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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II 城市CITY • 魔鬼的恩赐(完)
最后更新: 2023年11月6日 上午3:02    总字数: 5204

这世界真的是很奇怪的呢!虽然人们总说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但是,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如果要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

“可以生病可以死,但就是不能没有钱。”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翠丝特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这句话。回头仔细想想,翠丝特慢慢地记起来了。说这话的人是一个年过半百的大叔,他有着苍苍白发,还蓄着如雪色般的白胡子。

翠丝特当时并没有多大的在意。因为说真的,翠丝特认为他说的话其实并没有很符合逻辑。如果连死都不怕了,干嘛还会担心有没有钱呢?毕竟钱也不是万能的啊?翠丝特真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那么在乎钱的重要性。

穷人每天想着希望可以有钱能买到一家人的三餐温饱;而有钱的人则成天想着要变得更加有钱去购买那些名牌奢侈品。如果真要比较的话,较后者来说,前者是翠丝特认为钱其实还蛮有用处的。至少那些都是花在‘需要上’而不是‘想要上’。

那是一天炎热的午后,空气中的闷热和潮湿让翠丝特整个人都黏嗒嗒的。刚补完习在回家路上的翠丝特,意外地看见大路旁的某间商店大排长龙。尽管烈日当空,但是那些人潮不减反增。好奇的翠丝特四处打量,想要看看是哪里在搞促销之类的。但是令她困惑的是,最后她发现那正确来说并不是一间商店,而是一家博彩公司投注站。

“不好意思,请让一让……”如细蚊般的声音,翠丝始终特低着头,尝试慢慢地穿越过人群的城墙,然后朝回家的路继续前进。

也就在这时,惯性当个低头族的翠丝特一个不小心撞翻了一些被它的主人搁置在路中央的纸皮纸箱,还有一些资源回收用的报纸杂志书本之类的杂物。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翠丝特难为情地微微抬头,偷瞄了对方一眼。才发现那是一个穿着明显不符合她身型尺寸的破旧衣服的老婆婆。翠丝特留意到那个老婆婆还用残旧的黑色腰带将她那件松垮跨的裤子绑紧,只为了防止不合尺寸的裤子一直掉下来。

翠丝特不自觉地涌起恻隐之心,也为了弥补自己的鲁莽过失,翠丝特赶紧动作利落的帮忙老婆婆把那些被撞翻的杂物收拾好。

接触到翠丝特那同情的目光,那个老婆婆急忙喊道:“没关系……没事,我自己来捡就可以了。是我自己不好随便乱放东西,结果差点害妳跌倒。”

翠丝特只是默不作声的摇摇头。然后,在收拾好物品之后就急匆匆地离开了。在离去前,翠丝特忍不住好奇心又回头望了一眼那位老婆婆。可是,却让翠丝特意外地撞见了神奇的一幕。

不知道是不是眼花,恍惚之间,翠丝特好似瞧见一个外貌非凡,身着黑色西装的年轻男人站在那位老婆婆身边。

“奇怪,刚才我在那里的时候都没瞧见那个人啊!”就在纳闷之际,那名黑衣男子突然毫无预警的抬头看向翠丝特。可是令人震愕的是,那个黑衣男人的双眼发着红光,就连他俊秀脸上的笑容都显得阴阴森森的。

“啊?!”翠丝特猛然受惊地低喊了一声,下意识地闭上眼睛转过头,想要躲避对方那可怕的视线。过了好一会儿后,翠丝特才慢慢地睁开眼睛。可是之后,翠丝特却惊讶的发现刚才的那名黑衣男子早已不见踪影,唯独那个一手捧着厚重纸皮,另一手紧紧握着写着几个号码的皱巴巴白纸的老婆婆。

“我一定是晚上失眠熬夜睡不够,所以连白天都眼花了呢。”

远离人潮后的翠丝特忍不住继续低头沉思。

‘那些人也真是奇怪呢!为什么总是甘愿把辛苦赚来的血汗钱拿来买这种‘不切实际的希望’呢?如果认真存钱生利息的话,也比那些钱拿来如此浪费的好吧?真是不划算的交易啊!’

又不是包中的买卖,为何大家都还是愿意做这种投资呢?

这个世界果然是很奇怪的吧!

“还有,刚才那位老婆婆看起来其实就是个生活经济拮据,来自低收入家庭的人吧!既然如此,为什么还会盲目的跟风,甚至浪费时间去排队呢?明明就没有什么钱了,还倒不如干脆把那些钱都存起来,在需要时花在刀口上还更加合适吧!”翠丝特越想下去,她的眉头就越皱得紧紧的。

大家都好奇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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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之后,翠丝特在报纸上看到了一则关于博彩投注者中了世纪大奖的新闻消息。醒目的大标题,搭配上那色彩鲜明吸引人们目光的照片图证,让一向对报章新闻没什么兴趣的翠丝特都忍不住瞄了几眼。

所谓的报纸内容,说穿了不就只有日期可以相信吗?大概也就只有日期这种东西,是无法随笔者的喜好随意乱改,而且也是唯一一个不会因为市场读者需求而报馆高层下旨被左右的东西了。

‘钱从天降!一夜逆转的人生,被上天眷顾的穷苦人家!’

