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司濂领着大伙儿急奔寒骨山,一路上都没瞧见步伊,派出去的人也还没汇报,想来是还没找到,燕司濂心里很是不安。
“驾!驾!”马儿奔腾激起滚滚沙尘。来到了山脚下,燕司濂抬眼望去,寒骨山隐藏在层层薄雾之中,云里雾里的,让人捉摸不透。
燕府上下五十名官兵失踪前的下落均指向寒骨山,奇怪的是,燕府位于定洲的最南端,距离寒骨山少说也有八千里,再说五十名官兵在失踪当天只是被派遣到附近的月牙镇巡视,因为小童失踪案尚未告一段落,燕府燕老爷希望尽快破案,找回八名失踪孩童,可没曾想到五十名官兵竟在一夜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探子来报,说有人见到一群官兵大半夜操步向着寒骨山前进,形状诡异,加上有人在寒骨山附近拾到燕府官兵的令牌,当探子承上令牌时也由不得燕老爷不信了。
燕司濂因此自告奋勇领着十几名府内高手一路向北,前往寒骨山一探究竟。寒骨山有很多传言,大多都是吃人魔或者是凶猛妖兽之类的,可从来没人见过它们。虽然如此,燕司濂深知传闻往往不是空穴来风,所以他心想必须速战速决,尽快找到失踪的官兵们然后离开此地。
燕司濂和大队兵分三路,左右各一队,而他带着小祁和另外两名士兵向前进,两个时辰内回到原点集合。
…
步伊自凌晨服了三倍的丹药之后,感觉精神抖擞,一路上顺畅无阻,心想昨日应该服多几颗,这样就不会害得燕司濂三更半夜才到达客栈,顿时内疚起来。不过,步伊心里清楚,当药效过了,麻烦就来了。上次为了闯入针洲边境,他服用双倍的丹药,药效一过他便咳得满嘴是血,之后还昏迷了两日,地贤郡主因此警告过他,不到万不得已不可用药过量。那已是去年的事了。近几个月来,步伊发现正常的药量已对他的身体起不了任何作用,他无论如何都必须增加药量,否则他什么事情都无法完成。
步伊找了许久都没见到麻黄,竹篮里反而装满了利于止血的毛排钱草,和一些山果,心想等下可以果腹。就在步伊收拾好竹篮正要前进时,突然一颗野果砸向了他的背,他猛地回头,却不见人影,猴子吗?这时野果又从另一边砸了过来。步伊心想不妙,恐怕是遇到不明野兽了。步伊来不及细想便一头栽进旁边茂密的草丛,一面往深处爬。他不想跟任何野兽正面搏斗,一来耗时,二来他没多余的精力应付。
不曾想,那野兽似乎紧追不放,而且步伊还感觉到越来越多体型庞大的生物正紧盯着他。正当步伊还在盘算着如何摆脱时,一只粗糙无比的手掌忽然捉住他的脚踝,步伊还没来得及回头,左手便已迅速地用拐杖挥向身后,却什么也没打着。那只手顿时放开了他,就像是已吃了一杖似的。说时迟那时快,步伊一个没注意便滚下了前面的一个小山坡,拐杖也脱手而出,不知甩向了何处。
步伊一面往下滚,直到他感觉背后撞到了一棵树,疼得他一阵晕眩。等他缓过来时,发现眼前的斜坡到处都长满了麻黄,步伊一笑,这就是所谓的因祸得福吗?步伊爬起身往前走,忽然又栽倒在地,这时他才发现脚踝似乎被什么东西给灼伤了,定眼一看,确实是烧伤的痕迹,不过,是个人手印。步伊心想,坏了,这个东西不好对付,还是赶紧采完药下山吧!没了拐杖,步伊勉强站起身,以最快的速度采摘草药,待塞满竹篮时也不多留,自顾地寻找下山的路。
才离开斜坡没多久,步伊便感觉到他好像又碰上了那隐形生物,真倒霉。那生物调戏似的向步伊扔野果,而且越扔越多,为了避开,步伊直接躲到一棵大树旁。刚靠近大树,步伊的左腕忽然被一只粗糙的手给捉住了,步伊猛地回头,却什么也没看见,左腕被高温烫伤似的疼得发抖。步伊闭上眼,默念一个“神”字,然后他的胸前发出微微光圈,一把剑柄向下的长剑出现在光圈中。当步伊睁眼时,右手握住的长剑已然出鞘,自右上向左下直劈。
那只粗糙的手顿时放开了他的左手腕,然后隐形生物随即现形。受伤的生物长得像人猿,全身长满又长又厚的白毛,毛发遮住了眼睛,就跟传闻中的一样。只是它们的手掌是一般人的两倍大,猩红色的手掌不断地冒着烟。受伤的野兽哀嚎着,步伊速度极快地向后又是一刺,正中从身后偷袭的另一只野兽。右边也来了两只,然后更多。步伊看不见它们,飞剑随心意变化,每一剑都击中隐形野兽们的要害。这时,地面开始震了起来,步伊一个不稳地单膝跪了下来,双手用剑稳住了身体,然后开始咳了起来。身后那只受伤的野兽不知何时已爬起身,张开满口獠牙向步伊扑了过来。
就在那一瞬间,一支箭射了过来,正中野兽的额头,野兽随即扑倒在地,然后就再也不动了。步伊回头一看,燕司濂正拿起另一支箭,继续射向步伊身旁的其他野兽。地震越发强烈,剩下的野兽已放弃攻击,直接跳进草丛里躲了起来。步伊闭上眼,放开手中的剑,剑就消失了。长剑一消失,晃动戛然而止。步伊心想,果然如此。
燕司濂朝步伊冲了过来,俯身将左手搭在步伊的右肩,看着步伊道:“你怎么样?”
