卧床不起的老爷爷。吴爷爷身子虚弱，有着不少大大小小的老人病。两人只靠着吴奶奶那微薄的收入勉强度日，很是艰难。不过，周宁家情况也不比他们好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