翠丝特默默地心念报导的标题,然后继续往下看去。看完了整份报导后,翠丝特不自觉地倒抽一口冷气。

“天啊!这不就是上次我撞见的那位老婆婆吗?原来她那天买的彩票竟然中了世纪大奖!”翠丝特越想越觉得整件事情特别的离奇。“果然每个人的人生都不太一样呢!命运的齿轮都是会自己转动的,忽高忽低……原本以为低谷的人生,也是可以空降顶端,达到人生新高度的。”

“难怪有些人都甘愿把血汗钱拿来投资买希望。也许,这样的做法也不完全是浪费吧?如果大家都可以像那位拾荒的老婆婆一样一夜暴富的话,那么偶尔花点小钱去排排队投资,可能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呢!”说实在的,虽然不免升起羡慕之意,但翠丝特还是有种脚踏不到实地的感觉。

‘不过,那位老婆婆还真是幸运啊!看来她以后的生活一定可以无忧无虑的。’翠丝特心忖道。

翠丝特一直是这么认为的。但是,几年之后的翠丝特在回想起这篇报导和那位有着一面之缘的老婆婆时,心底有着的仅仅是无限感慨和唏嘘。

因为原本过着穷苦生活的独居老婆婆,她的命运虽然坎坷辛苦,但至少她的内心是知足常乐的。可是,自从她中了世纪大奖的消息在报章和网络上炸开了锅之后,便搞得全世界人尽皆知。

久不归家的所谓‘亲人家属们’都主动回来跟她嘘寒问暖关怀一番,最后甚至还向她低头道歉,请求她能原谅他们以前对她的无理不孝之处。得到久违的亲情,老婆婆选择了原谅,并重新与家人们开始新生活。

自此之后,老婆婆就从便宜的政府廉价屋搬到了主城里市中心,那地价贵得犹如道路都镶金的豪华私人洋房别墅。不仅如此,她的生活起了很大的变化。出入都是名贵豪车代步,甚至还有司机保镖接送。就连日常饮食起居,都有贴身佣人看护伺候着。

尽管如此,虽然与家人子孙同住,但是老婆婆她依然没能好好享受天伦之乐。孩子们嫌她啰嗦麻烦,年纪轻轻的孙子又埋怨她思想食古不化,懒得与她沟通说话。曾经,能和孩子孙子们这样住在一起,然后过着不用烦恼金钱的生活是以前的她梦寐以求,也是她渴望已久的。但是,现在虽然梦想成真,老婆婆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有时候,她不免也有些怀念起以前自己独居的生活。

独居一人的那些日子,虽然总是为着柴米油盐酱醋茶烦恼,虽然也总是担心三餐温饱,可至少她是脚踏实地的过着良心日子。当时的自己虽然一个人生活,尽管形影孤单却不曾感到孤独空虚,只因忙碌踏实的生活让她内心满足生活过得也很充实。她记起了她每次去拾荒时,总会遇到的那些善心店家和住户。他们总是会给她及时的援助,然后在碰见她时总会陪她聊聊几句话解解闷。然而现在,却只剩下她独自一人呆在诺大的房子里,看着那些语言不通的佣人们还有保镖们发呆等时间过。而孩子和孙子们见到她的时候,也总是面无表情,不然就是随便敷衍她几句。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老婆婆的生活素质渐渐地从顶端坠跌,慢慢地开始走下坡了。原本家庭还算和睦的孩子在闹离婚,老婆婆的媳妇提出的离婚原因是丈夫成天花天酒地,嗜赌成性,没有尽到做丈夫和爸爸的责任。再加上,由于孩子们的不善理财外加生意投资失败,老婆婆在无奈之下只好把中奖的奖金和积蓄都授权转交给孩子们去打理周转,打算帮他们渡过生意和生活上的难关。

就这样,在短短的三年时间……

老婆婆的生活又再次打回了原型,甚至比以前的情况还更加惨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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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场滂沱大雨,让放学走路回家走到一半的翠丝特变成了落汤鸡。雨势之大,就连撑着伞也没多大用处。在情急之下,翠丝特随处走到了一个天桥底下避雨,却没想到竟然重遇了那位经历过人生大起大落的老婆婆。

“老婆婆,妳……住在这里?”翠丝特走向那位正在尝试用纸皮充当暖炉的老婆婆,眼神不禁流露出同情的目光。距离初次见面都已经过去三年,但是因连续的报章报导和网络新闻消息被网民无限转发评论所赐,翠丝特依然轻易的就认出了她,当年的那位老婆婆。

天桥底下的四周围环境简陋。

虽然能充当暂时的避风港遮风挡雨的,但如果要当成永久住所依然有些勉强。

“只是暂时住着而已。福利部的社工说,他们在帮我找着房子,也许下个星期我就能搬新家了。”老婆婆轻轻一叹气,然后朝翠丝特露出友好的笑容。尽管历经沧桑,老婆婆的眼睛依旧透着明亮的光彩。岁月在她身上留下了磨灭不去的痕迹,却丰富了她的人生阅历。

“这个……给妳。”翠丝特把自己手上那湿漉漉的雨伞递给了老婆婆。

老婆婆只是微微一笑,道:“我没关系的,孩子。妳就留着自己用吧!”

