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鼠抱着陈纪安,一路火花带闪电地冲进了东区深处,它四肢翻飞、身形矫健,尾巴缠得稳稳当当
穿过街道、翻过车顶,最后一路踹飞一扇破门,猛地冲进了一栋残破的……教堂
没错,是一栋真正意义上的教堂,残破的十字架还挂在屋顶上,彩绘玻璃破碎一地
讲台上的圣经已经被啃得只剩下“爱”这个字,系统在这一刻发挥出了极高的配合度
【叮~本系统友情提示:它已经为你选好了婚礼地点,灯光、布置、宾客虽然缺席,但浪漫已经拉满】
【宿主不如从了它吧】
陈纪安没接话,他已经没力气再吐槽这系统的问题了
那松鼠却不管他有没有力气,稳稳地落地之后,没有半点迟疑,直接一拐,推开了教堂后门的一道木门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里面并不阴森,反而有种古怪的安静
是个后厅小屋,空间不大,四面墙斑驳发黑,顶上挂着断裂的吊灯和蜘蛛网,空气里带着灰尘和那松鼠恶心的气味
松鼠轻车熟路地绕过破桌子,抱着陈纪安放进角落,动作轻得像是在摆一件珍贵的藏品
然后它自己“啪嗒啪嗒”地跳开几步,像是在确认周围有没有危险,又像是……腾出空间让陈纪安“欣赏”眼前的景象
陈纪安抬起头
墙上
布满一道道——像是爪子划出来的痕迹
有的深,有的浅,有的凌乱,有的……极其清晰
清晰到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那是一幅画像
用利爪一笔一划刻出的图案
是陈纪安被啃噬后的身体,肩颈残缺、内脏空洞,坐在便利店角落的冰柜旁,像是一具等待腐朽的尸壳
可那姿势、那构图、甚至连衣物上被扯烂的褶皱,都被细致地刻了下来
不像胡乱刮刻,反而更像一种——祭拜
只有那一幅
只有他
周围没有其他画像、没有任何其他人类、丧尸或建筑的痕迹
这一整面墙,像是那松鼠为他亲手修建的祭坛
就在陈纪安盯着墙上的画像陷入沉默时,脑海里那个久违的细节突然闪了一下
是系统最初启动那天,它在提示栏里说过的几句话
身体遭啮齿类异变生物啃食,内脏皮肉严重流失
他那时候也没多想,只是知道自己身体烂得不成人形,但现在看到这幅画像——
便利店冰柜旁的自己,脖子歪斜,腹部破裂,内脏全无
而那只松鼠,虽然刻画的不是那么清楚,但还是看得明白当时的场景
它不是在随便刮墙,它是把那一天完整地——“记住”了
陈纪安终于意识到——
是它,是这只松鼠
啃掉了他的内脏
它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很可能也是因为——吃了纪安
他体内的病毒与基因染进了那松鼠的体内
现在它跟他之间这古怪得让人脚底发凉的情感联系
就像某种……
血脉遗传?
“靠……”
纪安缓慢地转头,看着那只正在一旁整理丧尸脑壳的大家伙
那尾巴还在一摇一摆,像极了新婚之夜的狂喜
陈纪安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他盯着那只变异丧尸松鼠,脑海里什么都没了
只剩下一个鬼使神差的想法——
不如,就试试吧
他缓缓开口,嗓子像久未使用的喇叭,嘶哑低沉
“……儿子?”
【哎?系统震惊中,请稍等,宿主你刚刚喊它什么?】
松鼠停住了
那双血红的瞳孔缓缓转过来
看着他
像是……真的听懂了
下一秒,它动了
不……是发动了!
它身上所有肌肉在瞬间收紧,皮毛炸起,尾巴一甩——
然后猛地冲了出来
那根本不是跳跃
那是火车脱轨后朝着轨道尽头碾压过来
是高速飞驰的导弹,陈纪安只来得及在脑海里冒出一个“诶等等你别——”
“砰!!!”