步伊咧嘴一笑,道:“我们真有缘,才过了这么短时间,又见面了。”
燕司濂督见步伊的左手腕,道:“受伤了?”
步伊摇了摇头,道:“不碍事,我们快走,那些怪物可能会带着同伴回来。”
燕司濂点头道:“好。”说着便扶起步伊。
步伊刚迈开一步便向前栽了下去,幸亏燕司濂及时扶住才没扑倒在地上。燕司濂此时注意到步伊的左脚踝似乎也受了伤。
小祁和其他两名士兵随后跟了上来,小祁伸手把拐杖还给步伊。步伊看了看拐杖,然后望向燕司濂。
燕司濂道:“我们在不远处发现的,然后就赶了过来。”
步伊接过拐杖,微笑道:“谢啦!”
步伊拄着拐杖,道:“快,我们走!” 燕司濂双手依然扶着步伊,深怕他再次跌倒。
步伊边走边问燕司濂:“方便说说你们来寒骨山做什么吗?或许我可以帮上忙,这里最好别待太久,尤其入夜时非常危险。”
燕司濂道:“我们是来寻人的。府里的人从镇上不见了,最后的线索出现在寒骨山。”
步伊好奇道:“镇上?”
燕司濂回答道:“月牙镇。”
步伊一怔,问道:“几个人?多久了?”
燕司濂看着步伊,道:“约五十人,七天前。”
步伊沉下脸,问道:“你听过炼尸仙子吗?”
燕司濂道:“且细细道来。”
步伊开始细说:“炼尸仙子原自于北方古老的魔物之一,通常只存在于深海里,只有修炼千年以上的才能离开海面,到陆地生活。炼尸仙子喜爱吃小童,尤其是八岁以下的,更是容易成为它们的盘中餐。炼尸仙子之所以是炼尸仙子,原因在于它们不会直接食用活人或是新鲜的尸体,而是会把活人制成木乃伊并存放在寒冷的地方,通常一年半载之后才食用。干尸肉才是它们的最爱。”
小祁和其他士兵听了之后,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燕司濂问道:“那么,这寒骨山…?”
步伊看着他道:“没错,寒骨山顶就住着一个炼尸仙子,它上半身像人,下半身像蛇,不过,它有两条尾巴,而且它除了脸以外,全身长满有毒的鳞片。”
燕司濂接着问:“可是月牙镇离这里这么远,炼尸仙子是如何把人带过来的?”
步伊回答道:“这一点我也颇为疑惑。为何是月牙镇?离寒骨山最近的云来镇一直以来都相安无事,看来这必有蹊跷。炼尸仙子可以控制人的梦境,从而引导他们上钩,不过,能从这么远的距离控制梦,只有两个可能:一是这个炼尸仙子的法力非常高强;二则是炼尸仙子在月牙镇有同伙。”
燕司濂道:“同伙?”
步伊开始觉得不适:“意思就是你们面对的不只…咳咳…不只是…咳咳咳咳…”
燕司濂担忧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步伊脸色逐渐苍白:“无妨。我想说的是,你们可能正面对着两个或更多的炼尸仙子…咳咳…它们的尾巴强而有力…咳咳…如果隐藏得好,便可以像人一样用两条腿走路而不被发现…咳咳咳…”
小祁和其他士兵听了感觉一阵干呕袭来。
步伊开始感觉晕眩,倚着燕司濂继续向前走,他侧头问燕司濂:“你的其他同伴呢?”
燕司濂温声道:“他们就在前方不远处。”
步伊无力道:“好。”
这时,步伊忽然感觉有东西从鼻腔里滑出来,他伸手一抹,是血。步伊心里极其不安,上次他服用双倍丹药时,药效至少撑了一天半,现在服了三倍却只能勉强撑了个半天,看来个身体的时间非常有限了。
燕司濂已经注意到步伊流鼻血了:“我先送你回客栈,炼尸仙子的事再从长计议。”
步伊点点头。
燕司濂再次扶着步伊一路走回客栈,抵达时,太阳已然下山。
燕司濂把步伊扶到床上坐好,他的鼻血总算被止住了。步伊在回客栈的路上,从竹篮里掏出毛排钱草,撕碎后胡乱地塞进鼻腔,紧捏着鼻梁用嘴呼吸,有好几回咳嗽时没把自己给呛着。
步伊看着燕司濂被沾满血的衣衫,叹了口气,道:“对不起,弄脏你的衣服了…”
燕司濂坐在床边,看着狼狈的步伊道:“没关系。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他心知步伊不想请大夫,再看了看步伊起泡的左腕,伸手就替他包扎了起来。
步伊疲惫地看着燕司濂道:“谢谢你,司濂。你是个好人。我们萍水相逢,最好还是保持点距离,我不想给你惹麻烦…”
燕司濂道:“为何?”
步伊没回话。
燕司濂抬头一看,步伊已然睡去。
燕司濂处理完步伊的左腕和烫伤的脚踝后便让步伊躺好,盖好了被子。
看着步伊,燕司濂不自觉地轻声道:“兄长……”
这时,小祁推门进来,道:“公子,派上山的人发现半山腰有个洞口,他们正往洞里探路,不出一个时辰便会回来。”
燕司濂道:“很好。小祁,让他们小心点,我不想看见任何人受伤。”
然后,燕司濂看了看步伊,又道:“另外,派人去查一查步伊的来历,越详细越好。”
小祁道:“是,公子。”
燕司濂道:“现在先捉紧时间歇着,明日还得上山一趟。”
小祁道:“好的,公子。您也早些休息。”说着便退出房间。
今夜,燕司濂决定守着步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