“可是,感觉妳比我更需要这把雨伞呢……”

“别可是的了。”老婆婆朝翠丝特扬扬手,示意翠丝特走近一些。翠丝特点点头,乖巧的依话照办。这时,老婆婆便从破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看起来像是全家福的照片。接着,她指着相片里的其中一个小男孩,对着翠丝特说:“孩子,妳瞧瞧。这是我的小孙子,长得很乖巧可爱的。如果他长大后能有妳这般懂事就好了。”

翠丝特抿抿嘴,什么话也没有说。反倒是老婆婆像是开启了话闸子,怎么样也停不下来了。老婆婆说得起劲,还手舞足蹈的比划起来。大雨雷电交加,风声呼啸而过,但丝毫没有减弱老婆婆的兴致。翠丝特坐在一个老旧的小凳子上,就这样安静地当起了老婆婆的听众。

也不知过了多久,雨势也渐渐地停了下来。翠丝特立刻站起身来跟老婆婆告别。“老婆婆,谢谢妳给我说了那么多的故事。雨变小了,我也得赶紧回家了!”

老婆婆点点头。“也谢谢妳陪着我说话。好孩子,妳回家的路上小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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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一路上,翠丝特满脑子都是老婆婆对她说的话。

“孩子,妳得记住。这世界上绝对没有白吃的午餐,每件事情也都有它的代价。天降横财这种事,着实是种福气。但如果一个不小心处理不好,那这份祝福就会变成这世上最恶毒的诅咒。”

翠丝特心想,或许老婆婆说的都对。有时候,没有得奖或许也是一种福气呢。人生真正的福气,或许就是平淡。因为平淡本身就是一种幸福。而那发生在老婆婆身上的不幸,若要追根究底的话,大概也只能怪罪于一个‘贪’字吧?如果不曾有贪念奢求中奖,又怎会付诸为行动呢?如果没有投注买所谓的希望,也不曾中奖的话,应该也不会发生后续的那些事情了。

这时候的雨势已经完全停了下来,不仅天空变得明亮起来,就连彩虹也若隐若现于苍穹之中。在人来人往的十字路口等待人行道的绿灯过马路时,翠丝特巧遇了一个她曾经以为是幻觉,而且永远不会再遇见的人。

“跟你说,我今天很有感觉!这个号码一定会开出来的!”一个拿着一张字条的白衣青年对着他身旁的友人说。

“最好是!我现在陪你去买,等开出来后一起庆祝!”另一人这么说到。

然而,翠丝特完全忽视了那两个人的对话内容,她的眼睛只定格在另一位黑色西装的年轻男人身上。那个黑衣男人的容貌依旧,就跟翠丝特记忆里那个曾经站在老婆婆身边,一直盯着老婆婆手上的号码纸的人一样。

黑衣西装男人似乎也注意到了翠丝特的视线。他转过头看着翠丝特,闪着红光的眼眸配上邪魅的笑容,看起来怪可怕的。翠丝特微微一怔,心跳不自觉加速起来。忽地,绿灯亮了。听见那个提醒行人过马路的自动电子提示声音,翠丝特下意识地瞟了一眼。只是当翠丝特再次回头的时候,却早已不见黑衣男人的踪影。

“好可怕,神出鬼没的家伙。这次应该不是幻觉了吧?”翠丝特忍不住猜想黑衣男人的真正身份。“是否有可能,他就是来自另一个维度空间的呢?也许,他就像是魔鬼之类的存在,因为受人类的贪婪气息吸引,所以才会过来这里的?”

应该,也是有可能的吧?

毕竟大家都说这世上是无奇不有的。

或许,那些所谓的‘天降横财’和‘天文数字的奖金’,都是天使和魔鬼的恩赐。就像是每件事的发生,东西都是有好或不好两面的。上天给机会,帮助那些处在迷途的人点亮希望。但是,魔鬼却趁机用人性的弱点企图诱惑他们步入罪恶与黑暗。

最后的胜利究竟如何的?是魔鬼胜了?还是天使赢了?

结果如何,让我们看看那些中了巨奖之后的人的生活,大概就可以晓得了。

‘也许,中奖这件事……本来就跟天使和财神没什么关系,而是魔鬼的恩赐和杰作吧?只因为魔鬼好奇的想要看看,人类的贪婪和人性的恶,究竟能让人堕落到什么地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