松鼠正面冲撞,直接把纪安撞成了人民碎片
头盔应声而裂,那坚固的防爆镜片像碎糖片一样在空中炸开
他的一些骨头粉碎成了一个奇怪的笑脸形状
全身四分五裂,精准而混乱地摊在教堂后厅
松鼠则稳稳落地,四肢一收,又欢快地跳回他的身边
一边“吱吱吱”叫着,一边把他掉在地上的断手轻轻拎起来,放回他腰边,像在帮爸爸收拼图
陈纪安的意识也在这时候彻底断线,系统在他断电的瞬间,保留他的意识
【紧急提示:宿主当前状态——解体】
【检测到心动值储备尚存,将自动执行紧急修复协议】
【已擅自扣除宿主的所有心动值,用于修补身体,嘿嘿嘿】
【宿主暂时昏迷,本系统将独立完成作业,请醒来后不要大惊小怪,或对身高变化提出质疑】
陈纪安沉入深度昏迷的意识黑海,而在那破败教堂的后厅
松鼠正兴高采烈地拼“拼图”
系统在纪安的意识深处陷入崩溃状态,一边重构主角身体一边怒吼自语:
【你能不能别再用你那口水当万能胶了!!这不是树枝,这是你爹的肋条!!】
【你这个臭松鼠在干什么!你是想让你爹以后用屁股思考吗!!!】
【你拼的是你的父亲啊,不是变形金刚啊啊啊啊】
教堂内响起“咔哒咔哒”的骨头碰撞声,像是一场毫无美术天赋的拼图盛宴
【当前状态:宿主恢复进度28%】
【当前状态:形态尚不明确】
就在系统和松鼠疯狂抢救纪安肉身的同时——
另一边
废墟边缘
李山一身狼狈地回到了避难所
他的肩膀还挂着血迹,身后跟着两名沉默的队员,低着头谁也没说话
整个避难所的人都涌了出来,黄文萱第一时间冲上前,她的眼神在李山身后扫了一圈
然后停住了
她没有看到她要找的人
她怔了一下,脸色一点点褪去血色
“……纪安呢”
声音轻得像是夜风刮过废墟瓦砾
李山没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抬起手臂,一点点地擦去肩头那道血迹
语气很轻,却又像一块沉石砸进所有人心底
“应该是死了”
“他被一只变异体带走,那东西……速度太快,根本拦不住”
“等我们追过去的时候,已经没影了”
黄文萱没有说话
她只是站着,像是在确认李山说的话里有没有遗漏
片刻后,她轻轻点了点头,声音几不可闻地说了一句:
“……这样啊”
就好像是听到了一个她早就知道的结局
她没有哭,也没有再问
只是低下头,慢慢地整理了一下袖口,那是她刚才奔出来时皱起的褶皱
动作很轻,很慢,却显得格外认真
然后她转身,走回避难所人群之外
脚步稳而静,像是在努力不留下任何声响
没人敢拦她,也没人喊她
空气仿佛被什么堵住了,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只能看着她的背影一点点远去
像是被风吹散,又像是被什么连根拔走
没人敢拦她,也没人喊她
空气中只剩下压抑到发闷的沉默
而在队伍后方,郭晓东站在人群边缘,一言不发
他看着那片空荡荡的街口,又看了一眼黄文萱转身离去的背影
原本,他以为自己该是高兴的
那个怪怪的家伙终于不在了
那个总是挡纠缠文萱的家伙、让他莫名烦躁的存在,终于彻底消失了
可他现在却只觉得……哪儿怪怪的
不是痛快,也不是轻松
更不是赢了的那种感觉
“这就这样死掉了?”他心里想
“连句像样的告别都没有?”
他低头踹了旁边一块石头,石头咕噜噜滚了两下,没碎,也没响
他有些烦,又踹了一脚,这次石头卡进了墙缝,静悄悄的,像他现在的心情
“……真没劲”
他低声说了一句,语气像是在骂别人,又像是在骂自己
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在不爽什么,是输了?还是没人陪他演了?
像是舞台上所有人都离场了,只剩他一个人还站在灯光下,台词堵在嗓子里,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他偏头看了一眼黄文萱
她已经走远了,步子不快,却一点都没停下
风吹着她的背影,轮廓在夜色中模糊成一条线,没留下一句话,也没回头
郭晓东没追上去
只是站在原地,用指尖抠了抠墙边的水泥渣,像是想找点什么发泄,又懒得真的动手
“……就这么走了啊“